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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裴钊在昏暗的房间里对视,谁都没主动说话。
忽然,裴钊就这么朝着窗帘边走了去,用力的拉开了窗帘,外面刺眼的阳光马上洒了进来,显得肆意。
我习惯了这几天来的昏暗环境微微的眯起了眼,有些不太能适应现在的光线。
“黎夏。”裴钊阴沉的看着我,“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裴太太的位置,就这么苟延残喘的在裴家活着。你不觉得丢人,我还替你丢人。”
裴钊开口就是指责我的话。
我在这几天裴家人的冷漠里,早就已经麻木不仁了:“那又如何?我愿意。”
“你——”裴钊显然没想到,真实的我会是一直长满刺的刺猬。
又或者说,看似一直无害的猫咪,只要一个不高兴,就可以伸出锋利的爪子,狠狠的把你挠一下。
唔,最好能把这人给挠的血肉模糊,我才可以解气。
这一次,我变得主动,我不想给裴钊任何机会,我就这么沉沉的看着裴钊:“裴总,来找我做什么?”
裴钊倒是不动声色,就这么看着我。
这是裴钊对付对手惯用的手段,在这样的角逐里,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肯定是输掉的一方,谁比谁有耐心,谁才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我嘲讽的笑在心里。
要真的比耐心,裴钊又岂是我的对手。
我若耐心不好,如何和那些甲方一次次的周旋,我要耐心不好,我面对裴老太太和我婆婆的时候早就已经崩溃了。
裴钊要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妥协,那真的是太天真了。
何况,现在着急离婚的人,不是我,而是裴钊。
时间就在这样诡异而静谧的气氛里,一分一秒的度过。
果然,后来沉不住气的人是裴钊,他朝着我走来,在我的面前站定,脸上的一点耐性都没有。
我仍然不说话。
“黎夏。”裴钊叫我的名字,我都可以感觉的到这人眼中对我的厌恶,“把离婚协议签了,剩下的手续我会处理。至于海城,你也不用呆了,我会在江州给你买一套房子,给你一笔钱,你离开海城。”
那口气理所当然,也不容我拒绝。
说着,裴钊顿了顿:“至于薄止褣。我要你和他断的干干净净的。你和薄止褣做到什么地步,我不想管,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和薄家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呵呵——”回应裴钊的,是我的冷笑。
“黎夏。”裴钊似乎被我笑,给激怒了。
我的眉眼低敛了一下,冷漠的开口:“你来和我就说这些的?”
“你——”裴钊安静了片刻,“黎夏,不要给脸不要脸,那时候,你不仅什么都没有,别说海城了,就算是这个国家,你也没任何容身的地方了。”
裴钊在威胁我。
这样的威胁听在我的脑海里,却显得异常的嘲讽。
我终于掀了掀眼皮,看着裴钊,裴钊也就这么盯着我。
气氛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忽然,我猛的站起身,裴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的一举一动就这么落在我的视线中,我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一步步的朝着裴钊的方向,主动走去。
裴钊没后退,我也不介意,一直走到裴钊的面前站定。
“裴钊。”我叫着这人的名字,“现在着急离婚的人是你,不是我。裴家对我丧尽天良,为什么我还要对你仁慈,对你无条件的顺从?我黎夏真的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吗?”
裴钊震惊的看着我。
我却没打算放过裴钊:“怎么,那天在这个房间里,你和琯琯打的火热,缠绵,抱着琯琯说着我爱你的时候,你真的不会心虚吗?”
我一点避讳都没有,直言不讳的说着那天我看见的事实。
那样的事实,在我的心口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千穿百孔,怎么都止不住血。而这一切,就是眼前的男人给我带来的。
我岂能不恨?
“我索然无味,像一杯白开水,而琯琯却热情如火,像一杯越醇越香的红酒?”我冷笑的说着裴钊对我的评价,“但是你永远忘记了一点,白开水,你每天需要,而红酒,并不是每天需要的。”
裴钊早就已经惊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大概,他没想到我竟然能忍着。
是,我忍不住,但是被薄止褣架着,我却不得不忍。显然我忽然有些感谢薄止褣那天架着我,让我看完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起码,能在现在看见裴钊惊愕的表情,那样的隐忍,也是值得的。
“薄家人知道你这样不要脸吗?”我咄咄逼人的问着,“你想高攀薄家这棵大树,怎么,你就不允许我攀着薄止褣?”
