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略施小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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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这样的资格与经历,加上略施展一些小计谋,使他能够如愿地干上了黄次村主任。

    这个村主任头衔,在农村改革已经几十载的现在,自然已经没有了以前高度集中与计划时代时的威风和派势了,但终究还是应了一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在讲究“官本位”的中国,做了官无论多小的官,那都是显亲扬祖的重要途径,自然更是自己活在当世最惬意的道路和方式,古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连法律都会忌惮权势,个中优雅与尊贵,可见一般;至于物质回报,就更显而易见了,当了官,不单有丰厚的俸禄,捞钱更加容易,你听说谁向平民贿赂了?

    其实早在几千年时,就有圣人表述过了《道德经》就说:“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实在地说,老子真不愧是中国眼光最毒的人,能这样微言大义地看穿人道中蕴藏着的刻毒道理,这道理不但贯穿于人类社会的经济领域,在政治文化方面更概莫能外,人们应该很惊奇,一个绵绵延延的由最复杂生物组成的人类社会,看来是思想潮涌纷呈,矛盾交错激烈,事物跌宕难辨,却早在几千前,被这样一个睿智老人信手拈来的短短语句,就简洁清晰地道出了人类社会的本质,所以人们尊称其圣人。

    可以设想,这个圣人其实并未走远,他现在依旧怡然站在祥瑞升起的某个云端,或者不被凡人所感知的地方,似乎毫无表情,却又捋须而笑,目光爱怜地关注着我们今天的这个纷杂而显多变混乱却也绚丽看来温和但又刀光剑影的社会!

    公路局的张副局长气宇轩昂威势十足地下了车,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村长王大伟慌忙伸过去,荣幸地同人家握了握,背后工作组的成员也一个个颐指气使神气活现地跟着下了车,相互寒暄与插浑打科后,一行人鱼贯而入村长王大伟家高耸的三层砖房。

    所喜天色尚早,自然首先办正事,这王村长的婆娘很识时务地在桌前摆满了时令可以吃到的鲜果,农村人嘛,好客之外,也如城市里大多的中层市侩人物一般,十分关注飘渺而虚无的自我价值,也学得很有显摆的意思哦,只见那婆娘,摆布整齐后,不忘谦虚却分明隐藏得意地说:“事起仓促,没有预备更多的东西,见笑了。”

    张副局长一行见惯不惊,漫不经心说:“哪里,哪里?”

    他们秩序不等却也疏密有序地抓了水果,得体地开吃。

    王村长那婆娘却也识趣,袅袅婷婷摆着丰臀,悄入厨房去了。

    烟铺路嘛,官场民间很没两样,王大伟率先撕了一包桌上的“红河88”,一颗一颗恭敬地递到工作组成员手里。

    工作组这次来的唯一目的,是摸清闹事村民的底数,他们和许多部门现在流行的调研一样,这叫科学的工作方法。

    王大伟便如数家珍地汇报了来:前往政府门口叫冤的队伍,为首的正是黄次村一个叫王忠林的人,他还介绍说:“这些人一行总共十二三人,他们每日徒步到政府门口集合,动不动就向过往的公务员递材料,实在干扰公家办公秩序,很给村领导集体抹黑,工作起来,十分被动;在村里巡逻的,主要是以李二他们一帮小混混为主,现在农村生活眼见得也好了,又值农闲季节,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便集中起来,手持棍棒,成天价没日无夜神气活现地象恶鬼一样,梭巡在全村的每个角落,一见生人,便煞有介事地呵斥或审问,相当影响村的形象。”

    汇报毕了,王村长就用虔诚的眼光看着工作组,一副茫然和无助的样子。

    下级或臣民,当然需要有了重要指示,才能懂得怎样工作和生活,张副局长作为本工作组负责人,他清了清喉咙,抬头审视了一番参与会议的人,便有条不紊地分析和说明该事件产生的严重性和当前应当采取的组织措施:一要服从绝对权威。本次征地是政府的决策,是要修建高速公路的,任何怀疑与异议都是十分错误的。二征地符合程序。征地不是没有条件的,给了补偿款了嘛。三统一领导,狠抓落实。村领导务必负起责来,做好闹事群众的思想教育工作,要知道,闹事的毕竟是少数,要教育大家明白城市建设对发展本地区的重大意义,积极做好与政府的配合。

