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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娇赫然抬头望向他。
楚誉又道,“林鸿志入狱了,想要捞林鸿志出来,林家二房一定会花不少的银子。而他们一家子又被除族,基本没有收入。林世安这个人,又是个不会营生的人。家中定是入不敷出。二房的那些人,哪里吃得了没有银子的苦?于是,林世安去找了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派他去了丰台县,至于是什么差事,还不清楚。”
“昭阳公主?”郁娇想起林佳兰侍女百灵的话,眸光一缩,“那些人,坐不住了吗?”
她没有对林世安一家子赶尽杀绝,便是想通过林世安,引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林世安是那些人的棋子,林世安倒下了,那些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焉知,她也当林世安是棋子呢。
棋子,静的时候是棋子,不安份的时候,会是一枚火弹。
谁握着他,谁会被炸死。
“娇娇。”楚誉说道,“关于你父亲的事,关于昭阳公主和安王的事,我本不想跟你说,是不想让你太担心。因为,卷入其中会有无尽的凶险。但是——”他伸手搂着她的双肩,神色肃然,“你既然已经查到这里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郁娇抬头,“我父亲的事?”
她知道,楚誉口中说的,她的“父亲”,当然不是现在的便宜老爹郁文才了,而是林伯勇。
楚誉点了点头,“安王想拉笼你父亲,但是,你父亲为人正直,不想同流合污,因此,被安王记恨了。”
“……”
“林将军的死因,虽然没有查出真相,不过基本可以证实,是安王那伙人干的,林世安是他们的棋子,是他们的操刀手。”
“……”
“林将军去年冬天时,的确去过丰台县,找过丰台县令,具体是什么事,不得而知。”
“……”
“另外,郁文才也去过丰台县,是受了安王的暗中差谴。我总觉得丰台县,有什么古怪,所以,才去那里暗访。”
郁娇冷笑,“我猜到了,林世安若仅仅是想吞长房的钱财,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害我父亲。所以呢,林世安的背后,一定还有人,他们以为,我父亲也知道了些什么。”
“……”
“我将满朝臣子看了一遍,也只有安王,有这个本事,害死了人,还能逍遥法外的。”
“……”
“还有,指使田永贵的那封密信,是来自安王吧?他们为了斩草除根,为了隐人耳目,同时,杀了林婉音。我猜对了吧?”
田永贵死后,楚誉一直不说,那封密信是出自哪里。
不过,她从百灵的口中得知了真相,猜测着,极有可能是安王的指使。
楚誉望着郁娇,她换了幅样子,但仍和之前一样聪慧,基本都被她猜到了。
“那封信,是昭阳写的,但是,跟安王写的,没有区别,那兄妹二人,是一条心。”楚誉说道。
“昭阳……”郁娇眸光一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是她?”
昭阳亲自动手写,显然,恨着林婉音。
“那对兄妹十分的自私狠戾,你如今知道了这一切,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楚誉叮嘱她,“娇娇,明白吗?”
他的眉眼间浮着担忧,郁娇迎上他上的目光,心头一动。
正想感激着说两句话,又想到今天她来的目的,郁娇没好气地皱了下眉,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我。我吃亏一次,哪会傻到再吃亏一次?”
她抬手去推楚誉的手,却反而被楚誉抓住了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她想挣脱,却挣脱不开。
“你明白,我就放心了。”楚誉温声说道,“走吧,吃饭去,已经过了饭点了。”
楚誉心中微叹,郁娇这是有多替景昀担心,居然不吃饭的来找他兴师问罪?
他伸手揉揉额头。
她担心她表哥,他不反对了,可是,景府的人误会了,怎么办?
楚誉又开始头疼了。
“不吃了。”郁娇想想都气呢,哪里想吃?
“娇娇?”楚誉皱眉,“非得用强吗?”
他阴煞煞地俯下身来望着她。
郁娇发怒的样子,比听话的样子,可爱不少。
“你敢!”郁娇迎上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大怒道。
这目光太危险,浮着极大的占有欲望。
他还敢用强?
“乖乖吃饭不就好了?我也不想用强!”
郁娇用力去挣脱他的手,“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我喜欢这样。”
“可我不喜欢。大白天的……”叫人看见了,她的脸往哪儿搁?
“白天又怎么啦?谁敢说?”
“唔……,疼……,楚誉,你能不能轻点?”手快被他掐断了。
一直站在卧房外的桃枝,听着里头那两人的对话声,吓得头皮僵硬。
用强?
