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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两次都是突然离开, 而这一次有了准备的时间。
洛栀便打算跟这个世界的人好好道个别。
晚自习课间, 洛栀拍了拍楚沧的肩膀, 笑道：“我要转学啦。”
楚沧先是一怔, 紧跟着笑起来：“你别逗我开心了。”
“真的。”洛栀笑容不变，眼睛里却满是认真。
楚沧猛地站起来。
桌椅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教室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楚沧这儿的动静给吸引了。
很少有人见过楚沧这幅表情。
难以置信, 慌乱, 夹杂着愤怒和不安。
“为什么？”楚沧压低了声音, “因为我, 叶赫, 还是沈亦？”
洛栀也小声说：“你冷静一点呀, 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就是不想在这儿影响你们学习。”
说得好像自己很伟大一样。
洛栀停顿片刻, 又补充了句：“还影响我自己学习。”
“影响学习？”楚沧压着说话音量, 又忍不住要太高, 以至于声音都变了形，“现在已经是高三了，你突然转学, 就不影响学习了？”
“是呀。”洛栀眨眼，“我在哪里学习都一样。”
楚沧：“……”
两个人说到这里, 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进了门。
洛栀冲他挥手, 像是在告别。
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又花了半节课的时间, 写了一张纸的告别信给安凉。
洛栀待在这里的世界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人类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她在这里生活了远远不止21天。
虽然跟班上的其他同学还没有太熟悉。
但安凉总是和她在一起，上厕所也会叫上她一起，日子久了，难免生出点感情。
洛栀真情实感地写完，偷偷从桌子下面塞给她。
因为写信就花了大半节课，洛栀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放学的时间。
她收拾好东西，正要叫安凉一起出门，却看见她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凑近一看。
她竟然哭了。
安凉见着洛栀，一惊，揉了揉眼睛道：“啊，放学了？”
“嗯。”洛栀问她，“你怎么了？”
安凉带着点鼻音，还有点委屈：“你要转学，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洛栀失笑：“我也是刚决定的。好啦，难过什么呀，本来高三就也只剩下几十天了……”
“我们肯定考不到一个学校。”安凉有些茫然地说，“还想跟你好好相处最后几十天的。”
洛栀没想到，这姑娘平时那么佛系，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实际上却这么重感情。
她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哄道：“我们可以考一个城市呀，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见面的。”
洛栀从未有过这种朝夕相处的同学情。
大家在学校就不怎么讲话，毕业以后更是不会再见面。反倒是跟网上的朋友关系亲密。
以前的同学，毕业以后就是陌生人。
也有那种网上聊得开心，在虚拟现实里面基也认不出来，非要提到自己毕业的学校和班级，才能发现彼此是同学的。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会怎么跟以前的同学相处呢。
洛栀摸了摸安凉柔软的头发。
也开始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小姑娘了。
小黑在旁边冷哼：“宿主真是男女通吃。”
洛栀：“……”
小黑好像脾气越来越大了，不跟他计较，他还越管越宽。
偏偏洛栀总觉得自己对小黑没法生气。
甚至还有点想笑。
洛栀哄完安凉，班上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楚沧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等安凉跟洛栀说完悄悄话，他才上前，拍拍洛栀的肩膀：“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叶赫今天跟沈亦抢的那一本本子，里面写的全都是她的名字。
是初中就开始流传的一个说法，用喜欢的人的笔，写那个人的名字，一直写到那支笔写不出来，喜欢的人就会跟你在一起。
叶赫一连写了好几天。
还偷偷摸摸地跟他炫耀过。
其实这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传言，谁都知道不可信。
但叶赫写得很认真。
如果在沈亦把那本本子撕掉的当天，叶赫就听说她转学的消息，肯定会觉得受不了。
楚沧希望洛栀再考虑一下。
只字未提自己的心情。
洛栀叹息道：“我再想想……”
回去的路上她也跟沈亦提了这件事，问他是不是还相信这种事情。
“阿栀，我很自私。”沈亦冷笑道，“我不想他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不光是他，而是任何人。
洛栀终于想清楚。
其实沈亦说得对，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希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第二天她就没再去上学，而是跟着妈妈去看新学校。
师太也听说了洛栀要转学的事情，帮助她疏通了原本学校里的关系，在洛栀临走之前，送她一本本子。
里面剪贴了满满一本，都是她容易做错的题目。
洛栀去新学校的那一天是沈亦送她去的，两个人光是站在学校门口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放学也是沈亦去接她。
