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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霍格沃茨的列车驶入国王十字站台,阿尔托丽雅尚未能从自己的浅眠中醒来。
莱茵哈特突然站起,连带着将桌上的杯碟掀起碰撞,霹雳哗啦倒了一片,也未能回复平常的淡然稳重。
阿尔托丽雅被声音惊醒,懒懒地扫了莱茵哈特一眼,见他眉头紧促,方笑着问了一句。
“怎么了?”阿尔托丽雅一手托腮,一手顺带扶起了杯碟,随手抽了块手帕擦了擦溢出的奶茶,“一副伏地魔复活的模样。”
“……没什么。”莱茵哈特抿直了嘴角,侧了侧身子,“自己大惊小怪罢了。”
阿尔托丽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扬了扬音调:“是吗?”
“……小姐。”
明明阿尔托丽雅并没有看向他,也没有看向自己所遮挡的方向,莱茵哈特却感到一股从未感受到无可阻止。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想,比起马尔福他有着诸多优势,譬如“自由”。卢修斯马尔福被英国的“纯血论”紧锁,他却又有这漫长的时间去陪伴——谁书谁赢尚未定论。
然而几个小时候,他却由自内心首次产生了“赢不了”这样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来自他陪在阿尔托丽雅多年对方心中从未变过“下属”的定位,更是源自于他自己的固步。
莱茵哈特是少有的左右逢源之人,他的处事方针、悠久的家族以及在圣徒的定位使他性格温厚,缺乏刚强。他倾慕阿尔托丽雅正是因为两者的截然不同。然而也正是这种截然不同,注定他们之间只能存在于倾慕,却不能更进一步。
就比如刚才,他以己度人,认为自己比马尔福多出“自由”的优势,却忘了,卢修斯马尔福并不是莱茵哈特缪杰尔。比起他,马尔福更具攻击性,更不择手段,也更合阿尔托丽雅的拍。
“小姐,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有问过您。”见阿尔托丽雅真的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想要看看令他失态的愿意,莱茵哈特缓缓问道,“您与马尔福先生做了这么多年的死敌,当真只是因为看不顺眼吗?”
“还能别的理由?”阿尔托丽雅嘴角含着笑意,她微眯起眼回忆,“就是看不顺眼。”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现在也一样。”
莱茵哈特见到这样的阿尔托丽雅,便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接过阿尔托丽雅端起的杯碟,用魔法将一切一瞬间打理整洁,并且全部归位。
阿尔托丽雅见着那些杯碟一个个自己跳进了行李箱,并且行李箱自动合上,连自己那块脏了的手帕都清洁如初时,忍不住感慨:“魔法,真是迷人。”
莱茵哈特微微一笑:“可惜我不能继续陪着小姐。”
阿尔托丽雅:“?”
莱茵哈特微微侧过了身,好让她看见先前令自己失态的一幕。
“我不该先前给自己立时限的,如今看来,时限来得太快了。”
阿尔托丽雅顺着窗户向外看去。除了那些一下火车便迫不及待冲向父母的小巫师,有一家伙显眼的就像多年之前,在阿尔托丽雅初到霍格沃茨,在城堡宏伟的门前,一眼看见铂金头发的男孩一样。
卢修斯马尔福穿着薄呢深灰外套,西装笔挺,铂金色的头发用发圈绑了起来,片缕发丝从他的礼帽中滑出,像是从缝隙中泄出的阳光。没有魔杖套,他握着代表着马尔福的银蛇头手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站台的等候处,看起来和其他等着接孩子的麻瓜父母们没什么不同。
没有巫师会向他投去疑惑的视线,因为在英国人的心中,这个一身麻瓜装束的英俊男人,根本不会和巫师界的纯血马尔福扯上关系。
但阿尔托丽雅却仍然在第一眼看见了他。看见了他被礼帽的阴影半挡的灰色瞳孔,看见了他悠闲而笃定的神情,看见了深藏在这个男人骨子里傲慢。
“呵……”
阿尔托丽雅轻笑出声,眼中却并无笑意。莱茵哈特也不明白阿尔托丽雅面对卢修斯如此做法的挽留到底是动摇还是漠视,只能沉默着看着她拎起了自己的箱子,离开了火车,走向了出站口。
她不闪不躲,毫无迟疑的径自向守在出口的马尔福走去,在他身前约三步处停下脚步,微微笑道:“马尔福先生这是追过来向我讨救命之恩?”
卢修斯马尔福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眯着眼,半晌方道:“为什么不?”
“我为什么不能?”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整理阿尔托丽雅罪状,“七年级你答应转头又反悔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生气?你回来却利用我的感情来对付我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卢修斯讥诮道:“加百罗涅,你哪来这么大的度量,还能问我是不是来讨债?”
