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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辟疆脚力不错,很快跑完两三里山路,重新进入王张氏等人所在村子,找到寡姐居,他抬臂“叩叩叩”就“砸”起门来。
“开门啊,王大婶,是我,‘四口’,我来娶佩茗嫂嫂来啦。”他故意吓她们。
一阵沉默。
他当即检讨起自己来,莫不是真把这群寡姐给吓到了,摇摇头,他一本正经道:“王大婶,我开玩笑的,我是来取五匹丝绸的,开下门。”
忽的一阵风刮来,嗖嗖嗖,带起地面上一片尘土,田辟疆仰头,在这郎朗日头下,竟浑身一个激灵。因为他突然从这风势中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好!他瞬间察觉到有异常,脚一点地面,跳起,越过寡姐居四合小院的围墙,翻滚着入了四合院中。
入院,他眸子转开,见天井里死气沉沉一片,哪里有王张氏等人身影。
“王大婶……”
没有人回应。
他快速奔屋内,甫一进入,顿时一股浓重血腥味自鼻端扑面而来。
他抬眸一瞧,看见,屋子里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恰是不久前才分别的王张氏等人,数了数,恰好八具。寡姐居这一会子功夫竟死绝了。
田辟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
这分明是遭歹人“灭门”了!
他忍不住细细观看起来,越看越心惊:寡姐居失去的这八人,身上不见任何伤口,全部是吐血身亡。且在地面可见,她们死前定是死去的极其突然,只是呕出大滩黑血而已,并无明显挣扎迹象,则,这是中毒而死?
他忍着恶心,近前稍作查探,可,又并未发觉王张氏等人所中何毒,甚至他有一种错觉,她们好像又不是中毒而死,尽管症状和中毒死无比贴近!
摇摇头,他心中不禁分析起来,寡姐居八个寡妇,常年躲居村庄,应当说不大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不该遭受这等劫难的。
只是……眼前事实胜于雄辩。
一时间,田辟疆心中陷入深深思考。想了会儿,他心中约莫有了一点思路,摇摇头,他快速在屋子内转了一圈,找到了那五匹扎好的丝绸,带着丝绸,他又看一眼这死尸横躺的场面,悄无声息匿去了。
行走在和聂小莲、迎香等人汇合的路上,田辟疆心中犹在思索寡姐居的惨案。
对此,他有两个疑点和两个决定。
疑点一,寡姐居的八个妇人死亡,八成和午时接待了他们一行人有关,这是为何?
疑点二,寡姐居的八个妇人死亡,没有惊动周边邻里,死去极其突然,疑似中毒,却又辨不出中的哪种毒,难道是被另外不知名的手段弄死?不论如何,说明那些杀害她们的人实力远远高出她们,必不是常人,则,是什么人所为?
对此两个疑点他一时间没有答案,但却有两个决定。
决定一,他决定暂不告诉聂小莲和迎香她们这寡姐居发生的事,怕迎香她们一时意气用事,折返来察看,横生枝节,误了去虎园的行程。
决定二,他烙印了一些在寡姐居的尸体身上存留下的凶手之生机气息,只要二会遇上了,必能辨出,对这些凶手身份,他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因他隐隐感觉,这些凶手十之八九可能与虎园有关,虽然这之间暂时来说并无直接线索形成逻辑。
沉吟思考间,他很快回到了队伍中。
迎香等人看见他带着五匹丝绸而来,远远迎上前去。
“四口,辛苦你了,你是在哪遇到的王大婶她们,是在路上吗?”迎香问。
田辟疆点头,骗她道:“不错,她们都走出快半里地啦,幸亏我们听‘主人’的回头去取了这些丝绸,不然她们还不知要追出来多少里地呢?”
一旁,聂小莲有些得意地笑。
迎香忙点头:“还是聂姑娘睿智,我这混沌人,丢三落四,可是让你着累了……”
田辟疆一摆手:“不打紧。我皮糙肉厚,想使唤,尽管吩咐便是。”
众人连连夸他。
于此热络氛围中,除开田辟疆,无人会想到,那寡姐局已遭受灭顶之灾!
田辟疆见完美隐瞒血案,当下心中一定,接下来,不动声色地继续跟着众人一块赶路。
夏日炎炎,山路弯弯,不知不觉,已是申时过半,这刻,背着五匹丝绸的田辟疆“抱怨”起来。
“还要走多久啊,迎香姑娘?”
聂小莲也道:“是啊,迎香姑娘,虎园快到了吗?”
迎香摇头:“没有哩,差不离还得个把时辰的脚程吧。”
聂小莲想了想道:“好!那只剩下个把时辰的脚程,则,我们要做一番准备了,迎香……”
“诶!”迎香应。
聂小莲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寨子,我们需要先吃一点东西,把晚膳提前解决了,一会儿至了虎园好以充沛的体力战斗!”
迎香想了想,拉过迎小蕊:“小蕊,你是时常出来采东西的,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印象,知道哪里有山寨吗?”
迎小蕊想了想,道:“还真有一个哩,前头那个山坳里,有一个‘围屋寨’,小得很,只十几户人,不过他们是住的围屋,这十几户,百来人齐聚在一个圆形的大围屋中,很是热闹,我们去那求点吃食,想来是极容易的,他们向来热情好客,怕连银钱亦不会要我们的哩。”
迎香道:“别人好客,我们就上赶着脸装不懂事么,吃饭的银钱肯定要给人家啊,须不能占别人便宜。”
迎小蕊看一眼身边的田辟疆:“我们这五匹丝绸也可赠送给了他们,当做礼物。”实际她想的是,这一路来,“四口”背着五匹丝绸颇显累赘,凭白增添他之负担,她体贴他,才有此一建议。
田辟疆立即上赶着道:“好啊好啊,终于可以丢掉这五匹累赘了,好累人哩,大日头晒着,我像抱着五匹火棍。”
众人嘻哈一阵笑,接着相携朝山坳里围屋寨中行去。
可一边行走着,田辟疆却心中惴惴不安,他想,会否今次这个围屋寨也似那寡姐居将遭受同样的命运而被人屠杀?
