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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唐以为她终于可以直面顾少森的死,为此欣喜不已,特意坐出租车把她送到了顾少森远在市郊半山腰的别墅。
初秋时节,草木皆枯,原本绿油油的青草都变得枯黄一片,只有栽种在道路两旁的枫叶正在茂盛之时,燃烧出一片耀目的火红。
陶熙然下了车,对正要下车的宋北唐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还是让我陪着你吧!”宋北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嗫嚅着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陶熙然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就是想和少森单独待会儿,不想被人打扰……一个人的灵魂无论出走多远,终究是要回家的。”
宋北唐点点头,“那……好吧。”
他目送陶熙然走进了房间,而后对司机说:“您先走吧!麻烦您了!”
走进别墅,入目的还是熟悉的简约装潢,黑白灰的冷色调中冷不丁的冒出了米色的窗帘,颇有些另类,却也相得益彰。
陶熙然记得,那是她答应顾少森搬过来住之后,强行把沉闷的灰色窗帘,换成了明快舒适的米色,说是这样的颜色看起来会使人心情愉悦。
顾少森拗不过她,最后只好妥协,尽管她之后过来住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一寸寸轻触过屋内的沙发、家具,还有摆放的饰品、墙上的画,只觉得眼眶空空的,心也空空的,仿佛两者都在日以继夜的思念里,逐渐枯萎、干涸。
“少森…少森……”
她呢喃着心爱之人的名字,心脏有一阵没一阵的钝痛,像是有人把她的整颗心脏摘了下来,放在案板上生生切割成块、成片……
以前,陶熙然从未觉得这个男人不可或缺,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对他几近厌恶,恨不得躲他躲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面。
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越是觉得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最后却往往爱得难舍难分。
只是……
上苍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在他们决定要相爱相守了以后,硬是用一条生死的界限把他们强行分开了呢?
不,不,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就算是自以为是的上帝也不行!
如果上天非要带走他们其中的一个,如果上天非要让他们生离死别,那她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和顾少森在一起,不离不弃。
外面的宋北唐绕了整个别墅一圈又一圈,试图通过透明的玻璃,看清屋内的状况。随着陶熙然进去的时间越长,他的心就越发不安了起来,总觉得要出事。
也幸好顾少森别墅的密码锁虽然高级,但并不是无法破解,尤其是对宋北唐这种电脑高手来说,破解防盗门的密码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打开别墅的房门,四处搜寻着陶熙然的身影,但是偌大的复式别墅,却愣是没有见到陶熙然的人。
“姐?姐你在哪儿?我们该回家了!”他试探着唤道。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宋北唐心底的不安愈发加重了,他一边拿出手机拨打陶熙然的号码,一边挨个找过别墅的每个房间,表情里的焦急和担忧溢于言表。
突然,二楼传来了几不可闻的手机铃声。
他侧耳细听,确定了是在顾少森的卧室。
宋北唐三步并作两步,沿着旋转的楼梯来到了顾少森的房间,只见形状小巧的粉色手机被扔在床上,还有几件原本穿在陶熙然身上的衣服。
他心下一寒,下意识的冲到浴室门前,只见实木的房门紧锁,而且是从里面反锁住的。
“姐!姐你开开门!姐!”
宋北唐用力的敲击着房门,见无人应答,心里的担忧更甚。他后退了几步,攒足了力气,朝着房门撞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实木的房门被撞开了,而他也一时收不住力,摔倒在了流满水的地板上,而水流来源的浴缸里,陶熙然穿着一件男人的衬衫躺在里面,雪白的皓腕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停地从伤口里溢出,又在热水里稀释开来。
“姐——”
宋北唐大喊了一声,踉跄着上前,一把抱起陶熙然,走出了浴室。
他拿过丢在一旁的手机,拨通了120急救电话,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着,“喂,快过来救人!这里有人自杀了!快过来救人……这里是新平路…23号,快!快呀!”
挂断电话以后,宋北唐随便扯过一个毛巾,手忙脚乱的包裹住了陶熙然流血的手腕,嘴唇哆嗦着说:“姐,姐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姐!姐我错了,姐,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姐——”
他伏在陶熙然的身上,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陶熙然睁开双眼的时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周身都是耀目的白色,白得那么纯粹,那么美好。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天堂。
身穿白大褂的钟秉初立于床侧,温和的面容上挂了极少见的愠怒:“陶熙然,你居然自杀,你是疯了吗?”
陶熙然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气息微弱的说:“对,我就是疯了,你既然知道我疯了,为什么还要救我?干脆让我死了,不是更好?”
“你!”
钟秉初指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末了才憋出一句,“你就这么想死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身边的人,你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你对得起那些爱你、在乎你的人吗?你对得起已逝的少森吗?”
“……少森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剩下的不过行尸走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顾少森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黯淡的人生,可是如今……就连这唯一的一束光都被剥夺了,她的生命只剩下了黑暗和永无止境的绝望,活着不过是延续痛苦罢了。
知道怎么也劝不动她,钟秉初干脆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好,你想死是吧?好啊,那就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吧!”
陶熙然陡然一震,猛地抬起头,眼神震惊的的问道:“你…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你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是少森的孩子。”
陶熙然顿时又哭又笑,她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难以置信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一个属于她和顾少森的幼小的生命。
“孩子…我有孩子了……”她喃喃道,原本死灰一片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比窗外的晚霞更加耀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