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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未和钟世泽按时上了飞机, 一路上苏未坐立难安的样子钟世泽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拿着侧边的杯子又放下时钟世泽终于忍不住了, “虽然近乡情怯可以理解, 但你这样是不是夸张了点,从上飞机开始你还没消停着超过五分钟, 马上就到了, 快点歇一会。”
“我控制不住, 心里激动。”苏未难得的这么坦然的面对窘迫, 钟世泽把坐椅升了起来, 看了一眼旁边睡着了的呦呦给她拉了一下被子。
就算苏未再是近乡情怯, 可路程就那么点儿,时间到了,也就到了。下了飞机, 苏未意外的是居然有人接机,来人恭敬的称钟世泽为钟先生,苏未也没有过多的好奇,反正他有通天手段,她能跟着舒服的到家就行了。
苏家在苏州吴江的一个古镇里,他们从上海下飞机还有好些路程, 这其间好奇的人变成了呦呦,看到路边的什么都好奇, 问完这个又问那个, 这样一来也转移了苏未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焦灼不安。
到了地方, 车子开到了不能再往前开的巷子口, 司机拉着行提着行李要送他们,却被苏未谢绝了,她要回的是家,这样太不像样子了,钟世泽也不勉强,双手拉着两个箱子,让苏未牵着呦呦。
苏未环视周边很多的东西还是她离开时的老样子,当看到她小时候被母亲牵着走过无数遍,早已刻印在心底的青石巷子一时有些激动,心下难以平静。她牵着呦呦在前边引路,巷子里经过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大概是觉得面生眼神里有打量的神色,但苏未并不烦感。有个人骑着自行车和他们擦肩而过后又推着车子急急的倒了回来,看着苏未惊喜的声音里有着不确定,“苏未?”
苏未看着眼前的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说的也不是当地方言,苏未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迟疑。
“我是你澄明哥。”
“澄明哥?”苏未惊讶又惊喜,“你怎么胖成以前的两个了,不怪敢认。”苏未笑言,这是她们的一个邻居,当年苏未没上大学走的时候他可是比她还瘦的,现在说是胖成以前的两个一点没带夸张的。
“现在生活好了嘛,你这些年怎么都不回来,大家伙都惦记着你。”
“在国外呆了几年,今年刚回来。”苏未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
“这是你女儿吗,跟你小时候可真像。”
“嗯。”苏未笑着点头。
“叔叔好,我叫呦呦。”
“哎呦,还不认生,这跟你小时候可不同,小时候你老跟在…嘿嘿…”张澄明说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宜的话,有些局促的挠了挠头皮转而又看着一边站着的钟世泽,“这位是…”
张澄明后边没说出的话苏未当然听得出来,只是他肯定想到他这会问的这个人跟他刚刚想说的会是同一个人。
“苏哲,他是苏哲。”
“苏哲…真的?”张澄明声音里有着不可置信的惊喜,看着苏未点头接着又有些迟疑,“可是他和你怎么不像了?”
“澄明哥您好,我是苏哲,我现在还跟她长一个样就该哭了。”
“是了,是了,自是不能再跟她长一个样儿了。”张澄明呵呵的笑着。
跟张澄明告别后又往里走了一段,巷子里的人多了起来,半下午的时分,很多坐在门边晒太阳的老人,都是有些熟悉的面容,看着很是亲切,苏未都认得出来。
本是准备停下打招呼的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走到跟前就有人认出她来了,“你是苏家的小阿未?”吴侬软语,苏未听得懂,只是出口才发现说的已经不再利索了,这时她也才算是真正的意识到,原来她是真的真的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了,长到她以前人人都说夸她婉转清脆的苏州闲话已经磕绊不齐。
“是啊李阿婆,我是苏家的小阿未,我回来了,我带着苏哲回来了。”
“是当年走丢的小阿哲?”
