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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教授命令格兰芬多全体同学返回礼堂。十分钟后,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同学们也进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很困惑。
“我和教师们需要对城堡展开全面搜查。”邓布利多教授告诉大家,这时麦格和弗立维教授关上了礼堂所有的门,“为了自身安全,恐怕你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我希望级长守住礼堂入口,我委托男女生学生会主席负责管理。若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他又对一旁得意非凡、煞有介事的珀西说道,“派一个幽灵传递消息。”
邓布利多教授停住话头,正准备离开礼堂,却又说道:“哦,对了,你们需要……”
他轻轻一挥魔杖,一张张长桌子便飞到礼堂边上,自动靠墙站着了;又是轻轻一挥,地上出现了几百个软绵绵的紫色睡袋。
“好好睡吧。”邓布利多教授说完,便走出去关上了门。
礼堂里立刻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格兰芬多的同学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其他学院的同学。
“大家都钻进睡袋!”珀西喊道,“快点儿,不许再说话了!十分钟后熄灯!”
“过来。”罗恩对哈利和赫敏说。他们抓过三个睡袋,拖到墙角。
“你们说,布莱克还在城堡里吗?”赫敏担忧地小声问。
“邓布利多好像认为他还在。”罗恩说。
“幸亏他挑了今天晚上。”赫敏说,他们和衣钻进了睡袋,用胳膊肘支着脑袋聊天,“今晚我们不在塔楼里……”
“我想,他出逃在外,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罗恩说,“不知道今天是万圣节前夕。不然他肯定冲到这里来了。”
赫敏打了个哆嗦。
在他们周围,同学们互相询问着同样的问题:“他是怎么进来的?”
“也许他知道怎样幻影显形。”几步之外的一位拉文克劳同学说,“就一下子凭空出现了。”
“没准他把自己伪装起来了。”赫奇帕奇的一位五年级学生说。
“他可能是飞进来的。”迪安·托马斯说。
“拜托,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花时间读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吗?”赫敏恼火地对哈利和罗恩说。
“大概是吧,”罗恩说,“怎么啦?”
“因为城堡不光有城墙保护着,”赫敏说,“还有各种各样的魔法,阻止别人偷偷闯入。你不可能在这里幻影显形。还有,我倒想看看什么样的伪装能骗过那些摄魂怪。它们把守着学校的每一个入口。如果他飞进来,它们肯定会看见的。另外,费尔奇知道所有的秘密通道,都已派人严加看守……”
“现在熄灯!”珀西大声说,“我要求每个人都钻进睡袋,别再说话!”
蜡烛立刻全部熄灭了。只有那些银色的幽灵发出些许光亮,飘来飘去地跟级长们严肃地交谈着什么。施了魔法的天花板看上去跟外面的天空一样,点缀着许多星星。在这样的天花板下,听着礼堂里仍然响着的窃窃私语声,哈利觉得自己好像睡在户外的微风里一样。
每过一个小时,就有一位教师出现在礼堂里,查看是否平安无事。大约凌晨三点的时候,许多同学终于睡着了,邓布利多教授走了进来。哈利注视着他在四处寻找珀西。珀西在一排排睡袋间巡行,训斥那些说话的同学。他离哈利、罗恩和赫敏不远,邓布利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们三个立刻假装睡着。
“教授,有他的线索吗?”珀西小声问。
“没有。这里没事吧?”
“一切正常,先生。”
“很好。现在没有必要惊动他们。我给格兰芬多肖像洞口找了个临时看守。明天早晨你就可以让他们搬回去了。”
“胖夫人呢,先生?”
“躲在三楼阿盖尔郡[6]的地图里。看来,当时她没听到口令就不让布莱克进去,布莱克就动了手。她的情绪仍然很糟糕,等她平静下来后,我再让费尔奇先生把她修复。”
哈利听见礼堂的门又吱嘎一声打开了,传来更多的脚步声。
“校长?”是斯内普。哈利一动不动,仔细倾听。“整个四楼都搜过了。他不在那儿。费尔奇也到地下教室看过了,那儿也没有。”
“天文塔呢?特里劳尼教授的房间呢?猫头鹰棚屋呢?”
