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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出了行刺之事,风氏两位少爷早已被带回庄内,严加防范。天下第一楼仍迎来送往,招待贵客。却是比往日更戒备森严,岗哨密布。
风启洛二人此时立在树下,正是用了隐踪秘法,将身形气息,尽皆融入树中。若是寻常人等路过,便只见大树,不见有人。
几日警戒,却并无异常,第一楼外护卫亦是渐渐松懈。那刺客动作利落,一击得手,便抽身而退,目标直指风氏两位公子。如今二位已撤离第一楼,更带走大批护卫,剩余护卫又连日警惕,时日一久,便不免生了怠惰之心。
风启洛正立在此地,看那宅院上空禁制结构,要自那灵气流转的防御中,寻到突破空隙。
却觉肩头上安眠的刺猬突然一动。原是有个护卫提着酒壶走近,同那守卫的两人攀谈起来,聊的自然是斗宝会盛况。
风雷见这刺猬骚动不安,也不管它尖刺扎人,只将它提在手中。几日前又解开一道符印,倒叫正一那一身黑金利刺更坚固几分。
风启洛见时辰将近,那防御禁制立时就要变动,低声道:“趁此机会!”
风雷便与他十指相扣,一股温厚强横灵力灌入,二人身形快如闪电,自树下失了踪影,往宅院上方的禁制空隙中飞速闪入。
守门的三名护卫把酒言欢,谈兴正浓,有一人忽觉一阵寒风自耳旁略过,不由起了寒战,道:“阴风扑面,只怕不妥。”
却被另外二人嗤笑道:“当真是一朝被蛇咬,风声鹤唳了。这院中禁制重重,前几日那刺客亦是自大门闯入,如今哪来宵小擅闯?”
那打寒战之人亦是尴尬万分,笑道:“倒是我草木皆兵了。喝酒喝酒。”
三人又再喝酒,并未将方才异动放在心上。
风启洛与风雷却已悄无声息闯入院中,藏身在假山之后,就见那朱红高楼醒目矗立。那密道乃是个传送法阵,位置就在天下第一楼最高一层。
只是这楼四周空旷,又有护卫巡逻,潜藏行迹却并非易事。
风启洛却笑道:“这却简单,风雷,取酒来。”
风雷便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坛十年灵桃酒,正是那刺猬的最爱。
风启洛拍开封泥,伸手掬了一捧醇香白酒,信手淋在风雷玄色衣衫上。
那刺猬一见,不由着急得吱吱直叫,怒道:“你你你!不把酒留与老夫便罢了,竟如此暴殄天物,罪不可恕!”更是在风雷手中挣扎粉嫩四肢。
风启洛道:“小正,如今正是紧要时刻,你且忍耐一二。待我等离了风神,我便天天为你备一坛美酒。”
那刺猬不料得了风启洛如此温言安慰,不由一愣,便哼哼唧唧不再乱动,只嗫嚅道:“那、那便一言为定,可不许哄我老人家。”
风启洛笑道:“决不哄你。”又用手指沾染酒液,涂抹在风雷唇边。
风雷将他手腕握住,双眼沉沉凝视,风启洛道:“不沾点酒味,如何假扮客人?”
仍是挑逗一般,以指腹轻抚风雷双唇。却不料风雷薄唇微张,舌尖在他指尖一舔。
湿软温热之意清晰传来,倒叫风启洛手指一颤,又倒抽口气,低声斥道:“胡闹,不分场合,竟乱挑逗。”却是全不在意,这挑逗因谁而起。
风雷不语,只静静看他,风启洛亦是坦然对视,竟是打定了一赖到底的主意。风雷只得闭眼应道:“是。”
风启洛便满面笑容,又给彼此身上多沾些酒香,再把自己一身整洁青衫扯得腰带松散,衣襟敞开,连整齐发髻亦是揉得蓬乱,方才扶住风雷臂膀,柔声道:“大爷,请随我回房。”
风雷又沉沉看他一眼,却并不多话,只将正一塞到怀中,二人便自假山后佯醉往楼中行去。
这二人举止,却像是野合而归,放浪形骸,令人侧目。在这天下第一楼中,却丝毫也不扎眼,故而竟是顺利过关,进了大门。
甫入大门,就有浓郁金欢颜香气萦绕,足下红毯柔软,四周莺莺燕燕。二人自是不管其他,只往楼上行去。
天下第一楼高五层,愈是往上,人便愈少。待二人行至三楼时,却自走廊内奔出个半裸少年,慌不择路跌在风雷脚边,一把将他袍角抓住,凄声哭道:“救命……救命!”
风雷见那少年后背上尚有凌乱红肿鞭痕,正缓缓渗血,将那瘦弱白皙后背染得一片靡丽朱红。
不由脸色一沉。他二人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可眼这少年受尽折磨……莫非要见死不救?
正犹豫时,就听见风启彰声音冷冷传来,“天下第一楼内皆是我部下,你待逃往何处?”
