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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夫人身子欠佳已经有几年功夫了,自从婵衣出嫁,身边儿没个小辈在跟前指手画脚的提点着她,夏老夫人就日渐一日的放任自己下去,也不怎么养生,原本饭吃的是七分饱便自发放下碗筷,而这会儿却是遇见了顺口的,总要贪嘴多吃几口,到现在肠胃不适的时候倒是居多,让底下服侍的人无奈极了,每每府里头配丸药,轮到福寿堂里,总是要多配几副帮助消化的药丸。
而自从家中小辈都成亲之后,夏老夫人又亲眼见着夏家嫡长女出世,心中那股子精气神也就越发的放下了,所以家中的事务既然都由大孙媳妇接手过去,她也就安心做个老封君,平日里一概不管后宅大小琐事,只做个寿星翁,在家里头都快要将晨昏定省的规矩都省了去,所以家中后宅的事儿,她虽然听见了些风声,却并不是全然知晓的。
这会儿听见婵衣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奇道:“家里头人多么?也是,你两个嫂嫂进门之后,自然是比先前多一些人的,你也不要嫌她们吵闹,往后你回来,祖母让她们手底下的人都收敛些,不闹腾到你跟前儿……”
“您想到哪儿去了!”婵衣直皱眉,她看着祖母有时清楚有时糊涂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祖母平日里的身子就不是很好,她如今不在云浮城好几年,刚回来才将祖母的身子看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怎么看着又糊涂起来了,“祖母,我说的是父亲房里那些人,那些人也有些太多了,您不嫌吵闹么?”
夏老夫人歪头想了想,像是思绪还停留在之前几年里,疑惑不解的看着婵衣。
“又是颜姨娘那个贱妇在作乱?”想了好半天,夏老夫人才想到这么个人,随即便有些生气,“将那贱妇叫来,我要好好的问问她,到底是哪儿对不住她了,要她这样作践我们夏家!”
婵衣有些吃惊,看了看身边一直冲她招手的牛婆子,将后头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祖母,您忘了么?颜姨娘如今已经被放到了皇觉寺里头,再也不会在府里头作乱了,您就放宽心吧!”
这么反复的安抚了夏老夫人好几句话,夏老夫人才明白了一般的点头,“她若是再作乱,你便让人知会我一声,纵然再是王爷的姨母,却也是我夏家的一个妾室,总不至于我们家就要将她供起来!”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几句话,夏老夫人才有些犯困,却还不舍得婵衣离开,直拉着婵衣的胳膊,叮嘱道:“别这么快就走,祖母好久没见着你了,让大厨房加几个菜,今儿就在祖母这里吃。”
外头的太阳还正灿,夏老夫人就留婵衣吃晚饭,婵衣推辞不过,只好笑着应声,直将夏老夫人哄睡了之后,才将底下服侍的人都叫到一旁的茶房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祖母到底是怎么了?她难道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么?”
夏老夫人这根本就是还活在之前的几年里头,前几日她过来的时候,夏老夫人没精神,只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便倒头睡了,她还来不及发现这么多的异常,而这一次她发觉了许多上一次都不曾发现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吃惊。
牛婆子左右看了看,发现一同服侍的几人都有些缄口不言,她抿了抿嘴,咬牙上前禀告:“实在是老夫人前些年受了几回气,没处发泄,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婵衣挑眉,一脸不明白的看着牛婆子。
“什么叫受了几回气?谁给祖母气受了?前几年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儿么?”婵衣一边儿皱眉一边儿思索,可纵然是想了个遍,也没有将事情理出来。
还是牛婆子不忍见婵衣这样伤神,道出真相:“前几年因为王爷跟王妃去了川贵,老爷一直在朝中备受排挤,随后府里头有那么一段日子,大家伙儿谁也不敢高声说话,生怕惹恼了老爷,老夫人跟老爷便是在这段时日里时常争执,直到后来老爷在后宅里纳了许多的姬妾,老夫人见了老爷便总要念叨两句,老爷便总不到老夫人跟前来,有一回闹的凶了,老夫人便要将老爷那一屋子的姬妾都发卖了,老爷便跟老夫人争执起来,而那一次也是最凶的一次,老夫人跟老爷吵完之后,半个屋子的东西都被砸碎了,人也险些中了风,到后头就一日不如一日,精神头也差了起来,而老爷却依旧不改做派,便是咱们这些下人看了心里也不好受,王妃您说,老夫人原本身子就不好,这样总被气压着,只会是一日比一日差。”
婵衣听到最后,已是勃然大怒。
“母亲管不了父亲,祖母管父亲还要被气的病成这样,既然如此,为何来信却半句不提?难道还怕我这个当女儿的知道父亲的这些龌龊事?既然父亲不想要前程了,那我便成全父亲就是了,又何苦让他人跟着受牵连?”
