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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钟,接近一半的岔路被标注。
120分钟,更多的岔路已走过。
楚逸欢终于发现,他们在兜圈子。这个地下世界并没有什么通向山脚的出口,四通八达的洞穴最终都会回到那个宽阔的大厅。
有两次他们甚至又路过了那里,魔鼠群已经不见了,也听不到任何沙沙的声音。但它们显然就藏在那些岩石下的泥土中,它们的巢穴还在更深的地底,在那里蛰伏着,守候着,等待猎物经过。
它们吃什么?楚逸欢心里浮起了疑问,他没有在矿洞里发现其他生物,而且这些魔鼠似乎与他在下水道见过的略有不同。它们的身躯更肥一些,速度也慢一些。也许有人在专门喂养它们。
“往回走?”楚逸欢看着维罗妮卡。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揉着发酸的小腿,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虽然回去也有无数的岔路,但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楚逸欢可以想象,索菲应该在回去的路上给他们留下了什么陷阱。也许不需要什么陷阱,她只要把实验室那道厚重的铁门封住,就可以让他们饿死在里面。而鼠群也会随时威胁他们的生命。
人质的待遇并不好,但至少共济会还算友善,暂时失去自由和面临不可知的威胁,总比立刻丧失生命要好。
他们牵着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大厅前的隧道。空气中还留着一股浓郁的气味,鼠毛和鼠肉被烧焦的臭味,在很远的通道里都能闻到。大片的魔鼠尸骸还留在岩石那里——这也比较奇怪,按楚逸欢了解的魔鼠的习性,它们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
但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他们需要做的是快速地穿过这个大厅,冲进来时的那条通道——那条路更宽一些,很容易辨识。但这段路有致命的危险,虽然直线距离只有30多米,但他们必须从那些岩石中间经过。而从大厅的边缘绕路的话,距离就变成了200米以上,停留的时间越多,危险就越大。
现在幻象斗篷的魔力已经可以再次生效了,楚逸欢和维罗妮卡商量了一番,决定暂时不使用。也许还会遇到什么,它必须被用在最危急的时候。
他们在通道里站了片刻,鼠群依然没有出现。也许声音才是最容易惊动它们的。“我数3,一起跑!”楚逸欢看了一眼维罗妮卡。他们仍决定从大厅边缘绕路,如果前路被鼠群阻止的话,还可以利用旁边的几条通道逃生。
“1,2……”当“3”字还在楚逸欢嘴边的时候,突然,他和维罗妮卡听到了一阵声音。这是一阵沉闷的,轻微的,岩石的震颤声,从岩层中,从远处,但又不是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立刻停止了动作,而就在这一刻,他们看到大量的黑色波浪出现了,鼠群蜂拥而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填满了大厅的中央。它们全部猬集在岩石上,泥地上,并昂起了头,发出沙沙的声音。
它们的声音快速,激动,犹如铺天盖地的蝗虫在啃吃庄稼。它们红色的眼睛全部睁着,盯着旁边一个通道的方向。但它们并没有动,它们的黑色的身体在颤抖,身上的鼠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是临敌的反应,楚逸欢立刻知道,有另一个可怕的生物要出现了。震动声更加接近了,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无坚不摧的手臂正在岩层中挖掘,他感到脚下的岩石都在颤抖。
声音更近了,它又偏离了旁边的通道,鼠群转动着它们的身体,始终让头部对准声音到来的方向。
