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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原本应该是准小两口之间的赏秋,如今却加上了三皇子和四皇子,未免有些煞风景,但张寿知道朱莹看似爽朗大方,其实很多时候还是有些脸嫩,因此他倒无所谓多这两个跟屁虫。而且,显然也并不常来万岁山的两个小家伙跑来跑去,大呼小叫,却也多了几分欢快。
相比和人斗智斗力,他更喜欢窝在国子监那小天地里,折腾那些甫一接触真正非常完备的数学体系就陷入茫茫题海的学生们。但是,此时这轻松闲暇时光,自然比在九章堂费心费力当老师更惬意。他甚至有一种已经和朱莹生儿育女,老夫老妻的感觉。
直到他跟在朱莹和欢快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后面,登上了万岁山顶,看见了山下那一座座宫宇在灿烂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一幕,他方才觉得心旷神怡了起来。在这个皇权时代,能这样俯瞰皇宫的机会不多,且看且珍惜吧……
可他正在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看风景的感觉,就听到了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再一扭头,他就惊呆了。他上次来只注意到了山顶这俯瞰皇宫一览无遗的亭子,却没注意到,在亭子再过去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的一条粗壮树枝上,恰是挂了一个秋千。
此时此刻,朱莹正坐在秋千上,至于那旁边两个卖力推动秋千高高荡起的人……不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有谁?这两个小子好歹也该有点皇子的气势啊,这种犹如婚礼上花童似的跟班做派算怎么回事!
张寿正看着这一幕吐槽时,却只见四皇子趁人不备,竟是偷偷也爬上了秋千,而朱莹非但不在乎,反而直接把人揽在身边,就这么排排坐了!看到这惊险的一大一小荡秋千的一幕,他不得不赞成太夫人从前绝不在家里装秋千,也不放朱莹去任何有秋千人家去的做法。
这大胆的丫头简直不怕出事!
张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快步赶上前,可他才走了两步,还不等开口喝止,耳畔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小姐不知道在皇上耳边软磨硬泡说了多久,这才在万岁山上装了这么个秋千,连太夫人都不知道。她难得这么放纵一下,姑爷你就让她使使性子吧。”
听出是花七的声音,张寿微微一愣就苦笑道:“原来有花七爷你在旁边随时扑救,我倒是白担心了。”
花七人未现身,声音却依旧传了过来:“姑爷你要是武艺练好了,也可以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的。夫人的剑术,你不是跟着阿六学过吗?”
“我就是学个架子,阿六学的才是精髓。”张寿此时没这么紧张了,哪怕看到三皇子心痒难耐地也一块登上秋千,这会儿恰是三个人忘乎所以地在那玩着,他也表示淡定。皇帝既然答应在万岁山的山顶建造这种秋千,然后再放上花七这种顶尖保镖,再出事那就没天理了。
果然,他和花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而直到朱莹和三皇子四皇子两兄弟疯够了玩够了,那秋千最终停了下来,丝毫没出半点纰漏。
秋千没人推本来就会自然而然停下来,至于那些隐在远处的侍卫们,想来是和他一样,恨不得这疯狂的秋千赶紧停下,哪里会去帮忙推。
而跳下秋千一溜烟跑过来的朱莹,额上微微见汗,但心情却显然好得很。张寿还来不及说话,就只见她一把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抓住了他:“阿寿,陪我一块来荡秋千!”
