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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留步、留步。”
张部长摸了摸滚瓜溜圆的肚子，脸上的褶子平白多出许多，但此刻，他却格外满足，除了过年，他还真没吃这么痛快过！不，连过年都没能这么痛快！
原先心里对赵芳儿的那点偏见，也在这顿饭里消失，他也在反思自己，或许，开放经济，还有这些个体户的出现，是对的！
吃饱穿暖，不正是大家一直追求的吗？！
赵芳儿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一顿饭，会引起张部长的反思，但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恶意， 不像原先那么明显，也没在意，只当张部长现在是吃人嘴短。
纵然张部长一直说不用再送，也不差这几步，直到将人送到他们开来的轿车旁边，这才停了下来。
“赵老板，你啊，是个好老板，你厂里的工人，遇着你这样的老板，是她们的福气啊！”
张部长停下脚步，并没有上车，而是转过身，目光直视着赵芳儿的，说道，“我看外交部那些人，现在流行这个。”
他伸出手来，笑意温和，“赵老板，合作愉快！”
价格低就价格低吧，有这样实力的，有这份儿心的，也就眼前这个年轻女同志了，总叫那几千号人有口饭吃。
赵芳儿愣了一瞬，随后飞快反应过来，也伸出手，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明媚的眼光落在她的脸上，灿烂至极。
她想，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还是质朴而可爱的。
“张部长。”
“嗯？”
张部长从车窗里看过来，目光疑惑。
赵芳儿笑吟吟的说道：“我今儿正好有时间，您现在要是有空，不如跟我一起去趟银行，咱先把订金付了。”
合同上是要求在三天内把订金付了，也就是总货款的百分之六十，是一个大数字。
她原本也没想这么早就付，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一个国家，若不团结，便宜的只会是别人。
现在的人……都难啊！
她猛然想起在驴肉馆遇到的那个女孩，仅仅是因为比绝大部分人多了些钱，就能目空一切，从国外回来的又怎么样呢，纵然见识过繁华，也不能鄙夷自己的国，自己的同胞！
心里的怨气，突然就散了，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过刘庆跟那些厂长。
说起来似乎转过很多念头，但实际，也不过眨眼的功夫而已。
张部长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思。
近两百多万，直接打到财政局的账号，从银行出来，张部长还有李、王两个科员，都有些恍惚，虽然那些钱不是给他们的，更不是他们付的，但是……
他们真没想到赵芳儿竟然这么有钱！几百万啊说有就有！直到此刻，他们才由衷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连喊‘赵老板’这三个字，都变得真心实意。
“赵老板，您可真是谦虚了，您哪是小厂，分明是棵摇钱树啊！”
张部长终于明白为什么财政局那些人，一定要他找赵芳儿接这个手，做生意的都要交税，撷芳园赚了多少钱，那边可是清楚的很！
赵芳儿并不介意在他们面前露露实力，有时候，稍微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既是震慑，也是加大话语权。
她微微一笑，笑容恬淡，“侥幸罢了，这些都是同志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国家领导的好。”
她这套说辞一直都没变过，听起来似乎是客套，但谁也不知道，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心里就这么想的，毕竟要不是经济开放的话，她纵然有无数个好点子，也得老老实实的做鹌鹑。
张部长失笑，知趣儿的转了个话题，寒暄一番，这才带着满足的笑意，一行人开着小轿车，率先离开。
赵芳儿也没有多留，上了车，又往工厂里开，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阿沅的办公室就在这儿附近，方向盘一打，车子进入另一条街道。
烦扰她好几天的事儿，今儿不止解决了，还节省了一半多的成本，她的心情非常好，嘴里还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儿，笑容灿烂。
顾沅的公司，除了当初两人一起选地方，还有开业那天之外，这是她第三次来，越算熟悉。
只是……
“等等！你是做什么的？这是我们公司，没经过同意，你就这么进去，也太没教养了！”
一个女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冲了出来，拦在赵芳儿面前，神情满是不悦，还有厌恶。
赵芳儿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挑眉，不答反问，“不知道同志你是？”
“哼！”
女孩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横眼看她，“我是芳沅地产公司的招待员，访客要是想进我们公司，必须先在我这儿登记！”
说完，唰的一下，甩出一个本子，还有一支钢笔在赵芳儿面前，“喏！把你的信息还有要拜访的人，都登记上去！”
那语气，可以说相当不耐烦了，活像人欠了她万儿八千似得。
赵芳儿虽然还是笑着的，但眼底已经泛出冷意，不过，更多的还是好奇，这人……该不会真是阿沅招回来的吧？！
莫非……她一边登记，一边默默思索着，难不成面前这位女同志，有什么过人的才能？？
“招待员同志，请问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进……”
女孩儿的话随着看清登记本上的信息，瞬间就变了，眯着眼睛，毫不避讳的将赵芳儿打量了个遍，目光不善。
“你说，你是来找我们顾总经理的？！”
赵芳儿耸了耸肩，点头，“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来自己老公的公司，找自己老公，她觉得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不过，很显然，女孩不是这样想的，她听到赵芳儿这个回答，就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似的，“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不等赵芳儿说话，她的嘴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你是谁呀，我可告诉你，我们顾总经理可是很忙的，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想见就能见！”
“哦？”
赵芳儿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从她嘴里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淡淡道：“我很好奇，你身为公司的接待员，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
“切！”
女孩儿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就你？还客人？我看你也是那些以为自己有张脸，就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芳儿似笑非笑，“呵，还真没有人这样形容过我。”
她眸光微冷，突然，眸光一转，又笑意盈盈了，摸了摸手提包，笑道：“如果我说，我就吃定你们顾总经理这只天鹅了呢？”
“好啊！我就知道你别有用心！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样的，也配！”
女孩刺耳的声音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鸭子，难听至极，她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当然是因为她知道顾沅现在在和其他员工开会，而且房门隔音好，这儿的动静，半点传不过去。
赵芳儿不止不生气，还悠悠笑了起来，“那请问，我不配，难不成……”
目光从她身上轻轻扫过，莞尔轻笑，“你配？”
“那当然！顾总经理心里只有我，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在哪儿看见过我们顾总经理，以后要是再敢来，我就叫保安把你丢出去！”
女孩双手叉腰，眼里冒着激动的光，这儿完全成为她的主场，好像她此刻就是老板娘附身，说一不二。
却没有注意到，赵芳儿脸上的笑越发冰冷，以及，她身后那道门，一道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