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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的72小时后我们再约 樊香听到院子里有个细细的声音说“我妈在屋里。”
一阵脚步声后, 一个四十来岁年纪,留着齐耳妇女发型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的青色裤子上, 两个膝盖处各有一块不规则的补丁, 上身灰蓝色的棉袄灰乎乎的,两个胳膊上各有一个袖套, 半盖住了胳膊肘处的补丁。
这真是只有在古老而珍贵的历史纪录片中才看到的景象!樊香想。
来人笑着说:“你好点了吗?我来看看你,再找个鞋样。”
樊香随口说:“我好些了。”她自然知道防护鞋的重要性,可鞋样,是她想的那样吧。
遇上不懂的情况,自然是反问过去最合适, 对方没防备之下, 一般就会给出解释。
没等她问,突然, 脑海中多出一帧帧的画面。脑袋里硬生生地被塞了许多东西, 以樊香的忍耐力,身子也不由跟着晃了下,又疼哼一声。
女人忙扶住了她,“知道你要做铁姑娘, 不,铁媳妇, 可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 你别逞强!”
樊香已经知道, 铁姑娘, 是现在对女性去掉性别化的一种赞誉称呼,能被称为铁姑娘的,比一般的男人得更强,比如和男人比着干重体力活,比如大冬天在月经期跳进冷水里,从而体现出革命的奋斗精神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好强。
原主就是这样,公社组织学大寨变大山为梯田时,别人挑一担土是一平筐,她挑的就要在筐里高高堆起来才行,长时间超负荷劳动,又吃不饱,导致干活时晕倒被送回家,这才有了樊香的到来。
“是,我还是有些头晕。”樊香趁机坐下。从记忆里知道,这时乡镇叫公社,公社下辖的村叫生产队,来人李红是大队支书程青山的老婆。
别看大队支书好像不算什么,都不算国家正经的公务人员,但这时候下乡知青返城要大队同意,有招工或者参军的名额也要大队推荐,更别说计公分、分公粮之类村里就可决定的活动,大队支书拥有绝对权威,所以李红正是需要交好的对象。两家关系不错,樊香觉得要做的,就是巩固这种关系。
原主的记忆就像被损坏的光脑里储存的资料,断断续续,好在关于鞋样的记忆还在。
大队的各位社员一是因为穷,二是现在工业化产品很稀少,买的时候还要工业券,穿的鞋基本都是手工做的。所谓鞋样,就是照着剪出鞋底大小的纸样,等做鞋时照着这个纸样来裁出鞋底。每个人的脚都不一样,同样尺码,鞋样自然也有不同。
“你啊,是累得很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用起来,告诉我鞋样在哪儿,我来拿就行了。说起来,咱们村就你剪的鞋样品种最多,做出的鞋也最好,又好看又舒服。”
“这是咱们两个关系好,你才看我的鞋样觉得好。”樊香笑道,怕被看出异样,不动声色套话,“给谁做的啊?”一边却在寻找记忆看鞋样在屋里哪个地方放着。
“还不是给卫国那小子,半年一个样,原来的鞋才烂了一个洞就穿不上了,心疼人。”程卫国是李红的儿子,只比原主大女儿程爱华大一岁。
这时买布要有布票,并且布的幅面大多窄得只有两尺多,一人一年九尺布,只够做一套衣服,一件衣服是大孩子穿过小孩子穿,有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说法。
很多时候社员干活时怕弄坏鞋,都是光脚干活,有重要场合才穿上鞋。像程卫国这样一双鞋不行了,马上再做一双的,都是家里条件好的。
樊香指了床尾一口正方体箱子,“鞋样都在箱子上面的纸袋子里呢。”
李红过去拿下了一个厚厚牛皮纸粘的纸袋子,里面夹了大大小小、胖瘦不已用报纸剪的一叠子鞋样,怕得有二十多双。
她有些迟疑地问:“哎呀,你身体不好,不然我再等等再让你剪吧?”
樊香笑了起来,“剪一双鞋样的力气都没有,我可就真完了。没事,拿过来吧。”
李红挑了一双,用手量了量递了过来,“比这个再长一指就行。”
樊香从一边旧桌子上的藤编半圆形针线筐里拿出了一个用蓝色布条缠着柄的剪刀,找出一张孩子用过的作业本。
她双手本就灵活,又有原主本能,做起来简直是驾轻就熟,比着原来的很快剪好了鞋样又剪了鞋面递了过去。
李红脸微红,“等我糊好鞋面,还得麻烦你帮我绱鞋啊。我绱的鞋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磨脚,你绱的是又好看又舒服。”
樊香这时已知道,绱鞋就是把鞋面顺着鞋底缝在一起,现在情况不明,就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可这时脑海里响起一句话,“请宿主完成一双手工布鞋的制作。”
樊香四处看看,屋里是只有她和李红,那这个说话的人是谁?
李红大概也熟悉她这付少言寡语的样子,小心翼翼看看四周,快速从裤子两边口袋里掏出五个圆滚滚地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几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吧。就这么说定了啊。”说完,拿起鞋样,怕樊香拒绝似的快步走了。
吃了它!
吃了它!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樊香咽了口生理口水,克制了自己的欲望,伸手拿过了一个鸡蛋仔细端详,一头大,一头小,呈椭圆形,外壳是硬硬的钙质物。
原来这就是鸡蛋!
