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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自徐锦涵被射杀那日计算至今,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八个年头。
在这八年多时间里,夏霜寒和陆绍云不但拥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他们平淡幸福的婚姻生活更维持得异常稳定,并没有出现任何了不起的波折。
秋风飒爽、金桂飘香,又是一年秋季,又是一个秋狩的九月。
这一年同过去几十年来的惯例一样,宣布狩猎开始的第一个猎物——雄鹿,已然被带到了林地的入口处,等待着圣上弯弓搭箭将其射杀。
只不过与九年前不同的是,现如今上了年纪的皇上,已然拉不开那么硬的弓了。于是乎,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这一箭,便被圣上亲手交到了自己异常满意的接班人——太子欧阳瀚——的手中。
“爹,今晚我想吃娘亲亲手做的炖兔肉,所以你今日一定要打满三只兔子再回来,好吗?毕竟等到晚上,两个林哥哥,还有林叔叔和芭丽雅阿姨,他们是一定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所以要是没有三只兔子,这道炖菜肯定就要不够吃了。”
林场外开阔的出入口处,眼见其他人都已经纷纷追随着太子殿下策马扬鞭地奔进山林中去,但深知自己的父亲今日不当值,因此用不着护卫太子,进而敢肆无忌惮地对陆绍云撒娇的陆承瑞,抬起自己软乎乎的小手拉着父亲的衣袍囔求道:“爹爹你会早早地就打好三只兔子回来的对吗?承瑞不想饿肚子。”
“爹爹答应你,一定会早早地就打好猎物回来,绝不让我的承瑞饿肚子。”慈爱而又宠溺地抱起自己年仅四岁的小女儿,微微低下头去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的陆绍云,随即又满脸带笑地转向站在夏霜寒身边的陆继佳,向自己年方七岁的儿子问道:“继佳有什么想要的吗?爹爹一会进去打给你。”
“儿子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那些漂亮的兽皮,等儿子练好了弓马,日后定然会自己给自己打回来。”
与自己继承了父亲和母亲所有外貌上的优点,因而长相玉雪可爱,同时更拥有着同夏霜寒一样的发色和瞳色的妹妹不同,打小便显得少年老成,面上自带一种诙谐的沧桑持重感的陆继佳,无论是外貌特征还是性格脾气,都仿佛是同自己的父亲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是吗?继佳想等过上几年,再自己为自己打猎是吗?嗯嗯,很好很好。”放下怀中的女儿,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顶的陆绍云,很快就在朝陆继佳露出一个鼓励与赞赏的笑容后,转向了夏霜寒:“那我这就进去了,你记得照看好孩子们。”
“知道了,你就尽管放心进去吧!”微笑着目送丈夫翻身上马,牵起年幼的女儿朝陆绍云挥挥手的夏霜寒,很快便在儿子的催促下,带着子女一起去往了自己于昨日就同芭丽雅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的营地外侧,与树木掩映的山林外围相交叠的地方,九年前夏霜寒向谢卓亭和章芸燕展示箭术的那个位置,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挑选好大树、并已经在树干上绘制好标靶的芭丽雅,已然在几盏茶的功夫前,便指点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练习上了。
“哟芭丽雅,来得挺早嘛!”待不需要母亲出声招呼便自动加入到林家兄弟的练箭行列中去的陆继佳,将自己的妹妹拉去旁观他们练习后,抽出一部分心神注视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的夏霜寒,便同芭丽雅一起闲话起了家常。
从晚餐的话题延展开去,聊到孩子们最近做的头疼事以及孩子们各自的课业都完成得怎么样的夏霜寒和芭丽雅,并没能一直把这样轻松愉快的对话进行下去。因为,哪怕是从来不惹是非的人,也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被主动招惹上来的各种是非给纠缠住。
“哎哟我说霜寒妹妹,那镇北将军家的小姐可是追着庭轩进林子里去了!你现下还能不慌不忙地站在这里聊天,完全不在意夫君的情况,我说你可真是心宽哪!”