    这张副局长当真在政府工作时间久了,参加会议的次数也多,现在总结起来,他不假思索信手拈来,片刻间就字丑寅卯说了三条。

    其他工作组成员待张副局长讲完重要指示,心照不宣地按照自己职位的高低,依次做了发言,中心就是建议召开一次村民大会,说明本次工作组进驻情况,陈述厉害关系,中心就是确保征地工作圆满完成。

    这些人也都是字字珠玑,剜人心肉得很。

    村长听的鸡啄米般点了无数的头,表示已经深刻领会了重要精神,下步将按照工作组指示和部署,认真抓好落实。

    于是工作即告完成,看看天色倒了吃饭的时候,那面厨房里,王大伟媳妇动作却不甚麻利,王大伟皱了皱眉,却也艺术而顾全大局地隐忍住了,他快活地建议大家是不是来场斗地主。大家欢喜雀跃地响应起来,但彩头是什么,王大伟自思自己身为农民,任着村长,也倒每月有三五百元的补贴,但比较起来,这点钱,哪里能够目前这些人的一顿饭钱?

    虽然能够赢上百把八十的,周济周济生活,补贴补贴家用,是多么惬意的事,但是千万莫忽视了两点:一这些人,都是领导,哪有说敢赢领导的钱的?二自己本钱也过于难于启齿,而且万一输了呢,那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王村长就想,而自己酒量却颇高,忖度到这里,气氛使然,形势所迫,也不管领导不领导,依恃地主这优势,就大胆建言说喝酒,输的不准皱眉地喝酒。

    王村长哪料,在他眼前这般人,哪个不是时时的酒场站海里来回拼杀,岂能被你一个不定三五天还不能沾次酒的小小村长吓倒?

    斗地主是需要数理思维很高的游戏,在目今的中国,那是相当的流行,其规则是,三人参加,首先采取翻扑克数数的方式,确定谁是地主,而另外两人,则合力斗他,地主一方,局势是自己与二人比拼,胜也双倍,负也两份。

    小小一副扑克,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比,多数赌博,其实更多的是靠人自身的运气,比如麻将扎金花等,技术占的比例通常很少,有一副好牌即可预告大功告成,但斗地主,那就另作他说了,你确实有一副好牌了,但手中的牌,要综合大家的出牌情况,哪张牌能出,拿张牌先出,哪张牌后出,炸弹什么时候炸,那是需要运筹帷幄周密计算的。

    村长王大伟虽说高考未能金榜得中,但因为自幼头脑清醒算计周密处世对人活络,在周围是获得“人精”的称号的,象进行斗地主这类博彩活动,竟如手中玩物一般,也是溜溜转的,比如经常在乡里市里和同党友好闲暇斗地主,那都是胜多输少,风光得很的。

    今天面对这些公家人员,知道他们命运确实更让人羡慕,所以处处显出表面道貌岸然优雅自信,显得很有能力很有水平的样子,其实多属肚内草囊之辈,真正较起真来,是很难抬上桌面来论的,中国老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些更多刻板少了感悟的人,教科书知识确实多学得一些,但投入在自然科学世界的时间和精力过多,自然就在人所组成的社会科学海洋里,显出可笑和更多的木呐与不适应来,这实在是“文凭不代表水平”的真实注解。

    王村长自信对付这些借了公权力,便时时狐假虎威颐指气使的混俅,虽然表面必须唯唯诺诺,内心却是不须恭敬的,于是打算今天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通,让他们也好在酒后现现形。

    用扑克赌酒,那是与一般酒桌上的煮酒论英雄大大不同,通常的酒桌,人们相互敬酒,虽说有斗气争狠的成分,但以为终究有敬的成分,在讲礼节的国度,也往往允许量力而行,喝不喝很有一种看情谊看酒量的成分,而且快喝慢喝都允许双方约定,所以醉酒的频率和速度相对较低;赌博喝,那可就不同了,赌嘛,就须愿赌服输,而且斗盘地主,不消片刻就见分晓,可以想见,酒醉速度是相当快的,用了句夸张而煽情的广告词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分分钟出炉,秒秒钟新鲜”。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踊跃应承的当时,两三瓶当地产的“土酒”顷刻已摆上了桌。