“……”
“我和你离婚,你要和琯琯结婚了,我要和薄止褣在一起,那么,你要叫我什么,一声大嫂?前期变大嫂,我真不知道,裴钊,你再看见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
我第一次知道,恶心这个词,是可以不断的从内心逼出来的。
对,现在的我,对裴钊就一种感觉,这个男人太恶心了,恶心的让我连和这人呼吸相同的空气都受不了。
裴钊认定了我和薄止褣有一腿,我就要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他能攀着薄家的高枝,我也可以。
那种疯狂报复的欲望,在心口不断滋生,就如同恶魔一样,让我怎么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啪——”一声巴掌声响起。
裴钊的巴掌已经打在我的脸上,那过大的力道瞬间就让我白皙的肌肤出现了五指印,渗了血。
这是裴钊第几次打我了?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裴钊,你打我上瘾了是不是!”
“你这个贱人!”裴钊冲着我怒吼,眼中有着微不可见的狼狈,“黎夏,你真的下贱到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我主动做什么吗?”我冷笑,“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主动送上门给我看的。我就算出轨,也是你逼着我出轨的。”
显然,我的尖牙利齿也已经吓到了裴钊。
“你睡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再用那肮脏的身体来睡我。我为什么不能找别的男人。你出轨,我爬墙,不是才公平吗?”我也不忌讳,“何况,裴钊,你敢拿薄止褣怎么样吗?”
裴钊:“……”
见裴钊被我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有了一种显而易见的胜利的喜悦。
我要看着裴钊狼狈,从现在开始,我要他一天天的狼狈下去。我怎么能让裴钊称心如意。
“你打我的,我都会记得。你背叛我的事,我也会记得。你害死你的亲儿子,害的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更会记得。”我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样的话仿佛带血的诅咒,“我不会放过你的,裴钊,还有,裴家人。”
但,我的每个字,却咬字格外的清晰。
“你也不用指望我签字离婚。我就算拖,也要拖死你。”我冷笑,“你大可带着和琯琯毫不避讳的结婚,我就会拿着我们的结婚证,去告你重婚罪。”
裴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愉快:“我就想知道,那时候,海城赫赫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裴钊,裴总,怎么在薄家人面前解释,您和我的婚姻关系!”
……
我的话音落下,房间内有片刻的死寂。
我知道,我的话终于踩到了裴钊的底线,看着裴钊那张再阴沉不过的脸,我竟然莫名觉得畅快起来。
这是我嫁入裴家开始,第一次这么厉声反驳了裴家的人。
我险些忍不住笑出声。
但是,就在我以为我自己取得绝对胜利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低估裴钊这个人的用心险恶,也才知道,裴钊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刷新我的三观,只是裴钊醉浅显的渣。
裴钊要真的渣起来的时候,我根本招架不住。
“你很得意?”裴钊缓过神,一字一句的问着我。
我倨傲的抬起下颌骨:“我不需要得意,我只要看着裴家人过不好,我就开心了。”
“黎夏。”裴钊猛然的卡住了我的下颌骨,不给我一丝反抗的机会,“你要真的这么想,你就太蠢了。我要你离婚,离开海城,我有千万种办法。你这点手段想威胁我,你都不觉得可笑吗?”
我没说话,但是也没胆怯。
我觉得裴钊就只是在威胁我。
但是,在裴钊接下来的话里,我就知道,我竟然再一次的在这个男人面前一败涂地。
之前的嚣张和耀武扬威,只不过是现在一切的前兆而已。
“黎夏。”裴钊叫着我的名字。
我猛然的看着裴钊。
裴钊一字一句却说得再清楚不过:“你不要忘记了,你母亲的遗物还在裴家的保险柜里,那保险柜只有我能开。你也不要忘记了,我想让你母亲尸骨无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一次,惊愕的人变成了我。
“裴钊,你根本不是人,最起码,人不会对死去的人不敬。但是你却连这样的事,都做的清清楚楚,一干二净的!”我失声吼了起来。
裴钊根本无动于衷:“你不离婚的结果,就是这样。你永远拿不到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你也永远会愧对一辈子,因为你母亲的骨灰就会被随意的洒落在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地方上!”