婵衣本就不喜夏世敬的为人做派,这会儿听见这样的事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便往东暖阁走去。
“诶!王妃,您且等等,别这样心急,别冲动呐!”牛婆子吓得连忙去拦,但哪儿拦得住婵衣,几乎是几步,便将牛婆子甩到了后面去。
锦屏几个跟随在婵衣身边久了,虽也知道婵衣的脾气跟性情,但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婵衣发这样大的火,几乎都能从婵衣走路的步履当中感受到她内心的那股子怒气。
“王妃,您这样怒气冲冲的将一屋子姬妾都料理了,往后只怕父女情谊都要受到损伤,您还是暂且忍忍,咱们再想办法!”
婵衣鲜少会有这样动怒的时候,前一世夏老夫人如何替她盘算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而这一世夏老夫人却成了这般模样,跟前一世相比,甚至都没好到什么地方去,这让婵衣心中十分的害怕,她不愿让夏老夫人再重新走前一世的老路,她希望夏老夫人能活的长长久久,能够看见子孙满堂,看着曾孙重孙满地跑。
所以她现在才会这样的愤怒,对于夏世敬这个父亲的最后一点敬意,都随着夏老夫人的病情,而烟消云散了。
“父女情谊,早就在他只将颜姨娘出的娴衣当做掌中宝,将我当做路边草的时候就不存在了,我不过是敬着他是夏家的一家之主,才这般容忍退让,希望他能够善待母亲跟祖母,可偏偏这两条,他哪一条都做不到,这让我如何还能忍受?”
平常人家里头,父亲都是什么样,婵衣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个儿的父亲,绝不能称得上一个好字儿的。
去了东暖阁,谢氏知道今日婵衣过来,先去了福寿堂,便也没有让人去叫婵衣,只是在东暖阁里头帮着大儿媳谢霏云安胎,这会儿看见婵衣风风火火的进来,她是惊了一下的。
“这是怎么了?晚晚,你脸上这可不大对劲!”谢氏只看了婵衣一眼,就看出了婵衣的不对之处,惊得站了起来,忙去拉婵衣的手,“快坐到母亲这里来,跟母亲说这是怎么了?”
婵衣抬头看着谢氏,一脸坚定:“母亲,去吩咐人将牙婆叫来,我要将后宅那些玩意儿都发卖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谢氏不知所然的看着婵衣,“那些人又不碍你的事儿,你何必要跟她们一般见识呢,左右都是你父亲的人,等你父亲回来知道了这些,定然要发脾气的,诶,晚晚,你这份儿心母亲知道,但既然都已经成了这步田地了,就不必理会她们,任由他去吧!”
谢霏云这也是头一次看见婵衣这样生气,心中虽然对谢氏的做法不认可,但到底是不好对别人的事情发表什么言论,也跟着劝道:“是啊,晚晚,你从小便容易冲动,这会儿可是又被她们气着了?你且听我一言,她们都是些什么样儿的人?都算不得正经人,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的,你用不着跟她们怄气,有这功夫,倒不如跟我多想想看,等这一胎的宝儿诞下,该给他做些什么小衣裳好呢,我到是觉得安姐儿用剩下的小衣裳还有,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我决定了,必须将那些玩意儿清出去!”婵衣一脸怒容,“还有,祖母的身子不太好,家中也没有个凉快的地方,我那边儿碧湖边儿还有一幢小阁楼,可以腾出来给祖母休养身子,一会儿吩咐人准备好了东西,今天就将祖母的东西搬过去,明儿了我便来接祖母。”
谢氏吓了一跳,“这怎么好呢?你祖母她同意了?即便是你祖母同意了,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原本你祖母就不该由你来照料,怎么能够搬到你的宅子里去呢?这事儿你跟王爷商议过了么?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宅子,可是王府,你这样贸贸然的决定了,万一王爷不情愿,又该如何?”
