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楚楚(3)

飞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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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与楚楚唠唠叨叨的龚老先生忽然转向我:“年轻人,你有这样高明的帮手,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老朽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指向龚天养,“我一直想给他找一个像楚小姐这样的好女孩当媳妇,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却是相见太晚。你啊你啊,你得好好珍惜楚小姐。在老朽看来,楚小姐的命相是百闻难得一见的‘夜郎智珠’,谁能娶了她,就等于是拥有了比古时夜郎国更丰厚的金山银海财富。你啊,真是老朽的克星,先夺了这‘丹凤朝阳’之墓,又抢了老朽苦苦寻觅了十年的明珠……”

    龚天养有些尴尬,因为龚老先生这些话说得太直白,等于是把我和他放在同一杆秤上称量。

    我并不清楚楚楚的来意,但从龚老先生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应该是楚楚拿我做挡箭牌,婉拒了龚老先生的婚姻建议。

    “抱歉,我只是无心之失。”我没有揭破楚楚的谎话,模棱两可地回应龚老先生的诘责。

    楚楚也向龚老先生躬身致歉:“老前辈,令郎龚先生是人中龙凤,将来一定有比我好一万倍的女孩子来配他。”

    龚天养摇头苦笑:“夏先生,该道歉的是我。家父毕生浸淫于五行、风水、探穴、相面,以为自己是能够偷窥天机的智者,反而忘了婚姻大事是需要缘分的。缘分不到,强求无益。所以,我祝福你跟楚小姐能够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唐晚就在旁边,龚氏父子说的话肯定令她不快,这是我最担心的。

    楚楚行礼时,我看到了她左手拇指上的确套着一枚泛着青铜锈绿色的古式戒指。

    龙生九种,饕餮是其中之一。将这种上古异兽铸造于戒指之上,代表的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我想起了燕歌行之前提到的“楚王令”这件东西。

    如果楚楚拥有“楚王令”,那么她将成为燕歌行的大敌,也会给济南城带来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走吧,我们走吧。”龚老先生发话了。

    他几番打量我,一边看一边捋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摇头。

    楚楚躬身相送:“龚老先生再见。”

    龚老先生仍旧心有不甘:“年轻人,你真是天降横福啊,一定要珍惜才是。”

    龚天养对于父亲的话只是报以苦笑,又站在龚老先生后面向我连使眼色。

    我心领神会,只是陪着笑脸,任由龚老先生嘟嘟囔囔。

    燕歌行挥手,有人送上一个鼓鼓的大信封。

    “龚老先生,寻穴辛苦,这是我和小夏的一点心意。”他说。

    龚老先生摇头:“算了,我不能贪他人之功。如果你们要感谢,就感谢楚小姐吧。江南人才济济,这次我算是真的见识到了。老朽老了,却不糊涂,知道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

    燕歌行转身望着楚楚,楚楚只是文静淡定地微笑,并不多说一个字。

    “要下雨了?”辛蓝白忽然说了一句。

    所有人抬头望天,但天空风轻云淡,根本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哈哈,哈哈!”辛蓝白笑了两声,向我挥手,“我不是气象预报专家,说错了的地方,大家多海涵,哈哈哈哈,回见回见。”

    龚天养搀扶着龚老先生,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燕歌行做了个手势,有四个年轻人跟过去,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

    唐晚碰了碰我的手,几乎无声地传递过来一个讯息:“有急事。”

    我有些诧异,但转眼看她时,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小夏,大事过去,你也可以歇歇了。”燕歌行说。

    我的确累了,只是还不到歇息的时候,因为楚楚还在燕歌行的包围之下。

    龚老先生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把我跟楚楚隐约连在了一起,我如果就这样走了,就等于是不负责任。