“都搜过了……”
“很好,西弗勒斯。我也料到布莱克不会在这里逗留。”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进来的,教授?”斯内普问。
哈利把脑袋从胳膊上微微抬起一些,好让另一只耳朵也能听见。
“想法很多,西弗勒斯,可每一种都同样站不住脚。”
哈利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朝他们站的地方望去。邓布利多背对着他,但他能看到珀西的脸,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还能看到斯内普怒气冲冲的侧影。
“你还记得我们的那次谈话吗,校长,就在——呃——就在开学前?”斯内普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似乎不想让珀西参与他们的谈话。
“记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声音里透出某种类似警告的东西。
“布莱克不依靠内援就闯进学校——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我表达过我的担忧,当你指定——”
“我不相信这座城堡里有哪一个人能帮助布莱克闯入。”邓布利多说,他的语气明确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斯内普便没再说话。“我必须下去找那些摄魂怪,”邓布利多说,“我说过,等我们搜查完了就通知它们。”
“它们不是想来帮忙的吗,先生?”珀西说。
“哦,是的,”邓布利多冷冷地说,“但只要我还是校长,恐怕没有一个摄魂怪能跨过这座城堡的门槛。”
珀西显得有点儿尴尬。邓布利多离开了礼堂,走得很快,悄无声息。斯内普站了一会儿,注视着校长的背影,脸上带着很深的怨恨。然后,他也离开了。
哈利望了望旁边的罗恩和赫敏。他们俩也都睁着眼睛,眼里映着星光闪烁的天花板。
“这都是怎么回事?”罗恩不出声地问。
接下来的几天里,全校只有一个话题,就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关于他怎么闯进城堡的说法越来越离奇。在接下来的一节草药课上,赫奇帕奇的汉娜·艾博花了好多时间告诉别人——只要有人肯听——布莱克会变成一丛开花的灌木。
被撕坏的胖夫人肖像从墙上拿了下来,换上了卡多根爵士和他那匹肥灰马的画像。这弄得大家都很不开心。卡多根爵士用一半时间挑逗别人跟他决斗,用另一半时间想出一些复杂得近乎荒唐的口令,而且一天至少要换两次。
“他彻底疯了,”西莫·斐尼甘气恼地对珀西说,“就不能换个别人吗?”
“别的画像都不肯接这份活儿,”珀西说,“被胖夫人的遭遇吓坏了。只有卡多根爵士很勇敢,居然自告奋勇。”
不过,跟哈利担心的其他事情比起来,卡多根爵士根本算不了什么。现在哈利被严密监视着。教师们寻找借口陪他穿过走廊,珀西·韦斯莱(哈利怀疑是听从他母亲的吩咐)到处跟着他,就像一条特别神气活现的警犬。更糟糕的是,麦格教授还把哈利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凝重,哈利还以为一定是谁死了。
“再瞒着你也没有意义了,波特,”她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打击,小天狼星布莱克——”
“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哈利无奈地说,“罗恩的爸爸告诉他妈妈时我听见的。韦斯莱先生在魔法部工作。”
麦格教授看上去非常吃惊。她瞪着哈利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明白了!好吧,那样的话,波特,我想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认为你不宜再参加晚上的魁地奇训练。在外面的球场上,身边只有你们球队的人,这是很暴露的,波特——”
“星期六我们就要进行第一场比赛了!”哈利激动地说,“我必须参加训练,教授!”
