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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承朔亲自来拿他,警告:“荣绩,你今天要是离开了荣府,日后就算是能够躲过缉捕,也一辈子都是见不得光的朝廷要犯,终身躲躲藏藏,这是你要的吗?”
荣绩一边迎战,一边应道:“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以为小爷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话时,他又往地上扫了一眼,地上倒着三拨人马,从衣服上就一目了然,没有女人,林二春应该还没死。? ? 混战一直就在这院子里,她应该也不至于傻到跑出来参战。
不在外面,难道还躲在房间里,吓傻了?
东方承朔道:“本侯可以保你一命。”
荣绩闻言嗤笑,“你有什么条件?小爷可不信天下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身子往上一跃,躲过东方承朔的一击,借着居高临下的机会,匆匆看向程氏的房间。
房间里,荣瀚海已经被荣府的人抬走了,程姨娘的尸体和荣绘春也被他让托付给了下属,现在人已经跃出了这院子,凭他们的身手躲过这荣府的侍从和几个东方承朔的护卫,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只剩下因为方才的打斗而造成的一地狼藉,衣柜破裂了,床底下空荡荡的,那老大夫缩在门口瑟瑟抖。
除此,再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他的视线落在敞开的窗户上。
面前劲风一扫,他不敢再分心,匆匆后退,朝着那窗户的方向而去。
东方承朔紧跟而上,“那就看你觉得你日后的自由价值几何了。”
荣绩突然收了招数,大步后退了几步:“我凭什么信你?”
东方承朔已经打到他面前,凌厉的掌风在他眼皮子底下猛地一收,“就凭现在。”
荣绩打不过他,逃不出去,生死受他钳制。
他已经饶他一命,证明了诚意。
荣绩垂眸,状似沉思。
窗户下**的一片,像是被泼了一盆水,在不远处倒扣着一个铜盆,这应该是方才打斗的时候从屋里甩出来的,沾了水,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荣绩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头顶之上枝繁叶茂的槐树,心里倏的一松,看样子林二春应该是被她自己的人给带走了。
她身边有不少人护着,他是清楚的。
没了顾忌,他冲东方承朔冷笑:“你想要什么我清楚,东方承朔,不过,你别忘了,害死我娘你也有份,我是失心疯了才会答应你,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而且你的保证,小爷根本就不信!你也不过是个替人卖命的,你自己的主都不能做,还能够护住小爷?简直可笑,小爷就是要找个庇护,多的是人选,何必找你。”
说罢,他突然一矮身,从东方承朔胳膊下钻了过去,身形极快冲向了他身后的花墙,往里头灵活的一钻,人就不见了踪影。
东方承朔寒着脸追上去,这花木掩映之下居然有个狗洞。
他自然不会跟荣绩一样去钻狗洞,等跃上围墙,现院落另一侧是一座假山,这假山孔洞相连,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这花园中的湖心亭里,他居高临下,这园子里根本没见到荣绩的踪影。
东方承朔面上杀气凛凛:“追!格杀勿论!”
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他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万一真像荣绩自己说的,他投靠了别人,反倒是祸患。
等人都沿着假山的方向追过去了,荣绩才又从这花墙里钻了出来。
都以为他是借着这假山的遮挡逃了,谁能想到这狗洞边上,还有个狗洞呢,这两个是连着的。
东方承朔很快就会现他根本没过去,他没有恋战,匆匆往最近的出口而去。这荣府他虽然不喜欢,但到底是长大的地方,他对路线极熟,遇见了几次荣府的侍从也能轻松避开。
刚从侧墙出了荣府,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东方承朔的声音,他加快脚步,这时从身后的巷子里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夫带着斗笠,低声道:“二爷,上车!”
荣绩只当是来接应他的人,跃上了马车,马车立即朝前疾驰而去。
“包袱里有一套衣服。”
荣绩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普通的男装,他嫌弃的将身上的女装给换下来了,又打散了头顶可笑的丫髻,手指拨了拨,重新束。
刚整理好自己,还来不及问先前逃出去的人的情况,就听前面的车夫道:“二爷,到了。”
荣绩从车上下来,陌生的小院让他心生警惕,当即直接袭击那车夫:“你是谁?”
车夫往后避开,“我们大爷有请。”
荣绩收回手:“谁?故弄玄虚!”
这时,院子里的回廊上出现一道清隽人影,“来了?”
荣绩认出来人,略有些惊讶:“童观止?是你,你.....”