荡秋千?我?张寿正在发愣,就被朱莹拖了就走,紧跟着,他就觉得背上被人推了一把,胳膊也被人拽了一把,见是兴高采烈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他突然很有一种爸爸妈妈带孩子逛公园,结果却被两个小屁孩给硬拽在一起去游乐的感觉。
他本来还打算抗争一下,可当耳畔传来花七那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撺掇,又感觉到一粒小石子轻轻打在腰间,知道自己再不去,说不定花七会现身强行“帮忙”,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秋千。
直到坐稳,他拉了拉旁边的吊索,发现是精钢环一个个联结在一起,他方才确认,这玩意确实是很稳固,可再稳固也及不上朱莹在后头猛然一推,随即轻盈地跃了上来。
张寿甚至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以怎样的平衡能力在他身边坐下的,尤其是在那秋千荡到前方最高处,他几乎都能看清楚山脚下是个什么情形的时候,心里唯一转着的念头就是这会儿要是系着秋千的铁链断掉,花七到底会救谁这种很无稽的问题。
而当再一次从后方最高处来到前方最高处的时候,听着朱莹的欢呼,他在惊悚之际目光再次往下一扫,却发现山脚下正有人目光上望。隔着老远的距离,可他就是觉得人看到了自己,原因很简单,他已经认出来了,那是没有跟着他登万岁山的阿六。
而当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高高荡起的时候,张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都还小,哪来这么大推秋千的力气?
虽说他有些恐高,可当秋千回荡到后头最高处时,他还是竭力回头一看,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气了个半死。就只见那个捋起袖子在三皇子四皇子兴奋的欢呼下使劲推秋千的人,不是花七是谁?怪不得人刚刚在耳边撺掇他上去!
然而,才玩到兴起的朱莹却兴高采烈。她一手抓着铁链,一手紧紧挽着张寿,大声说道:“阿寿,这是我在八月十五生辰之后软磨硬泡,让皇上在万岁山上装的秋千,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你一块坐一次!阿寿,我喜欢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觉得你是我要的那个人!”
张寿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下听到朱莹那告白——虽然他们已经定下婚约,彼此之间早已互道了喜欢,可朱莹在这种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场合肆无忌惮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还是有些吃惊。
“所以,婚期晚几天,晚几个月,甚至晚几年都不要紧,只要有你就够了!”
在这一时刻,张寿终于明白了过来,朱莹怕还是对那推迟的婚期耿耿于怀。他侧头看着那满面娇艳,目光炽热的丫头,突然笑道:“其实张园里的家庙,已经差不多修好了,十一月能完工。我们接着你大哥后头就办喜事,莹莹,嫁给我吧。”
正伸出手打算用力推秋千的花七那是何等耳力,虽说三皇子和四皇子正在那欢声笑语,可他闻言还是不禁一愣,一下子错过了推秋千的时机。
而少了他这巨大的推动力,秋千前冲势头顿时大为不足,须臾就落了下来。
然而,朱莹却完全忘了这一茬,耳畔嗡嗡嗡全都是刚刚张寿的话在那回响。
她在此时此地对张寿说出这样的话,一来是想要道出心意,二来也是想要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告诉皇帝,让花七去告诉祖母和父母。可她对张寿的话措手不及的同时,却也惊喜交加。
因而,还不等秋千停稳,她就紧紧拽住张寿的手猛然往下一跃。刚刚发了一会儿呆的花七此刻终于回过神,慌忙一把抓住了那秋千,防止这尚未停稳的沉重玩意撞到这对璧人。可眼见朱莹拽着张寿撇下他和三皇子四皇子急匆匆往另一边那亭子去了,他不禁啧了一声。
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三皇子的声音:“老师刚刚是不是说,让莹莹姐姐赶快嫁给他?”
“三哥你听错了吧,明明老师是说,要等到莹莹姐姐她大哥成婚之后再办喜事的。”四皇子振振有词地反驳,“莹莹姐姐的大哥可一直都没定亲,等他成婚,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啊?要我说,父皇干脆把三姐姐嫁给莹莹姐姐的大哥,那不是很般配吗?”
“是哦?四弟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什么聪明,这还真是童言无忌啊!这婚事乍一看确实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登对得一塌糊涂,可永平公主不敢嫁,朱廷芳更不敢娶!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兄妹!
