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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你之所以让桂嬷嬷在外面帮你拖住牢头和狱卒,随后只身一人进来见我,该不会是因为,你想要就此杀掉我吧?”
位于通道最里端,与其他犯人们尽皆隔着一大段距离的牢房里,在牢房门口呼喊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到回音的夏霜寒,回过身来看一眼病病歪歪地坐在板凳上的徐氏,随即摇头讽笑道:“如果当真如此,那我劝你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毕竟,就凭你现在的体质,就算是面对着十年前的我,你也一样不可能讨到便宜。”
“我当然知道凭自己这份微薄的力量,杀不了你,但是借刀杀人的把戏,我也还是会玩的。”话说到这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抬手从袖管中摸出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的徐氏,一边褪去刀鞘,一边面带癫狂之色地缓缓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夏霜寒!我要杀了你!”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叫着,嘴上说着要杀掉夏霜寒,但确实上却根本没有向着她靠过来的徐氏,只是脚步踉跄地移动着身体,在牢房里进行着大肆破坏。
四方桌和板凳被接二连三地掀翻在地,口中不停高呼着“你别躲啊夏霜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的徐氏,紧接着又将牢房里供给夏霜寒使用的烛台、茶杯什么的尽数挥臂扫到了地上。
“......”徐氏她,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面对着徐氏现如今这种大大出乎她预料的行为举止,完全没能摸透她这么做究竟想得到什么结果的夏霜寒,并没有当即便迈步上前,去阻止她打砸那些并不值钱的玩意。一直默立在牢门旁边,看着徐氏发疯的她,只是飞快地转动着脑筋,思考着徐氏的目的究竟何在。
现如今,牢头和狱卒被放倒了,其他的犯人又都尽皆远离这间牢房,并且桂嬷嬷现下也不在这里。那么由此可以推出——目前在这间牢房里,夏霜寒和徐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唯有远远听着这边的响动的桂嬷嬷和其他的犯人们,才可以大概通过声音进行推知。
也就是说,倘若身在牢房中的徐氏,一边大叫着“夏霜寒,我要杀了你”,一边碰撞各种东西,制造她们俩现如今正在进行打斗的假象,看不到牢房内的确切情形的桂嬷嬷和其他犯人,就十有八九会当真以为她们当真正在搏斗才是。
“......”可是就算他们怀疑我和徐氏正在搏斗那又怎么样呢?这能给我造成什么影响?完全没有不是吗?想把我拖下水,除非——
脸上最开始挂着一副懵懂与疑惑,随即转换成了思索与嘲讽,紧接着又变成了恍然大悟和惊讶不已的夏霜寒,根本没来得及在心中把“除非”后面的内容说完,已然完成“伪造打斗现场”这一活计的徐氏,就当真按照她所猜测的“除非”那么做了。
“夏霜寒,快点把刀还给我!”手上明明就握着这间牢房里唯一的一柄凶器,口中却假作匕首已经被夏霜寒抢走了的徐氏,声情并茂、自导自演地进行着面前的这出戏。“夏霜寒,快点把刀还给我!还给我!”
“你接下来,应该就要一边求饶,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捅刀子了吧?”
依旧不挪不动地站在牢房门边,已然看穿徐氏的下一步动作的夏霜寒,既不出声高喊,也不动手阻止,而仅仅只是冷眼看着徐氏,用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说话响度,冷静理智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就算你死在了这里,我也有的是办法证明,你是自己自杀身亡,而不是死在我的刀下。”
“哦?是吗?丁公子的事情,你可以仗着假死药为自己洗脱冤屈,那么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证明呢?”之所以会想出现如今的这个计划,其灵感就是来自于丁公子的诈死圈套的徐氏,压低声音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次预备怎么摆脱杀人的罪名。”
话说到这里,眼中的疯狂之色逐渐糅合上了计划即将得逞的满足笑意的徐氏,在小声撂下一句“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样的女人,拖累庭轩一辈子”后,便再一次扯着嗓子朝通道那头喊起来:“夏霜寒,你想做什么?把刀放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啊!”
“不要啊!不要杀我!我给你跪下磕头认错还不行吗?不要啊!别过来!桂嬷嬷!桂嬷嬷你快点进来救我,快来救我啊!”徐氏凄厉惶恐,惊惧不已的呼喊声,在通道中不断荡着回声,随后很快传到了栅栏门外。
而始终放心不下徐氏,故而一直立在栅栏门外,闻听主子如此可怕的叫喊的桂嬷嬷,则很快从昏睡不起的狱卒的腰上解下了挂有几十把钥匙的钥匙环,随即一把一把地进行尝试,只求能尽快打开栅栏门上的大锁,赶到徐氏的身边去。
“既然是你自己想死,那么我不会阻拦你,只希望你觉得自己的死亡有价值就好。”牢房内,在识破徐氏的诡计的一瞬间,就已经拿定了坚决不阻止她的主意的夏霜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对面前之人做出的一举一动冷眼旁观着。
“只要能够除掉你,就算要搭上我这条命又有什么所谓?”压低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面上尽是视死如归之意的徐氏,就这么在结束了“被夺去凶器,因此只得跪地求饶”的戏份后,高呼着“不要!不要杀我!啊!啊,救命啊”,随即将手中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长时间的病痛折磨和心理压力,而导致身体异常孱弱的徐氏,根本就没有将两寸长的刀刃没入自己的身体的力量,因此,为了达到“死在这间牢房”里的目的,徐氏就这么在刺中自己之后,拔出匕首再次刺下,如此重复多次,足足在自己的身上捅了七刀。
“夫人!夫人!老奴来了,老奴老了,老奴这就来救你了!”心急如焚、手忙脚乱间,好不容易打开了栅栏门上的大锁,解开了缠绕多圈的锁链,随即拿着“叮呤”作响的钥匙圈快步跑到牢房门口的桂嬷嬷,直接收入眼帘的,便是一副血淋淋的、她完全接受不了的画面。
她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徐氏,满身是血地跌坐在地上,歪靠着身后小木床的床腿。在她一边抽搐痉挛着,一边往外拔刀随即再刺下的过程中,其不断“咕噜咕噜”向外冒血的口腔,依旧在开开合合着,出气多进气少地向夏霜寒进行“求饶”。
“不......不要......请,请放过......请放过我吧!”
