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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她?
苏子叶站起身,“她怎么了?”
燕惊风靠着墙,“她看上的那家铺子原本是当铺,后来生意做不下去了,这才想着盘给别人。那人要求把当铺里的一些东西也一起转让。”
苏子叶又坐下来,还以为井怦遇到危险了呢,“就是要多花点钱将那些当品也买下来是吧?”
只是多花点钱而已,这个苏子叶并不在意,“让她答应呗。”
燕惊风摇头,“不是,那个老板不是为了多要钱,而是想要你们先不要摘当铺的牌子,因为很多客人当时当了东西,还说以后会来赎的。如果碰到这样的人,请你们将东西给他们,而钱就给你们。”
这么说的话,这人还挺道义的。
苏子叶笑了笑,又道:“这是好事,让井怦答应吧。”
“你觉不觉得井怦什么事都喜欢问我,难道是担心我不相信她么?”苏子叶踢了燕惊风一脚,奇怪的问道。
燕惊风诧异的看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燕惊风一笑,安抚她道:“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像你这么聪慧的女子,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呢。”
苏子叶不解,“这问题很蠢?”
“那倒不是。”燕惊风失笑,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样,这人生的俊逸风流,偏又喜欢笑,也让苏子叶很苦恼。
“正因为你信任她,所有她才不能辜负你的信任。信任很重要,行为也很重要。”燕惊风慵懒道。
苏子叶怔住,反应过来也是一笑,自己真是呆傻。自己相信井怦是一回事,但是井怦要证明自己值得相信是另一个回事。若是这件事井怦提都不与她提,她会心怀芥蒂吗?可能一次两次不会的,但是次数多了,总归不好。
燕惊风一直打量着她,见她露出一丝自嘲笑意,忽然道:“我一直在想,像你这种将一切都算计在心里的丫头,是不是不会有任何疑惑,原来也不是啊。”
还是在说她刚才犯傻的事。
苏子叶歪着头想了一下,笑了笑,倒是没有反驳。“我知道该怎么算计别人,也知道该怎么发掘一个人的潜能,说难听点,就是人尽其用。但是我拿井怦当朋友,不想算计或者利用她。可能因为这样,我也很不习惯吧。”
这是实话,苏子叶上一世倾心信任过的人只有萧毅,她将萧毅当成自己的主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帮他踏上至高之位。萧毅待她很好,足够信任她,也愿意放权给她,毅王府的人,她都可以差遣。但是那些人都不是朋友,有人将她当成萧毅的谋士,也有人将她当成萧毅的女人。他们都不会拿苏子叶当朋友,苏子叶不会。
不过连云和断刃不一样,这两人和萧毅的那些属下不同,也许正因为有这种不同的相处模式,她才觉得她不想利用井怦,她想要和井怦当朋友。
燕惊风沉思半晌,“所以你希望多一点朋友,是吗?”当初在广贤王府,她也维护过萧悠,也许因为两个人性子里都有柔而不弱的一面。
“对,不过朋友分很多种,井怦那种,很像家里的小妹妹,让人想要保护。”苏子叶笑了一声,“萧悠则不同,我见她就知道她很厉害,绝非容易被人欺负的人。至于连云和断刃,这两人看着很活宝,可是十分坦荡爽朗。”
“那我呢?”燕惊风下意识问道,说完俊逸面容上就有几分懊恼,怎么脱口就将心里想问的问出来了。
好在苏子叶没有察觉燕惊风的不对劲,认真道:“你是个神秘的朋友,我至今都不知道你为何要留在皇宫里。不过没关系,这不影响我们成为朋友。”
风还有几分凛冽,可是这话听在燕惊风耳里,就似春风拂过,燕惊风呆愣了一瞬,然后笑了。
笑得有几分傻气,“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太神秘了,不值得信任呢。”
苏子叶看着他,从她认识燕惊风起,这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实在难以将眼前之人和前世那个为钱就可以杀人的第一杀手联系在一起。
“我也不是全然的好人,你会因此而觉得我不能信任吗?”苏子叶问道。
燕惊风摇头,“你的确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就是要你这样的人,才能在皇宫里活下去,掌握一切总比被人踩在脚底下好。在这种地方,我反而喜欢你这样的人,因为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你永远不会成为别人的负累。”
燕惊风面上满是怅然,可是转眼又便为豪迈,“不过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但愿不负人吧。”
“你帮了我很多次,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报你。”苏子叶忽然道,目光直视燕惊风,嘴角含笑,“所以如果需要帮忙,不要客气,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说这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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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公主几次哭倒在宛妃的灵堂之前,引得邺帝颇为心疼,这也让宫里的人都看出来了,宛妃虽然死了,但是陛下对丹阳公主的疼爱还在。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已经到了初春季节时,西边的战况有了新的消息。
萧毅胜了!