花七差点被两个思路清奇的熊孩子给呛着,此时他只能盯着两个好奇观望,甚至恨不得溜过去近距离看热闹的小皇子,直到他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随眼一瞥之后,这才不禁笑了。
阿六这小子,应该也是发现刚刚朱莹和张寿那惊险的秋千,于是爬上山了吧?虽说这座万岁山一点都不高,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冲上来,这小子应该是动用了他从前遗留在万岁山的某些设计,用直上直下的方式上来的……
花七看住了两个可能会煞风景的小跟屁虫,却没想到朱莹和张寿在不远处那亭子中坐下之后,却并没有卿卿我我。此时没有花,没有月,但有满山红叶以及映着阳光的皇宫,自有一番情调,可朱莹正在掰着手指头算嫁妆的情景,在张寿看来却格外让人哭笑不得。
“娘的嫁妆都归我,她告诉我,家里当年疼她,所以给了她一个六百亩的小庄园,我的外祖母还给了她一个前门大街的铺子,此外就是很多首饰。可惜我的外祖父母都不在了,舅舅们这些年都出外为官,我没怎么见过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祖母从小就喜欢给我打首饰,太后和皇上也赏过我很多,再加上别人知道我喜欢那些华贵的东西,逢年过节就送,我好像有好几箱子,回头我清理清理,好看的花样就留下来,不好看的就干脆熔成金银锭子算了,你急等着用钱的时候,那就可以派用场了!”
“祖母和爹说,海淀赵园送给我当嫁妆,可我觉得挺对不起大哥和二哥的,阿寿,我们不要赵园好不好?以后我们自己在海淀造一座园子,就叫融水园,这名字很好听的!”
“但祖母和爹给我的那个田庄我收下来,那是棉田,虽然不是沧州和邢台,而且是零零碎碎的,可加在一起也有两千亩呢!你和二哥不是琢磨着改良棉种吗?以后肯定用得上!”
“我还有好多衣料,都来不及裁制衣服,就连没穿过的衣裳还有七八箱子,也不知道日后嫁给你适不适合穿,浪费了怪可惜的,可送人的话,别人说不定笑着收,转头扔!刘晴倒是会收,可她体形和我略有区别,我总不能送她两大箱子衣服吧?”
“阿寿,你说我要不要把那些没穿过的衣服让人悄悄送典当行去?我听李妈妈说,死当的话,大概能根据衣裳料子,是否时新,换成衣服价值六七成的钱,那就不浪费了。”
张寿起初若有所思听着,可渐渐的,他就不禁哑然失笑道:“莹莹,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穷吗?要你熔首饰,当衣服来换钱?”
“你不穷啊!”朱莹想都不想地迸出了四个字,随后理直气壮地说,“可我大手大脚惯了,总得事先多预备一点。而且祖母和爹娘大哥都说好了,给我多一点陪嫁银子,我不大好意思,可说到最后,他们还是决定给我五万两银子。再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啊!”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张寿不禁心情激荡。他呵呵一笑,没有再坚持,而是含笑说道:“你这心意真叫我不知道说你什么是好。娘说了,日后这家你来当。不过我真的没你想象中这么穷。除了坑一把大皇子,换来了一笔小钱之外,那些棉田和纺机织机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最重要的是……”
张寿微微一顿,随即笑呵呵地说:“关秋那小子我没看错他,这小子在机械上头很有天分,他已经做出了一样非常难得的东西。”
见朱莹顿时大讶,他就嘿然笑道:“这样东西不同于纺机和织机,也许能让我脱贫致富。”
“真的?”朱莹眼睛发亮,见张寿微微颔首,她登时喜上眉梢,“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卖个好价钱的。就算杜绝不了仿制,我也会让那些奸商被人钉在耻辱柱上!谁要是敢抢你的钱,我就要……”
她硬生生把要他的命几个字给姑且截断在嘴边,可随之就见张寿似笑非笑地说:“这东西不同于织机和纺机,物以稀为贵,我当然也不能让人轻易仿制。就像你说的,谁敢抢我的钱,我虽不能要他的命,却也要他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