这是裴钊的威胁。
掐着我的饿软肋,狠狠的威胁了我。
我和我母亲的关系极好。
我从小没有父亲,就是和我母亲相依为命,是母亲把我手把手的拉扯到大,而我的母亲是我婆婆的好姐妹,所以我从小和裴钊认识。
裴钊小时候在我家,我母亲对裴钊也极好,好吃的,好喝的从来都不会忘记裴钊。
结果,现在裴钊就这样对待我的母亲,这个在法律上,他也应该叫做妈妈的人。
我真的是太蠢了,蠢的相信禽兽能有心。
竟然就连一个死者,裴钊都不放过。
“裴钊,你这样做,不怕天谴吗?”我忍无可忍的质问裴钊。
裴钊却已经和我拉开了适当的距离,连话都懒得和我说,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我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裴钊却在我碰到他的瞬间,就已经把我推开了:“黎夏,你没资格碰我,你太脏。”
我又哭又笑的。
“我的耐心很差,从现在开始,你收拾好你的东西,给我滚出裴家,我只给三天的时间思考离婚的事情,如果三天之后,你还没给我答复的话,结果,你可想而知。”
裴钊明晃晃的威胁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不讨喜的话,那结果可想而知。”
说完,裴钊打开房间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海城的天,应景的开始打了雷。
窗外的天色也已经渐渐的沉了下来,本来就接近傍晚了,加上打雷和乌云密布,这下更是显得阴森渗骨的很。
我只是微微的愣怔,离开回过神,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
我是真的怕,裴钊对我母亲的东西动了手脚。
我不想母亲辛苦一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饱受折磨,死也不能安宁。
我在楼梯拐角追到了裴钊,死死的抓住了裴钊的手,裴钊转身,阴沉的看着我:“放手,黎夏。”
“我不放,把我母亲的东西交出来。”我疯了一样的冲着裴钊吼着。
裴钊冷笑一声:“黎夏,不放手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你做梦!”我也吼了回去。
……
原本安静的裴家,因为我们的争吵,人陆续走了出来,看见我这般模样的时候,裴家人眼中的嫌恶已经越发的明显起来。
裴钊则看着我仍然还挂在他的身上,冷笑一声,想掰开我的手指。
但是我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力气大的吓人。
裴钊阴沉的看着我,倒也干脆,我喜欢拽着他,他就直接拖着我,一步步的朝着楼梯走去。
我的身体,被一下下的砸在楼梯上,但是我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
我忍着疼,一声声的喊着:“你把我母亲的东西还给我,裴钊,你他妈的不是人,你是丧心病狂,你不得好死!”
我的头发混乱,身上的衣服也显得凌乱不已。
裴老太太冲出了出来,看见我这样诅咒裴钊,想也不想的就拿起手中的拐棍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
那力道完全不控制,把这段时间对我的怨恨也跟着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竟然敢诅咒我们阿钊。”裴老太太说的阴沉而愤怒,“我和你妈一样就是个贱蹄子,你是个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的小野种,阿钊娶你,裴家养你,你竟然还这么恬不知耻。”
裴老太太越说越上头:“曼曼说你不要脸,我看你是真的不要脸。你既然死也不肯和阿钊离婚,那我就替裴家的列祖列宗主持公道,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
裴老太太要骂起人的时候,是可以气都不喘一下,说的简单粗暴。
和平日,面对外人的时候,那个优雅的老太太截然不同。
此刻的裴老太太不过就是一个泼妇的模样。
可裴家,不也就是如此。
裴家是到裴钊的手里才好起来的,之前的裴家,就算有钱,那也就都是拆迁后分来的钱财,一夜暴富,不然的话,我婆婆怎么会和我母亲认识。
一夜暴富的人,你指望她能多又文化,多有涵养。
裴钊可是裴家静心培育出来的第三代,他们想着靠裴钊跻身海城的上流社会,裴钊也做到了。
但是,上流社会的人,又岂是随便能接受裴家这样的人。
