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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银子秦翰如何能接?“这些是顾家给您的,您就拿着吧,左右府里的情况大家心里有数,将来二弟被封了世子,亲事也烦难,”秦砚就算是认到顾氏名下,可也抹杀不了他婢生子的事实,讲究些的人家,自不会乐意跟秦家结亲,“幸好二弟年纪尚小,过些日子,您将他送到张学士门下,好好读上几年书,若是能考个出身来,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是,你说的是,”有了秦翰在身边,秦简庭觉得以后的日子一下子就有了方向,“我这就回去跟老二说,不过将他记下你母亲的名下,你不会不高兴吧?你放心,虽然我那天一气之下将你赶出去了,还写了那么份折子,其实我根本没有开祠堂将你的名字除去,你还在你母亲的名下呢。”
看秦简庭又恢复了以前事事听自己意见的样子,秦翰鼻子微酸,虽然在慈恒堂上他的表现叫自己有些失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了不是?你就算是叫他重来,他也只能是那样说,那么做,可冷静之后,他对自己的疼爱其实并没有因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而减少,“我怎么会介意呢?其实夫人太小看我了,虽然隆平侯是世袭的侯爵,可是不是我的东西,只要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我又怎么会厚颜占着不放?”
“说的是嘛,如果白氏肯悄悄的解决,秦家何至于此?”秦简庭也是懊悔不已,“亏我这些年对她多有容让,可是她终究没有将秦家当做自己的家,太叫人寒心了。”
秦简庭算是说了句明白话,如果白氏将秦家当帮自己的家,而不是谋夺利益的工具,她又怎么舍得在隆平侯府面上抹黑?“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我还会照常到东宫去,二弟的学业我也会想办法,不论怎么样,侯府都不会倒。”不论自己是不是世子,为了二十年的养恩,隆平侯府都是秦翰身上的责任。
云浓这次是被疼醒的,摸着身上的缠得厚厚的布带,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尤其还是这么热的天气,“白荻,白荻。”
“姑娘,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白荻半倚在床边的脚蹋上,听到云浓喊她,立马直起身子,“瞧您头上的汗,奴婢端盆水帮您擦一擦。”
“能叫我洗个澡才好呢,我何止脸上有汗,浑身都是汗啊,快把窗户给我开大些,”八月天里自己受伤,伤势不要命,也能把自己热死,“我身边都缠的是什么?帮我剪了去,热死了!”
听着云浓嘟嘟哝哝的抱怨,白荻眼一红,落下泪来,“奴婢帮您轻轻擦一擦,窗户一直都开着的,只是您现在起不了身,哪里能洗澡啊?您肋骨裂了,太医说怕长不好,才叫缠着了,等天亮了,奴婢就去师太那里再要些冰盆子来。”
“你别哭,我又不会死,”云浓听到白荻的抽泣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儿脾气,为难人家小姑娘,“我就是热的很,你帮我擦擦就行了,还有,明天叫人给家里送信儿,叫红泥和绿蚁都过来吧,光你跟虹霓,非累病不可。”
“师太已经叫人给府里送消息了,想来是太过突然,老太太给吓着了,等天亮了就会来了,”白荻以为云浓相信家里的亲人了,忙安慰道,“您现在这个样子,老太太看到了一准儿伤心。”
现在云家只怕还在商量云裳的事,云浓心里叹气,自己也算是伤得其时了,起码能躲一阵子清静。
“你去看了师太没有?她现在怎么样了?”白荻帮自己擦擦,到底是舒服了些,也没有了困意。
“师太当时在车里,所以伤势不像姑娘您的严重,都是些皮肉伤,但师太到底是有些年纪了,现在也还起不了床,”白荻在水里绞着帕子,听染尘师太身边的人讲,当时自家姑娘挡在车门处,所以才会被摔出车外,而染尘师太有自家姑娘挡着,才算是没有大碍,想想姑娘这两年为了摆脱不堪的处境所做的一切,白荻眼泪就止住。
“师太没事就行,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么摔,”听说染尘师太只是皮外伤,云浓心中略安,“白荻,这两天庵里有什么不同的?你说来听听?”
“有什么可说的?姑娘哪里会猜不到?”白荻坐到脚踏上,“姑娘,你帮您再涂些玉颜膏吧,多涂几回好的快些。”
听白荻提起玉颜膏,云浓也觉得脸上不像昨天那么肿了,说话也利索了些,忙叫白荻将镜子给她拿过来,待看清楚脸上的伤,云浓也不由失笑,自己这副“青面獠牙”的样子,也亏得他下得去嘴,“白荻,你说,我脸上这青紫什么时候能消了?这破皮的地方,会不会留疤?”
“有宫里赏下的药,您就放心吧,就连您身上的擦伤,师太都吩咐了叫一一抹到呢,说是药用完了只管找她去拿,”白荻拿了灯过来仔细端详了云浓片刻,“奴婢瞧着比昨个儿好了许多呢,用不了几天,定会没事的,倒是你身上的伤,怕是且得养呢!”
“那就慢慢养着吧,要是冬天就好了,躺在热炕上,再请个女先生来喝个曲子,”多惬意啊,还能躲过祖母和父亲的算计。老天,叫她养伤到秦翰来提亲吧!!!
云浓在无垢庵养伤,而自胡氏带了云裳回去之后,云园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胡氏一回到松寿院就倒下了,而被困明德堂的黄氏也被云天和放了出来,毕竟家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是长房的丑事,云天和实在没脸将云裳交给蒋氏。
黄氏看着头上血迹未干的云裳忍不住失声痛哭,昨天大女儿才从无垢庵回来,今天不过就去了趟靖王府,眼见又要了半条命去,“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闭嘴,命苦的该是我们云家才是!”云天和已经头大如斗,“也就你黄家,才能生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东西来!”
