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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没料到冀行箴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脸红红地横了他一眼。
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可看到他眼中满是眷恋,紧紧拉她的手半点也不肯松开,她就知他所言句句是发自内心。
阿音思量了片刻,最终踮起脚, 在冀行箴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了。我该走了。”她几乎不在旁人面前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来, 此刻脸上热热的,低着头道;“你回去罢。我、我也该动身了。”
冀行箴哪里想到素来怕羞的她会这样?瞧着她那娇羞的样子,他愈发舍不得了。但答应了的事情, 终究是反悔不得。更何况本就是他提出的。
“我等你回来。”冀行箴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低声道;“你快去快回。”
阿音笑着应了一声。
冀行箴牵了她的手让她上马车。
“你先走。我等你走了再回去。”他异常坚持。
阿音无法, 这便上了车子, 又撩开车窗帘子不住朝他挥手。
冀行箴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慢慢地彻底消失不见,这才低叹一声骑马往回行去。
一路向南,天气愈发炎热。好在现在已经是秋初季节, 虽然天气依然热着,但晚上还算凉爽,起码风有点凉了。只要晚上能休息好,第二天赶路时候便没有那么难熬。
火青川青的脾性颇为沉稳,青枫是个不多话的。珍眉、君眉自小就在宫中伺候, 很有分寸。只玉簪叽叽喳喳地在路上话不少。
大家都是在宫里伺候惯了的,早已知道玉簪的这个性子,看她一路上欢快地问个没完, 都没多说甚么。
只百草时常拿手捂着耳朵以示抗议。
玉簪见了后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就和他翻了脸。往后有话要说的时候,专挑着他耳朵边的位置来讲。
百草有次气狠了,拔高声音呵斥她:“小丫头,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米多!休得无礼!”
玉簪抱臂看他冷哼:“你多大?三十多罢?顶多大我十几岁,偏偏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占便宜。羞愧不羞愧?”
听她这样,百草怒目而视半晌后,最终撇开脸没有接那话茬。
君眉就抽了时间去劝玉簪。
“百草既是奶奶新挑上的,你好歹和他客气着些,往后大家总是要一起做事的。何至于这样与他针锋相对?”
到了外头,太子妃这样的称呼就得注意着不再提起,所以她们出来后基本上都换了称呼。
玉簪其实看不惯百草也是因为知道这人压根就不是宫里人。不是宫里人也就罢了,非要没眼色地跟着去了如意阁。结果他被陛下见到,害得太子妃不得不留他在宫里。
玉簪恼了这人不知进退,所以看他愈发不顺眼。
不过这话和君眉是没得说的。毕竟当时在宫外遇到百草时候君眉不在。玉簪就拉了青枫说百草的不是。
青枫哪里是说人是非的性子?瞪着玉簪半晌,愣是没听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玉簪无奈了,眼看着周围人一个两个的说不通,她又不敢去惹常家那位少爷,最后诉苦诉到阿音这边来了。
“奶奶,您不知道,那百草多可恶。”
阿音倒是不烦玉簪这叽叽喳喳的性子。
要她说,没有冀行箴在的话,这一路过去显得又是漫长又是无趣。有个人在旁边吵吵闹闹的挺好,显得很有朝气,让她也跟着有精神了不少。
许是天气太热的关系,她这些日子总觉得困倦不已,老打瞌睡。可是她怕白天睡得久了晚上就睡不着,所以白天也只补眠一会儿,没让自己多睡。
如今看玉簪过来诉苦,阿音倒是起了兴致,问她道:“百草又怎么欺负你了?”
“刚刚我说外面的野花好看,他就跟我说那个香气对人不好。我说外头的蘑菇可爱,他就和我说那个有毒。您说,他是不是专程来找茬的?”玉簪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她本就生得秀丽,这样气极了的样子倒是更显得可爱起来。
阿音瞧着她这模样不由心情大好,倚靠着车壁说道:“或许不是来找茬。或许说的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很多好看的花不能养在卧房内,不然对身体有损。至于蘑菇,吃了路边蘑菇而中毒的人不知凡几。还是当心些的好。”
玉簪那火气纯粹是对着百草发的。她可是半点儿针对阿音的意思都没有。
听闻太子妃也这样讲,玉簪满心的焦躁瞬间没了大半。她耷拉着脑袋“哦”了声,轻轻道:“原来真是这样啊。”
“是。”阿音笑着与她道:“不过百草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在车上,只看着花好看就是,又不下去闻。只看着蘑菇可爱就好,也不下去吃。他何至于这样打击人?”