快到了。楚逸欢突然听到身后的通道传来一阵岩石的碎裂声,而此刻,魔鼠们红色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和维罗妮卡。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瞬间袭上了楚逸欢的心头,这是死神的獠牙!他头也不回,立刻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扑向维罗妮卡,他们同时倒在洞外的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身后掀起了一股恶风,一股沛然不可阻挡的大力从头顶擦过,同时带过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5秒,这只庞然大物已经掠过身侧。在照明术的光芒下,楚逸欢看清了它的样子。这是一只,不,是一根巨大的生物,它有直径近4米,长40米的巨大身躯。整个身躯上都是一种类似肌肉的,充满弹性的红黄色的肉块。它的身躯上每隔8米左右就有一截鼓起的肉环,这让它看起来像一根肠子,又像一种奇怪的,可以扭动的竹子。
它没有眼睛,尾部和头部都长满了颤动的触须,在触须覆盖的下方是一张巨大的嘴。应该说,它的头部和尾部都是嘴巴,嘴腔里也都是灰色的、巨大的尖牙,它们半张着,形成了一个花瓣状的,深不见底的缝隙。
它是多环蠕虫,又名肛虫、肠怪、地底巨怪,7级以上的魔兽,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食物链顶尖的存在,魔鼠的天敌。
它是天生的瞎子,它头顶的触须可以嗅探生物的气味、热量,以及它们在行动时发出的震动。它吞吃各种血肉,胃口极好,尤其把魔鼠当做珍馐。在没有食物时,它甚至能以土中的腐殖物为生,它的头部和尾部都是进食口,也是排泄口。它可以在泥土和岩石的缝隙中快速钻行,它身上的肌肉有绝佳的弹性,也是强大的防御,除了魔法以外,普通的武器攻击都对它无可奈何。
这只多环蠕虫应该是穿过了深深的岩层,从地下钻来,也许它闻到了烤熟的魔鼠的香味,也或者它本来就居住在附近。矿洞既是魔鼠的栖息地,也是多环蠕虫的地盘。两种生物在这里上演着大量的吞吃和被吞吃的故事。
多环蠕虫身上的臭味使得维罗妮卡发出了一阵干呕,而魔鼠们发出了更加激烈的沙沙声,它们猬集在一起,在最大的天敌面前瑟瑟发抖,但是没有一只逃跑。
这是一幕奇怪的景象,理论上来说,鼠群遇到天敌就会本能地四散奔逃——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地减少损失,让天敌只能吞吃一部分同伴,而总有另外几个方向可以逃出生天。
很显然,这只多环蠕虫本来打算把楚逸欢和维罗妮卡一起吞掉——它应该也闻到了她身上的甜香味。它巨大的口器覆盖了整个通道,可以像口袋一样套起里面所有的生物,然后再用巨大的牙齿把它们绞碎。假如楚逸欢的动作再慢0?1秒,假如通道的外侧不是地势较矮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就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变成肉块躺在它的腹中。
多环蠕虫向前冲去,大群的魔鼠立刻吸引了它的注意,它毫不停留,弹性极强的身躯在地上一扭,巨大的口器立刻吞掉了一大片魔鼠。这种电射般的速度,以及宽大的范围是楚逸欢的火球远不能比的。鼠群发出了一阵混乱,但依然没有逃散。尝到美味的多环蠕虫似乎高兴了起来,它头部和尾部的触须开始快速颤动,然后它将尾部的口器也弯到了前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马蹄形。它左右开弓,贪婪地大口吞食。
又是一大片黑色的鼠浪消失了。魔鼠们毫无反抗之力,但是它们仍未逃散,反而有更多的魔鼠从地下钻了出来,仿佛在支援同伴,又像是在主动把自己送入天敌的口中。多环蠕虫的口器在快速地张合,可以看到它粗大的身躯在抽动,在蠕动,就像人类的咽喉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将美味的食物不停地吞入腹中。
30秒,这只巨大的怪物已经让自己放松地躺在了岩石堆的中间,它不需要再费力行动,美味的盘中餐就像从地底涌出的甘泉一样送进了它的大嘴。它只需要张嘴,闭嘴,吞,再吞。很快,它粗大的身躯很快就因为饱食而变肥了一圈。