陈远章输掉的,松阳、雁门两战。
在萧毅手上,被尽数赢了回来。
虽然说被抢走的粮草追不回来,但是差点就被迁走的百姓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到了二月,这场战争的输赢就已经定了。
西夷骑兵全线退回了国境之外,大邺赢了。
捷报先后传到邺都,百姓们都欢呼起来,文人们面子上有些下不去,但是赢了战争总是好事。
不但大邺堂堂天朝上国,若是还要给西夷割地赔款,那才是大邺的脸。
因为这几封捷报,邺帝心情大好,连着几日大宴群臣,话题也都离不开西边的将士们。
这场战争,最出彩的当属两个人,一个是萧毅,一个是郭铮然,按照谢颖写上来的军报,这两人都是将帅之才,战场奇谋绝计,竟然想出了率百人小队潜伏到西夷军营,然后在其马匹上帮上鞭炮,点然后驱赶其战马的主意。
西夷军营的马厩出了这等篓子,跑了不少战马。而趁此机会,早就埋伏好的谢颖率兵突袭,将西夷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一战,歼西夷敌军五万!
俗话说老马识途,被鞭炮吓跑的战马第二天便回了驻扎的地方,萧毅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些战马回来呢。
还收获西夷战马数百匹。
西夷战马的品种一贯比大邺的剽悍,平时要买还得拿金子换,现在好了,白得了数百匹,而且还能用来配种,马夫们个个合不拢嘴。
这些消息连云都一封不落的拿给苏子叶看,然后自己也一起看,一边看还一边夸,“主子真是太厉害了!”
动作夸张,就跟听说书一样。惹得苏子叶频频翻白眼,“是是是,我知道你家主子厉害,但是你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把这个看完?”
连云依言安静下来,但是安静不了多久,又开始说话,“最近断刃好忙呢,主子赢了这场仗,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断刃在收集消息,为主子回来做准备。”
苏子叶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在听,反正这也是正常的,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原本还估摸着萧毅没法赢,谁知道人家赢得这么漂亮。萧毅凯旋,他们岂能没有准备?
同样的,萧毅回来之前,肯定也会收集各府中的动向,以备不时之需。
出发时寒风凛冽,凯旋时已经春风拂柳了。苏子叶将消息看完,放在桌上,一手压住鬓边的发,一般扫了眼身上的衣服,嫌弃道:“咱们承熙宫的春衣还没发过来?”
连云也无比忧伤的看着灰不溜秋的冬衣,“是啊,现在是皇后当家,奈何皇后当家还不如当年宛妃呢。”
皇后驭下的本事不如宛妃,宫里的奴才见有空子钻,便到处克扣,承熙宫时重灾区,因为小皇子已经被养在皇后宫里了,而梅妃已经被邺帝忘在脑后了。
“娘娘失宠,带累宫女的日子都不好过啊,你看我们俩,还一个是一等宫女,一个是女官呢,还比不上得宠宫妃身边的丫头。”苏子叶也颇为憾恨,两人目光相对,最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你愿意伺候主子娘娘争宠吗?”连云忍笑问道。
苏子叶叹气,“不愿意。”又问她,“你愿意在陛下宠幸娘娘时给铺床叠被吗?”
