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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你总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偏偏在某个时候,他以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眼前。
他得意得太早。每个年近三十岁的人总有一段可以拿出来跟人聊的感情故事。夏茹溪不跟别人说,她的内心却深埋着一段感情。很多年了,每当想起那个人,她的心就会有一丝莫名的疼痛。
回想起初中时的那段暗恋,如同做了一场梦。在她不怎么清晰的记忆里,就读的那所学校变得很唯美,那儿的花朵仿佛四季不曾凋零,湖水像天空一样湛蓝,还有头顶的那片天空也澄澈得没有一丝阴霾。那个男生有着一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孔,如同黑水晶般的眼睛,挺拔的背影和冷漠疏离的气质。让人怦然心动的还有他那股满不在乎的劲儿,记忆中他似乎从不让自己的目光为某件事物停留一分钟以上。
夏茹溪比他小一届,是学校有名的美女。可她也不例外,非但没有受到他的关注,反而是她常常透过教室的窗户远远地看着他孤傲的背影。
其实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当他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种心灵被撞击的感觉便使她几年里目光始终追逐着傲然于群的他。
夏茹溪也是孤僻的。她的学习成绩优秀,课余总是面带忧郁地望着窗外。同班同学没有人嫉妒她,因为她没有朋友,而那种常年挂在脸上的忧郁,使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同学觉得她身上有股清新淡然的气息,便暗自将她同那个男生配成一对。可惜她和他同校两年却互不相识,至少,他是不知道她的。
如果不是他毕业前的两个月与她有了一次交集,或许夏茹溪也跟许多暗恋别人、却不敢告白的女孩儿一样,一段感情最终只是自己的心路历程,在往后的岁月中,那种浓烈的暗恋色彩被琐碎的生活冲淡成一个苍白的回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们相互没有说过话。公园的河畔有一小片静谧的竹林,月光从狭长的竹叶间穿过,洒在弯着腰、把书包抱得紧紧的夏茹溪的身上。她的神色焦急,书包里装着很重要的东西,而她得尽快找个地方把东西藏起来。令她沮丧的是,绕了小竹林整整一圈,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妥当的地方。她回到原来站着的地方,大石头旁却多出一个人来。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那正是她看过多少次的寂寞身影。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感到整个世界里只有这个角落是宁静祥和的。
意外的邂逅令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微风吹得竹叶沙沙响,她缓缓地走近,与他并肩靠在同一块大石头上……
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着柔和的蓝光,夏茹溪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窗户没关,夜风吹起了白纱窗幔,她起身去关窗户,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她的胸口又有了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大约有一年没想起过他了,今晚为什么会梦见他?
不上班的日子,夏茹溪也是七点钟就起床了。她到门外取了早报,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和面包,刚坐下,客厅里的电话便响了。起身时,她不小心碰翻了牛奶瓶,乳白色的汁液流到桌沿,滴落到木地板上。她抽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然而那电话铃声响得很急促,她突然心慌起来,扔掉纸巾就跑去客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茹溪。”
“林叔叔,是我。”
“我刚接到消息,你爷爷生了重病,现在人还在果园里,没有送去医院。”
夏茹溪的心猛地一沉。
那边的人又说:“你不要着急,我会帮你处理,可能得准备一些钱。茹溪,茹溪,你有没有在听?”
“哦,我在。”夏茹溪连忙回过神来,“多少钱?我会想办法。”
“我问清楚了再通知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你都先忍耐着,暂时不要回去。”
“我明白。”
放下电话,夏茹溪盘腿坐在地上。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她的神情从闲适转为仓皇。良久,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目光已恢复了惯有的警惕,她清楚那是危机来临前的预兆。
她观察了一阵子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神色又恢复平静了,才调转视线,用一种留恋的目光打量着这套亲手布置的房子——浅蓝色的落地窗,偶尔有闲情逸致时,她靠在窗边观赏夕阳。席地的矮沙发,周末的时候她便可以躺在那儿,看一天的书。沙发后面是一个大鱼缸,里面有几十条长不大的彩色小鱼。鱼缸中是很幽雅的森林造景,像一片水底森林。水草的价格很贵,只有一种水草不用钱,是她去河边采回来的,名为“苦草”,浅绿得透明的叶子漂在水中,很不惹眼。
她从地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去了社区里的房屋中介公司。
下午,俞文勤来接她去王子饭店用晚餐。满桌昂贵的菜,夏茹溪没有食欲,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犹豫地开口:“我想搬到你那里住。”
俞文勤又惊又喜地抬头,“真的?”
“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夏茹溪面色戚然,“我暂时找不到工作,也许往后也找不到能供得起那套房子的工作,不如卖了,有点儿钱还可以做些事情。”
俞文勤也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会儿,“房子不用卖了,可以租出去,用租金来还贷。你要做事情,我投资给你。”
“那怎么行!”