麦格教授专注地打量着他。哈利知道她对格兰芬多球队的输赢也非常关注。毕竟,当初就是她建议哈利当找球手的。哈利屏住呼吸等待着。
“唔……”麦格教授站起身,望着窗外雨中隐约可见的魁地奇球场,“好吧……看在老天的分儿上,我也愿意看到我们最终能赢得奖杯……不过,话说回来,波特……如果有一位教师在场就好多了。我去请霍琦女士监督你们训练。”
第一场魁地奇比赛日益临近,天气越来越恶劣。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球队在霍琦女士的监督下,训练得更辛苦了。在星期六比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中,奥利弗·伍德告诉了队员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们不和斯莱特林队比赛了!”他非常恼火地对他们说,“弗林特刚才找过我。我们要打赫奇帕奇。”
“为什么?”队员们异口同声地问。
“弗林特的理由是他们找球手的胳膊仍然有伤。”伍德怒气冲冲地咬着牙说,“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明摆着的。不想在这种天气比赛,认为这会减少他们赢的机会……”
狂风暴雨肆虐了一整天,伍德说话的时候,他们还能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
“马尔福的胳膊根本就没问题!”哈利愤怒地说,“他是假装的!”
“这我知道,但我们无法证明啊。”伍德恨恨地说,“我们一直是按照对付斯莱特林的战术训练的,结果却要打赫奇帕奇,他们的风格完全不同。他们新换了队长和找球手,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安吉利娜、艾丽娅和凯蒂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伍德说,皱起眉头看着这种轻浮的行为。
“他就是那个高个儿帅哥,是不是?”安吉利娜说。
“身材结实,不爱说话。”凯蒂说,她们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不爱说话,是因为他脑子太笨,连不成句子。”弗雷德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奥利弗,赫奇帕奇不过是小菜一碟。上次我们跟他们比,大约五分钟哈利就抓住了金色飞贼,记得吗?”
“那时我们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比赛的!”伍德大声嚷道,眼珠子微微突了出来,“迪戈里组织了强大的阵容!他是个出色的找球手!恐怕你们都要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决不能放松!我们必须集中精力!斯莱特林想打乱我们的阵脚!我们必须获胜!”
“奥利弗,镇静!”弗雷德显得有点惊慌,说道,“我们会非常认真地对待赫奇帕奇的。非常认真。”
比赛前一天,狂风呼啸,雨下得比任何时候都猛。走廊和教室里太昏暗了,又多点了一些火把和灯笼。斯莱特林的队员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最得意的就数马尔福了。
“唉,但愿我的胳膊能感觉好一点儿!”他叹着气说,外面狂风撞击着窗户。
哈利满脑子都想着第二天的比赛,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事。奥利弗·伍德总是在课间跑过来找他,给他支招儿。第三次发生这种情况时,伍德说话时间太长,哈利突然意识到黑魔法防御术课已经开始十分钟了,拔腿就跑,伍德还在后面大喊:“迪戈里转身特别快,哈利,所以你必须想办法缠住他——”
哈利在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室外面刹住脚步,拉开门,冲了进去。
“对不起,我迟到了,卢平教授,我——”
然而,在讲台上抬眼望着他的不是卢平教授,而是斯内普。
“这堂课十分钟以前就开始了,波特,所以我认为应该给格兰芬多扣掉十分。坐下。”
哈利没有动弹。
“卢平教授呢?”他问。
“他说他今天很不舒服,不能来上课了。”斯内普狞笑着说,“我好像叫你坐下的吧?”
可是哈利还是待在原地没动。
“他怎么啦?”
斯内普的黑眼睛闪闪发亮。
“没有生命危险。”他说,看他的神情,似乎希望有生命危险似的,“格兰芬多再扣五分,如果我必须第三遍叫你坐下,就扣五十分。”
哈利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斯内普环视着全班同学。
“在波特打断我之前,我说到关于你们所学过的内容,卢平教授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对不起,先生,我们学了博格特、红帽子、卡巴和格林迪洛,”赫敏敏捷地说,“正准备开始学——”
“安静,”斯内普冷冷地说,“我没有提问。我只是批评卢平教授的教学缺少章法。”
“他是教过我们的最棒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迪安·托马斯大胆地说,其他同学也纷纷小声表示赞同。斯内普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气势汹汹。
“你们太容易满足了。卢平教授并没有给你们增加什么负担——我认为一年级学生就应该有能力对付红帽子和格林迪洛了。今天我们要讨论——”
哈利注视着他哗哗地翻着课本,一直翻到最后一章,他知道他们肯定还没有学到。
“——狼人。”斯内普说。
“可是,先生,”赫敏似乎没法控制自己了,说道,“我们还不该学习狼人呢,现在应该开始学欣克庞克——”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用一种平静得令人恐惧的声音说道,“我好像记得教这堂课的是我,不是你。现在我叫你们所有的人都把书翻到第394页。”他又扫了一眼全班同学,“所有的人!快!”