连云一阵恶寒,她可是江湖女子,不想接触这种事,连忙摇头,“不愿意。”
既然如此,那算了,承熙宫就这么失宠吧。
之后趁断刃不忙的一日,苏子叶让断刃带她出宫一趟,井怦准备的店铺要开张了,一直让她出去看看,现在也算是合适的时机。
这次出宫比以往更容易些,以往还得连云打点半天,但是这一次断刃穿了个太监服拿了个坤宁宫的对牌,宫门就放行了。
出宫门后苏子叶不由低声问道:“现在出宫这么方便?”
断刃点点头,“现在宫里都知道坤宁宫正得意,皇后娘娘管着后宫,都不敢得罪坤宁宫的人,我上次也就是偷了一个坤宁宫太监总管的对牌,就出来了。也没人敢盘问。”
竟然这么简单,如果这样的话,宫禁岂不是没有以前那么严了?
苏子叶想着心思,没有注意看路不妨和一个汉子碰撞在一起,是自己没看路,苏子叶刚要说抱歉,谁知道那汉子竟然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公公,实在对不住,是小人没长眼,您没事吧。”
苏子叶也是穿着太监衣服,这人叫她公公倒是不奇怪,可是不过撞一下,竟然这么害怕?
她诧异的看着这个汉子,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同样穿着邋遢的婆娘,也是一脸惶恐,恨不得给她跪下。二人拉着一车子青菜,都十分新鲜,翠绿的叶子上还滴着水。
断刃拉了苏子叶一把,苏子叶会意的后退两步。
就听见断刃对那汉子道:“你起来吧,我兄弟没事。”
那汉子听了半晌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抬起头道:“您说让我起来?”
断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连忙站起来,就怕动作慢了一秒会拦住二人去路似的,然后和自己婆娘站在一旁恭敬的送二人离去。
二人走得远一些,隐约可以听见有人操着奸细的嗓音在挑肥拣瘦,“你这菜可不新鲜啊,送到咱们皇宫来的菜,怎么能是这种货色。”
那一车菜还叫不新鲜?
苏子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有一个太监正嫌弃的看着那一车新鲜青菜,说着不新鲜,汉子和婆娘显然是习惯了,一直赔着笑脸站在一旁,努力想要将一个荷包塞到太监手里。
可是太监毫不领情,将那荷包一扔,轻蔑道:“就这么点东西,你也送的出手?”
那个太监,苏子叶认识,是坤宁宫的人。
看到那和汉子和他婆娘恨不得跪在地上求那个太监收下这车菜,苏子叶眼眸渐渐眯起,仗势欺人的东西。
“这也是最近才有的事吗?”苏子叶一边走一边问断刃。
断刃点头,十分无奈,看到这种人,他其实很想直接杀了,奈何现在在主子身边,不能随意杀人。“皇后掌权之后,坤宁宫的人十分跋扈,连御膳房也插手了,将皇宫采买都换了一轮,这个人的菜极好,也十分新鲜,可是他们不如别人有钱打点,所以这个太监一直想着退掉他们的菜。”
唉,又是皇后!
苏子叶已经对这个女人绝望了,这种人就是给她一手好牌她都能打个稀烂。
断刃出宫是为了盯消息,而苏子叶是为了去井怦置办的铺子里。
店铺已经按照井怦的设计装饰好了,门口的木门与其他商铺一般没有区别,唯有进去之后,入目便是已经做成成品的各色衣裳,流云纨素。衣裳旁放着几个架子,上面铺着蜀锦,蜀锦之上,是胭脂,上百种胭脂摆在那里,和蜀锦相映成趣。
铺中之物,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水晶为帘,蜀锦为垫。
井怦得意的指了指四周,问苏子叶,“怎么样,子叶,我布置的还行吧?”
苏子叶含笑道:“这么个地方,的确可以赚到女人的银子。”
井怦今日穿了一件蓝色的衣裳,上身与普通的襦裙没有两样,唯有裙摆翻覆,看上去层层叠叠,每一层的布料都十分轻薄,行走间衣袂翻飞,已成一景。
和道袍比,穿什么都好看。
见苏子叶目光落在自己衣服上,井怦十分开心,“我也给你做了一套,是浅紫色的,最合你的气质。”
井怦带着苏子叶在店铺转了一圈,苏子叶表示十分满意。
走到一张椅子旁,发现旁边放着一个大箱子,上面上了锁,问道:“这是什么?”