婵衣却一脸的执拗,听见谢氏这么说,立马差了手底下的人去传话给楚少渊,雷厉风行的速度几乎将谢氏跟谢霏云都惊呆了。
不多会儿手底下的人回来传话道:“王爷说了,一切单凭王妃决定就好,还说反正府里头闲着的院子多,若是王妃想念母亲,倒是将母亲请来一同住几日也是行的。”
谢氏向来知道楚少渊爱重婵衣,但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楚少渊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将婵衣做的决定全然同意的做法,她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妥。
“晚晚,你这样行事,怕要被人说三道四,这里毕竟不是川贵,是云浮城,你该忍耐还是得忍耐……”
“母亲忍耐的够多的了,可又忍耐出了一个什么结果?今儿我便要将父亲的后宅清理干净,若是母亲不乐意,母亲大可以站在一边看着,总归父亲最后数落的是我,母亲这些年辛苦了,往后的事儿由我来做便是!”斩钉截铁的话,像是一个个的钉子一样,出来就立在那里,铿锵有力。
婵衣向来不是说一不二的人,她习惯为人考虑,但这一次却是谁说都不管用,就连萧清都被惊动了。
萧清原本是刚从娘家回来,她带了许多萧睿给她的一些草药跟药膏,以备路上不时之需,这一趟夏明彻去到湖广,原本就是谋的外放,他在云浮城里根基还是太浅,若是在外头有些政绩,回来也好直接进六部做侍郎,所以这一回萧清跟着夏明彻是打定了几年之内都不能回来的主意的。
她这才刚听自个儿父亲叨叨完,前脚才踏进府里,后脚就听见了府里头的事儿,让她连手里头的东西都没顾得上放,随手扔给下人便匆忙过来。
谢氏看见萧清,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直拉住她的手,“你快来劝劝晚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自个儿做主决定呢?”
刚听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萧清一边儿用力握了握谢氏的手,一边儿转过头对婵衣道:“就是啊,母亲说的对极了!”这两句大声说完之后,又挤眉弄眼的用口型跟婵衣说了一句,“干得好!”然后又回头安抚着谢氏,顺着谢氏的话,说着,“公公这么荒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咱们做晚辈的自然是劝解不成,便只能看着,你这般行事,岂不是让公公一点儿威仪都没了?”
这几句话说完了,谢氏也察觉到了不是,忙抬头看了眼萧清,再看了眼忍笑忍的辛苦的谢霏云跟婵衣,狠狠的拍了拍萧清的手:“你这个猴儿!让你来劝晚晚,你反倒是说起反话来了!”
萧清一脸无辜的看着谢氏:“母亲,您这么说可就冤枉人了,我本就是这么想的,您还让我怎么说呀?难道违背良心说公公这么做是好样的?诶,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几句话将谢氏脸上的愁苦一下就驱散了,转瞬便噗笑出来,忍不住连连拍着萧清的手:“你说说你这么个猴儿,往后你要是去了湖广,让我可怎么活!”
“母亲甭慌,不是还有我跟大嫂么?”婵衣适时的凑上来逗着趣,被谢氏嫌弃的拍开。
“你只有给我添乱的份儿,哪儿跟清儿这般,一颗赤子之心,更不像霏姐儿这样沉稳老练,你这么个猴儿,只会给我添乱!”
婵衣忙不依不饶的摇晃着谢氏:“母亲这心都偏到了脚后跟儿上了!到底谁才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瞧着不像是我,反倒像是两个嫂子,这样厚此薄彼,母亲您真的觉得好么?”