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挖苦与嘲讽,迈步走上前来向夏霜寒发出挑衅的人,正是陆绍云的长嫂谭氏。
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因为当初到徐府怂恿徐氏进入京兆尹衙门的监牢去向夏霜寒找麻烦,因而间接导致了徐氏的自杀身亡的孟氏和谭氏,已然因为她们的行为,而遭到了各自夫君的厌弃。
被夫君进行了严厉的惩戒,随后的日子又一直过得郁郁不得志的孟氏,已然在三年前因病过世了。而日子同样过得不顺心的谭氏,则一日日不断加重着心中那对夏霜寒滋生出的怨气。
“谭氏,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每次见到我,你都要像这样阴阳怪气地凑上前来找麻烦,你难道就不觉得烦吗?”出言委托身边的芭丽雅暂时代替她看顾一下孩子们,随后转身迎上前去的夏霜寒,很快就进行了应对。
“你今日不知又是吃了哪种枪药了,我想想,是你的夫君又去了哪个姨娘的院子里,把你冷落地丢在一边,还是说你娘家的哪个小姐,又因为你让她们蒙羞的关系,而搞砸了明明很有可能谈妥的婚事了?谭氏,我劝你还是消停消停吧,否则再闹下去,今日出丑丢脸的人也只可能是你而不会是我。”
话说三年前,谭氏在娘家最小的亲妹妹,原本很有可能会同当时已经成为的武举人并在金吾卫中任职的谢卓亭喜结良缘。
只可惜,谭氏每逢见面便没事找事地前来招惹夏霜寒的行为,不知道被同夏霜寒多有往来的谢卓亭于无意中撞见了多少次。于是乎,因为谭氏的行为对她娘家的妹妹生出了几多恶感的谢卓亭,才会断然拒绝这门婚事,并迎娶了别人家的姑娘。
“我就不明白了,在定国公府里,你已经遭了祖父、父亲还有你夫君对你的厌恶,在你的娘家,你又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妹妹的婚事被搅黄,而被姐妹和母亲埋怨,你这般两边不讨好两边没依靠,到底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送上门来找我的麻烦?难道说,不把事情闹大搅得自己被休弃,你就不满意是不是?”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定国公府长孙媳同夏霜寒比起来,确实过得非常惨淡,且无论是在祖父还是在公爹眼中,都完全毫无地位可言的谭氏,非常清楚地记得在过去八年中,每次同夏霜寒闹起来,她都是一场没脸的结局。
于是乎,惯于用招惹夏霜寒的方法发泄心中的怨气,可是又不敢真的把她给惹毛的谭氏,便在撂下一句“等你年老体弱、色衰爱迟的时候,总有别的女人能代替我收拾你”之后,便灰头土脸地转过身,夹起尾巴离去了。
“这女人也真是能折腾,她这都搅和了几年了,怎么还是这般没完没了的?”待夏霜寒回到她的身边后,便朝着谭氏的背影从鼻子里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的芭丽雅,说话间抬眼看向身侧的友人道:“刚才怎么回事?我听她说,似乎是什么镇北将军家的小姐去林子里‘邂逅’庭轩哥去了,这么个麻烦,你不打算跟进去看看?”
“没必要。”
面带从容自信的微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的夏霜寒道:“这么些年来,对庭轩生出过觊觎之心的女人难道还少吗?只不过,无论她们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使用着什么样的伎俩,只要庭轩的心一直在我身上,那么她们就永远只能是惹我一笑的跳梁小丑,绝对不可能有第二种身份。所以我啊,根本就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在过去几年时间里,陆绍云因为其俊美的相貌、强健的体魄、光明的前途、富足的财产,以及他对妻子那份矢志不渝、忠贞不二的情感,而时常被京城中的世家贵妇们挂在嘴边,赞誉为“京中第一好夫君”。同时因着这份褒奖,陆绍云身边那些无疾而终的桃花,也一直没有断过。
“我就不明白了,庭轩哥明明是以入赘的方式同霜寒姐姐你成的亲,大夏律法也已经明文规定,但凡入赘的男子,终其一生皆不可休妻更不得纳妾。那么既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你而代之,那些女人又为什么还是那么想不明白地、非要往庭轩哥身上扑呢?”
面对着微微蹙着眉头的好友发出的疑惑和感慨,面色从容的夏霜寒勾唇一笑道:“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她们依然在心中怀有一丝侥幸罢了。想当初我和庭轩成亲的时候,走的是戎族的结亲仪式,而并不是由男方登门到女方家去进行拜堂成亲的入赘仪式。”
“及至婚后,我和庭轩,我们又一直住在自己的宅子里,并没有生活在夏家,同时我的两个孩子,也都姓陆不姓夏,所以,那些女人们会因为这种种与入赘完全不符的迹象,而在心中怀抱着一丝侥幸的幻想,觉得自己有可能得到庭轩,也不是什么让人费解的事情。”
“只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这些女人而生出任何担心就是了。反正那些送上门去的狂蜂浪蝶,庭轩都会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便即刻帮我将其处理干净。所以我只需要照顾好我的两个孩子,管理好我们共同的小家,这样也就足够了。”
山林外,夏霜寒对那些试图取她而代之的女人毫不在意;山林里,面对着明显对他有所企图的镇北将军家的小姐,陆绍云的表现也确确实实没有让自己的妻子失望。
自打翻身上马进入山林后,陆绍云就即刻察觉到了跟随在他身后,同他一起去往遍布小型猎物的东区山林的镇北将军府小姐——冯纤柔。
冯纤柔这位姑娘,当年在西北驻军多年进而长时间接触镇北将军的陆绍云是认识的。只不过认识归认识,在明知道已达适婚年龄的冯纤柔所图为何的情况下,他却不会看在与她的长辈相熟的份上,就对她和颜悦色、多加照料。
牵拉着缰绳有条不紊地前行,完全无视身后的女子的陆绍云,只一门心思地寻思着尽快完成女儿向他提出的“三只兔子”的要求。只不过,当他看见一只毛皮上乘但却个头不大的兔子,进而思索着“打这只回去到底能不能算数”的时候,紧随在后的冯纤柔,却弯弓搭箭地捷足先登了。
“既然她想要,那便让给她吧!”无声地在心中嘀咕一句,调转马头意欲前往别处搜寻下一个猎物的陆绍云,却忽然被跃下马来、奔前几步,随即弯腰捡起那支中箭的兔子又折返回来的冯纤柔,抬手拦住了去路。
“陆统领,纤柔把这只兔子赠于你可好?方才我在林子外面见到了你的女儿,觉得承瑞她长得甚是玉雪可爱,所以,这只白兔送给她做个围脖,你看可好?”
