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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个骑着白马的书生仅仅是微微一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他打这里走过,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忽然有人喊道:“这位兄台请慢走,既然来都来了,何不继续以文会友一番?”
骑白马的书生稍稍一停,说道:“在下有事要办,耽搁不来,还请见谅。”
那人喊道:“不妨事,只是之前有位仁兄出了一个对子,但是在场所有的同仁都对不上来。而阁下刚才的诗句,惊才绝艳,故而想听听阁下有什么高见。”
“哦?既然如此,请出上联让吾一观。”骑白马的书生说道,彬彬有礼。
那人哈哈一笑,见骑白马的书生到底是没有拒绝,心情大好,也就高声说道:“听好了,上联是‘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这上联念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是寂静无声。
对对子环节之前已经过去了,是这个对子无人可对,也就进入了诗句环节。
此番,又是将这个无人可对的对子拿了出来,众人纷纷侧目朝骑白马的书生望去,想看看这个惊才绝艳之辈,在对对子这方面,可否又有什么惊人之处?
只见,骑白马的书生不假思索地笑了一下,一抖衣袖就说道:“‘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此句如何?”
“这……”
那人猛地一下就愣住了。
上联是月圆月缺,他这下联是花开花落,年年岁岁对夏夏秋秋,暮暮朝朝对暑暑凉凉。
“黑夜尽头方见日”对“严冬过后始逢春”。
“好工整啊!”一个个的书生心中赞叹,颇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畅快。
之前,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一个下联来。但听着骑白马的书生这个下联,心里猛然感觉着,下联,就该这么对。
水池边,一时间,纷纷称颂起来。
但也有人不服,大声叫道:“我这里还有一个绝对,不知道你可对得上否?上联是‘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鬟雾鬓。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长对,单单是这个上联,就有约百字。
想要对出这一个对子,其难度可想而知。
众人听到这个对子,忽然再度纷纷侧目朝那骑白马的书生看了去。
在场之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对子是上一任对子王,封王之对。
也是一个没有下联的绝对,至今还没有谁能出得起下联。
这会儿,他将这个上联搬出来,也纯粹是为了不服,而想给骑白马的书生一点颜色而已。
牛什么牛?
这个绝对,你对得起吗?
“这个对子,可否就是上一任对子王的封王之对?”骑白马的书生,也不是没有任何见识,一听就知道,这对子是有来历的。
“是又如何?你可对得上?”那人倒也不虚,依旧理直气壮。
“对子王封王之前有三个绝对,只有他自己对得出来,这是封王后的最后一绝对,据说连他自己都对不上来。阁下用这个对子来问我,真是看得起我。”骑白马的书生微微一笑。
那人语气弱了几分,说道:“只是想让你试试而已,你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毕竟是绝对,而且是对子王封王之后,留下的绝对。
这么多年来,都没人对上下联,其难度之高,不用多说的。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没戏的时候,那个骑白马的书生忽然张口就念道:“‘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念完之后,他扬起马鞭,策马就疾驰而去。
留下那水池边一群书生,在默默地回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
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
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
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这这这……又是好工整啊,这人是谁?竟有如此才学?如此文思敏锐。区区片言之间,就能想得出如此工整的下联?将数十年没能有下联的绝对给对上了?”那位当评委的老者都激动了起来。
一群文学爱好者想喊住那书生,但那书生骑着白马已经远去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洒脱的背影。
远处,霜凌雪和两个蛇女一直在看着这边,刚才的那一幕幕,都被她们目睹眼中。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霜凌雪其实早就发现了那个骑白马的书生,在见到那个骑白马的书生的时候,她心里的某根弦忽然也是奇怪地触动了一下。
但是她掩饰得很好,一直都是不动声色,直到将他们对诗句、对对子的过程看完之后,才问起蛇女问题。
蛇女说道:“这是凡人间的一个习俗啊,读书人之间的事,他们以文会友,切磋文艺。在人间,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事。”
霜凌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回味那骑白马的书生之前所念的诗句,然后还有他的对子。
“好奇怪,这个人为何跟我梦境里的那个人如此相似?”霜凌雪疑惑深深。
这个疑惑没有人可以解的开。
霜凌雪只能带着两个蛇女继续跟上去,她们这一次飘在云层里,让那个骑白马的书生根本发现不了。
跟着跟着,她们就发现,那个骑白马的书生在街道上买了一些馒头和干菜,然后转道就去了城外的一个破庙里。
他喊出来了很多的贫苦孩童,小乞丐,将食物分给了他们。
看着这些贫穷的孩子们那狼吞虎咽的满足相,骑白马的书生也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又算是什么?”霜凌雪又问道。
在天庭,可没有这些事情,所以,她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不理解。
因为根本没见过。
“那些人应该是乞丐,社会最底层的一类人,他们很贫穷,也许连吃的食物都没有,连保暖的衣服都没有。这个书生这是在接济他们。”蛇女解说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接济?为何要接济?这些人,死了才叫解脱,活着,就这样靠别人接济而活着,这不过是加长痛苦的过程而已。愚蠢。”霜凌雪兀自说道。
这就是他们天庭的人的价值观。
两个蛇女,无法反驳,也没理由反驳。
她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流落成乞丐了,已经混成这个样子了,何必再活着?继续活下去,苟延残喘,只不过是为了延长痛苦时间,让自己更加痛苦,这又何必?
不如早死早解脱。
但过了一会儿,有个蛇女还是壮起了胆子,说道:“人类里有句话叫‘蝼蚁尚且偷生’,只要一息尚存,就有翻身的希望。人活着,不是为了当下,而是为了未来,他们活的不是生存,而是一个希望。曾经人类里,也有当乞丐的人,混成了皇帝,万人之上。这就是一种希望的升华与极化。”
“蝼蚁尚且偷生?只要一息尚存,就有翻身的希望?这样么?”霜凌雪默默地念了三遍,倒也罕见的,没有批评什么的。
那位骑白马的书生在送完了食物之后,忽然拿出了一把陶笛来。放在嘴边,轻轻的吹颂。
一曲《故乡的原风景》缥缈而出。
乐毅当初以音乐俘虏过妮柯、凌嫣,如今对付起这位天庭的女人,更加不敢大意,每一个细节他都处理得相当妥善,尽量不露出马脚和破绽。
一曲完毕,又接一曲,第二曲他就换上了苏联风的《喀秋莎》。
《喀秋莎》以陶笛吹颂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那些贫苦的孩子们,高兴地听着音乐,如痴如醉,也有几个拿起那个骑白马的书生所送的陶笛,也跟着在学。
其景象,其乐融融。
而高高天空上,那隐匿于云朵里的霜凌雪,忽然在听到这《喀秋莎》之后。
她的思绪不由地回到了最后那个梦里,在梦里,那个志气少年,卖掉了风琴,卖掉了口琴,砸锅卖铁,换来金钱,要去资助抗日前线。
在离别之前,他正是吹奏过这首歌曲。
霜凌雪心绪忽然非常凌乱,如果说这个骑白马的书生跟她梦境里的那人是巧合的长得很像,那也就算了。
可是,为何这个书生,也是这样的儒生装束?
也是骑着白马?
也是那样文采风流?
为何这个书生,也懂得吹奏这首歌曲?
一个巧合,可能是真的巧合。
但两个巧合,三个巧合,加在一起,这就不叫巧合了。
霜凌雪忍不住地突然就一步跨出,从天上来,清尘脱俗,清丽丽地落在这破庙里,落在众人前。
“你到底是谁?”冰冷的语气,发出一丝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