屋子里像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重新恢复了欢声笑语。
只不过在院子外头,夏家姬妾们居住的院子里头,牙婆正跟着锦屏挨个儿的看着即将被打卖出府的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长相十分漂亮的,牙婆看着直兴奋。
“这些,这些人都发卖?”牙婆做这行有许久的功夫了,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一大批颜色好看的女子被同时发卖,她的心里一下便算计起来了,这些人经手之后能够卖一个什么价钱,能够如何如何赚一笔的想法,就那么生生的冒了出来。
锦屏点了点头,也不顾那些姬妾们哭喊成一团,皱着眉头道:“发卖的远一些,不要让她们再出现在云浮城里,最好是卖的远远的离开北直隶,省得主子见了心烦。”
这是一院子的人都犯了忌讳呐!牙婆心中有了个底,便喜笑颜开的道:“得了!您且放宽心就是,保管您满意!”
“我们要见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姬妾当中有聪明人,知道锦屏不过是个心腹丫鬟,起不了作用,她们更明白如今只有夏世敬是她们的救星,纷纷哭喊着要锦屏让开路。
可锦屏原本就是奉了婵衣的命令来发卖这些人的,哪儿可能给她们一条出路,这会儿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往那儿一杵,就跟寺院里头的怒目金刚似得,让人望之生畏,有几个想要闯过去的姬妾在开始尝试的时候,就被拦了回来,冲力之下跌倒在地上,疼的咬牙切齿,让另外一些人根本就不敢再起这样的念头,只好哭着喊着让锦屏起来。
“哭的最大声的,卖你们去窑子里头,次一等的,卖你们去戏园子里头受苦,若是再哭的,就将你们发卖到穷苦的地方去给人做妾!”一院子的女子哭嚎声,还有尖锐的喊叫声,纷纷被牙婆的一句话给镇住,她的眼神冷冰冰的投在这些姬妾身上,她每日里发卖不知多少人,看人十分的准,这些姬妾也就是搅和事儿是一流的,若真的让她们去到那些地方,她们哪一个都不肯的。
果然这话一出,一院子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个个脸上挂着的泪珠都恨不得吸回去,不敢再有半分怨言。
后宅的事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解决了,婵衣跟夏老夫人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晚饭,准备回府的时候,夏世敬还没有回来,婵衣将锦心留在谢氏身边,以防夏世敬忽然发难。
等她回了安亲王府里,天色已经蒙蒙发黑了,天边云彩一朵压一朵的,看着有些发沉发闷,天气有些燥热不安,已经是酷暑时分,空气当中沉积着重重的水气,像是发放不出来,硬生生的憋在那里。
楚少渊也是刚从衙门里回来,他这些日子有些忙碌,还没有哪一次是在天黑之前回来的,看见婵衣正在屋子里头换衣裳,几步上前便拥住了她。
“今儿回了一趟娘家?母亲跟祖母可好?”
虽然拥抱之间满是汗水的味道,但婵衣却莫名的觉得这味道让人十分的安心,没转身,脸上便浮动着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好,也不好,祖母的病让人十分挂心,母亲的话,后宅那一院子的人我今儿都打发了,估计今儿晚上父亲回来要跟母亲发脾气,不过好在我将锦心留下了,若是父亲敢对母亲动手,锦心不会那么轻易就让父亲动母亲的。”
即便称谓还是“父亲”的叫着,可婵衣在心里头已经将夏世敬当做成一个最寻常最普通的,不,或许连寻常普通都算不上,已经可以说是仇人的这么一个人了。
楚少渊察觉到婵衣有些情绪低落,一边儿抱着她轻轻蹭了蹭,一边儿哄着她:“家里的事情总是这样的,开头几年也是如此过来的,你还是看开些,况且母亲不也没说什么么?母亲她忍得了,那咱们管太多,母亲也不会开心,倒是祖母的身子不好,可以来府里常住,咱们府里头也就是景儿好这么一条优势了。”
还这么苦中作乐,也是难为,婵衣笑了,转过身来看着楚少渊:“你还不知道,今天瑿姐姐来找我,说想求我保住朱家一条血脉,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
楚少渊的神情一下便有些冷了起来,“她倒是知道找你肯定有用,但可惜的是朱家一再的作死,连我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朱瑜的死,已经让朱家从风口浪尖上下来了,只要朱家这几年安安生生的,他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只要朱璗跟朱璧还能为他所用,即便这会儿朱家选错了边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可惜朱家刚愎自用,一心想着扶持老四,也不瞧瞧老四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诶!瑿姐姐她也是个苦命人,她的孩子是生生的被四皇子给……你说说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他竟然不将自个儿的妻子,自个儿的嫡出子女放心上,他就不知道女人十月怀胎,即便是小产了也是会出人命的么?”婵衣从朱瑿跟她说这个事儿开始,就一直觉得不舒服。
“老四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个人,那是条毒蛇!”
