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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温一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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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郁杨说余小妮和齐铁庚今天不回来, 其实没有, 天黑的时候他俩就送货回来了。

    正好齐郁杨要请尚家的人吃饭, 他俩就也一起去了。

    “做人应当多多请客吃饭,而且吃好饭”, 齐郁杨请客是很大方的, 除国营饭店的招牌菜红烧肉之外,还点了炖鸡块、板鸭、红烧鱼等, 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了。

    尚家人吃得满嘴是油, 直说太破费了。

    “齐叔,你做生意做很赚钱啊。”尚兴家羡慕的问。

    齐铁庚笑, “你要是吃得了苦, 受得了罪,你也能赚钱。”把路上的艰险和难处说了说,尚兴家还没说完, 尚师傅和胖大娘脸色都变了, “咱宁可少吃点少喝点, 也不受这个罪。”

    余小妮道:“我和铁庚要不是实在没办法, 也不会走这条路的, 太苦太难了。”

    孟红霞很同情,“齐叔这不是把工作让了吗?没工作就没工资,一家三口要过日子,杨杨还在上学。”

    齐铁庚和余小妮又诉了诉苦, 尚家人更同情他们了。

    尚爱国兄弟三个佩服的道:“叔婶赚的是血汗钱。”

    齐郁杨心中暗笑。

    这夫妻俩也没有老实到家, 很会夸大受的苦遭的罪博取同情嘛。

    国营饭店条件不错, 用的是长城牌电风扇,吹起来挺凉爽的。

    “这电风扇吹着,吃饭都不出汗了。”尚家人吃的很满意。

    尚利民和尚兴家对电风扇特别有兴趣,“这买下来得一百块吧?”“得一百块。这电扇吹着真凉快,咱家要是也能来一台就好了。”

    服务员来上菜,听到他俩的话,自豪的道:“这电风扇一百二十块,还得要供应券,还得托关系,才能买到手。”

    尚兴家砸舌,“乖乖,可真够贵的。”

    弟兄俩遗撼的瞅瞅电风扇,知道他家肯定买不起。

    一百二十块可不是笔小钱,再说了,还要供应券,还要托关系。

    齐郁杨问齐铁庚,“爸,如果到了南方,电风扇电视机冰箱缝纫机这类的东西好买吗。”

    “也得托关系。我以前零零星星的帮朋友带过几台电器,都是到工厂买的。”齐铁庚道。

    “这些好东西,谁不想要。”尚兴家听得羡慕极了。

    齐郁杨笑,“我家往后可能经常要人帮忙,也没啥要求,踏踏实实的肯出力气就行。工资嘛,就按一天五块钱算,干一天结一天,当天就给钱。兴家哥,你好好干活儿攒钱,将来这些电风扇电视机啥的,都能买。”

    “我能干我能干。”尚兴家兴奋的举起手。

    一天五块钱,那一个月就是一百五,比他的爹尚师傅的工资还高了。

    “我也能干。”尚爱国和尚利民也表示。

    “出力气行。”胖大娘和孟红霞都动心。

    年轻人有的是力气,出力气怕啥?只要不危险,累点没事。

    “来,干一杯,预祝咱们合作愉快。”齐郁杨举起手里的果汁。

    “合作愉快。”大家的杯子碰到一起,人人笑得欢快。

    “啥事这么高兴。”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路过,见里面又是碰杯又是欢呼的,忍不住都往里面看。

    “鲁厂长,孙处长。”齐铁庚忙站起来招呼。

    尚师傅赶忙也站起来了,齐铁庚让着这几位一起坐,国字脸一脸正气的鲁厂长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们还有工作要忙。”

    王福运也在,冲齐铁庚挤眉弄眼,大声的道:“厂里的安全保卫工作,我有些事要向鲁厂长汇报!”

    齐铁庚莫名其妙。

    老王今天是咋的了,眼睛不舒服?

    齐郁杨心中狂笑。

    王伯伯啊王伯伯,我爸他连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知道,你这个媚眼儿是抛给瞎子看了,哈哈。

    齐铁庚出了饭店,也不知和鲁厂长他们说了什么,之后便匆匆忙回来,“我先走了,小妮杨杨,你俩记得结账。”又笑着向尚师傅一家人说“一定要吃好喝好”,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就走了。

    是跟着鲁厂长他们一起走的。

    余小妮奇怪,“铁庚早就不在厂里了,鲁厂长找他有啥事?”