    工具是准备好了,都谁参加,很费周折,因为在中国,连一般民间都有个老幼尊卑秩序,在尤其讲究规格和等级的官场,更是不消细说,身处公家职场的人都明白,如果哪个冒失鬼吃错药一般,不讲究了上下级别差异,胡乱说了该领导说的话,坐了该领导坐的位置,即使一生中只做了这件越位的事,那就注定了他一辈子有的是苦头吃。

    如此这般,下场作戏的人选一时也就费了些工夫,作为东道主,王大伟自然必须进入角色,而工作组这边,七八个人,都哪两人参加,那是很有考究的,直接说,张副局长是本组组长,是这里最大的领导,他自当当仁不让,除非自己因为技术与酒量或者兴趣等的原因极力推脱,要不然,这位置谁敢觊觎?

    幸好他酒量颇高为人豪爽,也十分喜爱这种赌博或者娱乐方式,这般地,就只剩下选队员中的谁参加的问题了。

    这时,幸有一名吃惯见惯的经济庭王法官自告奋勇参加,他毛遂自荐,也是自我经了一番权衡和比较的,自己身为经济庭副庭长,级别等次自也不低,在这工作组里怎么条块比较,都是“老二”角色了,在座的谁可比谁能撼?

    于是比拼组告成,见血见肉的比赛就不耽搁分秒地进行了。

    第一把牌时候,因为要事前确定谁是地主,这时张副局长笑着说,今天来王村长家,本就是地主,也就是地主了吧。

    于是王大伟笑笑,算是允了,就先发了自己的牌,发完将底牌的三张也亮给大家看。众人引颈一瞧,竟是好得很,其中就有一张大王,一张2点,王村长心中自然窃喜,却在官家人面前少了往日得志就轻狂的本性,小心翼翼而且面色一泓秋水般平静地将牌收拢,理顺后才发现,天啊,这是难求的好牌呀,天然自有四个9,一把炸弹原来就被自己拽在手里;另外是三个2,一个大王,三个三个,不要说王村长这样计算精确的人了,就是换了傻蛋一个,估计这样的牌也只是稳赢不输。

    结局自然,张副局长王法官愿赌服输,仰头豪爽地将容量五钱左右的酒杯干了。

    随之三人的战场上,是一阵阵“过”“过”“炸”的欢叫声叹息声,此起彼伏,一杯杯酒也走马灯般轮番下肚。

    但总的说,牌技与运气就在那里,王村长从始自终也就喝了七八杯,不过三两左右而已,在他这种酒量,也就象沾了嘴皮一般,当然张副局长和王法官喝的最多,此时已经面色通红,语言很有些不成秩序的样子了。

    不多时候,王大伟婆娘那边却也加快了做饭菜的步伐,这个婆娘恰也知道,对邻里与乡亲,稍微怠慢些,均无伤大雅,招待握了权柄的公家人,那是分毫不能有闪失的,所以动作比任何时候其实都快当了许多,这时已经备好酒席,揩了手,娇色媚眼地招呼大家上桌。

    大家转头看那桌时,果然好酒席,人说“住和玩宜在城里,吃当在农村”,当真不假,桌上摆着的,菜的盘数虽不十分多,却都是眼前这些公家人望着就眼搀的佳肴,都有哪些菜:有煮腊猪脚小米辣炒野鸡凉拌猪耳炒猪肝切板鸭酱爆鲫鱼家常豆腐凉拌粉丝菜豆腐素青菜汤,最绝的是,因为家境好,购买了冰箱,竟然还有一道青椒炒牛肝菌,直让人味蕾蠢蠢欲动。

    众好汉哪里肯谦让,尤其领头的张副局长,在酒意之下,吃意顿生,主人般招呼众人大大咧咧鱼贯围坐,在一片豪情壮语与胡言乱语间,是动筷的动筷,举杯的举杯,气氛霎时喧闹和欢快起来。

    由于刚才已是拼杀垫底,张副局长王法官已经喝了三四分酒量,顷刻间,在桌上吃不了几著菜,也未吃饭之时,偏却逞强,又频频举杯,邀约大家喝酒,在座的谁不是沙场英雄酒界好汉?就这般,大家酒意甚浓,势难相让,于是举杯杯空,杯落杯满。

