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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人催她,跑什么跑?也不嫌累!”老人沉着脸的样子像是不高兴,但话语里又明显透着关心。
景叔笑道:“这不是急着想来见您吗,每次都生怕您等久了。”
老人轻轻哼了一声,脸色稍霁。
景叔继续说道:“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团团小姐这性格和教养都是很好的,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对老人这么上心的,您看她为了给您做按摩,一直在坚持跟人学手法,一次比一次做得好,这孩子对您,真的像亲孙女似的。”
老人沉着的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抿成直线的薄唇忍不住地微微一松,景叔跟在他身边多年,哪里看不出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由莞尔,刚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女孩甜甜糯糯的声音。
“爷爷,景叔,我来啦!”
有些阴冷的天气,却因为女孩的到来而变得阳光明媚,景叔转身,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小姑娘,不由眉开眼笑。
“哎哟,团团小姐,别跑,别跑,可别累着了。”
听到景叔对自己的称呼,俞团团微微愣了一下,却没有细想,笑着说道:“不累,不累,爷爷,景叔,又让你们久等了。”
“跑什么跑,快过来坐下歇歇。”老人虎着脸瞪她,拍了拍身旁的石凳。
俞团团又愣了一下,莫名感觉到老人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她眨了眨眼,还没说话,老人又开口了。
“愣着干啥,还不快过来!”老人浓眉蹙起,有些不耐地又拍了拍身旁的石凳。
“……哦。”
小姑娘乖乖地过去坐下,感觉到身旁湖上吹来的凉风,又看了眼老人那中式衣装的低领,忍不住说道:“爷爷,这湖边坐着冷,以后您多戴一条围巾吧,千万别受凉了。”
景叔一听,刚想附和,老人却已经皱了眉:“戴什么围巾,我不喜欢戴那些玩意儿。”
俞团团抿了抿小嘴,只好说道:“那以后爷爷您就不要来这么早,或者要不换个地方吧,这湖边以后会越来越冷的。”
自从知道了老人家里的一些事,她实在是有些心疼这位老人,儿子早逝,唯一的孙子又对他不闻不问,明明有家人,却孤独得像是孤家寡人。
老人听了,却没有吭声,而是看向景叔,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不由皱了眉头,重重咳了一声。
景叔看了他一眼,顿时会意,犹豫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看向俞团团。
“团团小姐,你也知道了我们老爷家里的一些情况,不过你一定不知道,我家老爷这辈子有一个很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孙女,所以啊……”
景叔看了眼老人,微笑着对俞团团说道:“老爷跟团团小姐十分投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这个福气,多一个团团小姐这样的孙女。”
俞团团有些懵住,景叔话里的意思,她有些似懂非懂,或者说有些不敢相信,眨了眨眼,她喃喃问道:“我不明白,景叔,你这……”
“我的傻小姐,”景叔顿时笑了,“我家老爷的意思,是想认你做他的干孙女,不知你愿不愿意啊?”
俞团团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瞅了眼身旁的老人,见他始终板着脸不吭一声,她有些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他的意思,怎么看他的样子很不乐意似的……呃,你们是认真的吗?
俞团团心里七上八下,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想到这……我是说,爷爷一看就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看得起我这样……”
“你不愿意?”老人忽然沉声质问,乌沉的眸光瞥了过来,似乎很不高兴。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团团小姐,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景叔依然笑嘻嘻的,“我们不问出身,不论地位,能成为一家人,讲究的,就只是一个缘分,在我看来,你跟我们老爷就是有这个祖孙缘,别看老爷不苟言笑,可是他其实很喜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成全我家老爷这个心愿呢?”
一席话,听得俞团团心里有些感动,其实她也感觉得到,老人虽然总是板着脸,可是却很愿意亲近她,一段萍水相逢,没想到竟能成就一段家人般的缘分,心里顿觉十分温暖,她忽然也很希望自己能为老人带来一份亲人般的温暖,陪伴他安享晚年。
虽然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可是我……我很怕会辜负爷爷的这一份厚爱,我……”
老人重重一哼,打断了她:“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俞团团愣了一下,看着黑沉着脸很不高兴的老人,忽然甜甜地笑了:“爷爷,我没有不愿意,我心里其实偷乐着呢!”