    尚家人都猜到是因为余乐山今天的事,但当着余小妮的面不好说什么,尚师傅是老技工了,想了想说:“厂里要买零件,说是一直买不着,得上南方去。会不会是鲁厂长知道铁庚常往南方跑,想问问铁庚有没有路子?”

    余小妮也就踏实了,“原来是这个啊,那没准儿铁庚真能帮上忙。”

    吃过饭,送走尚家人,齐郁杨挽着余小妮的胳膊,慢悠悠的散了会儿步。

    微凉的夜风吹着,挺美。

    “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家吧。”余小妮催她。

    齐郁杨撒娇的道:“不要嘛。人家晚上吃多了,得多走几步消消食,要不然会长胖哒。”

    余小妮又好气又好笑,“怕胖你少吃点啊,吃完了再活动,多浪费。”

    余小妮不由的感慨起来,“唉,妈小时候还饿肚子吃不上饭呢,现在白米白面管够,还有大鱼大肉,吃多了还要多走几步消食,这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齐郁杨扁扁小嘴,“妈,我姥家如果蒸了花卷,吃白面的一定是姥爷、姥姥、舅舅,吃玉米面的一定是你吧。”

    余小妮有些奇怪,“咦,你咋知道我一定吃玉米面?我跟你说过?”

    “不用跟我说。”齐郁杨白了她一眼,“妈妈你呀,长的就像是个受气包。”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余小妮生气了。

    齐郁杨淘气的扮鬼脸。

    余小妮叹气,“你这孩子,唉,一个姑娘家牙尖嘴利的,以后会吃亏的。”

    齐郁杨道:“我吃鱼,吃肉,吃虾,吃蔬菜水果,就是不吃亏。”

    余小妮又是气又是笑,拿齐郁杨算是没办法了。

    母女俩回家之后烧水洗漱,都收拾好了齐铁庚才回来。余小妮问齐铁庚,“叫你去有啥事?”齐铁庚犹豫再三,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话来。

    齐郁杨倒了杯温开水放在他面前,“爸,厂里是不是要开除余乐山了?”

    “啥?”余小妮惊呼。

    “你咋知道?”齐铁庚惊讶。

    夫妻俩是同时说话的。

    齐郁杨微笑,“这有什么难猜的。我早就听厂里人说过,当年爸要把工作让给余乐山,厂领导是不同意的。后来厂领导虽然勉强同意了,但有个附加条件,就是余乐山在机械厂必须奉公守法,如果有任何违纪行为,机械厂都会开除他。余乐山签了知情同意书,厂里才给他办了入职手续。现在余乐山违纪,厂里有足够的理由开除他。”

    余老头余老太明显的没怎么担心余乐山。他们以为余乐山进了机械厂当了正式工人,端的就是铁饭碗,这辈子衣食无忧。他们想错了,余乐山端的并不是铁饭碗,因为他入职是有附加条件的。

    退一步说,即便余乐山是正常入职,端的也不能叫铁饭碗。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厂里一样能开除他。

    以为当了正式工人就是国家的人,饭碗是一辈子的,这就是余老头余老太眼界太窄,自以为是了。

    余小妮六神无主,“乐山怎么会被抓起来的,怎么会?”

    齐郁杨不理她,继续问齐铁庚,“爸,如果我没猜猎,鲁厂长还提议让您再回厂里上班,对吗?”

    “我闺女神了,全猜对了。”齐铁庚又惊又喜。

    余小妮急得不行,一下子抓住齐郁杨的手,“你乐山哥怎么会被抓起来的,快告诉我啊。”

    齐郁杨拨开她的手,“爸,我觉得您还是回厂里上班好。您做生意虽然赚得多,可是太辛苦也太危险了。”

    齐郁杨是看过书的人,知道齐铁庚曾到南方一个小城进货,中途遇到路霸,齐铁庚不幸肺部被利刃刺中,虽然没有送命,但身体从那时起就不好了,饱受病痛折磨。

    齐郁杨当然不会再让齐铁庚重复原来的磨难了。

    齐铁庚可以走一条依旧赚钱,但相对不那么艰难和危险的道路。

    齐铁庚嘿嘿笑,“杨杨,你想让爸回厂里,那爸好好想想,真回了也行。”

    余小妮嚷嚷,“你俩听见我说话没有?乐山现在还被关着,你们当亲戚的不管了?”