尽管心中对夏霜寒所生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但因为知道陆绍云是个“爱女狂魔”,因而不得不在面上保持住微笑,试图以孩子作为突破口,同陆绍云展开的话题的冯纤柔,其并未出口的真实打算,即刻便尽数落空了。
“冯姑娘,自打你半年前从边关同自己的父亲一同返回京城以来,这段时日里,相信我几次三番地对你进行刻意避让的举止,已然让你彻底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时至今日,在你已经在我这里碰过那么多次软钉子的情况下,你依旧还是要继续执迷不悟,进而逼迫我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把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吗?”
从来就不打算从这些对他有所企图的女子手中接过任何东西的陆绍云,自然不可能去理会冯纤柔意欲赠送给他的那只白兔。端坐在马鞍上,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马下的女子的他,已然拿定了若是她今日还不肯幡然会晤,那么他也就不会再给她留任何一分情面的主意。
静谧寂寥的山林里,手中握着弓箭同时提着一只白兔,站立在马下仰头望着自己心悦的陆绍云的冯纤柔,因为意中人的一句话,而瞬间便眼眶泛红,嘴唇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呢?我自问并不比忠义乡君差,可为什么你偏偏就选了其貌不扬的她,而完全不拿正眼去看别的女人呢?”
“除了霜寒,不论别的女人究竟是用什么姿态在我的眼前晃悠,欲拒还迎也好,骚首弄姿也罢,于我而言全都是红颜枯骨,根本无法在我眼中留下一星半点的倒影。所以冯姑娘,还望你莫要再继续执迷不悟,而是尽快忘了我,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尽管从来不会对那些送上门来的女人保持和颜悦色,可是面对着诸如冯纤柔这样尚且还有“救”的女人,陆绍云也不愿意将她们一个个全都视作“裴娉婷”,对她们完全不留情面,甚至于用言语抨击得她们连自尊都无法保有。
于是乎,撂下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后,调转马头的他,便撇下冯纤柔打马离开了。
“是吗?原来你对忠义乡君的感情,当真如传言所说,矢志不渝、忠贞不二。如此看来,绝对毫无机会的我,也是时候该放弃冥顽不灵,转而接受父亲为我安排的亲事了。”
又一个想要拥有“京城第一好夫君”,但却根本不可能如愿以偿的女人被陆绍云给解决掉了。而对丈夫的这种表现颇为满意的夏霜寒,则在这晚入夜后,喜笑颜开地给陆绍云提供了奖励。
“亲额头算什么奖励?咱们这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你还和我玩这个,你当我还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伙子吗?”对妻子提供的这份奖励一点也不满意的陆绍云,扁了扁嘴出言为自己争取道:“不行,你必须得进行追加奖励。”
“追加什么追加,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幕天席地的,你可真是好意思!”
缀满星斗的璀璨星空下,妥善安置好两个已然在帐子中入睡的孩子,随后同丈夫一起坐在帐外篝火边的圆木上,裹着同一条毛毯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聊着天的夏霜寒嗔道:“而且这里可不是咱们自己家,周围还有别家的帐子呢!你在这里同我耍无赖,叫别人看见了那该多么有伤风化?”
“所以我当初就说,我讨厌秋狩嘛!帐子又不隔音,你还放心不下孩子们,这一个月,注定我是不能好好地吃肉了。”
夜色深沉的时刻,很确定其他家的女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走出帐子,但却不可能让那些依旧逗留在外的男子也一个都不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陆绍云,一边无可奈何地抱怨着,一边聊做解馋地凑到妻子腮边,浅淡地吻了吻。“等回家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犒劳我,知道吗?”
“只要你少量多餐,别一个晚上吃的太多了,那么就算多犒劳你几顿,我也是乐意的。”
“这我可不能保证,毕竟饿的狠了的时候,一旦碰到美食,那可是刹也刹不住的。”
“......”因为丈夫的没正形而无语地沉默片刻,随后将脑袋放松地靠进陆绍云的颈窝的夏霜寒,面带笑容地叹气道:“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当初选了你,那么也就只能在这方面多多包容你了。”
“还是娘子体贴。”低下头来呼吸着妻子的发香,只感觉有妻有子的生活无比美满的陆绍云,满足叹息道:“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愿下辈子,你我依旧可以在一起。”
“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那么我相信,我还会在见到你的第一面,便心动异常地相中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