井怦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那个呀,那是上一任老板留下的,里面是一些客人当的东西,以及账本。”
“就是这个?”苏子叶好奇的打量着,对那个老板颇为心折,店都开不下去了,还念着这些东西是有人要来赎的。
井怦扔过来一把钥匙,“现在这东西可以说是你的,打开瞧瞧吧。”
苏子叶倒真有几分兴趣,打开黄铜锁。
里面分开放着不少东西,有发簪,有玉佩,甚至还有衣服,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就连上面摆放着的账本纸张都已经泛黄。
“这东西还有人要吗?看上去已经很多年了。”苏子叶嘟囔着,随手翻开账本。
井怦在认真摆放胭脂,一边思索应该怎么摆才更好看些。
回头见她在看账本,便道:“我也这么问过老板,因为我看账本上还多东西都有些年头了,那些人都说不定离开邺都了呢。不过老板说这些人当初说了会回来赎的,他也答应了会一直在这里,不好失信。”
苏子叶闻言微微一笑,看着账册一点点合上面的东西。
景云三年,三月十七,客人徐某当手链一条,纹银五两,约定十日后来赎。
苏子叶在心里默念,然后根据第一个编号找到了那条手链,是纯金的,不过年数已久,金子也失了光泽。
“你说这些客人当初为何要来当东西,又为什么没有如期来赎呢?”苏子叶问道。
井怦闻言失笑,“将东西当了,不外乎就是没钱呗。没有来赎,应该是应为没钱吧。”
自己竟问出了这等傻问题,苏子叶也觉得好笑。若非没有银子,谁会拿自己的心爱之物来典当呢。
苏子叶将账册放回,又拨弄了一下里面的典当物,正准备关上箱子时,目光忽然瞟到一物。
“子叶,你觉得这样放好看么?胭脂的颜色按深浅放,是不是更漂亮?”井怦一边摆弄着胭脂盒,一边问苏子叶。
可是后头久久没有回答,井怦不由疑惑回头。
见苏子叶脸色惨白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银锁,那种小孩子出生家里就会打造的银锁。
井怦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苏子叶的手在颤抖,她将那个银锁递到井怦面前,声音有些不稳,“这是我三哥的银锁。”
井怦没有说话,苏子叶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只是呢喃道:“苏家后辈出生,祖父都会命人打造一把长命锁,是十分普通的款式,但是上面写着我们各自的名字,这个字是祖父写的,我认得。”
“祖父最擅颜体,这就是祖父的字。”
井怦凑过去看,见那长命锁上面写着‘云章’二字,正是颜体。
“这是我三哥的锁,他当初典当了长命锁,是不是代表他人还在邺都呢?”苏子叶有些混乱,一时竟无法思考。
苏氏满门获罪,除了她没入掖庭,其余人从祖父到小辈,都被流放了,可是三哥的长命锁在这里,是不是说明三哥逃脱了流放的命运,留在了邺都?
井怦担忧的看着苏子叶,和苏子叶熟识以后,她对其家世也是有了解的,苏家原本是大族,后来一朝获罪,全部被流放了。唯有苏子叶一人陷于掖庭,与家人离散,苏子叶一直的都想知道自己家人的下落。
井怦的手扶上苏子叶的肩膀,劝慰道:“子叶,当初苏家遭难,府中的东西也都被没入国库,这个长命锁,很有可能是被人抢了或是捡了,然后才拿到这里来典当的。”
这话如一盆冷水一般,将苏子叶浇了个冷静,苏子叶颤抖着看着长命锁,上面的云章二字太过熟悉,就如以往她看自己的长命锁一般。当年三哥也在流放之列,路途遥远,日子肯定不好过,会不会是三哥为了将这长命锁交给了衙役,换一路轻松一些?
苏子叶脑中思考着无数种可能,目光看到发黄账册时才反应了过来,这些东西都在登基在册的。
她看了看长命锁的编号,是五十七。
快速翻到五十七,上面写着,景云九年,十月初三,客人苏某来店典当长命锁一把,换纹银十两,定半旬后来赎。
掌柜最先写的是五两,后来不知道怎么划掉了,写了十两。
苏氏,苏子叶看着那两个字,眼中忽然盯出泪来,颤抖道:“是我三哥,是我三哥。”
苏家是九月初一遭难,然后在刑部走完流程,已经过了一个月,正是十月的光景,被抄家流放,而她被带进掖庭。
那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三哥在流放时将长命锁当了换钱?可是既然要去流放之地,为何又要和老板约定半旬后来赎呢?
