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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比例30%,时间48小时, 被防住的到时间后刷新本章即可~ 一大清早, 街两边的铺子都有了伙计, 然风大,客人不会赶这么早上门,是以各家铺子大多只开着一条小缝。连路边菜贩的吆喝声都稀稀拉拉的, 仿佛被凌冽的寒风冻住了。
虞家两家关门的铺子一在东一在西, 离得不远。点心铺子在西面,靠近街口的位置,再前头就是泉安街了, 来来往往的人多, 吵, 却也热闹;茶馆在石青街的中间位置, 两头不着, 勉强算是闹中取静。
两头铺子招牌都大, 老远就能望得着。四个人站在巷子口, 跟四根石柱似的杵了一会儿, 弥高推推冯三恪肩膀,没好气道:“掌柜的!带着走啊!”
他语气中的厌嫌丁点不收敛, 冯三恪知他还因为谁做掌柜的事耿耿于怀,也不在意, 领着三个半大孩子, 抬脚往离得最近的茶馆去了。
茶馆上下两层, 店面不小, 离巷子口就百来步。左边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右边是一家木匠店,大清早已经有客上门了。这两家门前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唯独茶馆前头的积雪堆了脚踝高,将“各扫门前雪”这话诠释得分明。
风一吹,搅得碎雪漫天,冯三恪抹了把脸。再抬头,只见招牌上写着“虞氏茗香”四个金粉字,单看门面修得确实不错。
可惜顶着虞家的招牌,却没折腾出虞家该有的风光。这家茶馆关门已有半年了,大门上厚厚一层灰,落了道锁,进不得,只能从一指宽的门缝里窥得里边物件的影儿。
几人面面相觑,没辙了。
“我回府跟爷要钥匙去。”谨言手脚最勤快,立马折身往回跑。
冯三恪忙把他喊住:“别回去了,天才刚亮,爷还没醒呢。咱们先在街上逛逛罢。”
谨言想想也是这个理,又跟着几人去西边那点心铺子逛了一圈,这家铺子叫“虞氏香糕”。左边挨着一家生肉铺,猪头猪耳的全都挂在外边,走近便一股子难闻的腥气,瞧着远没那茶馆干净。
屠夫膀大腰圆,拿着把厚背刀“砰砰砰”地剁肉,一下下的,震得案板都抖三抖。瞧他们四人站旁边,吆喝一声:“买啥?”
兰鸢一哆嗦:“不买不买。”
扭头小声絮叨:“还是用茶馆罢,这人瞧着就不像个善茬。”
冯三恪私心里也看好茶馆所在的那个铺子,可惜两边铺子都没钥匙,没法进去瞧。几人又在整条街上晃荡了一圈,路过的铺子都数出来。
半里长的大街,食肆一十三家,大酒楼三家,布庄两家,绣坊一家,成衣铺子五家,点心铺子四家,粮油店三家,牙行三家,还有什么热锅子、古玩店、胭脂水粉、打铁铺、木匠、卖鹦鹉的卖鱼的,零零碎碎开着。
还有十几家都落着锁,有的兴许是早早回了家准备过年去了,有的却起得晚,这会儿还没开张。
兰鸢嘟囔:“爷还说处处商机,怎么我就瞧不着?人家卖吃喝穿用的都有了,咱们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再说新开的店没半来月怎么打出名声,等开张的时候就要过年了,怎么把本钱翻两番?”
“你怎么总说丧气话?”弥高嗤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赶紧回府里坐着去吧。”
小姑娘脸皮薄,被他刺一句就恼了:“我自己絮叨絮叨碍你什么事了?我这怎么就是丧气话?我这是把问题摆在前边,解决了问题店才能开起来呀!有本事你自己想个好主意出来啊。”
她和弥高年纪差不了两岁,又脾性不和,虞锦一不在的时候就要吵上两句,渐渐落在后边。冯三恪听得闹心,也不管他俩,和谨言走在前。
一个上午绕着石青大街来来回回逛了两趟,几人又空着手回去了。兰鸢怕锦爷不高兴,回府前还十分讨巧地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心里小九九算得挺精,俗话说吃人嘴软,锦爷吃了她的糖炒栗子,训她的话就能说得轻一点了。
用过晌午饭,冯三恪去了正院,路有些生。他恍然记起,这还是他第二回踏进虞锦的院子,头回便是唱曲儿那回。院中景致跟上回已经不一样了,栽了十几盆草叶子,不知道明年能开出什么精贵花儿。
“冯三哥!”竹笙小声喊住他,问了几句妹妹上午的表现。冯三恪一五一十说了,竹笙微微笑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劳你照拂些。”
冯三恪依言应下。竹笙给他掀了帘子,自己却没跟进去。
虞锦正在外屋坐着,窗下摆着一张八仙桌,她斜倚着桌沿,手肘撑着头,面容温和。冯三恪凝神瞧了一眼,只见锦爷在看一封信,看得专注极了,竟连他进门的动静都没听到。
冯三恪没出声扰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她看完。却见虞锦看完信之后,轻轻笑了一声,随即抬手,慢腾腾地,将那几张纸给扯了,侧面瞧去神色阴晴不定,方才那声笑仿佛是冯三恪的幻觉。
“爷?”