同学们愤愤不平地翻着白眼,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翻开了课本。
“你们有谁能告诉我,如何区别狼人和真狼?”斯内普问。
大家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坐着,只有赫敏例外,她又像往常那样,忽地把手举得老高。
“谁能回答?”斯内普没理睬赫敏,继续问道,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狞笑,“难道你们是说,卢平教授没有告诉你们这两者的根本差别——”
“我们跟你说了,”帕瓦蒂突然说道,“我们还没有学到狼人那一章呢,我们还在学——”
“安静!”斯内普恶声恶气地说,“是啊,是啊,是啊,真想不到,我居然会遇到一班识别不出狼人的三年级学生。我必须跟邓布利多教授说说你们是多么落后……”
“拜托,先生,”赫敏仍然把手举得高高的,说,“狼人与真狼在几个小地方存在着差别。狼人的口鼻部——”
“这是你第二次擅自发言,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冷冷地说,“因为一个令人无法容忍的万事通,格兰芬多再扣五分。”
赫敏脸涨得通红,把手放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盯着地面。全班同学都气呼呼地瞪着斯内普,这足以说明大家有多恨他,尽管同学们都骂过赫敏“万事通”,每人至少一次。罗恩呢,一星期至少会说赫敏两回“万事通”,此刻他却大声说道:“你提了一个问题,她知道答案!如果你不要人回答,干吗要问呢?”
全班同学立刻知道罗恩太过分了。斯内普慢慢地向罗恩走去,同学们都屏住了呼吸。
“关禁闭,韦斯莱!”斯内普把脸凑近罗恩的脸,柔声细语地说,“如果我再听见你对我的教学方式提出批评,你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课上,谁也不敢出声了。他们坐在那里,从书上抄写有关狼人的笔记,斯内普在课桌间来回巡视,检查卢平教授布置他们做的功课。
“解释得很不清楚……说得不准确,卡巴在蒙古更为常见……卢平教授还给了八分?我连三分都不会给……”
下课铃终于响了,但斯内普没让他们离开。
“每人写一篇论文交给我,内容是如何识别和杀死狼人。我要求你们就这个题目写满两卷羊皮纸,星期一早晨交。这个班需要有人好好管管了。韦斯莱,你先别走,我们需要安排一下关你禁闭的事。”
哈利和赫敏跟其他同学一起离开了教室,同学们都忍着怒气,等走到斯内普听不见的地方,才开始七嘴八舌地激烈声讨斯内普。
“斯内普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们的另外几个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虽然他很想得到这份工作,”哈利对赫敏说,“他为什么要跟卢平过不去呢?你说,这难道都是因为那次博格特的事吗?”
“不知道,”赫敏忧心忡忡地说,“我真希望卢平教授能赶快好起来……”
五分钟后,罗恩追了上来,气得不得了。
“你们知道那个——”(他骂了斯内普一句难听的话,惊得赫敏喊了声“罗恩!”)“——要我干什么吗?要我擦洗医院的便盆。还不许用魔法!”他呼呼直喘粗气,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为什么布莱克不能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呢,嗯?他可以替我们把他干掉!”