“奶奶说得没错!”玉簪的双眼瞬间晶晶亮起来,“我还说呢,他那些话听着怪怪的,却总也想不起哪儿不对。如今被您一提醒,可是被我想通了!不行。一会儿到了地方吃饭的时候,我得和他理论理论去。”
阿音说道:“你往后和他说话,别性子急了什么都不想。动动脑筋再和他辩驳,效果能好许多。”
玉簪现在有驳斥百草的办法了,心里高兴得紧,阿音说什么她都答应着。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啊。”玉簪喃喃说着,撩开车窗帘子往外头看了眼,“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的点是什么地方。”
阿音一听这话就有些发愁,“先前常大人说起过是要到哪儿,只不过你当时在和百草争执所以没注意到罢了。”
玉簪有些不好意思,“往后我也懒得搭理他了,免得误了正事。那要去的地方是——”
“杨林府。”阿音轻轻说出那个名字。
玉簪有些激动起来,“杨林府啊!”她下意识就问:“那咱们还去惠觉寺吗?”
这话一出来,她自己就先后悔了,朝着嘴巴拍了几下,“婢子说错了话,奶奶您责罚婢子罢!”
之前那句话问出来,是因为她听锦屏说,上一次锦屏跟着太子妃往南地去的时候,经过一个杨林府,那儿旁边有个惠觉寺,当时还去了趟寺里。
后一句懊恼,是因为她想起来锦屏悄声和她说过,在惠觉寺里发生了点事情,还遇到了歹人。好在有惊无险最后没有出事。
玉簪上一次没能跟着过来,所以这些事情只是脑中有个关联的印象,但印象并不深刻。
阿音却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多年前往南地经过此处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锦屏还很忠诚。那时候她们一路过去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但是,也正是那时候,遇到了那崔治崔悦兄妹俩。
“惠觉寺啊……”阿音目光悠远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我还是打算再去看看的。”
玉簪有些紧张,“那里不安全!”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多年已过,哪里不安全了?再说这一次准备充分,应当不会有事的。”
阿音还记得,那个地方是俞皇后出生的地方。冀行箴上一次就想要好好看看那个地方,只不过没有能够完成心愿,就被那兄妹俩的事情给打断了。
如今好不容易从京城再来一趟,再怎么样也得把俞皇后和冀行箴的心愿完成了才行。
玉簪还想再劝,但看太子妃唇边带着笑意,显然是想到了太子,她就最终没有把劝慰的话说出口。
到了杨林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这次没有冯旭同行,但是常书白也有的是法子搞定住宿和用膳的一应事情。进了城后不多久,他就把一切安排妥帖,带着一行人住进了客栈,而后一起去到下面的大堂去用晚膳。
晚膳后回房前,常书白亦是再次向阿音确认了下明日里出行的事情。
“当真要去惠觉寺?”他手扶着旁边的楼梯扶手,微微侧身笑问道:“上次还没被吓够?”
“吓够了。不过,再去一趟总是要的。”阿音答后又问:“行箴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虽然她早就和常书白说了,这一次经过杨林府的时候还要往惠觉寺去,但看常书白这样子,像是还有旁的什么话要讲。
看阿音这么问,常书白眉梢轻扬,哼笑道:“妹妹果然聪明。哥哥就和你说罢。你那亲亲夫君千叮咛万嘱咐,倘若你要去惠觉寺的话,务必要护你安全。半点闪失都不能有。”
阿音刚才不过是猜测一下常书白这样的表现是与冀行箴有关系。却没料到当真如此。
听闻冀行箴在她临行前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显然是方方面面都替她想过了,不由得心里甜蜜得紧。
“他真这样讲?”阿音想到冀行箴后,眉梢眼角都带上了舒展笑意,“他没有说不准我去?”
