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

青色兔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八一中文网 www.81zw.so,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 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 就交不足赋税, 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 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 可是听陛下的意思, 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 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 却没叫他, 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 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奇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