第二天,哈利醒得特别早,天还没有亮。起初,他以为是狂风呼啸把他给惊醒了,接着感到一股凉风吹到脖子后面,他腾地坐得笔直——专爱搞恶作剧的幽灵皮皮鬼在他身旁飘来飘去,正使劲儿往他耳朵里吹气。
“你这是干什么?”哈利气愤地问。
皮皮鬼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然后嗖地蹿出房间,一边咯咯狂笑着。
哈利摸到闹钟看了看,才凌晨四点半。他心里骂着皮皮鬼,翻了个身想接着睡,可是现在醒了,就很难不去理会头顶上闷雷滚滚、狂风撞击城堡墙壁,以及远处禁林里树枝嘎嘎折断的声音。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在外面的魁地奇球场跟这狂风暴雨搏斗了。最后,他不再指望自己能重新入睡,起身穿好衣服,拿起他的光轮2000,悄没声儿地离开了宿舍。
哈利刚把门打开,感到有什么东西蹭了他的腿。他赶紧一弯腰,正好抓住克鲁克山毛茸茸的尾巴尖儿,把它拖到了外面。
“告诉你,我觉得罗恩对你的看法是对的。”哈利怀疑地对克鲁克山说,“这地方有不少老鼠,快去捉它们。快去,”说着,他用脚把克鲁克山往旋转楼梯下面推,“别来找斑斑的麻烦。”
到了公共休息室,风暴的声音更响了。哈利心里很清楚比赛不会被取消。魁地奇比赛是不会因为雷电风暴这样的小事而取消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始感到忧心忡忡。伍德曾经在走廊里把塞德里克·迪戈里指给他看过。迪戈里是五年级的学生,个头比哈利大得多。找球手一般体格轻盈,身手敏捷,但是在这种天气里,迪戈里的体重倒成了一种优势,他不大容易被风刮得东倒西歪。
哈利在炉火前消磨时间,等待天亮,时不时地起身阻止克鲁克山再次溜上男生宿舍的楼梯。好不容易,他觉得吃早饭的时间肯定到了,就独自穿过了肖像洞口。
“站住,决斗吧,你这条癞皮狗!”卡多根爵士嚷道。
“哦,闭嘴吧。”哈利打着哈欠说。
他吃了一大碗粥,感到振作了一些。当他开始吃面包时,其他队员也来了。
“肯定是一场恶战。”伍德说,他什么也没吃。
“别担心,奥利弗,”艾丽娅安慰他说,“我们不在乎这点毛毛雨。”
然而这绝不是一点毛毛雨。魁地奇运动特别受欢迎,全校师生都像平常一样出来观看比赛。他们顺着草坪朝球场跑去,低着脑袋抵挡剧烈的狂风,因为半路上手里的雨伞被风刮跑了。哈利刚要走进更衣室,就看见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撑着一把大伞朝露天体育场走去,一边对他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队员们换上鲜红色的队袍,等着伍德像往常一样给他们做赛前讲话,可是没有等到。伍德试了几次,却只发出一种古怪的哽咽声,便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风刮得太猛了,他们向球场走去时被刮得左右摇晃。又是一阵滚滚雷声,即使观众在欢呼喝彩,他们也不可能听见。雨水打在哈利的眼镜上。这种状况下,他怎么可能看得见金色飞贼呢?
赫奇帕奇队员穿着淡黄色的队袍,从球场对面走来。两位队长走到一起,互相握手。迪戈里朝伍德微笑着,可是伍德像患了破伤风一样牙关紧闭,只是点了点头。哈利看见霍琦女士的嘴在说“骑上扫帚”。他叽咕一声把右脚从烂泥浆里拔了出来,跨上他的光轮2000。霍琦女士把哨子塞到唇间吹了一下,声音尖细,像是从远处传来——比赛开始了。
哈利迅速上升,可是他的光轮在风里拐来拐去。他尽量稳住扫帚,转了个身,眯起眼睛看着雨中。
短短五分钟,哈利就淋得透湿,全身都冻僵了。他几乎看不见他的队友,更不用说小小的飞贼了。他在球场上空来回穿梭,身边掠过一些红色或黄色的人影,根本不知道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风声呼啸,他听不清评论。人群隐藏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斗篷和破雨伞底下。有两次,哈利差点儿被游走球撞得摔下扫帚。镜片上的雨水使得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所以他没看见向他飞去的游走球。
他也不知道比赛进行了多久。抓牢扫帚变得越来越难。天空昏暗下来,似乎夜晚决定提前到来。哈利有两次险些撞上另一位球员,也不知是队友还是对手。每个人都像落汤鸡,雨又这么大,他很难分得清……
随着第一道闪电划过,传来霍琦女士的哨声。隔着厚厚的雨帘,哈利只能看见伍德的轮廓,伍德示意他降到地面。噼里啪啦,队员们全都落在烂泥地上。
“我叫了暂停!”伍德冲他的队员吼道,“快,到这底下来——”
他们挤在球场边一把大伞下。哈利摘下眼镜,用袍子匆匆擦着。
“比分怎么样了?