这一团疑问就像线一般缠绕着苏子叶,她将长命锁紧紧扣在掌心,半晌后抬头,眼睛通红,但是已经没有泪意,“你还记得这个掌柜去了哪里吗?”
这个账册写得太过简单,她无法从这寥寥一行字里看出端倪,唯有问当时在场的老板了。
井怦想了片刻,摇头,“掌柜的没有说,他只是感叹现在生意难做,年年亏本,他又年纪大了,盘了店铺,也好回老家养老。”
“那掌柜叫什么名字?”苏子叶问道。
“叫严松。”这个井怦倒是记得。
“好,我去查一下。”苏子叶站起身,将账册和长命锁拿了出来,其余东西原样锁在箱子里。
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从容,井怦看着她,心下颇为心疼,这个女子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太好,就算是伤心,也不允许自己伤心太久,急急的收拾了情绪。
“井怦,这里你置办得很好。在商事上我不如你,所以很多时候你不需要问我,按你所想的做就行了。”苏子叶斟酌道,对井怦微笑示意,“我要先将这个事弄明白,所以店铺开张我可能不会来了。”
这话听起来就是想做甩手掌柜,但是井怦笑了,因为这代表苏子叶已经足够信任她。
于是井怦点头,“你放心吧。”
离开铺子,苏子叶去了和断刃约好的地方等他。平时断刃出宫一趟都要花很多时间,谁知道这次断刃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快?”苏子叶奇道。
断刃打了个呵欠,“别提了,平王殿下府里一个受宠的姬妾身子不好,平王衣不解带的守着呢,没什么好盯的。而越王府最近常有术士进出,也不知道越王是不是学法术去了。我将这些消息整理了一下直接传给主子了。”
“你说平王殿下看上去也不像个怜香惜玉的人啊,怎么对一个姬妾那么好,生个病还衣不解带的照顾。”断刃犹在吐槽。
若是平时,苏子叶早就十分感兴趣的去问了,但是苏子叶没有心情,将一张纸递到断刃眼前,“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断刃愣了一下,明白苏子叶的意思是用主子的情报网查一个人,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只能代表这个人对苏子叶而言十分重要,而且她很着急。
断刃看了眼纸条,就是严松二字。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他以前是城东市集严记当铺的老板,就是他将铺子盘给我了,但是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苏子叶语气很急迫。“我找他有事。”
断刃本想问她难道是他骗了你银子?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是被骗了银子,苏子叶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让他用主子的情报网帮忙找人。
反正天色还早,二人不急着回宫,断刃便自去查这人的消息了。
苏子叶坐在那里焦急等待着。
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但是很真实,如果她的三哥真的就在邺都,她永远担着心也觉得没关系。
只要三哥活着,只要她的亲人们活着,她愿意为他们担一辈子心。
一个时辰之后,断刃才回来,灌了口茶便道:“我托人去京兆尹府衙查了人员档案,在邺都里做生意的都要在那里登记的。不过这个严松就是个普通人啊,祖上三代都是开当铺的,稍有家底。不过严松的儿子不喜欢经营当铺,所以严松才动了将店面盘给别人的念头。”
苏子叶打断他,“能查到他现在在哪里吗?”
“就在老家,离邺都不远,旁边利州青阳村的。”断刃道。
苏子叶看了眼天色,“咱们现在动身,天黑之前能赶到吗?”