常书白静静地看了会儿她的笑颜,抬手瞧了瞧扶手,颔首道:“没说。你放心好了。他知道你为什么会去,也知道你是为了他和他母亲走这一趟。你只管去就好。”
俞皇后是在惠觉寺中出生的,当年冀行箴去惠觉寺便是为了俞皇后当年的事情。
如今阿音去,自然也是为了这个。
阿音心情大好,笑着和他道了谢,脚步轻盈地快步上了楼梯。
第二日天气晴朗,很是适宜出行。
阿音说着不怕,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一大早就换下了繁复的裙衫,穿上了干练骑装。不管怎样,骑装比起裙衫来都要方便许多。
常书白看到她这身装束,面露了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百草对此意见颇大。
“咦?我怎么记得奶奶有身红色的骑装?那个穿着好看!怎地今日换了颜色?不好不好。还是那身好看。”
阿音是有红色骑装,而且是冀行箴让人给她做的。之前出来的时候也带上了,中间换了它骑过一次马,后来觉得累就也没多坚持,不多久便回了马车里坐着。
玉簪在旁哼道:“奶奶这一路统共就穿了这么一小会儿,难为你还记得这一回事!穿藕荷色的又如何了?还是一样的好看!”
阿音被他们两个争得哭笑不得,在旁说道:“我不过是觉得红色太过扎眼了些。今日妥帖些为好,莫要太引人注目了些。”
玉簪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当年在这一带出过事,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就赶紧住了口。
百草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以太子妃这样的身份,在外面低调些更佳,免得被有心人惦记上,可是麻烦。
于是俩人俱都没有再多言。大家都收拾停当后便往山上行去。
这不过这一次出行的人却少了很多。
因着惠觉寺是在山上,且上山的路很有些“特点”,所以马车过去是行不通的,需得骑马而上。
因此阿音就将身边不会骑马的宫女太监们俱都留了下来,带着其余那些会骑马的侍卫与太监往上去。
青枫因着是在阿音身边伺候的,自然是紧跟在她的身侧。而常书白,亦是随时护卫在阿音的周围。
这次过去没有再遇到甚么兄妹被堵半路的事情,从上山一直到进了寺里都十分顺当。满打满算也没用到多说时间,赶在午膳前就到了寺里。
众人皆是欣喜。
阿音在寺里大致走了下后,问过了寺里僧人,这便去拜访寺里的明戒大师。
明戒大师德高望重,正是如今寺里的主持大师。上一次阿音来的时候,明戒大师不在寺里。如今才算遇到。
轻叩几下木门。屋里传来了苍老而又中气十足的话语声。
“施主请进。”
阿音这才推门而入。
屋中布置得十分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香味,让人不多久便平心静气。
刚刚进到屋里,她便看到了屋中那位端坐着的大师。他身形十分消瘦,已然是鬓发全白。面目十分和善,微微笑的样子像足了慈爱的长辈。
阿音进去后微微躬身,认真唤道:“明戒大师。”
“好,好。”明戒说着,指了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不知施主前来寻老衲所为何事?”
阿音先前遣了人来见过大师,说是有当年的事情与他相谈,但是阿音并未让人说明自己的身份,也并未具体说起什么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这位大师眼中,不过是众生中的一个。身份之类的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她来是想要替俞皇后感激他当年出手帮忙的情意。
“不知大师可还记得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阿音接过大师递过来的一杯茶,道谢之后,说道:“那天晚上,有寺里的香客面临生产,遇到难产,是大师连夜下山帮忙请了数名大夫和稳婆来,这才帮人度过难关。”
明戒大师对这事儿很有印象,捋着胡须说道:“不知施主说的是哪一个?”
阿音就把俞皇后出生那天的日期说了出来,笑道:“我说的便是这一位。”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朝着大师盈盈一拜,“我想要代替母亲谢过您。谢过您的救命之恩。倘若没有您的话,那时候怕是就要出事了。”
“女施主怕是弄错了。”明戒大师笑着说道:“原本听你说了在寺中出生,老衲心里就有了数是哪天的事情,毕竟这些年来也只遇到了一回这种事。只不过当时有两名女婴出生,所以我才问你是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泰國的長頸鹿 投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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