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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花颜不停地揉搓着玉壶,信誓旦旦地说着太子妃真来了的话,他由起初的震惊不敢置信渐渐地深信不疑恍然大悟,原来是太子妃来了!
他想着今日宰辅这玉壶可真没白送,怪不得连小忠子也一反常态,估计是太子妃进京,没人知道,他憋不住,想找人说了,正巧他送了他一件欢喜的玩意儿,才破了例了。
他忍不住想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赵宰辅,奈何,早朝还没散。
他只得按耐住心中被这个消息惊爆的雀跃,与花颜说着话。
花颜应付了一会儿,故意打了个哈欠,那人识趣地笑着说,“小公公找个地方歇着吧!估计早朝还要等一会儿。”
花颜点点头,把玩着玉壶,去了不远处背静的梁柱下,找了块遮雨的地方,翘着腿坐了下来。
因金殿内外方圆之地都是皇宫的重地,所以,除了守卫宫廷的禁卫军以及朝中重臣带进来的长随外,再无闲杂人等,除了雨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整个皇宫,都极静。
花颜透过雨帘,看着眼前的皇宫,南楚建朝后,重新修葺了宫闱,已经看不到四百年前后梁皇宫的模样。
后梁的皇宫曾经如江南的山水苑,温婉精致,美不胜收的同时,少了庄严气派。
太祖建朝后,重修皇宫,如今的皇宫,更富丽堂皇,更巍峨庄严、肃穆尊贵,彰显出了南楚最尊贵的地方。
这里,听不见歌舞升平,看不见酒池肉林。
南楚历代帝王,真的算是兢兢业业,将这一片江山,治理得虽没称得上真正的盛世鼎盛,天下太平,但如今也着实难得。
毕竟,已经过了四百年,朝野内外能有如今模样,也极难。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南楚的历代帝王,守住了这片江山四百年。
四百年,是一个转折,也许,南楚会更鼎盛一步,也许,会自此渐渐没落。
但是南楚还是幸运的,四百年后,出了个太子云迟,在当今圣上力不从心地治理了二十年后,云迟身为太子,便提前接班了帝业。这些年,他稳住了动荡的朝局,使得南楚一直安平。
但安平的背后,不代表没有波涛汹涌,云迟看到了,所以,他准备要熔炉百炼这个天下,重新洗牌,让南楚再传几百年的帝业。
对比如今的南楚和当年的后梁,后梁便没那么幸运了。
怀玉晚生在了后梁末年,他出生时,天下早已经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幼年时,便遭了迫害,即便后来毒解了,也伤了身子,少年时,写出了社稷论策,可是一直被尘封,未能得用,青年时,年纪轻轻,便以他的血,落下了后梁帷幕。
她身子靠在廊柱上,心血不停地翻涌,但是被她一波波地压了下去。她闭上眼睛,手里玉壶冰凉的润感让她努力地清醒着,克制着不去想。
片刻后,金殿内传来散朝的声音,她立即睁开眼睛,腾地站起了身,因起得太猛,身子晃了几晃。
她站稳脚步,定了定神,才缓步走了过去。
云迟自然第一个从金殿出来,素青朝服的他,眉目如画,举止风华,负手走出来时,似倾了天地的风雨,容姿倾世,丰仪无双。
花颜捧着玉壶,又有了一瞬间的怔然。
历代以来,太子身为储君,服饰都是与帝王一样明黄,但云迟不喜明黄,偏喜青色,所以,他的朝服也改了规制,是素青色。与他寻常的天青色的衣衫有稍微的区别。
但是无论哪样,都是极好看。
花颜觉得,云迟真的适合青色,无论是素青,还是天青,或者是青山色,穿在他身上,都浑然自然。
云迟出了金殿,一眼便看到了花颜怔然地看着她,脸色发白,神色有些呆傻。他一怔,快步地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花颜回了回神,对他摇了摇头。
云迟见她状态似不是十分好,但还清醒,见她摇头,也不多问,“走吧,去议事殿。”
花颜点头,抬步跟上云迟。
云迟离开后,不少人围住赵宰辅,“宰辅,你可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何故心情极好?让我等还有些不适应。”
赵宰辅也不知长随拿了玉壶找小忠子问出了什么没有,不好回答,也不好猜测,摇头,“我也不知啊!兴许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吧?”
