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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安伸手摸了摸李莫愁的额头,发觉不那么滚烫了,心里一宽。瞧着她昔日秀美绝伦的容颜,如今却形容委顿,十分憔悴可怜,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道,“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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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自小就被古墓派林朝英的丫鬟收养,在活死人墓内长大。
因着古墓派的武功,讲究 “十二少,十二多”,也就是“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李莫愁自是被教导地性格清冷、沉默寡言。
可少女喜爱英俊男子乃是人的天性。纵然身在古墓派多年,可以改变李莫愁的言行,却无法改变李莫愁身为一个娇俏美貌少女对纯真爱情的向往。
更何况,李莫愁常年呆在古墓里头,绝少与外人打交道,自然也不知道世间人心难测、男子负心薄幸。
此时的李莫愁还是个有些天真的姑娘,肚子里头并无弯弯绕。当她武功小有所成之后,下山外出闯荡江湖之时,偶然见到一个年轻男子陷入困境,便搭了把手,为他解围。
她绝不会知道,这一出自好心的举动,将会导致她此后半生飘零江湖、再无宁日,甚至成了人见人厌、谈之色变的女魔头。
那男子正是嘉兴陆家庄的陆展元。陆家庄也是一方富户,不但有钱,而且依仗家传武功陆家刀法,在江湖中也有一定名气。
这陆展元自幼习武,觉得自己武功不弱,这才外出闯荡,想要博出个名头来。奈何他江湖经验甚少,陆家刀法又非什么高深的武功,不但没有出名,反倒栽在了别人手里。
陆展元本想着自己小命不保,不料从天而降一个美貌少女,不过十来招就将围攻自己的人打得落荒而逃。陆展元顿时对她起了爱慕之心,粘了上去,着意向李莫愁大献殷勤。
古墓派的人一向讲究克制情绪,因此,师傅一直冷冰冰的,李莫愁还因为世上的人都应该如此。她哪里被人这般体贴关心过?见陆展元英俊潇洒,出手大方,顿时对陆展元大有好感、芳心暗许。
陷入热恋的两个人海誓山盟、私定终身。素来不喜欢做针线的李莫愁,一改以往的习惯,甚至给陆展元做起了锦帕,作为定情信物。
这般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陆展元自然想要更进一步。然而李莫愁却是个自尊自爱、思想保守的,并不肯越雷池一步。
陆展元见无法得手,便说要回去向父母禀告此事,并争取尽快迎娶她进门。
李莫愁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自此开始,朝等暮待,期盼着陆展元的好消息。
然而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晃眼,几个月都过去了,却始终没有等来陆展元。
李莫愁担心陆展元是否遭受了什么不测,便赶往嘉兴去打探。
陆家是嘉兴城里有名的人家,陆展元身为陆家庄的大少爷;联姻的对象何沅君,虽然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可她的义父武三通,却是出自鼎鼎大名的“南帝”一灯大师门下。
这样一门堪称门当户对的亲事,陆家自然有心大肆操办,于是广邀亲朋好友前来参加。
因此,陆展元要成婚的消息不但在嘉兴人尽皆知,就连嘉兴附近的几座城镇也是有所耳闻。
因此,李莫愁还未赶到嘉兴,就得知了陆展元要和何沅君成亲的消息。
可以想见,骤然遭遇这种男友要结婚、新娘不是我的戏码,对于一腔情热的李莫愁而言,不啻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她整个人都惊呆了,滚烫的心变得冰凉一片。惊怒交加之下,便病倒了。
林安安这回穿越成了李莫愁的师父——就是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的婢女。她穿越过来之后,接收了身体原主的记忆,了解到李莫愁已经下山数月。
大致一推算,便知道情节大概已经进展到李莫愁得知陆展元背弃约定,要迎娶何沅君为妻,愤而赶往嘉兴想向陆展元讨个说法。
看原著的时候,林安安就对陆展元负心薄幸的行为十分反感。
即便你不喜欢李莫愁了,觉得何沅君才是你的菜,可不管怎么着,都应该给李莫愁一个交代,向她说清楚吧?怎么能就这么欢天喜地地和何沅君成亲,将李莫愁给扔到脑后了呢?
如果李莫愁并未前来打听消息,是不是就被你蒙蔽一生,留在原处无尽等待?而当她孤灯冷衾、悲伤思念的时候,你却和新欢双宿双飞,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陆展元,上天对你太好、太宽容了。你背信弃义,辜负李莫愁,让她不止为情所伤,还遭受江湖耻笑,你却还能与何沅君过上七年舒心日子。
李莫愁太傻太痴,行事毒辣,反倒让原本同情她的人心生忌惮,转而怜悯起陆展元与何沅君起来。
林安安并不赞成李莫愁那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她要的是,不但要让陆展元付出代价,还不能损及李莫愁自身。
若论武功高低,整个陆家庄的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林安安的对手,林安安完全可以将他们一起灭了。若论毒术,林安安将他们统统毒死,也不费什么功夫。
然而以上两种法子,都达不到最佳效果。毕竟,让陆展元如此轻易地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他应该活着,在整个江湖的鄙视下活着,过着李莫愁当年所过的日子。
林安安再一打量身体原主的装束,一身杏黄道袍,手边还放着一柄佛尘。俨然就是原著里头,李莫愁出场时候的那身道姑装束。
略一思量就知道,李莫愁对她师父不是毫无感情。否则,她不会在遭受情伤之后,效仿师父的装扮。可惜的是,直到她死,都没能再见到师父一面。
再一想原著里头,她师父得到长春子丘处机的报信,得知她后来行事狠辣,却不肯出手收拾她。可见,师父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
林安安是不愿李莫愁的悲剧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拿定主意,便赶往嘉兴,果然寻到了生病的李莫愁。
为李莫愁诊了脉,开了方子,又给了店小二一块碎银子。那店小二便按照林安安的要求,抓了药,并将药煎好。
林安安喂李莫愁吃过药,又给她服下有助恢复的药丸,李莫愁身上的热度果然很快就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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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林安安的身影,顿时一怔,忽的坐起了身,犹自有几分不相信,迟疑地道:“师父?”