“我们领先五十分,”伍德说,“但除非很快抓住飞贼,不然比到半夜也比不完。”
“戴着这副眼镜,我是没指望了。”哈利挥着眼镜,绝望地说。
就在这时,赫敏出现在他身边,她用斗篷遮住脑袋,不知为什么满脸笑眯眯的。
“我有一个主意,哈利!把眼镜给我,快!”
哈利把眼镜递给了赫敏。在队员们惊异的注视下,赫敏用魔杖轻轻敲了敲眼镜,说了声:“防水防湿!”
“给!”说着,她把眼镜还给了哈利,“现在不怕水了!”
伍德看样子简直要上去吻她了。
“太精彩了!”赫敏跑回人群时,他冲着她的背影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好了,全体队员,上吧!”
赫敏的咒语真灵验。哈利虽然还是冻得全身发僵,还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湿得更透,但是他能看见了。他重新下定决心,驾驭着扫帚在狂风骤雨中穿梭,四处张望着寻找飞贼。他躲过一只游走球,又一猫腰从迎面飞来的迪戈里身下穿过……
又是一声霹雳,紧接着是之字形的闪电。情况越来越危险了。哈利必须赶快抓到飞贼——
他转过身,打算返回球场中央。这时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看台,哈利看见了什么,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一条毛发蓬乱的大黑狗的轮廓,被天空衬托得十分清晰,待在最上面那排空空的座位上。
哈利冻僵的手在扫帚把上滑了一下,光轮2000下坠了几英尺。他甩掉挡住眼睛的湿漉漉的刘海,再次眯眼朝看台上望去。那条狗消失了。
“哈利!”格兰芬多球门那儿传来伍德痛苦的喊叫,“哈利,在你后面!”
哈利赶紧回头张望。塞德里克·迪戈里迅速飞过球场,在他们俩之间的大雨中,闪着一个金灿灿的小点……
哈利紧张得一个激灵,扑倒在扫帚把上,朝飞贼嗖地直冲过去。
“快!”他对他的光轮吼道,大雨啪啪地打在他脸上,“再快点儿!”
然而一件奇怪的事出现了。整个体育场里掠过一片诡异的寂静。风虽然还是那样猛烈,却忘了发出怒吼,就好像有人关掉了音量,就好像哈利突然变成了聋子——怎么回事?
随后,一股熟悉得可怕的寒意朝他袭来,侵入了他的体内,同时他意识到下面球场上有东西在动——
他没有来得及思考,就把目光从飞贼上挪开了,朝下面望去……
至少有一百个摄魂怪站在下面,那些隐藏的脸全都抬起来望着他。似乎有冰冷的水涌上了他的胸膛,切割着他的内脏。接着,他又听见了……有人在尖叫,在他脑海里尖叫……是一个女人……
“别碰哈利,别碰哈利,求求你别碰哈利!”
“闪开,你这个蠢女人……快给我闪开……”
“别碰哈利,求求你,杀我吧,把我杀了吧——”
让人麻木的缭绕的白雾在哈利脑海里弥漫……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飞?他必须去帮助她……她就要死了……她就要被杀死了……
他坠落下去,落进了寒冷刺骨的迷雾。
“别碰哈利!求求你……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吧……”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狂笑,一个女人在尖叫,哈利什么也不知道了。
“幸亏地面那么软。”
“我还以为他肯定死了呢。”
“没想到他连眼镜都没摔碎。”
哈利听见人们在窃窃私语,但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来之前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好像遭了毒打似的。
“这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戴着兜帽的黑影……寒冷……尖叫……
哈利猛地睁开眼睛。他躺在医院里。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员们围在他的床边,从头到脚都沾着泥浆。罗恩和赫敏也在,那模样就像刚从游泳池里爬出来的。
“哈利!”弗雷德说,泥浆下面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你感觉怎么样?