    这场酒,直喝得畅快淋漓天昏地暗,不到两个小时,大家早已经是人面各异,或脸红或脖粗,或豪言壮语或无言无语,有的干脆趴倒在桌前,兀自醉了,情形表明,早是倒了五六人。

    这一顿大吃二喝之后,大家纷纷杂杂间,扶得醉酒人离席,桌面上的好肉好菜,被扫得一干二净,而青菜汤则被谁在失去行动自觉之时,碰翻了一地。

    喝酒的人都有这个经验,热天酒醉确实不是个味,张副局长他们这个工作组一番工夫下来,虽只醉到两三人,但未全醉的,却也不怎么清爽利索了,大都感到疲劳阵阵袭来,加之张副局长虽仍在酒中,却属于酒醉心明白的那类高人,他不失去记忆地知道,此行已大功告成,于是说:“王村长够朋友,以后有事,就找哥”,便与王村长匆匆握了握手,壮志满怀地率领衣色各异面色却一体通红的队员趔趔趄趄登了车,扬长而归。

    工作组是走了,王大伟村长的工作却恰好即将开始。看看天色偏午,他吩咐婆娘收拾席面残局,自己晃晃悠悠地踅进里屋,先自躺倒睡了。虽然醉意朦胧,他明白,要想干好工作,必须先解决休息这个问题。

    王村长这一睡,着实解乏,到太阳快落坡时,才终于醒来,他抖擞精神,快步走到离自己家不过两三分钟距离的村民委员会,用广播通知村民,每家在家的户主晚七点三十分来村委开会。

    会议当然只说征地这一项内容,他学着张副局长的口吻,先阐述了征地修路对整个新屏市市城市建设的重大意义,严肃地对政策进行了解说和重申,最后提了要求,宗旨就是大家要自觉执行政府安排,积极配合,做好征地工作。

    他最后强调,那些总跟政府较劲的刺头青钉子户,必须老老实实端正态度,一是到政府门口上访的人不准再去了,“实在没事,可以在家看看电视抱抱婆娘嘛”。

    为缓和气氛,他用了玩笑的口气说,“第二点啊,我们一些小青年,没事总操着棍棒瞎逛什么?给外村的人以为我们村是黑社会地痞村”。

    一听是这样,差不多全体人员都炸了锅,杂七杂八间,说什么的都有:“政府还让不让人活”“坚决不同意征地办法”

    “打死也不搬”。

    甚至有人问王村长是不是吃了政府的黑钱?

    这没有文化和见识的人,只要混乱起来,就仿佛成为一匹匹脱缰的野马,总是没了方圆和全局观念的,王村长见场面无法收拾,心中懊丧无比,只说了声“不听政府的话,吃亏了自己倒霉。”

    说完也懒得在多扯了,就匆匆结束了会议。

    在政府办公室的华子建也不是神仙,他最近兼顾着新屏市政府很多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前去黄次村的工作组会如此简单的处理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在听取了工作组张副局长的汇报后,华子建以为事情不是太大,他就给二公子挂了个电话:“李总啊,我华子建。”

    “老天啊,你总算说话了,怎么办啊,现在拆迁真是太麻烦了,要不你干脆上公安吧?”

    “胡扯八道,这事情那能上公安,今天我已经安排工作组过去了,听汇报问题不大,就十来家人,干脆你派人过去再好好的谈谈吧?能给这些人偷着加一点钱就加一点吧,免得麻烦。”

    二公子一听就不答应了,说:“我这次每亩五万在你们新屏市说个实话,也算很高的了吧,再加一点,后面遇上闹事的怎么办,继续加,那我还能挣钱吗?”

    这一点华子建也是知道的,这次因为是自己协调的,所以给的这个价码也不算低了,但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华子建也只能先劝二公子:“后面没有多少了,你想下,下面的路都是在山里行走,那些地方本来是山坡地也不值钱,就是前面这有点费劲。”

    二公子死活不答应:“这不行,这不行的,我就这点家底了,不能在浪费。”

    华子建又劝了好一会,但看看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也只好罢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华子建继续派出工作组去协调搬迁的事情,却一直都没有效果,华子建就奇怪了,不是每次工作组都说问题不大吗?现在怎么还是停留的原处不动呢?

    华子建本来想自己亲自到黄次村去看看,但总是有很多事情缠在手上,一点时间都腾不出来,就只好让王稼祥代为处理,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