铂金发丝的男人慢条斯理:“我当然是来讨债。”
“……讨债?”阿尔托丽雅玩味一笑,接着面无表情道,“二年级圣诞节把我丢给圣徒的是你,害我被迫成为‘赫尔’的也是你,床单还没凉就和布莱克不清不楚的也是你,最后拿我给你的‘过夜费’丢黑锅,反过来利用我干得这么顺手,你居然还有脸问我?”
金发少女丢了行李双手抱胸,冷冷道:“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卢修斯马尔福扯了扯嘴角,正欲说什么,眼角却瞥见了刚下了火车的莱茵哈特。他即刻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为两步,咬牙切齿道:“加百罗涅,我好歹救过你。”
“我也救过你,最多两平。”阿尔托丽雅漫不经心道,“后退先生,由于你鲁莽的行动,我现在正被圣徒当做炸弹,靠得太近,小心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面对阿尔托丽雅的提醒,卢修斯的选择是更栖身上前,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开口:“这身衣服都穿了,也不在乎你那点能力。”
他低头,嘴唇几乎要碰上阿尔托丽雅睫毛:“加百罗涅小姐若是不满,大可就在这里夺取我的时间。”
阿尔托丽雅睫毛微颤,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她颇为烦躁的推开了马尔福,淡淡道:“没事别拦路,我有事。”
卢修斯马尔福从她的颈项中拽出了那枚蓝宝石戒指,捏着那枚多年来贴身收藏精心保养的宝石露出了矜傲的笑意,居高临下:“承认吧阿尔托丽雅,你喜欢我。”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阿尔托丽雅方能看见卢修斯的脖颈内也有一条细细的秘银链。她鬼使神差地伸手也拽出了卢修斯脖子里的链子,卢修斯想要阻止,但他的反应显然并没有阿尔托丽雅快。
阿尔托丽雅看着那对和秘银链相比毫无价值的铂金对戒,觉得有点眼熟。
卢修斯却看起来像是被撞破什么一般,尴尬着想要抢回来,却被阿尔托丽雅一手按住。这两人便互相拽着对方的链子,又互相牵制这对方试图将东西收回的手,僵持在原地。
阿尔托丽雅盯着那对铂金对戒,直到看见戒指内部刻着的英文单词,方从记忆里找回这东西,宝石蓝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染上笑意。
她瞥了脸色发青的卢修斯一眼,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承认吧卢修斯,你喜欢我。”
卢修斯马尔福几乎要僵成了雕像,半晌后他方才缓了回来,送开了手,看着阿尔托丽雅神色复杂道:“对,我喜欢你,你早知道不是吗?”
阿尔托丽雅微笑不语。
卢修斯便伸手按住她的脸颊,靠近叹息:“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你却从不留下。”
阿尔托丽雅沉默良久:“七年级那件事,我有写信向你解释。不过我猜你应该没有收到信,但现在估计你也不需要听解释了。况且,你利用我这件事,总是事实。”
“卢修斯马尔福,我们是一类人。”阿尔托丽雅感叹道,“所以我清楚,便是你喜欢一个人,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要马尔福成为第一纯血,而我也要加百罗涅成为彭格列的第一同盟。”、
“我留不下,你走不了。”
“的确,喜欢改变不了什么。”在伦敦晦暗的光线下,青年的皮肤像大理石一样坚硬冰冷,连同他浅灰色的瞳孔都透着毫不掩饰的狡猾。听着阿尔托丽雅的话,他思考后赞同颌首,可却他继续语调平静地补充道:“‘你’除外。”
阿尔托丽雅眉梢微动。
“你没看清楚我穿的什么吗?”
阿尔托丽雅推开卢修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了他。她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个透彻:“风衣,西服,马甲,衬衣,长裤,皮鞋,手杖——要我把牌子也猜出来吗?”
“不用。”卢修斯略收了下颚,像是伦敦最模范的绅士一般,淡淡道,“你只用知道,我穿的衣服,和你没什么不同。”
阿尔托丽雅皱眉:“什么意思?”
卢修斯缓缓道:“意思就是,你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
阿尔托丽雅的眼中终于露出的惊讶。
卢修斯却带着傲慢的笑意,自地面拎起了阿尔托丽雅的行礼,平静开口:“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感谢你的配合。接下来似乎该我配合你了?”
他像是嘲讽又像是陈述:“格兰芬多的讲究的公平与正义,嗯?”
