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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伯伯，您今天特意让佩佩叫我过来，莫非就是为了请我品茶看书？”
水杯放回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温热的水此时已经变的冰凉。
赵芳儿当然知道今天此行没有这么悠闲，看似随意，实际一直都有留意甄辉面上神情变化，但很可惜，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当他不想让被人了猜测到心中所想时，表情不会显露出半点。
这又是一场较量，只是，目的呢？她尚未明确，她最近做的事情，似乎和甄辉所管理的事物并没有交集。
“怎么？有何不可吗？”
甄辉脸上的笑意温和，看起来好像心情还算惬意。
赵芳儿眼波微转，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只不过，您可是个大忙人，今儿竟然有这个时间，我只是颇为惊讶罢了。”
既然主人家不说，她就全当不知道好了，所谓无欲则刚，她现在可没有需要求人的短处。
刚坐下的时候，她只坐了座椅的三分之一位置，腰板儿挺的笔直，态度慎重而严肃，而现在，虽然坐姿没变，但却将后背靠在座椅上，这是相对轻松的姿态。
她没有什么好紧张的，至于好奇？呵，这是较量中最不能表露的东西。
书房陷入一片沉默，甄辉突然失笑，他是在笑自己，这是第二次了，上回的经验应该让他意识到的，眼前这位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心思莫测，聪慧而沉稳，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用这一套。
“芳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我邀请你过来的目的，相信你心里一清二楚。”
“甄伯伯，您过奖了。”
赵芳儿面上笑容很淡，一点也没有被夸奖的喜悦，“您若是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眼帘微垂，嘴角的笑意渐渐敛下，“我可没有您想的那么聪明，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宽容。”
是的，她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不过，现在甄辉是代表公职人员在和她交谈，她没有责任去承担别人犯下的错误，尤其是，这些人对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友好过。
这哪里是不知道，分明是不想接烫手山芋。
甄辉眼里闪过一抹苦笑，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芳儿拒绝，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这是他职责所在，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芳儿，我知道这件事很委屈你，但这关系到成千上万个工人的工钱，你做生意的天赋是我至今见过最高的，吴天他们这些厂长是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工人们是无辜的，现在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这都快过年了，你能忍心吗？”
对他的这些说辞，赵芳儿只表示笑笑，工人无辜吗？或许吧，那她就不无辜？
“甄先生，您可真看得起我，堂堂京州七八个大厂长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我一个小小不成气候的个体户就能解决？这可不是忍不忍心的事儿，您这也是想让我把撷芳园都赔出去才对。”
她的称呼变了，甄辉敏锐的抓住这点，目光扫过座椅，她的手捏在把手上，白皙的手背上鼓动着青筋，看来心里的怒气不少。
他又何尝想这样呢，一想到周厂长他们交代的所有经过，面色也忍不住一黑，这些人太自大、太糊涂！
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没有将现在的情况夸大，实际上，如果赵芳儿不帮这个忙，后果还会更加糟糕。
“赵老板，我现在喊你赵老板，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委屈，但我希望你能放下和周厂长他们之间的恩怨，好好考虑一下，之前棉衣交给你售卖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压货的情况，而且自从撷芳园开起来，也从来没有面临过这个问题，你心思活络，总会想到法子把东西卖出去，我相信现在也一样。”
甄辉叹了口气，捏了捏鼻子，脸上的疲倦根本无法掩饰，他为了处理这件事，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合过眼了。
“你不用紧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可能强人所难，而且这是商量，不是强制要求你执行，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说的好听，从他们互相称‘先生’、‘老板’的时候，私交就已经被替换下去，转而变成公事上的谈判。
既然这样，这些话都只是策略，为的是达到目的，其中诚意有几分，可就见仁见智了。
赵芳儿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看似情真意切，但她可清楚知道，甄辉从开始到现在，只是表达‘歉意’，关于实质性的东西，半点儿都没冒头。
“今天的茶很不错，谢谢您的款待，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她竟然说走就走。
甄辉愣了一下，眼看赵芳儿短短几秒的功夫，手都快摸到门栓了，看来离开这儿让她半点都没有犹豫。
事情还没有谈成，怎么可能让主角离开。
“芳儿，等等！”
起身快步走到赵芳儿身边，眉头轻皱了一下，短短瞬间又松开，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安抚道：“没成想你还是个急脾气，是伯伯哪儿说错话了？怎么说走就走。”
要不说老狐狸都是老奸巨猾呢，这么一喊，她就是因为甄佩佩，也不好就这么离开。
深深叹了口气，面露无奈，“甄伯伯，您这着实叫我为难，可既然叫您一声伯伯，按理说既然您都开口了，我自然应该好好考虑，但……”
脸上浮现出苦笑、还有……厌恶和恨意。
“都说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但吴天他们做过河拆桥的那些事儿的事后，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句话！我跟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相信您现在心里十分明白，要不是我运气好，生产出羽绒服解决了撷芳园的困境，只怕现在京洲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赵芳儿眸光湛湛，直直和甄辉的眼睛对上，唇角紧抿，“您告诉我，这口气该怎么咽下去？更何况……”
后面的话近乎低喃，“布料厂积压的成品绝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哪儿有那么多钱买。”
虽然声音很轻很轻，但甄辉就站在她旁边呀，把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眼睛灼亮。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