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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气爽,野草盈盈。国子监练武场一如既往的热闹,学子们正在认真地上课。而在半山坡的那棵老槐树下。和暖的春风轻轻拂过,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落下斑驳的光影,洒在柳云懿与赵祈的身上。她们坐在树下,遥看练武场上,布教头正在教学子们练习武术基本功。
这布教头,看起来为人师表,完全不像在西夏作恶多端的那个军师啊。这点,真让柳云懿和赵祈困惑了。难不成,正如布教头所言,他被人冒充了?
奇哉怪也。两人观察练武场的同时,正在指点武功的布教头却也偷偷观察着她们。
他心想:西夏已经出兵,接下来,大戏就要上演了。
他唇角那一缕笑意,如春雨般潜没无声。
又一阵轻风,拂过山坡。吹乱了赵祈的发。他侧头看着他爱的人,多想这一刻能永远停留。若不是出了皇后遇刺一事,她们已成了亲,当一对神仙眷侣了。只可惜啊……想着,赵祈内心泛起一丝苦意。
“你咋了?”柳云懿看着他的脸问。
赵祈笑了笑,很苦。他说:“柳柳,你听说了吗?西夏再次兴兵来犯。”
“啊?此话当真?”柳云懿还没得到消息。
西夏进犯的消息,还未在坊间流传。她又怎会得知呢。
“这不可能!”柳云懿表示不信,“二皇子曾经答应过我,不会挑起干戈的。”
离开西夏时,明明李凉祚答应她的:永不侵宋。而且,李谅祚是个品性善良的孩子,不忍百姓因战争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怎会随意挑起战火呢?
柳云懿不信,定然是哪儿出了问题。
但此事千真万确,西夏大军已向宋朝边城延州府进发。至于其中缘由,赵祈道出了自己的分析:“如今西夏国由没藏兄妹把持朝政。你那个西夏二皇子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听此,柳云懿愤愤难平,称道,“怪不得!原来又是没藏兄妹搞的把戏!”
说着,她霍然站起来。那势头,好像就要上前线杀敌去了。
赵祈一把将她拽下,“柳柳,你这次可不能去前线了。再说,父皇已派了柴王爷领兵。”
“柴王爷就是小柴王的爹吗?”
“嗯,正是。”赵祈点头,“柴王爷英武盖世,我相信你他一定能退敌凯旋。这次我们准备充分,西夏人不会再阴谋得逞了。等退敌后,我再与你成亲。”
又提婚事了,柳云懿咬了咬下唇,陷入沉默中。
真要与赵祈成亲吗?柳云懿心中一片茫然。有个问题,她始终在寻找答案:她,爱赵祈吗?
而赵祈盯着她的灼灼目光,她不敢直视。
她心知,这名男子有多么爱她。
可……唉……甩了甩头,柳云懿不再往下想。她转移话题:“阿婴嫁入柴王府后,不知她过得怎么样,我怪想念她的。”
赵祈笑了笑,言道:“她一定很幸福!”
“真好!阿婴找到了她爱的人。”
柳云懿望着京城上方那一带蓝天,思绪飘向了远方。
这夜,柴王府。
一闺阁中,烛火在黑暗中跳跃,烛火下阿婴还未更衣,一脸幸福的小模样,绣着一件婴孩的衣物。
与她身侧立着一彼女,关切地言道:“夫人,你何必操劳,去绸缎庄购一件就是了。”
阿婴笑着摇摇头,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这是我为孩儿做的第一件衣物。”她的手下意识地落在小腹上。
“这……”婢女大喜,赶紧问道,“这个喜讯,要不要告诉小柴王殿下。”
“嗯……”阿婴停下手中动作,思了思,言道,“先别,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忽地,阿婴瞧见院落有人影闪过。
咦?她放下手中活计,疾步走到房门前,轻轻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只瞧见,院落里忽然出现一群黑衣人。他们四顾一眼,确定无人,立即向柴王爷的别苑奔去。
是刺客吗?
并不是,因为之前阿婴也见过柴王爷的身边曾经带着这些黑衣人。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阿婴心生疑惑,大着胆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却被婢女喊住:“夫人,王爷有令,任何人不能去别苑的。”
“我只是去看看,无妨。”
“可是……”
“我是小柴王妃,即便被王爷撞见了,顶多也就是骂一顿。你不必担心。”
见她这般坚持,婢女人微言轻,也不再多言了。
阿婴悄然来到了柴王爷的别苑外。院子不见黑衣人的踪影,倒是王爷的屋内,亮着几豆烛火。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屋外,侧耳细听。
屋内很安静,不像有人。
王爷和黑衣人都不在吗?那他们去了哪儿?
