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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锐皱眉:“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能保证,事成之后,那姑娘不寻死觅活?”端木家什么身份,他们大哥什么身份,何况,端木家会吃下这个暗亏?难保他们不会除掉自家女儿,彻底毁了这个污点!不要太想当然!
言势倾有些急,刚要开口。
雷冥九撑着浑身的伤,脸上被打的不成样子,左侧的眼高高肿起,淤青泛黄,但难掩失落:“不是那样。”语气诚恳,他从西北回来,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就想……谁知道……“是我太冒昧。”
“什么冒昧不冒昧,一家女百家求,大哥也是有心。”
冯锐懒得再开口,求也分等级,你怎么不去求娶公主,看看公主看你一眼吗。
雷冥九不想跟兄弟们说这些,更不想听兄弟们不太尊重的话,他没料到弟弟看他被打,就把一起回来的兄弟都叫来了,弄的措手不及:“行了,看也看过了,我没事,都回去。”
“哥你行不行?”
“哥你真不抢人?”
“赶紧走,看到你们伤都好不了。”
……
徐家书房内。
徐知乎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眼皮微掀,状似漫不经心的看眼下面的辞诡:“准备好了。”
“回少爷,安排好了。”
徐知乎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声音平和:“你亲自带人去,务必处理妥当。”
“是,少爷。”
……
金乌西垂,半边天幕呈炙热的红色,城西的街道上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下工的人们抗着出头锄头经过路边的小贩,孩子奔着要跑过去,被父母用锄头挡回来,又向前跟着哥哥姐姐跑远。
叫卖声飘着悠悠的饭香,开了午后的晚集。
同一时间,辞诡带着两人,一身不起眼的农家装扮,每个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鞋子裹着地里的新泥,毫不突兀的走在街上。
只是经过一条整齐的小巷时,三个人闪身进去,轻巧的单手攀着墙壁,快速跃起,掀开箩筐将一筐毒蛇,倒入院落里,辞诡将一粒珠子打入正厅,快速盖上箩筐,重新融入下工的人群中消失。
片刻,从墙内传来惊天的尖叫,雷老夫人胖壮的身体浑身是汗,将女儿护在身后!拿着扫帚,发狠的垂着从院里爬进来的毒蛇!
雷兵长的衣服换了一半,托着袖子,此刻拿了长枪,奋力击杀爬进来的毒蛇!
其中一条手臂长拇指粗的蛇突然从窗梁上跃下,咬住徐家长女的手臂。
雷老夫人见状大叫一声,着急的扔下笤帚,不管不顾的用手去撕咬住女儿手臂的长蛇。
雷大姑娘本就瘦黄的脸色,顿时发青。
拖着身上的伤爬过来的雷冥九看到这一幕,短时眼睛通红,不愿不顾的去撕这些畜生!
三个人一筐毒蛇,不多。
徐知乎不对付雷冥九,对付他做什么,端木府这些年对雷冥九应该也下了不少心里,牢房做过,边疆发配过,只是此人皮糙肉厚,这么多年依旧活跃在端木府周围。
徐知乎起身站在窗边,接过诫谄递上的茶,不可否认此人有几分本事,但似乎认不清自己的斤两,何况,估计是被端木府打习惯了,习以为常后便也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这样,他可以继续理所当然下去!
城西的院落里,地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上百条蛇的尸体,床上躺着的姑娘已经用了药,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向来勤快的雷母也不收拾外面的狼藉,坐在正房的地上,拍着大腿哭雷冥九那个搅祸精:“害不死我们你不死心是不是!你姐姐为了你们受了多少苦!现在你满意了!被人闹到门上来了!我们都死了,就趁你的心如你的意了是不是!我不活了!这日子还怎么过!还怎么过——”
雷冥九眼睛通红,拳头紧握,浑身充满欲爆发的怒气,转身向外走去!
“回来!”雷父顿怒:“你干什么去!还嫌家里不够乱!你有什么证据是端木府做的!只准你翻人家女儿的墙,不准人家报复了!”
雷母继续苦喊:“你还敢去质问!你当你是受害者啊!你要不要去报官!你去啊!让大老爷们给你评评理!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对不对!你干脆让大老爷们逼着端木府将他家宝贝女儿许给你!你看看咱们这个家养不养的起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一个祸害!闹的全家上下不得安宁啊!我的命怎么她就这么苦——”
雷冥九拳头握的更紧,肌肉隆起紧绷,高大的身体隐忍着少年的怒火!
雷父皱着眉沉默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把端木府气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雷父闻言抄起旁边厚重的杨木椅子直接砸了过去!
雷母惊了一瞬,想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雷冥九不闪不避,厚重的椅子砸在他身上,脚步动都没有动一下!
雷母见小畜生没事,又开始哭嚎:“怎么就没砸死你!砸死你个祸害!我的命啊——”
“行了!还不够烦的!闭嘴!”