“老爷,咱们先请大夫过来,”黄氏看女儿面如金纸气息恹恹,也顾不上去理会云天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还有母亲,不也病倒了,得请大夫啊。”
“大夫我已经叫老二去了,至于这个贱人,”云天和厌恶的看了一眼榻上的大女儿,“看不看的都是个死!”说罢也不跟黄氏多话,直接甩袖出了瑶华院。
“母亲,您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天和一见胡氏醒了过来,也顾不得问她感觉如何,“浓儿呢?浓儿可好?”
回想起今天在靖王府的一切,胡氏禁不住热泪长流,“天和,你说我是做了什么孽?云家,完啦,全完啦――”
事情大概的情景云天和已经从随着胡氏去的董妈妈那里知道了个大概,如今看到胡氏的情态,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由拍案道,“真真是家门不幸,才养出这么个贱人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关键看下来怎么办了?那个云裳,你打算怎么办?”胡氏疲惫的摆摆手,垂泪道,“都怨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了她-”原以为留着她还能派上些用场,现在可好,生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儿子看她的伤势,想救过来也是不易,”这样的女儿就算是靖王府肯要,也是云家身上永远的耻辱,倒不如就这么去了,反而干净。
云天和是父亲,他这么决定了,胡氏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还有那个霜印,连自己的主子都服侍不好,就随她去了算了,还有瑶华院里其他的人,都打发到乡下庄子里算。”
“母亲的安排很妥当,只是浓儿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如今一个女儿没教好,云家的大好前程就这么完了,想想云天和就要扼腕长叹。
“唉,明天我就叫人去将她接回来,那个孩子倒是有心气有主意的,可惜被个不争气的姐姐生生拖累了,”想到自己儿子眼看要登上的侍郎之位就这么没了,胡氏潸然泪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儿子说这个消息,“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云天和还不知道自己的升迁之路也有了变化,皱眉道,“儿子以前见过靖王几次,言谈中对儿子甚是客气,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这浓儿跟靖王的亲事只怕又要有波折了。”得想办法叫女儿见上靖王一面才行。
“唉,虽说这次京察中你报了卓异,可是一年中报卓异的不胜枚举,能顺利升侍郎的又有几个?咱们又没有多少人脉?若不是有靖王相助,咱们怎么可能强申厚德一头?他可是东宫的人,”胡氏心里抽着疼,可是还得硬着头皮将即将发生的事告诉云天和,叫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只可惜,就这么没了。”
“母亲,您的意思?今天我还听马阁老跟我提了一句,”云天和仿佛被雷击中,一时怔在那里,“儿子怎么听不懂您的话?”
“唉,”看到儿子瞬间就灰了的脸,胡氏也是心疼不已,强笑道,“或许是我想太多了,要说你在礼部这三年兢兢业业,克尽职守,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再说,还有浓儿在呢,我想着,寻着由头叫浓儿见上靖王一面,只要靖王能明白大丫头就是被她那个不贤的王妃给害了,不跟咱们计较,浓儿进了王府,什么都好说了。”
云天和已经没有心思再听胡氏说下去了,他抹了一把脸,勉强道,“母亲您安排吧,我回去了。”从选官起,他一步步从县丞到今天的礼中郎中,别人看着一帆风顺,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没有根基没有人脉的学子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辛苦,眼看就要再进一步时,有人告诉只是一天,原本的囊中物就这么化为乌有,云天和一时无法接受。
瑶华院里的云裳被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吵醒,她想开口叫人,可是咽喉干疼,只发出轻微的呓语。
“大姑娘,姑娘,”寒芳耳朵灵,听到床上的动静,急忙坐起身道,“您要不要喝点水?”
“寒芳?霜印呢?”云裳痛苦的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看到云裳昏昏沉沉连自己的屋子都不认得的模样,再想想她从守门妈妈那儿得到的消息,寒芳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这是您的瑶华院啊,霜印姐姐她,”
“霜印已经没了,大姑娘不必再问她了,”露凝在寒芳身后大声道,“不但是霜印,还有我们,待姑娘没了,整个瑶华院里的人都会被送到乡下庄子里自生自灭,连我们的爹娘,也跑不了!”
说到这儿,露凝失声痛哭,“霜印姐姐一家,已经被送走了,大姑娘,好歹奴婢们都服侍您了一场,您做事之前什么都不考虑一□边这一群的性命么?”
“露凝你闭嘴,姑娘是主子,主子做什么事还用得着问咱们这些奴才的意思么?”寒芳打断露凝的话,“如今姑娘都这个样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去将粥给姑娘端来!”
云裳现在这个样子,府里既不给请大夫,也不给抓药,连亲生母亲大太太也是来了一圈儿就匆匆走了,这分明就是打算叫她自生自灭啊,可是这样的结局,寒芳不忍心告诉云裳,她擦了擦颊边的泪水,“姑娘您且讲究着用一些,现在天黑了,守门的妈妈都歇下了,待明天一早,奴婢再叫她们送些饭食来。”
“霜印,霜印没了?”云裳强天眩地转,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哪里做的到?眼一黑又倒在床上,“那,父亲呢?还有我娘,祖母,她们呢?可有来看过我?”只要能见到她们,自己就有把握说服她们,左右自己跟靖王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靖王为了名声也不能置她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