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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音一怔,清亮的目光往地上一扫。散落在地的是一个个冒着热气的酥饼,油光发亮,香软可口。只可惜,滚了几滚后沾染了地上的灰尘,失去了原本诱人的模样。
向晚楼的点心乃建邺一绝,上至皇家士族,下至平民百姓,深受大家喜爱,且定价并不贵。偏生这样风味独一的点心却是限量供应,供不应求是常态。为了方面顾客购买,向晚楼特意辟了个小窗口出来专售点心,每日清早窗口前便排起长龙,有特意起个大早的百姓,也有士族大家派来购买的仆从。
而眼前这个小男孩,衣着精致眉目清秀,显然是哪户士族家的小郎君。
虽然适才那仆从亦是行色匆匆,两人都没看路才导致不小心撞上,但对方既是个半大的孩子,公仪音也不欲同他计较。
勾了勾唇,眉眼间一抹柔色,在小男孩面前半蹲下身子,凝视着他点漆般透亮的眸子道,“对不住,方才有急事所以行得快了些。这样吧,我再替你买一份如何?权当给你赔礼了。”
那小男孩似乎被没想到公仪音如此好说话,眉目微怔,圆乎乎的小脸上显出一抹困惑。很快,他眉梢一扬,嘟了嘟唇道,“今日的已经卖完了,你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了!”
言语间看一眼地上的酥饼,满脸惋惜之色。
公仪音这才记起方才这小男孩嚷嚷的话语中有“最后一份酥饼”的字句,尴尬地咧嘴笑了笑,眼波一转,同小男孩儿商量道,“那这样的话,我明日让人早早来买了后再给你送到府上如何?你是哪家的?”
小男孩凝视了她片刻,漆黑的眸中满是机灵之色,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泄气般地瞥开眼神道,“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说着,朝身后垂首而立的仆从吩咐,“阿四,你请小二将地上的酥饼清理了,我们回去吧。”
见这小男孩儿骄而不矜,临走时还懂得让人将现场清理干净,一看便是教养良好的人家出来的,公仪音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宫中虽有两位小皇子,但到底与她不亲厚,如今见得这么冰雪可人的小男孩,一颗心顿时柔软将溢。
公仪音看着小男孩粉雕玉琢的侧颜,心中起了逗弄之心,眉目一转,绕到他面前,平视着他的双眼,“怎么?为何不敢说出府上何在?”她微微抿唇一笑,眉眼间透出一抹狡黠,“莫不是……你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不想家中长辈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小男孩儿精致的小脸一垮,眼中一抹慌乱闪过,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斜睨公仪音一眼,乌黑发亮的眸中透出几分不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己还不是女扮男装偷偷跑出来的?”
公仪音一听顿时乐了。
自己今日扮男装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说毫无破绽,但被这半大的小屁孩儿一眼看出,却是她怎么没有想到的。
公仪音抑制住乐不可支的心情,眉目完成新月状,“我扮男装出来自是有要事要办,难道你也是?”
小男孩儿白了她一眼,嘟囔着道,“你这女郎,好生纠结。我出来做什么,与你何干?”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仆从嚷道,“阿四,好了没有?好了就快回府吧。”
虽是气鼓鼓的模样,却亦是冰雪可爱,公仪音点点笑意都快从一双杏眸中溢出来了,见小男孩要走,只得悻悻地作罢。
不想,一声如浮冰碎雪般清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楼里的酥饼还未卖完。”
小男孩一听,顿住了脚步朝楼上望去。
公仪音也循声转眼。
却是秦默从碧落阁出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他从楼梯口缓缓走下,眉目清雅,大袖翩然,端的是风华高洁,圣洁如高山之巅的白雪。
见到秦默,小男孩儿先是一怔,忽而眉梢一扬,眼中倏地透出灼灼的狂热,“蹬蹬蹬”跑到楼梯口,仰视着走下来的秦默,一脸崇拜之色,“郎君……郎君可是秦家九郎?”说话间似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
秦默走下阶梯,微微俯首凝视着他,“我是。”眉梢轻扬间周身似有五彩琉璃微光闪烁,凉淡,高洁,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小男孩原本怔忡的眉眼一松,眼中陡然迸出热烈的光芒来,“真的是秦九郎!”他转头去寻一道来的仆从,声音中带着狂喜,“阿四,当真是秦九郎!他比传言中还要好看呢!”
公仪音的唇角抽了抽。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莫不是这个精致的如同瓷娃娃般的小男孩儿也同建邺那些心怀旖旎的贵女一般,是秦默的狂热崇拜者?