哈利的记忆似乎在迅速跳跃。闪电……不祥……金色飞贼……摄魂怪……
“出什么事了?”说着,他腾地坐了起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摔下来了,”弗雷德说,“准有——多少来着——五十英尺吧?”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艾丽娅发着抖说。
赫敏发出一个短促的小声音,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可是比赛,”哈利说,“怎么样了?我们还能重赛吗?”
谁也没有说话。可怕的事实像石头一样,沉入哈利心中。
“我们没有——输吧?”
“迪戈里抓到了飞贼,”乔治说,“就在你摔下来之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回头,看见你摔在地上,便想叫暂停,希望来一次复赛。可是他们赢得公平,赢得光明正大……就连伍德也承认。”
“伍德呢?”哈利突然发现伍德不在,问道。
“还在雨里呢,”弗雷德说,“我们认为他想把自己淹死。”
哈利把脸埋在两个膝盖之间,用手揪着头发。弗雷德抓住他的肩膀,粗暴地摇了摇。
“行啦,哈利,你以前从没漏掉过飞贼。”
“你总得有一次抓不住吧。”乔治说。
“还不算完呢,”弗雷德说,“我们输了一百分,对吗?所以只有赫奇帕奇输给拉文克劳,我们再打败了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
“赫奇帕奇必须至少输二百分。”乔治说。
“但如果他们打败了拉文克劳……”
“不可能,拉文克劳太厉害了。但如果斯莱特林输给了赫奇帕奇……”
“要看比分——输赢都差一百分——”
哈利躺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他们输了……第一次,他输了魁地奇比赛。
大约十分钟之后,庞弗雷女士过来叫队员们离开,让哈利休息。
“我们以后再来看你,”弗雷德对他说,“别自责啦,你仍然是我们遇到过的最棒的找球手。”
队员们排着队出去了,留下一串泥迹。他们走后,庞弗雷女士关上房门,显出很不满的样子。罗恩和赫敏走近哈利的床边。
“邓布利多气坏了,”赫敏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以前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你摔下来时,他冲到球场上,挥舞着魔杖,你落地时的速度似乎就减慢了。然后他把魔杖转向了那些摄魂怪,朝它们射出银色的东西。它们立刻就离开了体育场……他气极了,它们居然跑进了校内,我们听见他——”
“后来他用魔法把你放到了一个担架上,”罗恩说,“你在担架上飘浮着,他步行把你送到学校。大家都以为你……”
他的声音低得听不见了,可是哈利没怎么注意。他在想那些摄魂怪对他做的事情……在想那尖叫的声音。他抬起目光,看见罗恩和赫敏都那样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于是赶紧绞尽脑汁想一个比较平淡的话题。
“有谁拿了我的光轮吗?”
罗恩和赫敏快速交换了一下目光。
“呃——”
“怎么啦?”哈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
“是这样……你摔下来的时候,它被风刮跑了。”赫敏犹犹豫豫地说。
“后来呢?”
“后来撞在——撞在——哦,哈利——撞在了那棵打人柳上。”
哈利的内脏都抽紧了。打人柳是一棵非常凶狠的树,孤零零地伫立在场地中央。
“后来呢?”他问,却又害怕听到回答。
“唉,你知道那棵打人柳,”罗恩说,“它——它可不喜欢被撞的滋味。”
“就在你苏醒前,弗立维教授刚把它送回来。”赫敏用很小的声音说。
她慢慢地俯身拿起脚边的一个口袋,把它倒过来,十几块碎木片和细枝落在床上,这就是哈利那把忠诚的、最终被打烂的飞天扫帚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