众人都纷纷揣测,太子殿下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赵宰辅摆脱了众人,出了金殿,长随立即迎上来,小声说,“老爷!”
赵宰辅一看长随的神色,便知道有了收获,摆手示意他先别说,长随按捺住,跟着赵宰辅向外走去。
来到背静无人之地,长随将从花颜口中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对赵宰辅说了。
赵宰辅听完后,也十分惊讶,“小忠子说太子妃进京了?如今就在东宫?”
那长随点头,“正是,她说是太子妃。”
赵宰辅也有些不敢置信,“这普天下,还有哪个太子妃?自然就是临安花颜了。她何时进的京?怎么半丝消息没得到?”
那长随连忙说,“据说是昨日夜晚,冒雨进京的,太子殿下十分高兴。”
赵宰辅寻思着结合云迟今日眉眼间的柔和神色恍然,“怪不得了,原来是太子妃进京了!”话落,他感慨,“不愧是太子殿下选中的太子妃,这般悄无声息地进了京,恐怕皇上和太后都没得到消息,实属厉害。”
那长随敬佩地说,“老爷给的那个玉壶,着实管用,小忠子爱不释手呢,换做别的事物,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见得说。”
赵宰辅琢磨着说,“小忠子这是开窍了?还是太子殿下属意的?故意将太子妃来京的消息透露出来?”
那长随摇头,这么深奥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赵宰辅摆摆手,嘱咐,“先不要泄露出去,容我思量思量。”
长随连忙应是。
云迟和花颜一路撑着伞来到议事殿,进了殿内的内厢房,云迟解了雨披,看着花颜,无人时,压低声音问,“出了什么事儿?怎么气色这般差?”
花颜也解了雨披,摇摇头,“大约是……”她刚想说什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有点儿着凉了,不太舒服。”
云迟立即说,“昨日冒雨赶路,今日又赶早陪我上朝,大约是染了风寒,我给你喊太医。”话落,转身就要对外吩咐。
花颜一把拉住他,“不碍事儿的,我歇一会儿就好,我如今可不能让太医诊脉,一诊就知女子身,岂不是露馅了?”
云迟看着她如今顶着小忠子的模样,无言了一会儿,说,“我送你回宫吧!”
花颜一笑,摇头,“没有那么严重,我如今只是体质弱,随身带着天不绝给我开的药了,吃一颗就好。”话落,她随手拿出一瓶药,倒了一颗,扔进了嘴里。
她的动作太快,瓶子无标识,云迟不知是什么药,看着她询问,“真无碍?”
“无碍!”花颜摇头,“稍微有些不适而已。”话落,将袖子里的玉壶拿出来,递给他,“给你的私库添一件物事儿。”
云迟见她似真无碍,微微放下心,伸手接过玉壶,看了一眼,说,“前朝巧雕大师余华生雕刻的玉壶,哪里来的?”
花颜揉揉鼻子,想着还真是染了风寒了,说,“赵宰辅的长随给的。”
云迟眯了一下眼睛,略微一思忖,说,“向小忠子打探我今日为何误了早朝?”
花颜微笑,“是啊,这么一桩小事儿,却出手这么大的手笔,真是让我惊讶了一回。看来赵府很有钱嘛!”
云迟脸色微沉,“赵府自然有钱,今年的生辰寿礼,收了数百万。”
花颜欷歔,“不愧是赵宰辅。”
云迟容色微凉,“以前,父皇多有仰仗赵宰辅,养成了他习惯把持朝局的姿态,自从我监国后,他倒是诚心地教导协助了几年,如今这是又忍不住将手伸出来了?晚了个早朝而已,何必兴师动众?果然是老了。”
花颜失笑,“我替小忠子也是替你收了这礼了,多来几个这般送礼的,何愁动用国库的银子?你的私库就够治理川河谷水患了。”
云迟本来紧绷着脸,听她这样一说,也失笑出声,询问,“你如此会想,卖给了他什么消息?”
花颜笑着说,“告诉他你的太子妃昨晚进京了,你一高兴,误了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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