这一幕看得楚逸欢头皮发麻,就像一截人的肠子突然活了过来,长出了牙齿和嘴巴,然后像老饕一样地,疯狂地吃下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苍蝇。维罗妮卡已经被这幅恶心的场面弄得闭上了眼睛,她紧紧地拽着他。
除了令人作呕的进食场面,多环蠕虫的臭味也相当可怕,就像腐烂的猪大肠,以及死鱼和粪便的味道,这也是肛虫名称的由来。这种臭味也使得猎手更容易追踪它,一些强大的神力者会专门到地底捕捉多环蠕虫,它的血是制造高级恢复药剂的材料,体内还有一种叫“虫心”的结晶,精炼后服用可以永久提高5级以下魔法师的冥想能力,也可以用来制作魔力恢复装备。
这只多环蠕虫的吞咽动作慢了下来,它吃得太多,太饱了,还来不及消化,新的食物又送进了嘴里。虽然它有极强的消化能力,但它两头都在吞吃,并且只进不出。也许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生鲜大餐了。
黑色的鼠群还在涌出,它们明显比刚才少了。突然,鼠群发出了一阵比刚才更激烈的沙沙声。随后楚逸欢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一只巨大的,比其他魔鼠大了五倍以上,通体暗红色的魔鼠出现了。它窜上了一块岩石,并发出了一阵嘶嘶的鸣叫。然后所有的魔鼠都把头朝向了这只大号的魔鼠,不管是还在多环蠕虫口器前的,还是猬集在地上的,它们对着它发出沙沙声,并且快速地点头,仿佛在致敬或膜拜,而对身边的危险全然不顾。
这只巨大的魔鼠发出了回应的叫声,然后在鼠群的注视中向前一窜,它已经落到了多环蠕虫身体的中段。而此时多环蠕虫似乎也感到了危险,它庞大的身躯一扭,想要行动起来。但红色的魔鼠已经一口咬在了它的外皮上,它尖利的嘴巴立刻撕开了多环蠕虫可以抵抗秘银武器的外皮,并深深地扎了进去,下一刻红色的魔鼠已经把自己整个地钻进了多环蠕虫的体内。
多环蠕虫立刻开始疯狂地翻滚,它的口器中吐出了一大堆已死的,以及未死的魔鼠,它就像一条可怕的长鞭开始在岩石上抽打。大量的碎石和泥土,以及魔鼠的尸体四下飞溅。楚逸欢和维罗妮卡连忙伏下了身体,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条红色的魔鼠还在它体内,多环蠕虫开始发疯一般地四下游动,它碾死了大量的魔鼠,但更多的魔鼠跳到了它的身躯上。它们发起了反扑,甚至顺着红色魔鼠咬开的伤口钻了进去。
多环蠕虫的头和尾都痛苦地昂了起来,它张开了大嘴,停止了乱窜的动作,然后它身躯上凸起的肉环开始变鼓,然后变宽,再变薄。10秒,“嘭、嘭”地两声巨响,多环蠕虫变成了两截,不,是三截。它的头部和尾部都分成了两只单独的、更短的蠕虫,中间被咬伤的那截被单独留下了。
多环蠕虫是一种分裂生殖的生物,凸起的肉环代表它身体的每一截,当它长得太长,超过6截之后,它就会脱落一截进行繁殖。它的每一截都可以单独存活,称为“幼体”,随着时间推移,幼体会慢慢长出更多截,最后变成一只新的,完整的蠕虫。一只成年的多环蠕虫至少有3截,每截8至10米。这也是它强大生命力的表现,当有必要的时候,或遇到不能对抗的敌人时,它会把自己分成很多截,像壁虎一样断尾逃生。
这只多环蠕虫一经分开,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两边窜去。它裂开的口器中吐出了更多未消化的魔鼠尸体。但是鼠群已经展开了疯狂的反击,红色的魔鼠也从刚才那一截虫体内钻了出来,它的速度快如电射,一下就扑到了离它最近的,较短的那一截蠕虫身上。
撕咬和钻入再次发生,逃脱的一截蠕虫被留下了,它只能疯狂地扭动,翻滚,但是对敌人无可奈何。黑色的鼠浪也分为了两片,一片在已经停止扭动的,被放弃的那截虫尸上面啃咬,而另一片则紧随着红色的魔鼠对另一截蠕虫发动了攻击。
两堆高耸的,蠕动的,密密麻麻的黑色鼠山出现在楚逸欢面前。猎人变成了猎物,捕食者变成了食物。沙沙沙,魔鼠们大声地咀嚼,大口地啃咬,鼠山立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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