楚少渊眸子发冷,一想到之前他跟四皇子你来我往的那几个照面,还有他刚回宫时遇见的那些事儿,他就深刻的知道这个老四,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只不过不好对付的是他本人,并不是他手中的那些东西,这么些年了,老四也好,宁国公也好,都一直依附在安北侯身上,安北侯倒的太快,导致于宁国公都来不及接手那些东西,就被打发到了川贵去,老四手里头没有真正厉害的人,就想要腾出手来跟自个儿抢东西,尾巴都藏不好,还如何抢?
“这些事儿晚晚就不要多想了,即便是朱瑿来求你,也要看你乐意不乐意,何况他们自个儿作死,与你何干?跑了一天了,晚饭可曾吃过了?我今儿回来的早,想着一会儿咱们游湖,顺便在花船上吃些冷食,你说可好?”
夏天一到,楚少渊便喜欢吃些冷食,煮好的面条放到冷水里头去去热气,或者是吃一碗最寻常的茶泡饭,只要是跟婵衣在一块儿,总是欢喜的。
婵衣也常常的任由着楚少渊,但今日婵衣才刚陪夏老夫人吃过晚膳,在面对半桌子的菜肴,就显得没那么有胃口,她一个劲的让楚少渊吃,自个儿却只端着绿豆沙冰,楚少渊一瞧就知道她定然是在夏家吃过了,因为不想让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用饭,才不跟他说。
他坏心眼的眯起眼睛来,趁着婵衣舀起一勺绿豆沙冰往嘴里送时,伸手将她手里的绿豆沙冰往自个跟前一送,一口吞下,眼睛里还含着得意的光芒。
“你!吃饭就好好儿的吃,哪儿有人吃饭吃的半截子来吃这些甜点的?”婵衣没好气儿的扫他一眼,将他身前的饭食往他那边儿推了推,“快吃,绿豆沙冰还有,我让下人准备了两碗,保管你吃了饭还没消!”
楚少渊看婵衣这么认真,自个儿反而没有了捉弄她的趣味在里头了,几口将饭吃完,顺势推开了花船的窗子,半圆的月亮照进窗子里来,让楚少渊看的直皱眉。
“这都已经快月中了呀,日子过的可真是快!”婵衣跟着叹了一口气,见楚少渊也不伸手讨要绿豆沙冰,想着他之前的馋样,将自个儿手里头的绿豆沙冰舀起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食给他,“今天跟母亲算了算日子,大约再过半月,娴衣出阁的日子也到了,这一眨眼真是快。”
婵衣这两回回去,都没有见到娴衣,倒不是婵衣不愿意见她,反是娴衣自个儿说快要到出阁的日子了,她要好好儿的将枕巾绣好,所以便没有从绣楼里出来。
这样的结果,婵衣也没有什么看法,总归她也是不太愿意看见娴衣的,娴衣这么做正好与她的心思不谋而合了。
“咱们从川贵出来也有三个来月了吧?”楚少渊忽然想起,川贵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倒也不是忽然想起来,他最近也一直在处理的,只是跟婵衣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自动将那些费脑子的事情都扔到一边儿去,简简单单的不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