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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包道乙凝声说罢,邓元觉与其他几人也立刻向武松那边瞥去,当他们觑见对面坐的那个头陀果然边是喝酒吃肉,一对招子也边向这边睥睨过来时,坐在包道乙身旁的那个汉子眼中精光一闪,也立刻向武松那边凝视过去。
眼见对面那几个男女各个都似非等闲之辈遂十分留意的武松自然也不怕事,虽然觑见那几人面色不善,他也重重的哼了一声,仍旧大马金刀的端坐住,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摩尼教几人这边也瞧武松不似甚么等闲之辈,坐在包道乙身旁那汉子桌案下摸向刀柄,可是他也知自己这一拨人也不便公然在城内生事,便说道:“少主、师父,这厮瞧着蹊跷,遮莫不安好心,却又该如何处置?”
“婆婆妈妈!甚么来路,去见识见识不就晓得了?”
没等坐在正首的那青壮汉子发话,邓元觉冷哼一声,旋即站起身来,扯着膀子便往武松那边踅将过去,又高声说道:“瞧这位师父是非凡人物,在此相见也得缘法,与俺一并吃几碗酒如何?”
武松瞧邓元觉举止倒也豪迈,又因形貌气质与鲁智深有几分相似,心中对他倒多了几分好感,遂也任由着邓元觉大步腾腾的来到自己这边坐下,心中暗付且看你这和尚又打得甚么主意。
邓元觉也不客气,到了武松面前坐下,又自顾自的斟了碗酒,一饮而尽,随即说道:“却不知这位师父又如何称呼?”
武松闻言回道:“我不过是四处浪迹勾当的头陀,你我萍水相逢,遮莫也没个再相见时,又问那许多作甚?有缘相逢就喝上几碗,只顾爽利便是。”
邓元觉听武松说罢,又问道:“听师父口音,似是北地出身,不知贵乡何处,却又游历到杭州来?”
武松眉头一皱,说道:“我说你这和尚也忒过唠叨,老爷为何来此,又干你甚事?但要吃酒只顾来才算快当,若是来究根问底的,老爷也不耐烦与你聒噪!要依我说,瞧你们几个男女才是行迹蹊跷,颠倒着到来问我!”
虽然武松语气不善,可是邓元觉瞧武松形貌雄武,言语直来直去,他倒也不着恼,而是笑道:“你这头陀,我倒不曾见出家人自称老爷。却也是我问得琐细不够爽利,且先吃酒!”
邓元觉说罢又端起碗来,仰起脖子喝个精光,武松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才爽快。”随即也斟了大碗酒一饮而尽。
邓元觉与武松便似是暗暗较劲一般,眼见对方一碗酒喝干,再斟了两大碗仰脖豪饮。两人吃酒俱是豪饮,连着干了十几万酒便似张口饮大碗茶那般轻松写意。又是几坛子酒呈将上来,不止看得小二咋舌不已,就连店内的掌柜、账房也不禁探头价脑的张望,瞧着和尚与头陀一对出家人轻描淡写的痛快吃酒。
直到邓元觉喝得已有些头脑混沌,却见武松依旧是神采奕奕,也出言赞道:“我自诩酒量还算不小,却是不及你海量。实不相瞒,我倒是打算趁着你酒酣口顺,探问些虚实,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武松听这大和尚说的倒也敞亮,遂说道:“你却不知我的本事!我若说是多吃一分酒,便多一分本事,五分酒,五分本事,若吃得十分,气力不知从何而来,自是酒醉后胆大力足,如今有大事要做,正须得多吃酒,才好使得手段出来。既有缘在此相逢,痛快吃上一场便罢,我不去管你们的闲事,你也莫要再来探我的底细。”
邓元觉见说一笑,又道:“既恁的,我自也不是没个眼力价的浑人,只是观师父是个豪杰,这才有心结识。贫僧俗姓邓,法名元觉,得江湖中人抬举,唤我做号宝光如来,如今于摩尼教做得个护法,我教中方腊教主最好结识天下豪杰,各处教众结识同气连枝,彼此帮衬,虽不知师父有何等大事要做,你既不愿他人插手,我自不问。只是师父勾当罢了时,且请足下至我教门一叙,若有我能帮衬处时,同在江湖中打踅,彼此做个人情,也好相见,不知尊意如何?”
听邓元觉自报了名号武松也不由心思一动,他虽然不似萧唐与麾下一众兄弟那般大概探知得摩尼教于江南暗中大肆拉拢贫苦流民,绿林草莽甚至官门中人,已隐约察觉到其必要掀起大风大浪的迹象,可是武松也很清楚摩尼教是如今的确在江南地界绿林中论实力独占鳌头的势力。
只是不知对方的底细,武松也并不打算将重返杭州的动机向邓元觉说个分明,心中也念道听这邓元觉言语,十有七八是打算拉拢我入那食菜事魔的摩尼教,做了这桩勾当,我自要北上投青州二龙山寻智深兄长等旧识去,又何必与你们这些弄神弄鬼的教众夹杂不清?
寻思罢了,武松又对邓元觉说道:“原来你便是宝光如来,我倒也曾听过你的名头。好意我自心领,至于到贵教一叙之事,待我做的勾当罢了时,再做商议。”
朗声说罢,武松旋即便站起身来道了声告辞,邓元觉虽没问出个底细,却又朗声说道:“酒保,这位师父的酒钱,便算在我的账上。”
武松听罢止住了步子,说道:“以后有无在相见时另做计较,今日既是我肯请你吃酒,自也不必你来做人情!”随即从囊中取了些贯钱,掷在酒店管账的桌案上,又大踏步的踱出了酒店。
邓元觉微微摇头,也起身回了座头,对那坐在正首的青壮汉子说道:“少主,那头陀虽不肯吐露名头,倒也是个自有傲骨的豪侠人物,按我看来绝非是肯替官门做鹰犬的撮鸟。”
座头间那唤作包道乙身侧的汉子听了嗤笑一声,又冷声说道:“倒是怪哉!连那鸟头陀是甚来路都没探个分明,你又怎知他秉性如何?”
邓元觉闻言双目一瞪,冷眼乜向那汉子,厉声叱道:“郑彪你这厮,不过是随着包道乙学了些不入流的伎俩,被人唤作郑魔君,便敢与我装腔作势起来!也休以为你曾在婺州兰溪做过几年的都头,便生了对识人的招子!只顾阴阳怪气在旁嚼舌,你又算甚么东西!”
郑彪听罢脸上也是勃然变色,可是还没等他发作时,坐在正首的那精壮汉子便已沉声喝道:“够了!都是教门弟兄,如今我等亦有要事在身,又岂是怄气争执的时候?阿爹有令,待我摩尼教起事后要夺杭州城时与内应里应外合,城内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等那几个能领兵督战、安抚城中民众的狗官自要先除了,以免夺城时教众伤亡忒重,此时先探明虚实,丝毫怠慢不得......
听闻杭州指挥使司中,还有个从西军调拨过来唤作武松的兵马都监十分奢遮,本来以为攻打杭州之际要杀他遮莫也要费些手脚。所幸那武松开罪蔡虎那厮而遭充军发配,也是那狗官自作孽,倒教咱们方便。至于那个头陀......还是小心为上,便命城中那些城狐社鼠出身的教众盯着他探些虚实,他若没甚可疑处便罢,倘若那头陀与府衙中做公的有半点来往,包道长便与郑彪兄弟率些心腹教众暗中去截住那厮,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