阿尔托丽雅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忽得便伸出手向他招了招。卢修斯有些困惑的停下脚步,却在转头一刹那被阿尔托丽雅拽下了身子,紧接着便被热情地吻住。
阿尔托丽雅抵着他的唇齿轻笑,含糊道:“配合点,嘴张开。”
卢修斯:“…………”
卢修斯丢下了行礼箱,毫不犹豫抱住了阿尔托丽雅,加深这个了吻。
离开了国王十字站台,告别了莱茵哈特。
坐在恩佐前来接人的车里。
阿尔托丽雅盯着卢修斯,忽然道:“我替你生个孩子如何?”
恩佐方向盘一个打滑撞上了路灯。他极为冷静的拔出了抢指着后座的男人,右臂燃起了跳马之炎,杀气腾腾道:“他对你做了什么?别怕,哥哥给你撑腰。”
卢修斯却像是没有看见般,随意挥动了自己的手杖。路灯与车同时复原,他眯着眼看着毫不在意的少女,说出了让恩佐当下扣了扳机的话。
卢修斯云淡风轻道:“好啊,不如今天?”
便是恩佐再也想要一枪打死卢修斯马尔福。卢修斯马尔福仍然陪着阿尔托丽雅踏上了寻找reborn的旅途。让恩佐唯一能稍加宽慰的,大概是这两年,他到底没有新添了个子侄。
到了阿尔托丽雅25岁的那年,她仍旧没能找到reborn,或者说,她曾经就要找到了,却被她的老师避开了。
“不找了。”阿尔托丽雅望着唯一找到的那把柯尔特m1911,翻过枪身,摸到磕在枪托上的那行小字神色复杂,“他是安全的,只是不愿见我们罢了。”
“莉莉丝是对的。”阿尔托丽雅举起了那把她小时非常想要从reborn手中得到的枪微微笑了,“而他说的也不错,在他的世界,我想要称王,还太小了点。”
——送给我的小姑娘。
枪上刻着的消息温柔而傲慢。在那个男人面前,阿尔托丽雅无论如何成长,似乎终究都是个那个想偷他枪的小姑娘。
卢修斯的面前全堆着文件,这些年他魔法界麻瓜界两头幻影移型忙得只差没用上时间转换器,他看见了枪身上的字,不动声色从阿尔托丽雅手中抽走了枪:“所以?”
“回家结婚。”阿尔托丽雅勾起了卢修斯的下巴,摘掉了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不用说话,点头就行。”
卢修斯冷静的将人直接抱进了卧房。
阿尔托丽雅:“我当年给你的‘过夜费’你有留着吗?”
卢修斯:“……当然,你需要?”
阿尔托丽雅半倚在床头,扫了一眼被卢修斯丢得好远的柯尔特,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不需要,但或许你需要。”
卢修斯拿出了那把当初他用以射伤自己而取信伏地魔的□□,将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放在扣板处摸到刻痕。他用魔法放大了那串文字,看着空中浮现着的盈盈绿字,微微笑了。
——
他低头吻了吻自己熟睡的妻子,改了最后的单词。
——tomylove——
阿尔托丽雅在25岁那年正式成为了阿尔托丽雅马尔福。老马尔福眼不见心为静的同布莱克夫妇搬去了法国安度晚年。而阿尔托丽雅也难得一直安静待在魔法界——直到德拉科马尔福出生。
诞生于军火世家的女黑手党在产后一周便回了意大利火拼,同时利用门钥匙每天不忘回家看儿子,并且自此成为常态,当德拉科马尔福五岁后,干脆连门钥匙都不留,彻底待在了意大利,与丈夫分居,每年只在寒暑假时接儿子来意大利住两天。
卢修斯木着一张脸,但终究还是没有反对阿尔托丽雅的选择。
正如同他的舞台是政治,意大利的暗世界,才是阿尔托丽雅的战场。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马尔福庄园的温室宛如丛林,是酸奶最喜欢待着的地方。他鸣叫着飞过一株翠绿的藤兰,自庭院搬入温室的花神喷泉便闯入视野映。
卢修斯马尔福坐在圆形喷泉池的边缘,微倚着池边的雕塑。铂金色的发丝如同绢布从他的肩头披散而下,随着他微微垂首的动作,有几缕被枕在他膝上的金发女人抬手握住。
躺在他膝上的女人拽了拽他的发丝,迫使他低下头,勾着嘴角赞叹道:“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铂金长发的男人微微一笑,灰色的瞳孔看上去一如往常的高傲。然而他依然低下首,开口道:
“彼此彼此。”
正如冰冷得枪支也能传达温柔的细语,坚硬的魔杖也能释放快乐。他们相爱,便愿意为了彼此改变,这便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