秦默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依旧是淡如春风的口吻,“小郎君在这稍等片刻,这家酒楼的掌柜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会愿意让楼中的厨子再替你做一分酥饼的。”说着,招手唤来一旁的小二吩咐了两句。
小男孩兴奋地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不……不用了,今日出来能见到九郎你,已经是最高兴不过的事了。”他学着大人般的模样,煞有介事地冲秦默行了个大礼,用一种故作深沉的话语说道,“我叫顾晞遇,久仰郎君大名,今日得见,不甚荣幸。”
“我知道。”秦默眸光细密如流水,看着小男孩,唇角的弧度未曾改变。
公仪音怔忡站在一旁,忽然听到小男孩自报家门,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她的目光从秦默身上移到仍是满面兴奋的小男孩身上,眼中有着错愕和讶然之色。
顾……晞遇?
眼前这个小男孩儿,是顾晞遇?顾晞朝的同胞弟弟?她的……嫡亲表弟?
公仪音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前一个顾家人还只是纸上写着的几个名字,后一刻,她的表弟就站在了她面前,这让她如何能反应过来?
听到秦默的“我知道”三个字,顾晞遇先是一怔,继而欣喜若狂起来,看向旁边的仆从道,“阿四,你听到了吗?秦九郎说他知道我!”
那唤作阿四的仆从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在顾晞遇耳边小声提醒道,“小郎君,您……矜持着些,别把秦九郎给吓跑了。”
顾晞遇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狂放,忙敛了眼中狂热的目光,冲秦默不好意思地笑笑,玉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
忽然,他猛地朝后一转头,狐疑的目光在公仪音面上不断流连。
公仪音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开口发问,却见他转头又往秦默望去。仔仔细细打量了秦默一会,才状似自言自语地开了口,“方才明明是她撞掉了我的酥饼,秦九郎却主动愿意再为我提供一份。传言中的秦九郎并非多管闲事之人,今日却……”
他声音虽小,但在场几人都听得分明。
公仪音正奇怪,却见顾晞遇赫然转头往她看来,清亮黝黑的眸中是讶异和震惊的神色,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哒哒哒”跑到公仪音身侧,瞪大眼睛围着她转了一圈,忽而抬目直直地看向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莫不是……你莫不是重华帝姬?我的……我的表姊?!”
公仪音原本亦是震惊的,只是见到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小屁孩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诧异,她反倒觉察出几分有趣来。半蹲着身子平视着顾晞遇,唇边勾出一抹灿然的弧度,眼中光芒灿若琉璃。
“久闻大名,顾晞遇,我是公仪音。”
她凝视着顾晞遇的眼眸,一字一顿。
许是公仪音的目光太过澄澈专注,顾晞遇的玉白精致的小脸竟然涌上一层淡淡的粉红。他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点头“嗯”了一声。
见他这幅模样,公仪音愈发笑靥卿卿,逗弄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顾晞遇转过头,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公仪音笑,微光自眸底漾开来,“你是不是忘了……打招呼?”
“草民……见过殿下。”顾晞遇不情不愿。
“不是这个。”公仪音紧紧凝视着他,唇角弧度愈深。
“你……”顾晞遇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眼眸间有一丝不服气。良久,才不甘不愿开了口,“表……表姊……”语声细若蚊吟。
公仪音却已是满足。
本来对两日后的顾府之行还没太大期待,不想忽然见到这么个傲娇而别扭的小表弟,心中尘封已久的孩童心性被勾了起来。声音愈发柔和,“小表弟,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你……”顾晞遇瞪她一眼,似乎感到被人“调戏”了,脸色涨得通红,回头看一眼阿四,气鼓鼓道,“阿四,走,回府!”
刚要抬步,却忽然想起秦默还在这,又停下了脚步朝秦默行了个礼,“秦九郎,晞遇先行告辞了。”
这些日子破事一桩接着一桩,难得见公仪音如此发自肺腑的笑靥,秦默亦是神情愉悦,眸光轻抬,“小郎君还有酥饼未拿,不如再稍等片刻吧?”
公仪音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顾晞遇的面上,他在此愈发如坐针毡起来,只是秦默发了话,顾晞遇又不想拒绝,只得应一声,心急火燎地等着。
终于,有小二拿着包好的酥饼自后院的厨房出来。
“给这位小郎君吧。”秦默淡淡吩咐。
顾晞遇忙示意身后的阿四接过,朝秦默行礼谢了,又看一眼公仪音,很快逃也似的离开了向晚楼。身后隐隐飘来公仪音清亮的声音,“小表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神色一僵,脚底生风,很快上了停在小巷口的车辇,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待顾晞遇的身影消失在皑皑雪景间,公仪音才收回目光,只唇角笑意犹在。
秦默踱步走至她身侧,琉璃般清透的目光在公仪音面上一顿,言语间笑意翩然,“阿音喜欢他?”