“就是当年走丢的小阿哲。”
“好哟,这下你妈妈该安心了。”
“嗯,会安心的。”
接着苏未拉着钟世泽跟众人打招呼,这种方式钟世泽新奇却也觉得亲切。
跟众人告辞后接着往前走,没几步已经可以看到家里的房子了,苏未说不清什么心情,只瞬间便意识到,家就是家,看到它的一刹那心里的归属感是骗不了人的。
到了大门口,苏未松开呦呦的手,看着熟悉的院门,还有小时候把她绊倒了很多次的门槛,还有那熟悉的磨损部分的形状,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心里不曾忘却也未曾磨灭一丝一毫。
苏未从包里翻找出了钥匙打开大门,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就要落下的泪水,转头对着钟世泽。
“哥,欢迎你回家。”苏未的声音轻轻淡淡中透着认真郑重,有着丝丝的仪式感。
看着眼前的小院子钟世泽说不清什么心情,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有着他一半童年岁月,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记忆,只是感觉是最骗不了人的,院里的每一个地方看着都觉得亲切又莫明的熟悉,还有心底已经蠢蠢而动的期待。
苏家的小院很干净,没有多年不曾生活没有人迹的杂乱荒凉,这怕是要归功于丁叔和丁婶了,苏未走之前给了丁家钥匙,麻烦他们照看着点。
环视四周,熟悉的葡萄架,外公常喝茶的石桌,妈妈生前在上边刻过花纹的木制窗子,还有她从小玩到大的秋千。
苏未伸手摸了一下秋千的绳子依然坚固的样子,像是近来换过的。是了,十多年了,原本的绳子风吹雨又淋,该是早就风化失了韧劲了。
呦呦看到秋千就爬了上来,让推她,出神的钟世泽回过神来,快一步走到秋千的后边,轻轻用力一推,呦呦的小身子就随着绳子荡了出去,开心的笑了起来,声音欢快又悦耳。
“舅舅推高点,推高点…”
苏未打开了屋门的锁,推开门的时候迎面扑来的凉气微重,屋内的情形跟她离开时还是一般模样,别无二致。外公常坐的藤椅,一边的茶炉,桌子上当年她跟妈妈一起做的陶罐,还有墙壁上挂着的一副母亲画的兰草图,一样样的看过去脑海中的记忆了也跟着鲜活,刚刚用力克制才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挂在腮边闪着晶莹。
一方格子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钟世泽的淡温和的声音,“怎么又哭了,回家了该高兴的。”
“我控制不住,太开心了。”苏未压了一下眼角,吸了口气,“离开这么多年现在回来而且还带着你一起回家了我太高兴了。”
“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房间?”苏未转头问钟世泽。
钟世泽笑笑没有说话,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带路,苏未走在前面,推开了屋内北面墙上一扇挂着铜环的胡桃木门,里边就是楼梯间,有木制的扶手,泛着常年摩擦包浆后的油亮感,迎着窗子里透过来的光,反射着耀眼的光点,像是能晕花眼睛一般。
钟世泽的房间是他们的母亲在世的时候布置的,钟世泽走丢的时候才三岁多,那个时候他们俩都还是和母亲一个房间。到后来,苏未足够大,母亲给她准备房间的时候一块也准备了他的,是相邻的两间屋子,房间面积不小,挑高也够,很是敞亮,不像现在城市里买的商品房会有逼仄感。
房间布置的简单利落,床,书桌,书架还有衣柜,虽然简洁看起来却很有味道,处处细节都透着巧思。墙上挂着副稚子童趣图,那是苏未大概八九岁的时候画的,被母亲挂在了这里,有一些钟世泽从小玩的玩具摆在书架上,窗边的书桌上有个笔架,上边只挂着一支小号的笔,一看便是幼童稚子才用的。那是钟世泽小时候的第一支笔,是当年母亲给选的。边上还挂着一个铜铃,外边光洁泛着金属拉丝的光泽,内里却是刻着繁复古老的花纹,有风吹来声音醇厚绵长犹若钟磬,苏未也有一个一样的,是十岁生日时外公给他们的礼物,外公说做人要珍惜时光,时时警醒。
钟世泽在苏未轻柔温淡的声音里一样样的抚过这些跟他有着深远关联的东西,这些并不在他的记忆深处的物件一样样的看过去只觉得心底酸涩难挨,遥远的母亲渐渐清晰,她的温柔灵气,她的疼爱中慧以她的眷恋风华都丝丝的萦绕在了周围,眼眶不觉泛上了温热的潮意。
“阿未。”院里有人喊苏未,是苏未说的丁婶,她刚刚回来从路边过的时候李阿婆说苏家的小阿未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当年走丢了哥哥。
“丁婶。”苏未快步的从楼上下来,叫着人迎了过去。
“你这孩子,可算是回来了,这么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来的。”
苏未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您放心,我过的很好,这不是回来了吗,也把我哥给带回来了。”苏未说着转头看着身边跟着呦呦才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的钟世泽,“丁婶,这就是我哥,小时候走失的苏哲了,这个孩子是我女儿叫呦呦。”
“是了,是了,我听小源给我说了,说你有了女儿,还找到了苏哲,这下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们兄妹团聚也该安心了。”
“丁婶。”钟世泽上前礼貌的打着招呼。
“哎,你丢的时候跟阿未差不多还是一样的脸呢,转眼间就这么大了,也终归是回来了,我之前听小源说你们中秋可能要回来,前几天已经把被褥给你们晒洗过了都在柜子里。”
“丁婶,这些年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这个家也不知道该成什么样子了。”
“说这个客气话干什么,丁婶是看着你长大的,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当年如果不是你外公,我们家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说起以前丁婶的声音跟目光都有些悠远,不过一瞬又笑了开来,“不说那些了,跟丁婶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苏未却是笑着拒绝了,“丁婶您做的留着以后几天再吃,今天刚回来,我想自己在家里做。”
“瞧我,把这事儿都忘了,该的,该的,你们都是多年不回来了,这第一顿该在家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