所以,裴家每个人的自尊心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每个人的心眼就是那么点。
那一棍子一棍子的打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我的肋骨都要被裴老太太给打断了,但是裴老太太去却没罢手的意思。
裴钊也没停下来的意思,就在这么任我被打着。
裴曼曼就好似火上浇油一样:“奶奶,我早就说过,这是一个贱人,你们都不信,还袒护这个贱人,现在知道这个贱人的厉害了吧。”
“这种人,早就应该从裴家滚出去了。”裴曼曼在拍手称好。
我知道,如果能弄死我,又不需要负责的话,裴曼曼早有想弄死我了。
何况,这几年,裴曼曼难道没在我这里做过任何手脚吗?只是我都忍了下来。
呵呵——
我几乎是陷入了绝望。
原本就虚弱的身体,现在越发的疼痛,我疼的说不出话,但是那眼神却没从裴钊的身上离开。
我不想妥协,但是又惧怕裴钊的威胁。
窗外的雨,已经越下越大,明明才五六点的天,却已经黑的好似入夜时候的模样,加上狂风暴雨,真的让人觉得阵阵的阴寒。
“裴钊!”我大喊大叫的看着裴钊。
裴钊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直接拉开了裴家别墅的大门,没人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屋外的雨,就算有门帘,也不可避免的泼了进来,瞬间,裴钊的西装给淋湿了,我穿着单薄的睡衣,在这样的大风大雨里,冷的瑟瑟发抖。
更不用说,全身上下,早就已经淋透了。
而裴钊的脸色始终阴沉,也不在意此刻的瓢泼大雨,就这么拽着我,快速的朝着雨中走去。
一直到穿越了裴家别墅的花园,把我拖到了别墅的门口,别墅的铁门在我面前缓缓的关上。
那雕花的大门,彻底的把我和裴钊,还有裴家给隔绝开了。
裴钊在大雨里,显得那么决绝:“我的耐性有限,黎夏。”
说完这句带着警告性的威胁,裴钊转身朝着别墅走去,管家早就已经第一时间追了出来,给裴钊撑着伞,生怕裴钊再被淋到一点。
而我,穿着单薄的睡衣,被人丢弃在大门口。
全身湿透了不说,就连身上,也没一块地方是好的,青紫交错,狼狈不堪。
不不,狼狈也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我了。
我想挣扎的站起身,但是我却发现,不管我怎么挣扎,我都站不起来了,我不想在裴家的门口狼狈,但老天爷却好似故意的,就这么让我瘫软在这大门口。
一阵阵的雨,都好似老天的嘲笑。
我越发的悲凉。
忽然——
一道刺眼的车灯,由远而近的朝着我开了过来,车速在大雨里显得并不快,灯光太过于刺眼,我完全分不清车牌,更看不清那是谁在开车。
一直到车子在我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的眼睛都没能从这样晃眼的大灯里回过神。
一个穿着制服的司机下了车,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到车门口,打开车门,高大的男人下了车,擦的光亮的皮鞋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打上了雨水。
我终于看清楚了,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那是薄止褣。
在雨夜里,我被丢弃在裴家大宅的门口,而薄止褣这个被我形容成恶魔的男人,却转身变成了天神,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为我遮风挡雨。
但我的心已经残破不堪,根本不敢多想一分一毫。
毕竟,薄止褣和裴钊,谁又是省油的灯。
我狼狈的看了我自己现在一眼,恐怕我现在的模样,薄止褣看见了,也会觉得恶心吧。
我没说话,在大雨里挣扎着。
一直到薄止褣接过黑色的雨伞,把伞遮在了我的上空,那些雨终于不再打在我的身上,但是那样的寒意,却从来没散去。
“黎夏。”薄止褣叫了我的名字。
我冷的发抖,看着薄止褣,微微颤颤的:“薄总是来看我热闹的吗?”
我知道自己疯了,在这样的时候还在激怒薄止褣。而薄止褣似乎不太在意我的说辞,竟然主动弯下腰,不顾我身上的狼狈,从司机的手里接过干净的衣服,把我包了起来,然后抱着我,上了车。
司机一路把我们送到车内,才匆匆的转身回到驾驶座。
车子重新发动,缓缓的离开了裴家别墅。
……
——
车内打着冷气,我包着薄止褣的衣服,仍然止不住的发抖。
薄止褣冷淡的看了一眼,已经和我拉出了适当的距离,这人有洁癖,我知道,我这样肮脏不已,薄止褣能抱我上车,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