阿婴竟鬼使神差,大着胆子敲了敲房门。无人回应。她面露疑惑之色,再敲了一遍,仍是无回应。
难道无人?她清了清嗓子,冲屋里喊道。
“爹,儿媳来给你请安了。”
静候良久,仍是无人回应。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纠结片刻,她手落在门扇上,轻轻推开屋门。
提起裙裾,她上前一步向里张望,屋内竟空无一人。
这么晚,柴王爷不在屋中,去哪儿了呢?而那些黑衣人她分明瞧见进了柴王爷别苑的呀,又怎么跟着一同不见了?
带着疑惑,她走了进去。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四下瞧着。
就在这时,她瞧见在一排古董架后方,露出一个密室通道!她猛然意识,难道他们都进了密道?!
而此时的密室里,烛火昏黄,无法完全驱散黑暗。
烛火下,柴王爷领着柴司羽与布教头,及一众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麒麟使立在密室中。在他们面前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正是后周柴世宗,画像一侧挂着一件龙袍。
当即,他们齐刷刷地跪下,向画像与龙袍行上一礼。柴王爷言道。
“世宗先皇保佑,我柴永廉誓夺回我柴家的江山。”
身后一众麒麟使立即高呼:“主上英明,我等誓死追随主上。”
柴王爷满意地一笑,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身后。脸上尽是春风得意之色,他周身都带着一股意气风发之味,冲众人挥了挥示意安静下来,方才言道。
“我登位为帝,一定不会忘了你等功劳。”
布教头上前一步,言道:“主上,那昏君已把兵权交于你,只待我们按照计划行事,大业即成。”他的唇角划过一抹冷笑。
柴司羽也道:“爹,已没有人能够阻碍我们了。”
布教头摇了摇头,言道:“但还有一个顾虑。”
柴王爷与柴司羽均不解。
如今皇上荒淫无道,朝中大部分官员已为他们所用,又有兵权在手,还有什么忧虑吗?
柴王爷道:“但请军师直言。”
布教头回道:“就是那份麒麟社的名册。”
“哦哦!”柴王爷稍稍松了口,转头看向柴司羽,问道,“羽儿,名册的下落你查到了吗?”
柴司羽自信满满道:“我很快就能找到名册,还请……”
却这时,一声突兀的轻响在密室响起,密室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向声源处望去,布教头更是大喝一声。
“谁!”
只见,粉色裙裾一角一闪,一道人影慌慌张张逃出密室。
仅是裙裾一脚,模糊一道身影,与凌乱慌张的脚步声,布教头已知是何人,他看着柴司羽与柴王爷,言道。
“回主上,是小柴王妃。”
既然是她,那倒也不必担心。柴王爷看向柴司羽,说道:“羽儿,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柴司羽重重点头,“爹,请放心,我会说服阿婴的。”
一入厢房,阿婴急忙关上房门。
这一刻,她绷紧的神经方才稍稍松上一些,背靠着房门重重地喘息着,手在胸前不停地抚着气。
心与脑子乱了。
任她如何去想,如何去猜,也绝料不到,柴王爷不止有谋反之心,且秘密行事良久,现下只差最后一步。
柴王爷要谋反,她该怎么做呢?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阿婴慌地理了理衣发,清了清嗓子,问道。
“谁啊!”
柴司羽说道:“是我。”
“哦!”
阿婴应了声,深呼吸才打开了房门。
柴司羽便走了进来。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既然娘子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今夜之事,你不可往外说。”
沉默片刻,阿婴才说道:“相公,爹这是谋反呀,你应该劝阻他才是。”她的眼眸里尽是慌乱与担忧。
谋反乃大逆不道,被天下百姓所唾弃。从古至今,多少人因谋反而被抄家灭族,她不愿看到柴家落得如此下场啊。
柴司羽却道:“娘子,你有所不知。这大宋的江山本就是我柴家的,又何来谋反一说。”
赵太祖利用陈桥兵变夺得柴氏江山,世人皆知。阿婴又怎会不知道呢?她张了半天口,也无言反驳。
柴司羽又补充道:“开弓岂有回头箭?事已如此,我柴家没有退路了。娘子,我想问你,你是打算跟我一同成立大业,还是要独善其身呢?”
“这……”
阿婴陷入沉默之中。
要她如何独善其身?她已成了小柴王妃,如今她又有了柴家的骨肉——她垂目,抚摸着小肚。
无奈一声叹息,阿婴说道:“我既已嫁入柴家,便生是柴家的人,死是柴家的鬼。”
“娘子!”柴司羽高兴地上前一把拥住阿婴,一吻轻轻落在她额上。阿婴娇羞地垂下头去。柴司羽幸福一笑,不忘抚慰道:“娘子,你放心。等我爹夺得王位。那时,我就是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他畅想着未来幸福日子。
阿婴笑着摇头,言道:“我不求权位,只想跟相公,还有孩儿一起生活,那便足矣。”
“孩儿?”柴司羽愣住了,随即惊喜万分道,“你有了,我要当爹了?”
阿婴点点头,害羞道:“大夫说了,已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柴司羽大喜,“这实在太好了!我柴家有后了!”