“夫人!夫人!”顾不上去指责始终环抱着双手,冷漠地看着徐氏一点点走向死亡的夏霜寒,心急火燎,只拼命更换着钥匙试图打开牢门上的铁锁的桂嬷嬷,老泪纵横地急切道:“夫人,您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老奴,老奴这就开门带你去找大夫。您会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
“不......不用......”口中不停向外涌血,声音已然快要让人听不见的徐氏,抽搐着躯体,抬起放开了那柄插在自己身上的匕首的右手,不停颤动着指向夏霜寒道:“帮我......帮我除掉她!别......别让我的......我的牺牲,就......就这么,白......白费了。”
“不,不夫人,她不值得您这么做啊!夫人!”涕泗横流,虽然已经完全领悟了徐氏的想法,但是却无法认同她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来除掉夏霜寒的桂嬷嬷,依旧打算做最后的努力。只不过,她的开锁速度最终还是没能赶上徐氏生命流失的速度。
就在桂嬷嬷终于找对了钥匙,将其插入锁眼中“咔哒”一声打开铁锁的时候,失血过多的徐氏,也彻底永永远远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夫人!”将打开来的挂锁一把扔在地上,无法忍受自己的主子就这么离开自己的桂嬷嬷,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徐氏的尸体旁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探过了她的脉搏和呼吸。“夫人!夫人您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您走了,您让老奴我怎么办?”
冷静地注视着抱着徐氏鲜血淋漓的躯体痛哭不止的桂嬷嬷,面对着徐氏的死亡,夏霜寒的心中无波无澜,完全一点反应也没有。如果真要说她有什么感觉的话,也许,只有永远地摆脱了徐氏这么个祸害的解脱感吧。
“夏霜寒!是你!是你害死了夫人的!”
尽管悲痛,但是却并没有完全失控的桂嬷嬷,在尽量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后,轻轻地放下自己怀中的尸首,站起身来用恨不得拿刀子活剐了夏霜寒的眼神狠狠地瞪视着她,随即迈开步子,带着一身的斑驳血迹冲出了牢房。
“夫人您放心,您的遗愿,我说什么也一定会为您达成的!”悲愤欲绝地在心中如此立下誓言,一边沿着通道极速往外跑,一边高呼着“忠义乡君杀人啦”的桂嬷嬷,就这么按照徐氏“帮我除掉她”的嘱托,一路冲出监牢,跪到了京兆尹姚大人的面前。
“你说什么?你说你家夫人被忠义乡君捅死在了牢房里?”
原本正在衙门的后堂里批复公文、处理公务,万万没想到,夏霜寒前面扯上的那桩人命官司到现在还没解决,结果只不过才过了一日,她就又扯上了另外一桩人命官司的姚大人,当即便被惊了个目瞪口呆,连手中的狼毫笔也握不住了。“你家......你家夫人是谁?”
“回大人,我家夫人曾经是定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金吾卫副统领陆绍云的生身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伏在地,泪眼婆娑的桂嬷嬷抽抽噎噎地哭求道:“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家夫人做主,不能让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了呀!”
“陆庭轩的母亲?”那这么说来,这桩案子岂不是成了儿媳妇杀害婆婆?
无声地在心中低语一句,速速招来人手,前去定国公府、金吾卫衙门以及徐府,分别向陆啸清、陆绍云和徐老太爷报信的姚大人,又即刻传来了仵作,随即便大步朝前地领头往监牢走去。
血迹斑驳、摆设凌乱的牢房里,从桂嬷嬷站起身来拔腿冲出监牢那时起,就果断地站到了牢房门口,以防止有任何人走进来破坏现场的夏霜寒,为了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使是面对着带人前来查看现场的京兆尹,也毫不退缩、坚决不肯退让地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姚大人,很抱歉,现在我不能让你们走进来,因为在这间牢房里,有很多物证可以证明我没有杀害徐氏。因此,在他的家人到来之前,我不能让你们踏进这间牢房。”
“胡闹!查案是捕快的事情,你跟着搀和些什么?还不快点让开!”牢房门口,面对着张开手臂实施阻拦行为的夏霜寒,京兆尹一瞬间只感觉她是在胡闹。
“胡闹?”面带意味深长的笑意扬了扬眉毛,不甘示弱的夏霜寒撇嘴回了一句:“如果我让你们进来,你们能即刻就证明我没有杀害她,以此让我得还清白吗?如果不能,那请恕我直言,你们才是在胡闹,给我帮倒忙、拖后腿。”
“你......”面对着夏霜寒的反驳,京兆尹的心中尽管有着被顶撞的恼怒,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夏霜寒说得对。
他们此时走进去,除了在现场胡乱踩踏一通,随后把尸体抬出来以外,也的确做不了什么。故而,既然她说她可以依据牢房中现如今的状况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他们这些帮不上忙的人,也的的确确是无话可说。
“姚大人,我非常清楚,您真的是发自真心地想要尽快还我清白,只不过现在,还是暂时请您把一切都交给我可以吗?”
眼见京兆尹不再带着人往里硬闯,确保了现场的完整性的夏霜寒,即刻便和缓了态度,随即恭顺地及时出言,对面前这位关心自己的伯伯,进行了有效的劝慰与安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