“至少不讨厌。”公仪音抬了眸光看向他,“孩童总是要比大人诚实,不是么?至少……”她顿了顿,笑出几分狡黠,“比你家那位弟弟,要讨人喜欢。”
提起秦衍,秦默亦有几分无奈。不过他并未在秦衍的问题上多加纠结,依旧说回了方才的话题,“看来,后日的顾府之行,阿音似乎比从前更期待了。”秦默眸光若水,淡淡移开目光,与公仪音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虽是如此,两人身上的气质太过清华,仍是频频引得楼中食客侧目。
“确实。”公仪音轻笑,点头。
顾晞朝,顾晞遇,似乎……顾家这些人,比想象中的要更有意思呢。
*
两日后。
洋洋洒洒飘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尽管如此,因气候不见回暖,地上积雪未化,放眼望去,世界仍是一片银装素裹。
顾家的宅邸位于胜业坊,只是不在久负盛名的乌衣巷中,而是位于胜业坊东侧的清平巷中。
清平巷中居住的人家不多,是以平素里总有些略显冷清。这一日,却突然驶来了一辆华贵的车辇,珠玉为饰,锦彩为幔。
牛车径直驶到巷子尽头停了下来,车中很快下来两位清丽女婢,一左一右挑起厚厚的车帘,将车中之人迎了下来。
下来的女郎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姿容既好的年岁,在雪地中兀自饱满地盛开着,脸上珠玉光华,琉璃璀璨,直教人移不开眼去。
正是公仪音。
她抬起那双明灿的杏眸,在眼前古朴的院落上打量几许,最后落在墨色门匾上刻着的“顾府”两个大字上。良久,她才收回目光,侧头冲着两侧婢女道,“阿灵,上前通报。”
守门的侍卫看呆了去,直到阿灵上前出声行礼,才恍然回神。
阿灵语声脆而快,吐字如珠,两名侍卫本就被公仪音的姿容所吸引,一时难以反应。阿灵重复了两遍他们才搞清楚状况,一听阿灵话语中的“重华帝姬”四字,脑中顿时清明,神情一凛,想起郎主早已吩咐的事。一人慌忙上前朝公仪音行礼,另一人则急急进府通报去了。
上前迎接的侍卫似被公仪音身上所散发的气韵所灼到,不敢直视公仪音,恭敬行礼后慌忙又低了头,带着些微颤抖道,“殿……殿下,您里边请。”
公仪音轻笑一下,眼落流光,抬步走了进去。
连着下了几天雪,今日虽停,天气却仍旧不大好,周遭一片阴阴沉沉的,带着些森寒的压抑。尽管如此,一踏进顾府,还是觉得一股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前世的公仪音,几乎同顾家没有任何交集,因而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踏进顾府——她名义上的外祖家,是以颇有些新奇,余光微微打量着周遭,将顾府景色尽收眼底。
各大士族府邸公仪音也去过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尽管占地不大,但若论低调古朴,顾家绝对排得上号。所以的建筑只是简单的白墙青基,褐色屋瓦,唯有连接整个顾府的抄手游廊用了鲜明的红色,栏杆雕工简朴中透着细腻。整个府内的构造简洁大气,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趣。
有身穿统一服制的仆从穿梭其间,男着深蓝色,女着鹅黄色,色彩交相辉映,如同繁星闪烁的夜空,给这阴沉的冬季带来几抹亮色。行动间亦是训练有序井井有条,体现出良好的素养。
怪道顾晞遇虽不过八岁,行止间亦有了大家风范。能将侍从女婢训练成这般之人,培养出来的后辈定然不会弱。
方才那侍卫引公仪音入了府,很快有粉衣女婢上前接应,微笑着行礼后带着公仪音继续朝前走。
踏着青石板路上尚未消融的积雪,女婢引着公仪音几人到了顾府待客的大厅。门口亦整齐划一地立着四名女婢,见公仪音过来了,忙上前行礼,又挑起门口厚厚的毡帘请了她进去。
厅中四角燃着火烧正旺的火盆,一进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顿时让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阿灵替公仪音解下身上披着的刻丝暗绣彩翟如意纹披风,抖了抖上头沾染的簌簌雪花,然后递给一旁候着的女婢。
公仪音立在门口,抬眼打量着周遭。
正厅中的摆设亦是简单明了。上首是梨花木制的长几和坐榻,两侧亦各设三张同色长几,规制稍小。东北角除了燃着火盆外,亦有紫檀木高几一张,上头搁着的鎏金竹节熏炉散发出袅袅熏香。
公仪音在女婢的指引下入了席,很快有茶水斟了上来。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做来,没有半分耽搁和混乱。虽无主事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显出世家大族百年沉淀的涵养。
公仪音看着送茶水的女婢退出厅外,这才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龙泉窑缠枝莲纹茶盏淡淡啜了一口,心中对顾府又高看了几分。
没等多久,门外有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公仪音凝神侧耳一听,发现来者似乎有好几人,。
这是整个顾府之人都来了?