童观止淡笑道:“荣二爷,进来说话。”
荣绩狐疑又警惕的看着他,虽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却也没有再推迟,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他跟着童观止进了屋内,等童观止让人上了茶,他率先开口:“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最烦荣绍那一套磨磨唧唧绕圈子,你最好别跟他一样温吞!”
都是在同一片地方混的,他跟童观止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是个最会扮猪吃老虎的主,面善心黑。
不过知道归知道,看童观止这样子,他就想起了荣绍,听说他们相谈甚欢,他本能不喜,哪怕童观止这次救了他。
童观止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当然,他也没有废话,他还有很多事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能战决最好:“现在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东方承朔。”
荣绩神色微寒,挑眉:“那又怎么样?”
“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大家现在一样都是处境堪虞,独木难支,三,可以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荣绩往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旁若无人的伸长腿活动了一下筋骨,已经打算走了。
“你好像并什么能够吸引我的,我并不缺钱。你独木难支是真的,倒是我,并不觉得独木难支,我不需要跟人合作,而且我这人特别不喜欢别人沾我的光。”
童观止笑道:“我也特别不喜欢别人沾我的便宜。”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荣绩站了起来。
童观止端起茶水并没有阻拦他的打算,等他一条腿都迈出去了,他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道:“这八年你都隐藏得极好,如今老底都被人掀开了......”
荣绩猛然回头,目光如刀:“你知道?”
这就是荣绩最不解的地方,从在寒山寺的时候被东方承朔现盐场,到那条指向性明显的黑巾,再到荣瀚海手中拿着的关于他的详细消息。
原本,他怀疑是林二春暴露的,可现在这疑心已经没了,他一时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除了自己人,还有谁会这么了解他?
荣绩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来:“是你做的?”
童观止摇头:“我只是略略知道一些,还没有本事能够知道得这么详细,而且也没有来得及,就有人先做了。”
这坦白真让人气恼,荣绩又折返回来:“那就是,你的确打算利用我了?想要挑拨我跟东方承朔?”
童观止道:“没有生过的事情并不重要。现在我有个即将要生的消息,你有兴趣吗?”
“说。”
“......我跟尊师正好有一面之缘,当初他是忠义王的幕僚,忠义王跟武德帝争锋的时候,他来过我童家游说,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忠义王不敌率残部逃出海,听说是在海上被击杀,当然也有消息说,他是找两个海岛蛰伏起来了,只留了人暗暗谋划,就等着有朝一日重振旗鼓,杀回江南,重回中原。
可惜,这江南虽然局势一直不算稳,却也没有乱到让人找到空子。”
荣绩面上凝重,嘴上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童观止道:“你行走江湖多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问,我既然说了不是我做的,就能以命保证,除了自己人,你觉得还有谁会对你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荣绩冷眸看着他。
童观止和待自己如子的师父,他本能的选择后者,可理智上却又被童观止说动了。
荣家在江南地位举重若轻,如果因为生母的事情,他恨极之下将荣家拖下水——这是绝对有可能的,只要东方氏对荣氏生疑,这江南就能乱了。
童观止笑道:“你回去查查就知道。我只是看在咱们合作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声,别将手上的筹码都输光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以,我才说咱们都是独木难支,大家都一样,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荣绩没有吭声,捏着拳头看着门口,童观止也没催他。
屋内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荣绩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简单......”
童观止说完了,荣绩站了起来,一脸狠绝:“我查证之后给你答复。”
“等等。”童观止从桌上拿了一只小木盒,递给荣绩,“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荣绩疑惑的看他一眼,他并未丢失过什么。
不过,童观止朝他又递了递,他便伸手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他的梧桐木凤鸟,之前被林二春拿去当抵押的。
这梧桐木下方还有一卷牛皮纸,是他在进荣府之前给林二春盐矿图。
荣绩双眸一凛:“你......林二春在你手上?”
童观止闻言笑了笑,眉目舒展,眼神变得温柔,语气却满满都是无奈。
“内子贪玩,一时好奇,拿了你的东西,她现在新鲜劲过了,就丢在一边了,我想想这样珍贵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荣绩拿着木盒的手一顿,对着童观止的笑脸沉默了几息,突然歪了歪唇角,垂眸失笑。
“此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荣绩将盒子“啪”的盖上了,“我知道了。”
正要转身离开,童观止起身相送,边走边道:“内子好奇心重,偏偏胆子又小,今天的事情就将她吓得不轻,以后荣二爷有事直接找我,童某随时恭候大驾。”
荣绩没有接话,到了门口,头也不回的飞身离去。
等那人影消失了,童观止面上的笑意也敛去了,转身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