林安安柔声安抚道:“我在。”
若是林安安如同身体的原主那般冷淡克制,李莫愁大概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恭敬畏惧,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见林安安目光柔和,面带怜惜。李莫愁那种受了委屈,却无处倾诉的担忧顿时一空,心中一酸,道:“师父,我”话未说完,泪珠便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林安安搂住她,待她渐渐停止哭泣,为她擦拭干净泪水,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我都知道了。别担心,你受了委屈,我必要为你讨回公道。你打算如何做?”
李莫愁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
林安安问:“你是想与陆展元再续前缘,还是要与他一刀两断?”
李莫愁摇了摇头,“他都要与旁人在一起了,我如何能再续前缘?师父,我只是不甘心,他当日说要娶我,也是情真意切,难道都是诳我的不成?不亲眼见到他,听到他说清楚,我不甘心。”
林安安道:“好,左右已将陆家庄何日要办喜事都打听清楚了,到时候,我陪你去问个清楚。你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李莫愁乖乖地点头道:“嗯,都听师父的。”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师父,你怎么忽然下山了?”
林安安白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真当我铁石心肠,对你不管不问?”
李莫愁心中一暖,撒娇地抱住林安安的胳膊:“师父对我最好了。我就知道,师父把我养大,心里疼我,平时冷若冰霜都是装出来的。”
林安安失笑,“你又知道了?”
林安安医术高明,李莫愁不过是又急又气,才导致病倒,治疗起来并不费事。
李莫愁幼年便开始习武,身体素质极好。当日病倒,除了伤心于陆展元的背叛,也是担心无人为自己撑腰。如今林安安出马,她不是孤单一人,心便宽了。不过三两日便恢复如常。
到了婚期那天,林安安便带着李莫愁掐着时辰赶往陆家庄。
陆家庄果然装饰一新,十分喜庆。大红的喜字和热闹的氛围,无不昭示了这里正在办喜事。
门口迎接客人的两个小厮,向里头通报来客的姓名,已经喊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见老爷邀请的客人基本到齐,这才有空喝水润润嗓子。
迎客小厮刚刚喝过水,抬头就见林安安一个美貌道姑,带着一个美貌少女而来,不免心头诧异。
然而见林安安与李莫愁都是弱质纤纤,并且带了贺仪,并不像来找茬的,便以为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忙上前殷勤问道:“还未请教贵客高姓大名,小人好向内通报。”
林安安淡淡一笑,道:“敝姓林,这是小徒。”
小厮忙向内高喊:“林真人携徒前来道贺。”便有人接了贺仪,指引林安安和李莫愁往大厅而去。
陆家在武林中,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世家,可毕竟也是嘉兴城里的大家了。新娘子何沅君,又与一灯大师有些渊源。
这些加起来,已经足够吸引不少来客了。来客当中,甚至还有一位来自大理天龙寺的高僧。
但凡碰见喜事,若非与事主有什么仇怨,大家总是情绪高涨、欢欣鼓舞的。因此,陆家庄此时,那当真是人声鼎沸、欢天喜地。
林安安的心情显然与他们截然不同,她并无任何欢喜之意。陆家庄越是热闹,她越是为李莫愁悲哀。
在这种心情的支配之下,林安安与李莫愁自然面无喜色,两个人默默地进了大厅。
虽然来客大多是江湖中人,但各门各派中,女子本来就少。古墓派又甚少在江湖走动,因此,并无人认识林安安与李莫愁。
因此,林安安和李莫愁的到来,立即吸引了大厅内各路来客的目光。
当他们发现林安安与李莫愁不但相貌出众、身形袅娜,而且步法轻盈、行动迅速,分明武功不弱的时候,显然更好奇了。
林安安与李莫愁恍若未闻,寻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了下来。
等到新人步入大厅、将拜天地的时候,旁人都议论一对新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林安安忽然站了起来,朗声道:“陆公子,你春风得意,好事在即,也该先了断旧事吧?”
她声音清亮,又用上了内力,立即将厅内的其他声音都压了下去。
因此,厅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顿时都看向她。见林安安虽然美貌,却是一身道姑装束,显然不是红尘中人。
但她身旁还有一个美貌少女,怔怔地盯着陆展元瞧,绝对不是无关的样子。众人复又看向陆展元,心中暗暗揣测这两人有何关联。
陆展元最近一心扑在何沅君身上,正沉浸在何沅君马上就是他妻子的幸福之中。加上林安安与李莫愁又坐在角落里,他哪里知道李莫愁来了?
因此,乍然听到林安安发问,陆展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李莫愁来了。
陆展元的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不是让李莫愁等着吗,她怎么会来到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