    “楚小姐,我们即将回城,你要不要一起走?”我问。

    “叫我楚楚。”楚楚咬着唇微笑。

    山风越来越猛烈了,她的较小身躯在风中飘飘欲飞。

    “好,楚楚,我们要回城里去,要不要一起走?”我重复了第二遍。

    燕歌行低声而又坚决地替楚楚做了回答:”不,楚小姐不会走,我们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必须要在这里做一个了断。小夏、小唐,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大家全都乏了,有事明天再谈。”

    远处,龚老先生已经上了车,那辆白色的现代越野车在山路上慢慢掉头,向城里开去。

    龚天养、辛蓝白的出现,似乎给爷爷的墓地添了一个不和谐的插曲。辛蓝白是著名的盗墓者,驾临济南,必定事出有因。更蹊跷的是,我从龚天养身上嗅到了一种奇怪的香气,竟然与青岛韩氏每次出现时的香气相似。

    我不想故意去揣测别人的歹意,只是这种香气非常独特,闻过一次后就无法忘记。最直接的判断,可以说龚天养与青岛韩氏有直接关系,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事出有因。

    “好。”唐晚答应了一声。

    “我们一起走。”我指向楚楚。

    燕歌行横跨一步,挡在我和楚楚之间。

    “她不走,我们先走。”唐晚焦躁地握着我的手,似乎对楚楚有很明显的排斥。

    “对,她不能走。”燕歌行加重了语气。

    “我要走,谁都拦不住。”楚楚微笑着说,”只不过,正如燕先生所说,我们之间还有一些事没有了断。所以,必须在这里谈清楚。夏先生请放心,燕先生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想必不会难为我这种从南方乡下来的女孩子。”

    唐晚本来决定要走,听了楚楚的话,猛地顿足:”这样说,我们反而不能走了,免得燕先生欺负你。”

    “那就最好了,总算有个见证,免得有些事情燕先生说完之后抵赖。”楚楚说。

    我看得出,楚楚有恃无恐,对燕歌行的所有手下并未看在眼里。并且,燕歌行对她十分忌惮,虽然留住她,却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好吧,我们开门见山,直接谈正事。楚小姐,你是南方人,到济南来水土不服,生活殊为不便,不如早些打道回府,到适合你的地方去。我已经备好了车,可以立刻送你去机场、高铁车站。只要你开口,我甚至可以派专车送你去任何城市。唯一的要求,就是眼下请你不要留在济南,怎么样?”燕歌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楚楚把竹篮提起来,展示给燕歌行看。

    “什么意思?”燕歌行不解。

    “竹篮里刚刚放着敬献给夏老先生的水果,现在,篮子空了,你让我怎么走?”楚楚问。

    “那你要什么?”燕歌行冷笑。

    “神相水镜。”楚楚的回答也真是干脆,绝不遮掩推脱。

    燕歌行再次冷笑:”好啊,只不过那东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面,我拿什么给你?”

    我向四周望了望,方圆百步之内,只有我们这一群人。如果楚楚早就藏下伏兵,此刻应该出现了。如果她只是虚张声势,那么燕歌行眼里不揉沙子,一定会直接动手,将她擒下。

    山林一片静寂,似乎并无埋伏,我怀疑大家对楚楚的判断是不是全都错了。

    “我来了,没找到东西之前,绝不会离开济南。燕先生,你是聪明人,一定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如果你拿到‘神相水镜’,接下来只会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连京城都回不去。与其你带走,不如交给我,然后我替你背下所有的黑锅和是非,怎么样?”楚楚不紧不慢地回答。

    燕歌行大笑:“你替我背黑锅?多谢多谢,但天下那么多黑锅,你为了一个‘神相水镜’就甘愿替天下人背黑锅吗?这岂不是有点夜郎自大?楚小姐,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从南方来到北方,必须得遵照我们北方人的规矩来行事,千万别妄自尊大,成了江湖朋友的笑柄……”