    齐郁杨沉下脸,不满的道:“妈,我正和爸谈他工作的事,谈他的未来。你对爸的未来一点也不关心,就惦记着你的大侄子,是吧?”

    齐铁庚是老实人,不过这些年来他和余小妮往南方跑得多了,也学了些南方的叫法,“老婆,我可是你老公,你得关心关心我,别总想着余乐山。余乐山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这几年见了咱俩连声招呼也不打,连声姑姑、姑父也不叫,你总想着他干啥。”

    “乐山还小,还是个孩子……”余小妮弱弱的道。

    她也知道余乐山的行为很没道理,不是不心虚的。

    齐郁杨呵呵笑了两声,凉凉的道:“余乐山的儿子兵兵才四岁,余乐山可不还是个孩子吗?”

    余小妮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儿子都四岁了,爹还是个孩子,这好像真的说不过去……

    “铁庚,咱是长辈,得包容小辈。乐山是有错,可这回咱也不能不管他。”余小妮羞愧了一会儿,又要照顾她的娘家人了。

    齐郁杨啪的一拍桌子,翻脸了,“你是我亲妈吗?谁欺负我你就照顾谁?你知不知道余家那些人是怎么欺负我的,我都被铁蛋那臭小子打晕了!”

    齐郁杨说起她在余家受的白眼和虐待,就哭了,余小妮抱着她一起哭,“可怜的杨杨,妈就是怕你受苦,才多给你姥、你舅妈钱的,谁知道她们拿了钱也不照顾你,就会欺负你……”

    齐铁庚气得脸色铁青,“铁蛋要不是个孩子,我一定狠狠打他一顿!可是小妮,我就算不打铁蛋,也不愿意再惯着余家人了。余乐山的事我不管,公事公办,你只要还认我,还认咱杨杨,你也不许管!”

    齐郁杨火上浇油,“就是!妈,你要是再管余家那些事,我就不认你了,我离家出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闺女,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不能一个人走,爸陪着你,咱俩一起离家出走。”齐铁庚严肃的道。

    齐郁杨一脸感动,“爸对我真好!”

    她撒娇的推推余小妮,“以后我和爸相信为命,妈这么爱管余家的闲事,你干脆回余家算了,一辈子为余家当牛作马。”

    “我才不回余家。”余小妮想也不想的摇头。

    她就算对娘家再痴心,也知道娘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就是泼出去的水,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齐郁杨趁机和她讲条件,“既然你不回余家,那就继续留在咱家好了。妈,咱可说好了,你既然留在这个家里,就要为咱这个家着想,为爸着想,为我着想,不许把余家的利益,凌驾于咱家的利益之上。”

    她认真严肃的和余小妮约定,“第一,咱们是一家人,有大的款项支出,一定要全家人商量,全票通过,任何个人不得擅作主张。具体来说,就是妈不能再无限度的贴补余家。”

    “第二,咱们是亲母女,我的敌人就是妈的敌人,妈不能无视我的感情和立场,和我的敌人亲密来往。具体来说,余铁蛋欺负我,姥爷、姥姥、舅舅纵容余铁蛋,这些人我都不喜欢,妈如果重视我的感觉,请和他们保持距离。”

    余小妮被她说得都蒙了,“……好,好吧。”

    “那余乐山的事你就别管了,你要管就是与我为敌。”齐郁杨非常干脆。

    余小妮:……

    她心事重重的点头。

    睡到半夜,余小妮从梦中惊醒,“铁庚,我梦到乐山出事了。”齐铁庚打着哈欠,“小妮,咱只有一个闺女,你能不能多想想咱闺女,少想想你侄子?做梦你都能梦到余乐山,没咱闺女的事,小心杨杨和你不依。”

    余小妮呆了半晌,重重倒在枕头上。

    完了,这父女俩都自私起来了,没一个支持她向娘家无私奉献的……

    余小妮被齐铁庚、齐郁杨父女俩软硬兼施的哄着、逼着,没敢管余乐山的事。

    徐娟子来找过几回,余小妮都躲屋里不见,齐铁庚、齐郁杨父女不客气的把徐娟子轰走了。

    厂里很快做出决定:余乐山违法乱纪,开除出工人队伍,同时收回余乐山的住房。

    齐铁庚重新办了入职手续,这回他不下车间了,采购科抢先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