雷母闻言不敢违逆了丈夫,粗鲁的擦擦眼泪,她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雷父沉默着,垂头皱眉,事情闹到这一步,端木府的警告显而易见,过了好一会,雷父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雷母闻言又开始心疼儿子,他家阿九刚回来!凭什么又要走!他端木府的小姐是人,她儿子既不是人了,他们家女儿有个屁大点的事,都对他们家施压,赶她儿子离开!她儿子十二岁!十二岁啊!就被赶去西北战乱之地——
雷母想到那些事,眼里瞬间都是眼泪,你端木家的女儿看不得、摸不得,你们别出门啊!谁稀罕要你家妖里妖气,吃串葡萄还只捡中间最大最甜的几颗吃,就你家矫情!就你家是京中勋贵!就你家了不得!
京中勋贵多了!也没见都像他家那女儿一样!事多的碰不得!看不得!毛病还多的不行!有人要就烧高香吧!她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非闹得他家女儿身败名类不可!她相公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官职的!
到时候看看!她女儿还能嫁给谁!谁也别把谁惹急了!
雷冥九垂着头,心里不是滋味,他也知道这件事他不占理,可那天,他也知道想看她一眼,不切实际的想问她一声,可愿意那门婚事,他……
雷父看着儿子的深色,心里重重的叹口气,端木府的嫡长女,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想的:“药房里还能买到药,就是没对我们赶尽杀绝……”剩下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雷母胖壮的脸一惊,顿时急了,他们还想对我们下杀手:“他们——”
“闭嘴!”教子不到点上,心是好心,粗鄙也是真粗鄙,见识短浅、满身俗物!
雷母不服气的不说话,当着孩子的面,她给他颜面!别成天一副好像她在他们家享了天大的福一样!他们雷家里里外外要不是又自己收拾着,有现在的家业,有现在的好日子,早被他帮里帮外的借出去了!
“我……我……”
“过两日就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雷母闻言,双手扬起,嘴巴张开,刚想哭闹,看到雷父看来的视线,生生停下了嘴便的哭嚎!
……
翌日清早,雷家卧房内,传来一声尖叫,雷母当场昏了过去,满床密密麻麻的毒虫!
雷父一阵头皮发麻,不管不顾的拿起鞋底就拍!
雷冥九听到叫声冲进来,见状,快速将整床被子从床上扯下来,整个卷住,冲出去拿来油,浇上,点火。
雷父快速处理着床上所剩不多的虫子。
雷母醒来,哭声震天:“这日子没法过了——”
雷冥九眼睛发红的看着燃烧的背面,扔下手里的油桶,快速转身冲了出去!
雷父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初晨的阳光中,徐知乎一身青衫玉扇,优雅的坐在雷家收拾干净的石榴树下,品着上好的春茶。
辞诡、诫谄恭敬的候在少爷身侧,犹如石像!
雷冥九顿时停下脚步!目光暴灼的盯着他!这个人他知道,虽然他就不在盛都,他也知道!
雷父看到院落里的人,惊了一下,想了想,叹口气,退了回去。
徐知乎抬头看向走出的人,仿若没有看到他欲置人于死地的目光,神色温和:“我让人做的。”声音平和,陈述既定的事实:“与内子娘家没有任何关系。”
“阴损招数!我雷家跟你无冤无仇!你竟下此狠手!”
徐知乎不认同:“伤我家人,我力所能及的讨个公道,怎么能说阴损,顶多算是——以牙还牙。”
“你——”
“雷百长勿恼,你也无需生气,你现在所想,也不过是在下岳父心中所受、岳母心中焦躁的不安、两位舅兄压在心底对妹妹的不舍和无能为力,他们但凡稍动,便是心中所爱的名誉扫地,与你所想所感没有什么不同,您若说,你现在不忿,可想过在下岳父母心中的隐忍和压抑,谁家辛辛苦苦娇滴滴养大的女儿,被人这么盯着,心里会好受?我敬你走到今天不容易,更敬你时至今日凭自己拼来的成就,但也请你尊重我,为岳家的心。”
“……”
徐知乎起身,身长如萧,君子如玉,目光平和的看着他的眼睛,停下的距离,视线刚好够两人平视:“我们见过的。”
雷冥九直觉不想跟他说话,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烦躁的不安,和惹人厌的气质,这些东西,他在小仙身上见过,却是自己永远没有的。
徐知乎立在庭院中:“不是京中见过,是在西北之地有过一面之缘,雷百长可还记得五年前的关塞之战。”
雷冥九闻言方看向他,更不明白刚才他说出是他做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冲过去一拳将他打死!明明他现在——
雷冥九握着拳,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五年前的关塞之战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知乎悠然开口:“关塞之站的大司马正是在下,雷百长当日的表现,在下今日依旧记忆犹心。”
雷冥九闻言震惊的看向眼前的人,才发现,在同龄人中算高大的自己,此时并不需要低头就能与对方平视,看虽然看似肌肉不显,但站在那里,却毫无破绽,至少不是自己想一拳打中他便能打中的!
雷冥九心里顿时多了警惕!
徐知乎仿佛看不到他的戒备,神色如旧,态度如初:“在私,我不为今日所为道歉;在公,我尊重你的未来,不想你为一时的不成熟断送你的前程,雁国河山绵延千万余里,国土辽阔、物产纵横南北,河流横川东西,人,我绝不让给你,疆土,你可以肆意策马。雷冥九,看在西北一面之缘上,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对她出手,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健全的亲人,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