她心中有了准备,收回目光端坐于席,淡然而高洁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门帘被人从外打起,首先转入厅中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身旁有两名女婢搀扶着,着一袭玫紫色袿衣,眉目慈祥,正朝着公仪音的方向急急走来。
她的脚步很快,都快将身侧的女婢甩在身后了,行动间能看出身体颇为硬朗。
公仪音微怔,很快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位急急朝她走来的夫人,应该就是她的外祖母,母妃的母亲——祝氏了。
她本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顾氏宗主,因而未想好以什么姿态面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外祖母。正在纠结之际,祝氏却已急颠颠走了上来。
公仪音顾不上多想,忙起身绕过长几走到祝氏面前迎接,刚欲行礼,手却被祝氏扶住,紧接着,被祝氏一把搂入了怀中。
“我的儿……”
耳边响起了祝氏语带哽咽的啜泣声,她紧紧搂着公仪音,嘴里念念叨叨的哭个不住。
公仪音没想到一来就受到这么“热情”的迎接,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僵着身子被祝氏搂在怀中,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她想过无数种和顾家人初见的场景,却唯独没有预料过这一种。她头靠在祝氏的肩头,看上去似乎低着头,余光却悄悄往祝氏身后一扫,将顾家其他来人尽收眼底。
走在最前的男子,亦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神情严肃,眼眸间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神色,正万般感慨地看着抱住公仪音哭泣的祝氏。该是顾氏宗主,公仪音的外祖父——顾景淳了。
身侧一人,三十来岁年纪,容貌俊朗,有着士族特有的儒雅之气,与顾晞朝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母妃的兄长——顾琛了。
顾琛之侧站着一眉目婉约的妇人,这是顾琛之妻——周氏。
而顾琛和周氏身后的两人,公仪音见过,顾晞朝和顾晞遇。
她不动声色地将来人尽收眼底,正想着找个什么法子先脱离祝氏太过热情的怀抱,顾晞朝却似感到了公仪音的局促,声音清朗地开了口。
“祖母,您这般热情,该吓到无忧了。不如您先将无忧放开,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如何?”他眉眼含笑,话语间亦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倒冲淡了几分厅中淡淡的愁绪。
公仪音微微抬头,感激地朝顾晞朝看了一眼。
顾晞朝微一颔首,用那双清透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往公仪音面上一扫,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他是典型的世家子弟,无论何时,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听到顾晞朝的话,祝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态,忙松开手,却仍是殷殷地拉着公仪音肤如凝荔的双手,带了几分风霜的眼眸将公仪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公仪音肖似顾贵嫔的精致面容之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泪花又浮了上来。
“像……真像……”她紧紧凝视着公仪音,语声凝噎,看到最后,掩面涕累,几欲失声。
周氏忙上前几步,搀住祝氏柔声安慰着,一边歉意地看了公仪音一眼。
公仪音冲她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想了想,冲着还在拭泪的祝氏行了个礼,语声清婉地开了口,语带歉意,“不孝孙女公仪无忧见过祖母。”
祝氏正在拭泪的手一顿,忙不迭扶起公仪音,“乖孩子……乖孩子……是外祖母不好……是外祖母不好……”
见祝氏说着说着又要掉泪了,顾晞朝忙上前两步搀住祝氏的另一侧,带着劝哄的口吻道,“好啦,祖母,您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和无忧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了。我看,要不我们坐下来再谈如何?好不容易同无忧见面了,这是好事,您看看您,哭什么呢?”
顾晞朝同祝氏说话的言语间颇为随意,带了几分藏不住的亲昵。看来顾家人之间感情都很好,公仪音暗自思量。原本有几分紧张的心情反而安定了下来,落落大方地立于厅中,眉目婉约,姿仪出众。落在顾氏宗主眼中,又是一番感慨。
顾晞朝和周氏一左一右搀扶着祝氏入了席。
顾氏宗主亦走到旁侧坐了下来。
祝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起伏的思绪,看向仍旧清雅立于厅中的公仪音笑得慈眉善目,“殿……殿下快坐吧。”
公仪音抿唇一笑,声音愈发清啭动听起来,“外祖母这声殿下无忧可担不住,外祖母唤我无忧便是,这是母妃给我起的小字。”言笑晏晏间带了几分亲昵,听得祝氏心中一暖。
“好……好……无忧,你也坐……”
公仪音却不立刻入席,而是走到顾氏宗主和顾琛、周氏面前一一行了礼,这才仪态端庄地坐回了原位。
------题外话------
夭夭今天得到一个噩耗……现在潇湘改了规矩,驸马这本文,因为是新题材,以后没有任何全勤福利享受了……让我去哭一哭……
感觉以后要吃土了……不对……是土都吃不起了……
【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好了,让夭夭先睡一觉冷静冷静【哭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