    楚楚一笑,脸上的笑容慢慢隐退,接着便罩上了一层冷漠的寒霜。

    “我们借一步说话。”唐晚拉着我的手后退。

    离开人群之后,唐晚将一张纸条放在我掌心里。

    我背过身,看那纸条,上面写着”满山遍野全是蛊”七个小字。

    “是辛蓝白。”唐晚说,”他说天要下雨的时候,你们大家全都抬头看天,他趁机将这个纸条弹给我。”

    “只要是蛊,那就一定跟楚楚有关了。”我叹了口气。

    既然纸条上说是“满山遍野”,那么我们所处的大环境就不那么安全了。

    “本来,我希望咱们置身事外,可又觉得,龚老先生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听他的意思,这‘丹凤朝阳’的墓穴是楚楚提醒他之后才找到的。楚楚对你家的事如此关心,远远超过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应有的距离。所以我想,她不该是我们的敌人。再者,敌人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朋友,这种局势下,我们应该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以抵抗大敌强压。她不是要找‘神相水镜’吗?只要她在济南,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她,我们也就轻松了。”唐晚说。

    龚老先生说的话虎头蛇尾,哪一句话都没解释清楚,而且又走得匆忙,把这段无头公案扔给了我。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楚楚为什么要帮我,她虽然也是剑指“神相水镜”,矛头却是对准燕歌行,这是最为奇怪的。

    这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件事,齐眉并没有到墓地来,应该还是留在了殡仪馆内。

    “不要小看了那个女孩子,你应该能看得出,包括龚天养、辛蓝白在内,都对她另眼相看。如果辛蓝白说的是真的,满山遍野全是蛊,那该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情景?”唐晚说着,先打了个寒颤。

    辛蓝白一定发现了楚楚的秘密,才会发出这样的警告。

    我向山上看,满眼全是绿树,不见半个人影。

    “到底怎么样才能做到‘满山遍野全是蛊’?”我在心底自问。

    蛊即蛊虫,如果要让着满山遍野全都布满蛊虫,那么至少需要万条以上。以楚楚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当然,如果她真的将这群山之上、山坡之下全都布满蛊虫,那种万虫张牙舞爪啮噬之势,果真就恐怖到了极点。

    “答应我,如果有事发生,先保全自己再说。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江湖上的事咱们无论如何都说了不算,犯不上为站队而得罪某一方。”唐晚正色警告。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遂一声苦笑:”唐晚,我都不知道龚老先生为何要那样说,我跟他、跟楚小姐都是第一次见面,从前绝对没有见过。包括龚天养、辛蓝白两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相信你,全世界,我只相信你。”唐晚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

    “我也跟你一样。”我立刻回答,”任何人都离间不了咱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我开始怀疑楚楚是为了某种目的,故意让龚老先生以为我和她有某种亲密关系,所以龚老先生受到误导后,才会那样说。

    那么,楚楚的用心就是把局势搞乱,然后浑水摸鱼。

    “你说,齐眉为什么没来?”唐晚也发现了这一点,“难道殡仪馆那边还有大事未了?”

    以我们的判断,齐眉与燕歌行之间是既联手合作又互相提防的关系,有燕歌行的地方,齐眉也一定会出现。否则,“杀楚”计划就无法进行。

    “我是诱饵,燕歌行是明牌,那么齐眉就一定是暗牌,大家合作,才能演出一场大戏。”我叹了口气说。

    “齐眉就在暗处?楚小姐的‘满山遍野全是蛊’也在暗处——”稍停,她又补充,“‘绿林盗’辛蓝白火速抵达济南,他要做的事也在暗处?”

    我同意她说的,济南城表面之上一片莺歌燕舞的和谐之相,但随着“神相水镜”这一神器渐渐浮上水面,江湖人物已经迅速行动起来,水面之下很快就要刀光血影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今日楚小姐到底怎生脱身?”唐晚又低语。

    所有漂亮女孩子都是天生的大敌,唐晚与楚楚也不例外。

    “是啊,她到底如何脱身?”我也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