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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仁一路上担惊受怕,连睡觉都不敢,生怕遇到了小偷或者车匪路霸,好在一路平安,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他安全到家之后,把厚厚五叠钱从钱包里取出来,拿给母亲的时候,母亲忍不住哭了。
“妈,你放心吧,以后儿子会赚很多很多钱,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张义仁心里隐隐明白,母亲哭是因为他终于成才了,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嗯,我家义仁长大了,成大人了。”母亲忍不住伸出枯瘦的手,在张义仁的头上摸了摸。
张义仁感受到母亲干枯的手,心里忍不住一酸:母亲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手竟然瘦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张义仁忍不住开口道:“妈,我现在有本事了,能挣钱了,你就不要那么辛苦了,淼淼以后的学费生活费我来负担,大学的一切费用我也包了,你就在家好好的养养身体。”
“行,我知道了。”母亲应了一声。
张义仁听母亲这么回答,就知道母亲肯定没有把这事儿往心里去,他苦笑着开口道:“妈,你这次必须听我的,好好的养身体,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如果身体再这么熬下去,要是……”
张义仁有些说不下去了,中国人对死亡还是相当避讳的,特别是亲人之间,这样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可张义仁知道,要是他不好好跟母亲沟通,以母亲的性格,肯定会继续辛苦劳作,要是身体真的垮了,那可就麻烦了。
张义仁有些发愁,母亲那么顽固,说轻了她不听,要是朝严重了说,他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这可该怎么办?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大巴车上死去的那个女人,他斟酌了一下词语之后,拉着母亲的手道:“妈,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还遇到过什么事情吗?”
“遇到什么了?”母亲以为张义仁回来的路上还有什么岔子,慌忙紧张问道。
张义仁把那个女人的事情跟母亲讲了一遍,说道:“你说说,她这可怜不可怜?买点吃的备着,顶多也就是花那么一两百,她为了省那点钱,偏偏要饿着,到了后面,明知道身体差,还不舍得买东西,最后搭上了一条命,你说到底哪个划算?”
这么评论一个死者,的确有点不敬的味道,可是为了劝说自己母亲,张义仁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可不想母亲为了赚那点钱,继续辛苦下去。
母亲听完张义仁的讲述,脸色不由得变得很难看,张义仁看在眼里,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伤了母亲的心。
还没等他开口道歉,母亲突然开口道:“义仁,我懂了,从今年起,我就好好养身体,农活尽量少干或者不干,不行就把地包出去,让别人种。我要把身体养好,看我的儿子和女儿都有出息,我还要抱孙子,要好身体才能帮你哄孩子。”
张义仁顿时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妈,你真的想通了?”
“想通了,妈要活一百岁,要看着你跟你妹妹都结婚生孩子。”
这一个瞬间,张义仁真的有种天空忽然晴朗的感觉,他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就劝动了顽固的母亲,要知道,以前他看到母亲辛苦干活,劝说过很多次,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妈,你没骗我?我以前也劝过你好多次的,你可从来没听过。”张义仁还是有点不大敢相信。
“妈有什么好骗你的,以前你劝我我不听,那是因为咱们家全都指望着我赚钱养家,我要是不辛苦,你跟你妹妹哪里有钱上学?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本事了,能给家里分担了,妈要是还不知道爱惜身体,等回头真的出了什么事,陪不了你们,那才是真的划不来。”母亲微笑着说道。
张义仁这才知道,母亲原来考虑的那么多。其实这也是中国农村大部分家庭的缩影——说真的,谁不愿意天天悠闲的休息,偏要辛苦的在田间劳作?还不是生活所迫,为了家庭,为了儿女。只可惜,年轻人很多都不懂事,只有等到真正懂事了才明白父母的苦心。
张义仁原本是准备在家里呆到初十再走的,因为初九要还钱给几家亲戚,可是在小姨家走亲戚那天的情形,让他有些害怕了,他怕等初九来走亲戚,又是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在跟母亲商议了之后,他决定明天出发。
优雅公司今天已经上班了,他上午去送妹妹开学的空当,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向李若冰请了假,他说自己过年回家被困在路上十多天,还在医院输水,要过两天才能回东莞上班,李若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要好好休养身体,毕竟08大雪灾,连广东人都要买羽绒服穿,李若冰也是知道利害关系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义仁就收拾好行李,来到了镇上,等着镇上大巴车过来,这大巴车是从市里的汽车站出发,一路上不停捡客,等到进了湖北,才会停止捡客,全速开往南方。
母亲本来想要来送张义仁,被张义仁给拦住了,他已经是成人了,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母亲来照顾,不过母亲还是给他煮了十几个茶鸡蛋,装进塑料袋里,塞进了他的背包里,让他留着路上吃。
母亲做的茶叶蛋对张义仁来说,真的是太熟悉了,从他去县城上高中开始,他每次坐车出发,母亲都会给他煮几个茶叶蛋,后来上大学,每年从家出发也是一样。
张义仁背着背包从家里出发,都走出很远了,回过头一看,母亲还站在村口朝他张望,他只能挥挥手,忍着眼泪继续朝前走。
说真的,张义仁觉得自己以前的感情没那么敏感脆弱,可这次回家,他好像能体会到很多以前体会不到的感觉,也许是大巴车上死去的那个女人让他太触动了,也许,是工作这半年在东莞经历了太多世态炎凉,让他开始对家产生了太多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