断刃:……
断刃瞄了苏子叶一眼,终于察觉到她是失去了理智了,“……虽然说利州与邺都很近,但是咱们过去也得半天功夫。何况咱们还要回宫。”
也就是说天黑之前是肯定赶不到了。
苏子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们就不回宫好了。”苏子叶道。
断刃看了看手里的对牌,“苏姑娘,我拿对牌出来的,每到宫门下钥,坤宁宫的人都会核对对牌,查实有谁没有回宫。”
“那就你回宫,我陪她去吧。”
一道带笑的嗓音从苏子叶背后传来,苏子叶回头一看,果然是燕惊风来了。
断刃看到燕惊风就觉得牙疼,这厮仗着自己轻功好,最近老是偷溜出宫。“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很奇怪吗?”燕惊风一袭白衣,看上去端是风流倜傥,“你们出宫那会儿我就跟着出来了,听到你们是约这里等着啊。”
燕惊风的语气十分无辜,断刃嘴角抽搐,这么说,这家伙的轻功又进步了?他竟然没有及时察觉有人跟着,还听到了他们说话。
燕惊风将目光转向苏子叶,“怎么样?让断刃回宫交差,我和你青阳村找你要找的人。”
断刃连忙阻止,“就是交个对牌而已,你帮我拿回去,然后我陪苏姑娘去就可以。”主子说过,不能给两个人独自相处的机会,必须把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
燕惊风扫他一眼,“你穿着太监服出来的,我给你拿出去,你当那些守卫眼瞎啊?”末了还一笑,“再说了,我这模样哪里像太监啊,还是你扮比较合适。”
“……”
这厮口才越来越好了。
断刃最后只能无力道:“出宫时我带着一个,回去只有一个,怎么交差啊。”
“这你都搞不定?”燕惊风鄙视的看他一眼,“你偷的可是坤宁宫的对牌啊,有人盘问你,你骂回去不就行了,反正坤宁宫的人跋扈。”
原来燕惊风都知道坤宁宫最近很跋扈了,苏子叶若有所思。
因为苏子叶不反对,最后就定了断刃如期回宫,而燕惊风和她赶去青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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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叶和燕惊风赶到青阳村时,太阳都要落山了,按照断刃的给的地址,他们找青阳村还算胜利。
村民看上去颇为淳朴,不过见一男一女来找严松,还是有些奇怪。
苏子叶笑道:“我们从邺都来的,原来在严掌柜那里当归一样东西,现在想要赎回去,这不,特地打听了严掌柜的住址来赎的。”
那村民一听,这才点头,“原来如此。”说着抬手一指,“看到那颗桑树了吗,那桑树下面的房子,就是严松家。”
那是一座小宅院,与其他人的土坯房子比,这座宅院明显要好一些,可见严松家里还算殷实。
严松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看上去倒是很精神,一双眼睛很小,但是透着精明。
是燕惊风去叫的门,道明来意,那老头将燕惊风从头打量到脚,道:“小伙子,老夫做了几十年生意,却从未见过你这个客人,我很确定,你不曾在我店铺里当过东西。”
燕惊风挑眉,“严掌柜做这么多年生意,难道能够记得所有来铺子里当东西的客人长相?”
严松毫不退让,“如阁下这般长相,天下能有几个?”
苏子叶上前拉开燕惊风,“严掌柜说笑了,我们的确不是曾经的客人。”说着拿出那本账册递给严松,“我们井老板的朋友,今日清理那一箱典当物时,发现了一件朋友旧物,所以才特地来找掌柜解惑。”
严松看了苏子叶一眼,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最后让开了身子,“既然如此,两位请进来再谈吧。”
苏子叶道了声谢,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严松给二人倒了茶,然后示意苏子叶将东西拿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瞧瞧吧,我也老了,不一定还记得。”
苏子叶将长命锁递给严松。然后又翻到账册的那一页指给严松看。
“哦,这个啊,这个银锁当时其实当五两都勉强,毕竟只是纯银的而已。不过来典当的客人似乎很需要钱给人看病,我便给了五两。”严松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回忆道。
“那为何后来又改成了十两呢?”苏子叶追问道。
严松瞅了苏子叶一眼,“那个客人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子弟……”
“因为人家看上去像好人家子弟,你就加了五两?”燕惊风匪夷所思的问道,“那你还是当菩萨比较好啊。”
严松白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顿了顿,严松接着道:“当时我店里有人来典当一副《千里江山图》,多亏那个客人看出那人带的图是仿品,不然以我当时的本事,是认不出来的。因为他帮忙让小店避免了损失,我看他又很缺钱,所以我就又添了五两。”
是了,三哥一贯喜欢书法字画,能够辨认出《千里江山图》的仿品实在不足为奇。苏子叶想了很久,终究还是问道:“严老板,请问你还记得那个客人长什么样吗?”