风启洛心中暗道不好,他二人为方便行事,此时并未用雾隐丹,却不想竟在此地遇上风启彰。
那少庄主为何又来了天下第一楼?这其中缘故,却与风启洛有一点瓜葛。
只因风启明丹田被毁,虽是救得及时,保住性命,却成了废人一个,这却已要了风大夫人半条命。
风大夫人自娘家请来一位高明医修,竟是听信谗言,要为风启明寻个资质上佳、又有血缘的肉身夺舍重生,这便打上了风启洛的主意。
这二人身为堂兄弟,风启洛又是单灵根,为风启明所用更是再好不过。
故而风大夫人竟是派人掘墓,将那炸毁的尸身再挖出来。谁料那医修一验,却验出那尸身竟是个废灵根。
风启洛这招金蝉脱壳,竟被伯母一时鬼迷心窍给破了。再思及诈死那晚库房被盗之事,定是风启洛所为。如此更是气得风大夫人一时间道心动摇,灵力逆行,险些走火入魔。
风启彰得知堂弟尚在人世,却隐隐有一分喜悦。又恼娘亲竟掘了堂弟坟墓,一时郁闷,方才不动声色,暗中进了第一楼散心。
种种因缘际会,便是风启洛也难以全然料中。如今只得低头躲在阴暗之处,并不吭声。
那少年却是绝望已极,紧攥袍角的手背上亦是浮现青筋,咬牙道:“大爷若肯救我,做牛做马也是甘愿……”
这少年凄绝嘶哑声音,却被风启彰一声冷嗤打断,他才往前迈步,却见那搀扶客人的小倌极是眼熟,不由心中一震,方才开口道:“启——”
启字才出口,风雷已仗剑在手,将风启洛一推道:“带他上楼。”便是一道浑厚凛冽剑意,往风启彰头顶斩劈而去,将那处楼板轰然撞出一个大洞来。
风启洛自是毫不犹豫,将那少年夹在腋下,便已祭出飞剑,快如闪电白驹,往那空洞里猛然闯入第四层。
风雷拔剑、击穿房顶,风启洛带人逃离,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那两名金丹护卫却也是快逾闪电,冲上前来将风雷团团围住,三人战成一团,那第一楼禁不住三人灵压汹涌,剑气纵横,层层楼板俱被击穿、立柱折断,惊得那些客人小倌,衣不蔽体,惊慌逃窜,楼中登时乱作一团。
风启彰脸色苍白,不过惊鸿一瞥,他却已看清堂弟非但修为大涨,炉鼎之体亦是有所进益,一双黑眸中紫气澄净。只是那人竟连扫他一眼也不肯,竟带那玩物一路逃走。
这却叫他如何忍得?
眼见那三人缠斗一处,风启彰眼神阴沉道:“杀了。”随即旋身往四楼追去,怒喝道:“将那二人拦截,绝不可放入第五层。若是挡不住……格杀勿论。”
那五层上传送法阵,却是绝不可让风启洛发现。
那两个金丹护卫俱是三十开外年纪,又是剑修,强横无匹,每每一剑斩下,都叫风雷只得勉力阻挡,若非正一剑乃仙家宝物,只怕早已碎裂。即使如此,那巨震之力仍是从剑身传至体魄之上,叫风雷一条右臂衣衫尽数震裂,继而血脉筋肉亦是爆裂开来,鲜血如泉涌。
风雷却是连神色亦不曾改变,只强硬挥剑,次次斩劈阻挡,挑抹刺撩,竟刺中一名金丹修士胸膛要害。
那男子却不闪不避,嘴角噙笑,任剑尖刺中胸膛,顿时剑域暴涨,却将风雷反弹出去,咣咣咣连撞破三层墙壁,方才跌落在地。
那修士笑道:“血鹰之名,如今却是名副其实了。”
风雷沉默不语,反手以剑拄地,自蓬乱砖石木块之中起身,鲜血渗透全身衣衫,又缓缓滴落地上。
正是浑身浴血,就连双眼亦是被鲜血模糊了几分视线。
那二人好整以暇,一前一后行来,又露出几分戏弄之色。风雷却是眼神一沉,自语道:“不可在此耽误。”
顿时异变又生,却见风雷一头黑发无风扬起,褪色成苍白。青黑细鳞的肌肤强硬隆起,将衣衫尽数撑破。
那两名金丹修士却是怔愣当场,见那青面獠牙的邪鬼仰头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竟是心惊胆丧,险些拔腿就跑。却有一人强自镇定道:“这可是九国头号通缉的邪物,擒拿下来,便可换取赏金。他人身不过凝脉五层,何惧之有。你我合作,将他拿下。”
另一人亦是颔首附议。这两名金丹修士便仗剑急冲而来。
邪鬼肉身强横,竟不惧他二人灵剑斩劈,中品灵剑砍在青黑细鳞上,竟发出金石撞击之声,火花四溅。风雷全无防御,一味猛攻,一个横斩,重重劈在一名金丹修士胸膛之上。
那黑金古朴的正一剑亦是随他身形暴涨而陡然变大,如今足足六尺有余,厚重锐利。随风雷横手一挥,竟将那护卫护身剑域切开,在胸膛斩出一道深长血痕,顿时伴随惨叫,血瀑激扬,淋了风雷一头一肩。
那修士受了重伤,面色灰败,跌落在地。邪鬼却并不恋战,飞身一跃,撞开楼底结实板壁,往四楼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