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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太阳高挂三竿，小院儿的门被人敲响。
“来了！”
屋里的人高喊一声，随后，就听见脚步声朝门口渐渐走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当看到门口站立的两人，宋谨面上浮现一抹惊讶，随后是欣喜，把门打开，笑着让开门前的路，“阿沅，芳儿，今儿怎么早来这儿？快进来坐！”
顾沅牵着赵芳儿的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跟宋谨寒暄，“今天我们来，是想拜访何叔。”
小院儿里很安静，赵芳儿目光在视线可及之处扫了一圈，却没发现何鸣的踪影，和顾沅目目光交汇一瞬，面露失望，原想着早点来，人会在家，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他们的话让宋谨有些好奇，更是疑惑，“专程来找我舅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是以前他舅舅还在担任厂长的时候，求上门的自然数不胜数，如今……
面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不过想到面前这两位不是那些人，当即收拾好心情，脸上恢复笑容，“那你们在家等会儿，舅舅去湖边溜达去了，我这就去喊他回来！”
说完就准备往门口走，这也是巧了，他一只脚才踏出门口，却和正打算进来的何鸣碰了个正着。
“舅舅！”
宋谨冷汗都吓出来了，连忙去扶何鸣，但一看他的脸色，立马慌了，“舅舅，我是不是伤着您了，怎么……”
脸色这么难看……
这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他方才明明感觉两人并没有碰到，那么，真正让舅舅脸色难看的原因是……
“我没事。”
何鸣笑了笑，只是笑容半点都未及眼底，“怎么慌慌张张的，要出门干什么去？”
虽是问话，可语气难掩落寞之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宋谨眉头微蹙，眼底满是担忧，抿了抿唇，勉强解释道：“是阿沅和芳儿他们两个来了，说是特意来找您，现在正在屋里呢，我这刚准备去找您，没想到就碰上您自个儿回来了。”
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今儿天倒是暖和不少，湖边的景色想必比往常要好上很多。”
“恩，的确比往日要‘热闹’的多。”
何鸣掩下嘴角的苦笑，闭了闭眼，勉强让动荡的心情平复下来，再次睁开眼，已经平静不少，淡淡笑了下，“别在门口傻站着了，也不知道阿沅他们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走吧，进去，咱们屋里可是连炭火都没烧，冷的很。”
“哎！”
宋谨眉头紧皱，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舅舅说到‘老头子’这三个字时似乎带着自嘲，再联系方才交谈的整段对话，心中默然，酸涩不已，昔日富时不曾自得傲慢，却不想，落魄之际，人人都想来踩上几脚！
而屋里，赵芳儿跟顾沅两个根本坐不住，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丁点儿暖意，简直跟冰窖似的，还不如外头暖和，两人只好来回走动着，才不至于那么冷。
“阿沅，待会儿咱们去给何叔他们买车煤过来吧，这么冷的天儿，屋子里不烧热可不行。”
赵芳儿摸摸自己的耳朵，感觉都快冻掉了，在北方，冬天要是不烧煤炭，怕是没法熬过去，难怪刚才看见宋谨的脸色青白青白的，大冷天的还在冰窖住着，气色能好看吗？估摸着晚上冻的都没法睡。
顾沅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们舅甥两个脾气都犟，也就上次那一回实在没法了才跟我们开口，后来怎么都不愿意接受帮助，现在，我倒是希望何叔能答应下来，否则，就靠阿谨每个月二十块钱，看着好像还算不少，给何叔买上两回药就没了。”
他也曾提过给宋谨介绍一份薪资更高的工作，但始终被拒绝，或许就是因为两人是朋友、兄弟，才不愿给对方添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顾沅和赵芳儿对视一眼，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才在椅子上落座，何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阿沅、芳儿，你们来了。”
何鸣此时面色已经调整过来，还带着些微和蔼的笑意，“听阿谨说你们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我这把老骨头你们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说便是，你们在我心里，跟阿谨一样，都是我的子侄。”
上回大病一场，顾沅和赵芳儿对他家的帮助，他都看在眼中，说是当成晚辈看，实则更多的是感激，这样说只不过是想让顾沅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减少顾虑。
都说人老成精，他虽不至于成精，但脑筋还算清明，既然能说到特意来找，自然不可避免是有事情，只是……
他心里稍稍有些疑惑，他现在无官无职，就连力气也没有几把，能帮上什么？如果是制衣厂方面的事，他也提不上什么有用的意见。
再多猜测都是无用的，既然已经决定开门见山，赵芳儿也不卖关子，更何况整个院子也没有外人，笑了笑，说道：“何叔，您可是谦虚了，其他的不说，您在布料厂几十年的宝贵经验，那是用多少钱也换不来的！”
这话就露口风了，何鸣心中微动，摸了摸胡子，沉吟道：“芳儿，你的意思是……”
赵芳儿看向顾沅，见他点点头，也跟着抿唇一笑，然后目光对上何鸣的，语气郑重，“何叔，我今儿来的确是有事要求您帮忙，我想请您帮我管理布料厂！”
“布料厂？！”
何鸣一惊之下，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就连宋谨也面露震惊，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芳儿，我们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布料厂那可是受国家把控的，难不成你现在加入哪家布料厂了？”
他把何鸣要问的问题都问了，何鸣沉静不语，唯有眸底闪过一道亮光，裹夹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希冀。
赵芳儿能理解他们的惊讶，就跟她之前看到那张营业执照的时候，心里也满是不可置信，但她清楚，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基础已经打下，宏图需要去筹谋！
“何叔、阿谨哥，你们没有听错，看看这个。”
为了证明这些不是自己的臆想，她连工商营业执照也一并准备好放在书包里。
看着眼前这张薄薄的纸，何鸣的手有些颤动，最后小心翼翼的接过，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眼里那点光似乎在慢慢绽开……
半晌沉默，赵芳儿的心情从淡定，渐渐忐忑起来，难道是她猜错了，何叔……并不想再次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