严松想了半晌,然后摇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有年轻人记忆力那么好呢。不过那客人相貌堂堂,很有书生气质。将这银锁典当在我这里,还特地嘱咐我莫要卖掉了,他半旬之后就会来赎,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不对,如果说三哥当时是因为流放而缺银子,又怎么会言之凿凿让掌柜好生留着这长命锁呢?还说半旬之后去赎。
有一个念头在苏子叶脑海里闪现,是不是当时三哥也没有被流放?他还在邺都?
这个念头让苏子叶有一瞬的欣喜。
严松打开了话匣子,“干我这一行,经常会碰到有人来典当心爱之物,不过到了日期也没有来赎的比比皆是,个人有个人的困难,唉。”
严松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点我很佩服严老板,将店面盘出去了,还不忘那些典当的物品,还想着也许会有人来赎。”苏子叶诚恳道。凡是过了约定赎走的日子的典当品,掌柜是有权自行处理的。可是那满满一箱子东西,严松都还留着,也还记得有人曾说过会来赎走它们。
“哈哈……姑娘客气了。”严松笑着摆手,“不过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知道都有难处,不是到了绝境,谁会拿自己的心爱之物来典当呢,走进我的当铺,与我做成生意就是缘分,我也很希望那些人可以如期来赎走那些东西。”
苏子叶闻言点头,就连燕惊风都高看了这老头一眼。
正要告辞,有人粗鲁的推开院子门,进门就嚷道:“老头,我又输钱了,你还有钱吗?”
严松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我的棺材本都让你给偷走了,哪里还有钱给你。”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不讲究穿着,像是游手好闲的混混,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好相处。见有客人在,也丝毫没有收敛,一味冲严松道:“你不是已经将邺都的铺子盘出去了吗?总还有钱吧,我又将钱输光了,你借我一百两,等我翻本了还给你。”
严松胸前起伏,显然是气狠了,狠狠瞪着那个男子,“想都别想,这么多年,你从来不着家,只要回家便是问我要钱。我哪有还有钱?啊!我的铺子都被你败光了,哪里还有钱给你!”
这种话对男子显然没有什么作用,他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冲严松伸手,“你是我爹,总不能看着我死吧,没有钱还,那些人会剁了我的手的。”
任男子如何说,严松都不松口,只是眼里隐含泪意和失望。
碰上这么一个赌鬼儿子,任谁都会失望。燕惊风暗暗想道。
“老头,你到底给不给钱!”软化说尽没有效果,男子就变脸了,凶恶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一副不给钱就要动手的表情。
眼角扫到苏子叶,男子摸着下巴道:“咦,今日还有如此美貌的小娘子来找你?你该不会想让她给我做后娘吧?”
这话真是又恶心又刻薄。
严松气得抚住胸口,脸憋得通红,十分愧疚的看了苏子叶一眼。
苏子叶看燕惊风,燕惊风会意,笑着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立刻就碎成了几十块。
燕惊风斜睨男子。
男子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功夫,瞳孔一缩,倒是有了几分忌惮,也不敢嘴上不干不净了。
正想着是不是退出去,明日再来找老头要钱,低头就看见一旁小几上有一个银锁——那是苏子叶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
男子看到银锁,便想着可以当几两银子再去赌。
伸手一抓银锁,便往外面跑。
严松连忙去拦他,“这是别人的,你拿别人东西做什么!”
男子不听,依旧往外跑。
苏子叶眼神一冷,而燕惊风没见怎么动作,就到了男子身前,轻巧的将银锁夺了回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男子已经跪在了地上。
到底是严松的二字,燕惊风下手并不重。
苏子叶小心接过银锁,对严松道:“叨扰了,多谢严老板相告,我们告辞了。”
如此家丑外扬,严松一脸羞愧的摆手。
倒是跪着的男子忽然抬起头叫道:“你们找这个银锁的主人吗?我当年可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