虞锦倏地转过头来,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碎纸片扔至桌角,诧异:“你怎么来了,挑好铺子了?”
冯三恪心里好奇,却也不多问,将上午逛街的所思所想说了一遍,最后道:“两间铺子都落着锁,进不去,等从爷这儿拿了钥匙,下午还得再去看看。”
“我哪有?”
“啊……”
“这是本家的铺子,钥匙自然不在我手上,我也懒得上门去跟老太太要钥匙。锁是什么锁?”虞锦问他。
冯三恪愣愣道:“木锁。”
“那容易,下午去撬了锁,生意先做起来,明年回京的时候再把铺子还给他们就是了。正好门上牌匾还挂着咱虞家的名,连招牌钱都省了。”
挖门撬锁的事被她说得这么轻巧,冯三恪瞠大了眼睛,气儿都喘不匀:“这、这不是私闯民宅么……”
“这话说的,怎么就是私闯民宅呢?”
虞锦啧了声,笑得不太正派,突地回过味来:“你有案底儿你别做,下午带俩护卫去撬门。我那大伯先头不是亲亲热热说我们是一家人么,两边又没分家,我这好侄女想做个生意,难不成还得上门去求他?”
“要不?还是上门去问一下……”冯三恪局促不安。
“呵,别看我!”虞锦刚撕完信,心气不顺,嘴上的话也不如往日圆融:“我偏不去,撬了就是撬了,我看她敢不敢来告我私闯民宅。”
她今日脾气古怪得厉害,冯三恪盯着人看了半晌,嗯了一声,走出去,带上门,去外院找会撬锁的护卫。
他大步走着,心里倒是有些好笑。
原来能撑起一个府的锦爷,也像个普通姑娘一样。
是会发脾气的。
*
“妥了!”
这木锁果然好开得很,甚至连撬锁的细铁棍都用不着,手劲大的护卫用劲儿一掰,上头的栓子就断了。一番动作悄无声息,周围甚至没人听到异常。
冯三恪放下心来,谢过两个护卫,目送他们走了。再回头,兰鸢他们几个已经高高兴兴进了铺子。
茶馆一进门便见账柜,靠墙立着一面博古架,十几个格子,里头原是该放茶的,此时都已腾空了。左手边三间茶室,后头的楼梯是通向二楼的,楼上地方大些,有茶室五间。
冯三恪脑子已经转了起来,账柜、桌椅都是现成的,能省不少功夫,只是这茶馆他们开不起来,因为没人精通此道,再说寒冬腊月的,跑来喝茶的雅人也不会多到哪儿去。
“啊——”
兰鸢冷不丁地一声惨叫,惊叫冯三恪心差点蹦出来,忙问:“怎么了?”
“耗子耗子!那儿呢那儿呢!”
她扭头去看,原来是炕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她背上轻轻踢了一脚。那孩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瞧虞锦回头望来,又勾勾脚腕,在她雪白的披风上踩了个泥脚印,滚到一边咯咯得笑。
虞锦脸上的笑模样立马没了。
大夫人眼尖,心思也细,指着那孩子训:“狗儿你做什么呢!快给姐姐赔个不是!哎哟锦儿呀,这孩子不懂事,要不你把这披风脱下来,伯娘拿回去给你洗干净,改日再送来。”
“不必。”虞锦摆摆手,也懒得跟一个屁大孩子计较,站起了身。
她进门两刻钟,这还是头回冷脸。
时下盛行弯弯柳叶眉,她却眉峰深黑利落,笑容一收,竟比陈塘县官儿最大的县老爷瞧着还要慑人。
满屋子长辈竟被个丫头片子的气势镇住了,只听她道:
“我爹以前常跟我说,做生意全靠一张嘴,我瞧几位伯伯伯娘都是能说会道的人物,怎么家中铺子经营成这样?就说我住的这条街上,西边一处点心铺子、东边一处茶馆都顶着虞家的招牌,却全关门大吉,伯娘怎么不把嘴皮子的能耐用在上边?”
屋里满满当当挤着的二十几来长辈,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紧挨着她的大夫人首当其冲,磕磕巴巴接不上话。连炕上乱滚的孩子都觉出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爬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虞锦不紧不慢地弯下|身,拍了拍披风下摆的灰印。
“都说人活一张脸,家靠明理风。听我爹说,几位伯伯都是读过书的,想来该比我这满身铜臭的俗人更明事理才对。一大家子坐吃山空,靠着我爹一个妾生子奉养,可不是规矩人能做出来的事。旁人艳羡得眼睛都红了,自个儿可不能飘到天上去。”
“你!你这数典忘祖的混账东西!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夫人跳起来就骂,气得脸色青白,就差当场厥过去了,几个儿媳忙挤上前给她揉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