她来自23世纪。22世纪地球发生了巨大变化,火山地震海啸等大规模各种自然灾害频繁发作,地壳变动剧烈,五大洲变成了二三百小洲,空气中充满了有毒气体,变得很难适合物种生存。大量的动植物灭绝,余下的则完全变异,充满了攻击性。
人类万不存一,国家分崩离析,以洲为单位用防护罩建立了一百多个隔绝外界的基地艰苦求存,吃的是没滋味的合成食物,基地外穿的是防护服。就是那些幸存的天然食物,也充满了怪异的味道 。
好在随着环境的变化,空气中有了元气,人可以吸取这种元气让自己进化,这才慢慢有了稳定的生活。
地球发生灾变直到基地建立稳定,有近一百年时间,这段时间被称为黑暗时代。
黑暗时代之后,类似鸡这种被人圈养得没有一点战斗力的品种就消失了,樊香只从图片中看到过鸡蛋,知道它很美味。
人们要在基地外生活,就要穿上特制的防护衣,才能隔绝辐射。所以樊香地位很高,还有闲暇翻看以往的那些书。知道黑暗时代之前,食物多种多样,美味十足。
这还是次要的,顽强的人类总能活下去,黑暗时代之后,人类繁衍后代的能力大大降低,很多女人根本生不出孩子。
樊香也不例外。作为一个女人,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有一个血肉相连的小娃娃叫她妈妈。
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这个时代?
不管因为什么,能活下去就好。
整理原身记忆后她知道,现在是阳历1975年2月1日,后天就是小年。
原主现在有三个孩子,大女儿程爱华,十二岁,二女儿程爱红,八岁,小儿子程爱军,四岁。丈夫程伯绍现在一家设计院工作,他弟弟程小绍务农,妹妹程珠也出嫁有了两个孩子。
程伯绍的舅姥是原主的姨姥,两人从小时就认识,经原主姨姥搓和两人订了娃娃亲,十六岁时两人成亲,现在已经十几年了。
程伯绍1964年大学毕业,和原主一样,今年三十五岁,家庭贫农,是现在最好的成分。原主娘家是上中农,虽然不是富农地主这种打击对象,可也没有程伯绍家成分好。所以,两人的结合,让樊香被许多人羡慕不已。
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樊香心想,虽然失去了她原来的地位,但现在不用防护服就可以直接呼吸这样没有一点污浊的空气,可以吃到纯天然没有异味的粮食,又重来了一次生命,人应该知足。
她想好好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很快那个动荡的年代将成为过去,华夏越来越好,她要好好感受这个书中浩荡之后美好的时代。
但有一个问题得解决,想到这里,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轻声问:“你在哪里?”
樊香眼睛一亮,看着那顶仍被李卫军抓在手里,揉得皱巴巴还沾满了灰尘的军帽,轻笑一声,“去医院就去医院,也正好去问问大人家,轻慢我们革命军队象征的军帽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有混入我们革命队伍里的坏分子不满无产阶级专政啊!”
胡兰花顺着樊香目光也看向了那顶军帽。本来红红的五星因为沾满了土变得黯淡,帽子也揉得团成一团。她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这话给村里别的人听可能还不那么懂,多是老老实实种田的农民,只关心今天干什么活,有什么能吃的,今年队里工分值会不会高一些,如果过年能杀猪分一口猪肉就好了。
可她家李向阳是搞这个的,她可是听说过,县里有红卫兵在跳忠字舞时一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前台的领袖石膏像,石像的一个胳膊因此而断。那个人就此被造反派打成了坏分子,关进监狱被反复逼问后台是谁,最后那个人受不了折磨自杀。自杀前用血写了一封遗书表忠诚,说自己满腔赤诚,真是无意才撞断领袖石膏像的。
那人三代都是光荣的贫农还落得那样下场,可她家公公是个地主,李向阳完全是因为表现突出,积极主动与地主爹划开界线才获得任用,所以才比别人更要求进步。
如果樊香说的罪名成立,她家卫军的后果会不会和那个自杀的红卫兵一样?想到这里,她忙挤出个笑说:“算了算了,一个村里的乡亲,孩子也只是闹着玩的,大人还能和孩子一样计较这个?”又小心拿着袖子把帽子上的灰仔细擦了擦,撑好递了过来。
旁边的社员们奇怪地看向胡兰花,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胡兰花却感受不到别的,她精神都在樊香身上。
樊香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胡兰花觉得自己都要流冷汗了,那顶帽子终于被接过去了,不由长吁了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樊香大声说:“去医院吧,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能看着你家孩子有伤不是。”
“没事,没事,我家孩子皮厚,没什么问题。到年纪了哪有不掉牙齿的?我看他刚才就是在胡闹。”
唯恐去了医院樊香就不饶过他们,这次换成胡兰花怎么也不去医院了。为了证明李卫军皮厚,她还拍了他脑袋一下。“看,啥事也没有,身体好着呢。”
“你不是我亲妈!我亲妈不会这么打我!”李卫军是李家独子,平时被胡兰花宠习惯了,哪里想到今天竟然不但被自家妈凶,还挨了一巴掌。
有社员笑道,“看来真是没事,卫军这小子叫得这么大声。”
“这年纪小孩掉牙太正常了,反正过一段就又长出来啦。”社员们都不当回事,别说摔倒掉颗牙了,就是摔断腿,最多也不过去公社卫生所去看看,谁还去大医院啊,那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干的事。所以胡兰花这事就干得不地道。
有人悄悄问旁边的人,“你说胡兰花为啥改变态度了?”
“难道是因为伯绍回来了?他也是干部。”这人也不清楚。
“要真是这样,她刚才也不会叫着要去大医院了。我看就是刚才樊香与伯绍话的原因,胡兰花就是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才改变态度的。”
“别说了,看到底会咋样。”
“我不是你亲妈,小兔崽子你可真敢说!”从樊香那里吃了瘪,胡兰花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李卫军这话更让她气极,又给了儿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