如果最后真是这般结果……
则证明在暗中必有厉害的人,在跟踪他们一行人,且做的事十分离奇——凡接触他们这一行人的人,那暗中之人通通不留活口。
虽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但一旦证实,就会暴露一个巨大谜团——那人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那暗中追踪而来之人,目的是他们一行人,直接怼上岂非省事,何故要将跟他们接触过的人全部杀光?
这一切都需要证实!而此番在此“围屋寨”一行,就是一个绝佳的证明机会。
因此,田辟疆对进入这寨子,心思也格外沉重。
当然此行他因此也有了一个特别“目的”,他需要想出一个完美借口,当众人在围屋寨用毕晚膳离去后,远离山寨一些脚程了,他再以那完美借口,折返回来看一个究竟,以验证心中猜测。必要时候,他还要出手解救这些人……不能让他们像寡姐居的八个妇人那般凭白被杀害!
不多时,他们入了围屋寨。这里的人果然如同迎小蕊说的那般热情好客,十分淳朴,寨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大爷,他身边服侍他的是他疼爱的小孙女,十三四岁,名叫“燕燕”。
田辟疆一行人领头跟寨子打交道的是迎香。
当迎香说明来意,虽然还没有到晚膳时刻,但寨主立即吩咐厨下给众人弄晚饭,别提多热情了。
于是众人散开去休憩,洗脸的洗脸,擦手的擦手,忙得不亦乐乎。
趁此机会,田辟疆热络地跟燕燕攀谈起来。
而迎小蕊一路上见田辟疆背着五匹丝绸累得不行,一来寨子中居然就“找”漂亮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开心,也硬挤着凑到她关心的“四口”身边去转悠。
田辟疆察觉到迎小蕊的情绪,一时间想不明白她不知为何别扭,也只有任由她去。
这时,燕燕刚刚捧了一盆山果进来给众人吃,忙完,她站去了围屋天井里,在井边打水去了。
申时末刻了,这时候的日头是白天剩余的最后一点余热,颇有些回光返照似的热烈。
田辟疆溜出围屋行至正忙着的燕燕身边。
“燕燕,燕燕……”
燕燕停下手中动作,回头:“你怎知道我叫燕燕?”
田辟疆哈哈笑:“刚才你爷爷说了啊。”
燕燕噗嗤一笑,看田辟疆一眼,重新摇动手中打水的轱辘,大大方方问道:“你叫什么,大哥哥?”
“我……”
“他叫四口!”粘着田辟疆追出来的迎小蕊,抢过他的话头代替他回答道。
田辟疆点头:“是,我叫‘四口’!她叫迎小蕊。”
迎小蕊不满:“人家又没问我。”
燕燕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一对大哥哥大姐姐。
“你们……”她冰雪聪明地道:“你们是一对情侣吧?”
迎小蕊臊得不行:“呸呸呸,小妹妹年纪小,可不要乱讲话哦,才不是呢,我和他不熟。”
燕燕虽然年纪比迎小蕊还小几岁,但颇有些老成:“我是小,不过在我们寨子里,跟我这样大的一般都嫁人了哩。我其实不算小啦。”
“嫁人?”迎小蕊慌慌住了嘴,嫁人这种事,她可从来没想过。自打与迎香一群姊妹们成立了生死姐妹团,做了虎园七婢后,她只一个信念,守卫虎园至三十岁,那之后,她,还有她们,才可能有自由,而不被收衣叟老老管制,才可能去思考人生大事。而这之前,别说嫁人,就是找朋友也不能。况且,她自从做了虎园七婢,就坚定了一个心思,此生都不嫁人,因她常听大姐迎香说,女人过了三十,再不会有男人要的。总而言之,嫁人这种事离她十分遥远……
此刻,听小小年纪的燕燕将嫁人这种事轻而易举挂在嘴边,她既有些错愕,也有点惊诧,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情绪,譬如羡慕、嫉妒之类,她不敢深想,怕扰了心魔,自寻烦恼。
田辟疆见迎小蕊话说一半,忽的尴尬沉默下来,隐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忙对燕燕打岔道:“嗨,你别跟她说那个,她是个混沌人,啥也不懂的,”话题一转,他转回他叫燕燕的目的,讨好地道:“我见你一个人顶着日头在打水,我来帮你罢。”言着,朝她靠近去。
燕燕一摆手:“四口哥哥不必,我打小做惯了,一点不觉得累,你歇着罢。”
迎小蕊为缓解尴尬,主动上前来帮燕燕提水桶。对她,燕燕倒没拒绝。
田辟疆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燕燕并不是客气,或性格怪癖不合群,而是,她虽小,但颇懂得忌讳男女授受不清。
对此他心中一阵赞许,但同时也觉得有一点棘手,此番他故意跟燕燕热络聊天,也不过为制造机会,结一个“扣子”,做一份机缘,为后头晚膳完毕,离去后又折返这寨子埋点伏笔,毕竟,届时到底以什么借口返回,现时他还没有定计哩。
一时颇有些焦急。
这时他发现燕燕与迎小蕊打水的井边,地面上有几根烂甘蔗,当下心生一计,他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