老人闻言,眸光微微一僵,黑沉着的脸色便有些绷不住了。
景叔已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这是说出心里的大实话了吧?”
“对啊对啊,”俞团团连忙说道,“我心里真的很乐意的,我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因此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爷爷奶奶,甚至连外公外婆葬在哪里都不清楚,所以,我很希望能有个爷爷的,既然爷爷都不嫌弃我,那我就不客气啦!”
“哟,团团小姐,你这是答应了吗?”景叔连忙问道。
俞团团站起身来,面对着身旁的老人,抿了抿小嘴,郑重其事地在老人面前跪了下去,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朝着老人甜甜一笑。
“爷爷,您的孙女俞团团,以后要请您多多包涵,多多教导,千万不要嫌弃我哦!”
老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磕了三个头,有些出乎意料,倒一时有些无措,此时听到她说“您的孙女”几个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仿佛散入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温软下来。
一贯抿成直线的薄唇,前所未有的挽起,咧开,露出极为稀有的,由衷的,欣慰的笑容。
俞团团顿时看得有些呆了,跟老人结识了一段日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亲切,慈祥,和蔼,此时的他,看起来和寻常老人一样,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爷爷……”
这一声爷爷,明显已不同于以往,老人心情激动,伸出手:“傻丫头,起来吧,地上凉,别跪了。”
俞团团起身,在他身旁坐下,看着老人不同以往的慈祥眉目,忽然意识到,从今以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爱护她,自己何德何能,并没有付出什么,却换来这老人真心相待。
一股暖意自心底涌出,瞬间便蔓延到眼眶。
“这丫头,好好的事,哭什么?”老人愣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故意沉着脸斥道,“难不成你还反悔了?”
俞团团破涕为笑:“没有,只是觉得……爷爷对我真好!”
“我哪里好了?”老人依然故意沉着脸,“经常训斥你,经常板着脸,这就算是好?”
“爷爷板着脸是挺吓人的,可是我不怕,我知道爷爷心里对我好,”俞团团亲热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孝敬爷爷,让您再也不会对我板着脸。”
看着身旁眉眼弯弯的小丫头,感觉到那份自然而然的亲近,老人故意板着的脸实在绷不住了,浓黑的粗眉下,那双乌铁般冷硬的眸光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意。
景叔背过身去,悄悄揩去眼角的湿润,他已经多久没看到老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很久很久,久到少爷还没有结婚之前了,竟然……已经快三十年了。
心中慨叹,无奈又惆怅,吸了口气,景叔回过身,却被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老人拍了拍小丫头挽着自己的小手,温声说道:“既然你愿意喊我这声爷爷,我这个做爷爷的,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他说着,从上衣的内袋里摸出一个紫色锦缎的绣囊,解开黄色的丝绳,取出一枚翠色晶莹的玉佩,递给身旁的小丫头。
“这个,你要收好,千万别弄丢了。”老人嘱咐道。
俞团团下意识接过那个玉佩,垂眸仔细看了看,因为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微信朋友圈里做着玉石饰品的微商,所以对这些玉石制品有了一些基本的常识。
手中的这枚翡翠玉佩,形状半圆,看起来更像是半枚玉佩,给人感觉应该还有另外半枚似的,虽没有她半个掌心大,但雕工却十分精致细腻,一只浮于玉面的凤凰仿佛要展翅飞去,形态鲜活逼真,高贵又华美。
最重要的是,这枚翡翠的极佳质地,是俞团团前所未见的,那么晶莹剔透又均匀纯粹的翠色,明亮饱满,色泽诱人,玉质却鲜润纯净,清澈透明,宛如藏于深山中的一泊绿潭,宁静深邃,既像是历经了岁月的沉淀,又仿佛未染一丝俗世的尘埃。
俞团团瞪着手中这枚玉佩,心中微微震撼,这是极为稀有的冰种帝王绿翡翠,再加上这极高超的雕工与明显的年代感,这枚翡翠的价值几乎无法估量,她觉得,这玉佩就算对爷爷来说,也是十分珍贵之物,如今捧在她的手心里,竟让她有些不敢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