他抱着阿婴在原地兴奋地转圈圈。吓得阿婴花容失色,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捶在他的肩上,既幸福,又害羞,还带着些许担忧道。
“好了,好了。小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是,是,是!”柴司羽连连应道,赶紧停下,轻轻放下阿婴,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温柔说道,“孩儿别怕,是爹爹太兴奋了,下次定然小心。”
阿婴芊芊玉指轻轻戳了戳柴司羽的额头,笑道:“你呀,你呀!”
“我是太开心了。”柴司羽抬头看着阿婴,忽然想到一事,赶紧问道,“娘子,钱庄柜房的钥匙你拿到了吗?那本名册,对我们很重要。”
阿婴点了点头:“相公,在这儿呢。”她从衣袖中取出。
接过钥匙,柴司羽暗喜。
万事皆具只欠东风,如今这唯一东风,也齐了。那么,他们的大业再无后顾之忧。
“我明晚便去取。”
“明晚?”阿婴十分不解,问道,“晚上钱庄打烊,何不趁早取回?”
柴司羽却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这份名册见不得光,须隐秘行事。即便钱庄打烊,到时候敲门便是。我乃是小柴王,他们总不会不给这个方便。”
阿婴说道:“那我明晚同你一起去。”
“不!”柴司摇头,手落在阿婴肩上,柔声道,“不用了,你就在家里等我。”
“可我担心……”阿婴弱弱道。
“不必多虑,我乃小柴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柴司羽宽慰道,“我定会小心行事,你在家等我便可。再说,你身怀六甲,不便出门。”
“那好吧!”
阿婴只得听他的话。
但愿明日别出岔子。她在心中默念着。
夜已深,露更重了。
开封大街上空旷无比。忽然闪过一黑影,来到柴王爷高墙之下,他环顾四周一眼,四下无人,他轻轻一跃。
已翻过高墙,落在院落中。
来者身穿君不见夜行衣,正是赵允初乘夜而来。他瞄了眼四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前行。此行,他是为了查清楚柴王爷的底细。
怎知,就在这时,院落忽然火光大亮!一群侍卫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手持冰冷武器,将他团团围住。
糟了!赵允初心道,当即欲起身飞走。
却见,布教头从侍卫队伍中走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君不见。
“君不见,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听,赵允初当下心惊。听这话的意思,布教头已知他今夜要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夜探柴王府一事,只有易风知道。
难道易风出卖了他?
不,不可能!易风一向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被麒麟社收买的。
这时,布教头又道:“这次,你别想逃了。”他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赵允初心有不甘,打算死拼。
布教头边后退,边对侍卫们下令:“抓住刺客君不见,圣上重重有赏。”
闻声,侍卫们一哄而上。
这时候,赵允初想走已来不及,只得与侍卫们进行缠斗。侍卫们又怎会是他的对手,一个接着一个被击退。
侍卫虽众多,赵允初体力已渐渐透支,这何时是个头呢?再说,还有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布教头在一旁虎视眈眈。赵允初心知这一次,劫数难逃了。
眼看侍卫越来越少,布教头决定出手了:“哼!上一次让你逃了,这次我看你怎么逃?!”他腾空而起,击出一掌向赵允初胸口处拍去。
见状,赵允初心知不妙,想躲已来不及,正准备生生挨上这一掌。
却见一白影倏然从夜空飞来。“嗖嗖嗖!”它使出君不见的绝技——摘叶飞花,数道寒光射来,劲道之猛,连武艺高强的布教头也惊得慌忙收住掌势,不敢贸然接下,只得生生躲开。反倒是几名侍卫,躲闪不及,被一击致命。
是谁?布教头站定身子,方才看清来人。
竟是叶问天。
又是这老不死的!竟三番四次来坏他好事。布教头面露怒火,却也不敢轻易上前。叶问天的武功他知根知底,如若两人出全力对决,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再且,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一个退隐江湖的老头子身上。
赵允初看到师父出现,惊喜万分:“师父,你来了!”
叶问天捋捋白胡子,“徒儿,你且站一边。这走不凡,就由我来对付。”
但听布教头冷呵一声:“叶问天,你这个老不死的,竟敢跟柴王爷作对?”
叶问天一笑,正色道:“老夫不问世事,但岂容你伤害我徒儿?”说着,他不忘朝赵允初使了一记眼色。
赵允初会意,随即身子一跃,飞出柴王府。侍卫们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便要动身去追。
“别追了。”布教头冲他们摆了摆手。
就这些不成器的侍卫,追出去也是死。
而他的一双眸子紧盯着叶问天,愤愤道:“你三番两次与我作对,真以为我怕你不成?”那不过是他不愿与叶问天过多纠缠而已。
叶问天冷笑着,毫不留情面地点破:“你我武功不相上下,你之所以不对付我,恐怕是不想两败俱伤吧!”
“你很聪明。”布教头称道,更是直言,“现在还不是时候杀你,等我大业一成,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叶问天劝道:“走不凡,我劝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话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望着黑夜,站在院落中的布教头唇边挂着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