这一天洛栀没回家，而是和沈亦一起去了之前他开房的那间酒店。
他用自己存着的压岁钱开了三个月的房间，有时候会去那里住两天，买的日用品也还在那里。
洛栀拉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进去。
沈亦脸上难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问洛栀：“怎么了？”
“嘿嘿。”洛栀笑起来，在他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小黑的声音响起来：“宿主，可以走了。”
“等等嘛。”洛栀舔舔唇，“这么辛苦，一点福利都不给我吗？”
小黑：“……”你辛苦什么了？
“好吧。”
洛栀站稳，刚准备问小黑怎么离开。
沈亦却像是看出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阴冷极了，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洛栀：“嗯？”
沈亦的手指慢慢收紧：“不准走。”
“好好好。”洛栀反手抱住他，正要哄一哄，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熟悉的感觉。
灵魂又飘了起来。
洛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跌进沈亦的怀里。
看见沈亦的眼睛变得赤红，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叫她的名字，到最后声音颤抖，甚至带了点儿呜咽……
最后所有的感官被光芒吞没。
洛栀飘在毫无知觉的世界里，茫然地想：啊，如果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再也不要玩攻略游戏了。
因为会忍不住想。
自己下机以后，卸载以后，转头玩了别的游戏以后。
曾经被攻略，后来又被留下来的那些NPC，会不会有一点点——
有一点点难过呢？
……
*
灵魂进入了新的身体。
洛栀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一个沙发上。
她有点晕，迷迷糊糊，茫然地朝着有光的地方看去。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旁边的窗帘缝隙还透着微光。
洛栀站起来，脚下又是一阵摇晃。
难道这次跟这个身体相性不太好？
洛栀努力站稳身子，拉开了窗帘。
眼前看到的是一个小型的阳台，阳台上放着藤椅和小桌子，再往远处看，是一片广阔的海。
海景房？
洛栀走到阳台上，伸头出去一看。
不是海景房——
是海！
难怪脚下这么晃。
她正在一艘巨大的轮船上。
从阳台看出去，还能看到最下层的甲板，工作人员在检查轮船两侧的救生艇。
人看上去很小。
这个地方起码有十几层。
头顶还有别的房间。
洛栀惊叹，唤了声：“小黑？”
没得到任何回应。
看来小黑又比她来的速度慢一点。
站了一会儿，也习惯了脚下偶尔的晃动。洛栀在房间里找到房卡，还有一张游轮日报，推开房门出去。
游轮的地面全都铺了地毯。
里面到处灯光闪耀。
她有一些身体原主的记忆，且这些记忆正在慢慢地恢复。
和之前几次不一样，原主似乎没有死亡的记忆。最后她只是躺在沙发上睡觉，醒来就变成了洛栀。
照理说是不可能这样的，一具身体不可能容纳两个灵魂，人类也不可能在睡觉的时候就失去了灵魂。
却可能在睡觉的时候死掉。
洛栀有些害怕，万一原主是被人害死的，她现在就很危险。
记忆中，原主不是一个人来的。
原主名叫秦栀，在大四毕业以后，跟着自己的大学舍友一起出来旅游。
这艘船是艘远洋游轮，会跨越大洋，在海上航行整整一周的时间。
她们刚到船上没多久。
这艘船每天都会给每个房间发放游轮日报，上面记录着每天在船的哪里会举办什么活动。
秦栀的舍友致勃勃地要去看14层的大剧场的歌剧表演。
秦栀说太累，就没跟着去，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洛栀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大剧场找秦栀的舍友唐乐蝶。
游轮很大，绕来绕去的也容易迷路。
房间之间的走廊狭小而空旷，一个人走在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心慌。
洛栀顺着墙上的底图，找到人多的活动区，再顺着活动区域往大剧场走。
大剧场里面正在上演着改编过的歌剧《魔笛》。
里面气氛正好，洛栀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别人，悄悄地推门进去。
观众席一片漆黑，所有的灯光都打在舞台上。
洛栀不知道唐乐蝶坐在哪儿，手机也没有信号。站在黑暗中，她的心底不可遏制地蔓延出慌张的感觉。
喘不过气来一般。
洛栀只能退了出来，刚好手边有个亮着光的小门，她也没多想，就直接推门进去。
一阵清淡的烟味扑鼻而来。
稍微有些呛人，但还算可以忍受。
洛栀微微皱起眉，看见一个靠窗站着的男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青年。
青年穿着黑色的衣服和长裤，领口开得很深，有跟绳子松松地在领口打了两个叉，垂下来一点，让他笔直好看的锁骨一览无余。
长腿，窄腰，身材比例好得惊人。
一头深灰色的头发微卷，衬得皮肤白皙。唇上不知涂了什么色号的唇釉，显得红润又有光泽。
衣服上带着亮片，脸上也有精致的妆容。
显得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洛栀微怔，熟悉的感觉袭来，让她的心脏疯狂地舞动。
对方一只手夹着烟，胳膊肘支在栏杆上，另一只手穿过碎发撩起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长叹一口气，表情略显疲惫。
听见洛栀推门的声音，他的动作顿住，微微偏头，眼睛看向门口。
一双漂亮至极的祖母绿色的眼睛。
他脸上的疲惫顿时收敛，手也放下来，轻拨了两下刘海，冲着洛栀微微勾唇。
单手把烟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唇间吐出最后一缕青烟，含着笑意，眼睛里波光潋滟，嗓音清润地唤了声：“姐？”
性感迷人。
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