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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歪脖子跟随陈连长,以及那大师,进入山寨的寨门,顺着石阶往山上走。看着那些残肢断体、心肝内脏,闻着冲人欲呕的血腥味儿,刘歪脖子出了一背的冷汗。
刘歪脖子虽然为人残酷、狠辣,杀人如麻,但也没见过这么惨烈,可怖的情景。真不敢想象,这寨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居然死成这样…
刘歪脖子很好奇那个‘东西’是个什么,陈连长没法回答他。不只是陈连长,连那个大师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形容不出它的样子。总之,那东西不属于人间…
从山脚到山顶,他们没看到一个活口,寨子里的人全部都死了。山顶的大院子里,到处都是子弹壳。
院子正中那座磨盘上,放置着一口大箱子,那箱子的样子,就像是一口特大号的骨灰盒子。应该是为了防止腐朽,箱子的表层被火烧过,眼下被枪打的千疮百孔的。
陈连长用手指着说,这就是装那东西的箱子。
看着遍地的残骸,满院的血迹,刘歪脖子问陈连长后面打算怎么办,那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跑过来,要不逃走算了。
陈连长说根本没地方可逃,他们杀的人太多,出山要是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怎么都是死,他宁可死在山里。他让刘歪脖子回去,叫些人过来,把尸骸处理掉,把山寨清洗干净。到时候,那个大师会施法超度他那些死去兄弟的亡灵。如果过一段时日平安无事,那东西没有作乱,陈连长说他就重整旗鼓,出山再召集人进寨子。
刘歪脖子点头说好,转身正要走,头一低,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踩到一截人肠子,沾在了鞋底上。
刘歪脖子把脚抬起来,来回的踢腾,那肠子在他鞋底荡来荡去的,怎么都不掉…
(我幻想那种情景,感觉既可怖又可笑)
刘歪脖子无奈了,骂骂咧咧把脚放下去,目光往四处扫,他看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形状古里古怪,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于是便一弓腰捡了起来,正要用那东西刮鞋底的肠子,那大师叫住了他。
大师接过那‘石头’,仔细看了一番,上面一条一条的古怪纹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大师说,是从那东西身上掉下来的,可能是被枪打下来的…
后面,那东西一直没出来作乱,陈连长出山重新召集了一批人,重整山寨的旗鼓。
不知出自什么原因,那大师鼓动陈连长建了一座庙在山寨的半山腰,以那块‘石头’为头,给它镶了个身子,做成一尊塑像,放在神龛上,供在了庙里。那之后,那大师便住在了那庙里,谁也不准打扰,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七七四十九天以后,那大师留了一张纸在塑像的底下,出庙离开了山寨,从此不知所踪。
后面的一天,中央政府派兵来攻打山寨,陈连长好像有预知一样,说他眼皮老是跳,提前把他的家眷转移到了刘歪脖子那里。
惨烈的战斗过后,陈连长那些兵匪们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寨子被中央军一把大火给烧了。陈连长不是命大,而是蒋介石说他得知一个关于韩复榘的秘密,下达指令要活捉他,所以他没死。
本来把他给捉住了,他仗着身手了得,再加上有上面的命令压着,那些人不敢杀他,被他给逃脱了。
从刘歪脖子那里带了家眷,陈连长说要往北,去被八路军占领的那县城。临走的时候,陈连长对刘歪脖子说,他要是想在山里多快活几年,就一定不要动野狼岭那一带的那些树,一棵也别动,这是那个大师临走的时候交待的。还有就是,如果他不想成为中央政府的目标,就不要把关于那东西的事,讲给任何人…
那之后,刘歪脖子就再也没见过陈连长。刘歪脖子认为,陈连长携带着家眷,各种不方便不说,外面还查他查的那么严,估计出山后还没到那县城就被抓了。
刘歪脖子谨记陈连长的那些话,在他人生的最后那几年里,吃喝嫖赌,杀人绑票,他什么都干,就是不准人砍树,这也成了他的怪癖之一…
(解放前夕,刘歪脖子死了。高老头儿和他父亲被他那些土匪抓去看风水选坟址。回程的时候,高老头儿的爹发现野狼岭那里的树异常生长,从而得知那里有某种东西的存在…)
“没了吗?”我问。
“嗯。”张叔说,“刘歪脖子说他只知道这些。”
我朝外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了。
真没想到,这其中居然会有这么复杂的内情。原来,山里的那‘东西’,是日本关东军从大兴安岭挖出来的。几经周折,被弄到了豫西。陈连长打开封困它的那箱子,它跑了出来,隐匿在了野狼岭那一带…那么,它现在呢,还在那里吗?还有,它到底是个什么?…那个‘大师’又是谁?他为什么在几十年前就有高凉的八字,并且写在那张纸上,压在那尊塑像的底下?…
各种的谜团,在我脑海里面盘绕。
高老头儿和张叔都没进过那鬼寨,由于没亲见那尊像,以及写有高凉八字的那张黄纸,他们没法判断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至于那个大师,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洛阳改动宅子的风水,并且住进去,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养邪灵…难道说,他让陈连长建一座庙在山寨上,在里面一待就是四十九天,也是养邪灵?…
想到邪灵,我想到聂家那座被改动了风水线的老宅,聂天国住宅里的五行风水煞,以及我在那个狼窝洞的发现的那只骨灰盒子…之前那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似乎隐隐约约的现出了网眼…
聂天国,聂天义,一定就是那个陈连长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姓氏由‘陈’改为了‘聂’…
“那啥…”
“嗯?”
“我让你去关个门儿,你咋关了那么久嘞?”高老头儿问我。
我差点把水杯给打翻,“大爷,晨晨…”
“晨妮儿咋嘞?你都有小星了,还想人家哇?”
“不是,晨晨和她爸出事了…”
我把聂晨父女失踪的事,讲了一遍。
高老头儿目瞪口呆。
“我哩个乖乖哦,这咋…啥事儿都赶到一起嘞?刚说小星没事了,晨妮儿又出事了,这小凉跑哪儿去还不知道嘞…”
我心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的,我平白无故的见鬼了…
我认为聂晨父女可能是被清溪镇那个农家乐给扣下了,我把我的想法讲了出来…
高老头儿‘吧吧’的猛吸几口旱烟,把烟袋锅一磕,起身站起来,说:“那啥,你俩在这儿等着,我找车去…”
“找车?”我问。
“是哩,不然还咋?跑去县城坐车?那得到啥球儿时候…”
老头儿走后,我给张叔倒了一杯水,说我出去一下。
来到高家祖坟地,阴阴沉沉的天幕下,荒草萋萋索索的抖动。正中那座大坟,坟土看着还很新。
我想到当初,高老头儿主持着,我和夏星成亲…我想到那晚,高家祖先把我们接过去,我和夏星圆房,各种的温柔缠绵…心里一阵阵的悸动,眼眶湿了起来,就算我马上就快死了,那又怎么样呢?星,我的妻子,我来了…
我把沉香木挖出来,回到家里,高老头儿还没回来。
进到卧房,我把门关住,屋里光线幽暗,气息凉凉的。
双手把沉香木扣住,我默默的召唤夏星。
“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