又听郁娇的声音……,像是……
桃枝在丰台县的时候,也听过庄子里一些年纪大些的女仆,说过一些闺房趣事。
她懵懵懂懂地,了解一些男女之事,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
心说,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大白天的就同誉亲王……好上了?
她吓得转身就跑,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呀。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哄然倒下了。
桃枝回头去看,正看到一起摔倒在地的楚誉和郁娇。
她家小姐呢,正威武霸气地骑在誉亲王的身上。
桃枝:“……”她吓了一大跳,她真是找死呀,为什么不跑快点?“奴婢……,没看到,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桃枝慌慌张张就跑走了。
郁娇:“……”
“要不要继续?”楚誉唇角含笑,望向郁娇。
郁娇咬牙切齿,“继续什么?”
她推了推楚誉,打算爬起来。
楚誉双手摁着她的两条小腿,让也依旧保持坐在身上的姿势,“继续说话。”
他发现,两人用这种方式说话,也十分的……有趣。
郁娇无语,楚誉是找虐?
反正,在下面的是他,又不是她。
她坐在肉身上,也不累,便拂拂袖子,施施然然的坐着,揶揄看他,“说什么?”
“随便说些什么?”楚誉松开她,双手枕于脑后,温和一笑,“娇娇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映象?”
“坏人。”郁娇不假思索的说道。
楚誉的脸一黑,“为什么?”
“我在沐浴,你坐在房梁上看我,不是坏人,是什么人?”被一个男人偷窥了洗澡,这真是世间第一恼恨之事。
楚誉说,没怎么看,她是不相信的。
他又不是瞎子。
楚誉:“……”他真后悔继续这个话题,“吃饭,吃饭去,不聊了。”
郁娇却不放过他,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说道,“下回还看不看?
当然想看了,”不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到时候装糊涂吧。
……
郁娇回到郁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霜月已先一步回到了翠玉轩,”小姐,你要奴婢打听的事……,他不说。“霜月摊手,一脸无奈。
霜月心说,她主子才精明呢,才不会说呢,说了,郁娇不去见他了。
郁娇睇了她一眼,”我已经知道了。“
”真的?那就好。“霜月一笑,”这就对嘛,小姐要问,就亲自去问。奴婢在中间传话,怕传错话。“
郁娇点了点头,不止是传话,有些话,她当面跟楚誉说清了,也好。
省得他疑神疑鬼的。
没什么事干的霜月,又坐到阴凉处去磕瓜子去了。
郁娇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霜月,你过来一下。“
”是,小姐。“霜月拍掉身上的瓜子皮,大步往郁娇走来,”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去找一下景公子。“
霜月一听,要她找景昀,一下子紧张起来,低声说道,”小姐,你怎么又去找景公子?主子会不高兴的。“
郁娇脸一沉,楚誉那个醋罐子,不,是醋缸,不高兴就随他好了。
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她难道,只能同女人交往?
”难道,因为他的不高兴,我就不见亲人了吗?我不过是让你传话而已,又不是我亲自去。你不去,是想让我亲自去?“郁娇睇她一眼。
霜月想了想,”还是奴婢去吧,小姐都累了一天了。你说吧,什么事?“
郁娇扬眉,霜月这般替楚誉操心,都快成管家婆子了。
”你跟景公子说,这几天务必邀请瑞世子进景府。不管使什么手段,务必将他带到景府。“
霜月眨眨眼,”就这件事吗?“
郁娇脸一沉,”是的,你以为,我会让你带什么话?“
霜月放下心来,一件小事而已,原来,不是传悄悄话呀。
”是,奴婢马上去景府。“霜月一阵烟似的跑走了。
桃枝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冷嗤一声,”小姐,霜月真是以小之心,度小姐之腹。“
郁娇回头看向桃枝,”什么叫小姐之腹?
“小姐就是君子呀。”桃枝冷哼,“她居然敢揣测小姐的心思。”
郁娇伸手揉揉额头,这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呗。
……
霜月来到景府,马上向景昀说了郁娇的意思。
景昀心中豁然一亮。
对,他怎么没有想呢?
还有一个瑞王世子,正对蓁儿是死追不放。
虽然,瑞王世子是个书呆子,但是,人品却比裴元志的人品好上几倍。
要不是蓁儿看见瑞王世子就反感,更当着瑞王世子的面大怒过,说,再见她,她就死给他看。
才将瑞王世子吓得不敢再来了。
不过呢,他可以邀请,瑞王世子来了,那个裴元志还敢嚣张的跑来找蓁儿不成?
景昀想到这里,马上着手写信,去请瑞王世子来景府做客。
瑞王世子拿到景府的贴子,次日一早,就来了景府。
虽说,请他前来的是景昀,不是景蓁,但依旧让他高兴,因为,景蓁是景昀的堂妹,两家住的又近,想见景蓁,随时可以看到。
景蓁看到瑞王世子前来,又气又急,大发脾气。
奈何,是景昀请来的,她发火也无用,景昀和景老爷子,已将瑞王世子敬上了座上客。
景蓁怒得不去长房那边了。
她的丫头童儿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小姐,奴婢觉得那个瑞王世子很好啊,小姐为什么厌恶他?”
景蓁恼恨着转身过来,盯着童儿,“童儿,我问你,这样看你,你会不会舒服?”
说着,景蓁目光直直盯着童儿,一脸花痴样。
童儿惊得抖了抖,“小姐,你的眼神好可怕。”
景蓁一摊手,“是呀,你也觉得很可怕是不是?我也觉得呢!那个瑞王世子,就是这么看我的。”
童儿眨眨眼,“小姐,奴婢没有瞧出来他可怕。”
“你眼瞎了吗?还没看出来?”景蓁愤恨转身,“总之,这个瑞世子,我不喜欢,哥哥说他长得玉树临风,谈吐不俗,那又怎样,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哼!”
童儿:“……”
……
永安侯府,裴元志的书房。
裴元志正在处理文书,这时,冷义走来了。
“世子,有景府的情况。”冷义走上前,说道。
“景府?什么情况?”裴元志看了冷义一眼,又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文书。
“瑞王世子昨天一早去了景府长房,今天一早,就去了。而且,还带着不少礼物。”
“他?”裴元志眸光一沉,“他去景府,做什么?”
冷义说道,“世子,几天前,瑞世子在牡丹园忽然落水,是景蓁小姐救的他。世子也应该清楚瑞王世子的性格,他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谁对他有恩,他会记着谁,当初,他也是这般缠着大小姐的。”
裴元志眸光微缩,瑞王世子纠缠妹妹元杏的事,他是知道的。
瑞王世子呆得太厉害,因此,妹妹实在是厌恶极了,才不理会瑞王世子的。
但是,论家世,论相貌,裴家根本比不了瑞王府。
瑞王府再怎么不掌权,那也是皇族。子孙的名字,都是会入楚氏宗祠的……
万一景府满意了瑞王世子……
万一景蓁动了心的话……
裴元志手中的拳头紧紧而握,那么他的计划,又要改了。
不,他做出的计划,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
景蓁和景府,必须得站到他这一边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裴元志朝冷义挥了挥手。
冷义退下后,裴元志的眸光,更加的阴冷起来。
誉亲王府送一对贡品人参给景府。郁娇居然亲自上门感谢?
不,郁娇和景蓁,都只能是他的人。
裴元志打开了书桌下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桃花金簪,和一包粉末出来。然后,他又取过一枚绣花针,将金簪上的一朵桃花花瓣轻轻地撬开,将那包粉末,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
倒进去后,又重新合上了,跟原来一模一样。
裴元志捏着桃花金簪,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
那唇角轻轻上扬,浮着冷笑。
……
转眼天黑。
景家二房,景蓁的桃华苑。
虽然已到了二更天,但那卧房中仍旧亮着烛光。
童儿来催景蓁上床去休息,景蓁反将丫头们都打发走了,“你们别管我,我想到外面走走再睡。”
童儿看了看屋中桌上的西洋小钟,说道,“小姐,都二更天了,你还要上哪儿走走?”
“就在园子外头,我晚饭吃多了,走走路,消消食。”景蓁朝外走去,又道,“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童儿只好叮嘱她,“小姐别跑远了,天黑路不平呢。”
“知道了,啰嗦。”景蓁朝童儿横了一眼,快步往园子门口走去。
守门的婆子见她要出门,也不敢拦着,也马上开了门。
景蓁走出园子,她左右看了看,往前方一处快步走去。
那里,响着一箫音。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箫音时,是六天前的一天晚上,那天,她的马车路过桃花湖,在湖畔的一株桃树下,看到裴元志正吹着洞箫,月光下,背影萧瑟。
原来,他是这么的痴情啊。
他一直记着婉音姐姐。
她被他的痴情感动。
前天,她捡了他的画册,他除了道谢外,还说,她笑的时候,很像一个人,喜欢看她笑。
今天,这声音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是他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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