夏茹溪立刻拒绝,俞文勤握住她的手,“怎么不行?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哪能让你卖房子!何况我投资的话就算是合股,相信你不会让我赔本的。”
“那要是赔了呢?”
“赔了也是两人一起赔,不过结婚后你就得勤俭持家了。”俞文勤温柔地笑笑,把筷子递到她手上,“你今天不高兴就为了这事儿啊,快吃饭吧,以后记住——凡事儿还有我。”他说完又冲她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菜。
夏茹溪把筷子放到一旁,看着埋头吃菜的俞文勤,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她跟自己说,也就是这样了,不跟他结婚跟谁结婚?既然决定了要结婚的,又何必分那么清楚。她说服自己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张清晰的面孔。她挥去心头的疼痛,佯装无事地吃菜。
晚上她接到地产公司打来的电话,说有人要买她的房子。夏茹溪想不到自己房子的行情那么好,早上才委托,协议还没拟好,晚上就有人要买了。她抱歉地说不卖了,地产公司的人怎能甘心这笔中介费要泡汤了,死活要说服她。夏茹溪连声道歉,地产公司的员工愤然挂断电话。几分钟过后,她已经走到楼下,地产公司又打来电话,说和买主正在看房,买主无论如何要见上她一面,与她细谈。
夏茹溪想见就见吧,反正她坚持不卖就行了。
地产公司的员工在玄关处等她。夏茹溪换了鞋子走到客厅,一个穿休闲西服的高大男人背对着她,正看着电视柜上的相片,那是她搬进新居时特意拍的,为了留作纪念。
“你好,不好意思……”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夏茹溪顿时忘了说后面的话。
有些人,你总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偏偏在某个时候,他却以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好,我是蔚子凡。”他仔细观察她的反应,那神情似乎在拿她跟记忆中的某个人比较。
他的样子在夏茹溪的脑海中或许已经模糊,尤其面前是个成熟俊雅的男人,已丝毫寻不出当年那个背着单肩包男生的半点踪迹。可他的名字不会错,当时在公园里,夏茹溪主动叫了他的名字——蔚子凡。
虽然互不相识,同校两年,他的名字却是铭刻在她的心里。以至于她叫出他的名字,仿佛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样,虽然熟悉得很,却也有些别扭。
蔚子凡那时侧目看着她,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似在询问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但惊诧的目光只是一闪而逝。
夏茹溪已经决定请求他的帮助,也许他并不可靠,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除了他也没有更可靠的人了。
她思索着如何开口,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始终是突兀的,并且事情的原委一言难尽。她想,不如哭吧,哭了他会问自己的。她有那么辛酸的过去,危险笼罩在她每日的生活中,才十五岁的她流着酸涩的泪,泣不成声。蔚子凡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儿哭得那么伤心,他似乎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便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你哭什么?”
夏茹溪泪眼迷蒙地望着他,发泄过后,她觉得畅快多了,竟然忘了要跟他说什么。蔚子凡把手插在裤袋里,两个年少且不能自己做主的人只能僵立着。
隔了一会儿,蔚子凡又问:“需要我帮忙么?”
夏茹溪想起要做的事,慌忙用手背抹掉眼泪,从书包里拿出东西。突然,她的手一顿,转头透过竹子缝隙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往这边走来……
阳光照进客厅里,蔚子凡不解地望着她,如十几年前一样。她一副脆弱的样子,眸中含着泪,他几乎就要确定她是当年的人。
“你是宋……”
“你好,我是夏茹溪。”
蔚子凡怔了一下,突然把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哦。”他吐出一个懊恼的低音,神情因自己的唐突而带着几分歉意,“你很眼熟,不过,你不是她。”
“她是谁?”夏茹溪禁不住问。
蔚子凡沉默许久,在夏茹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从齿缝中迸出一句话——“一个虚伪狡诈的女人。”
一个虚伪狡诈的女人!夏茹溪没想到因为当年来不及解释,她便得了一个如此深刻的评价。她并不感到伤心,反而因为他的语气中透出了她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而沾沾自喜。当然,若是不回忆起那段凶险的往事,她会十分惊喜他们的重逢。
“夏小姐,听说你又不卖这套房子了。”
“您为什么一定要这套房子?”
蔚子凡回答不出来。他初来这里,父母给他安排的房子离上班地点太远,便想就近随意买套房子。早上让秘书给他准备,下午就带他来看房,虽然小了点儿,倒也不失温馨。他也无法否认,仓促地决定买下这套房子是因为看到了这张与记忆中的她如此相像的照片。
初见照片,他吓得心差点儿蹦出胸口。那神似的眉宇,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还有光洁滑嫩的额头……他再三确认自己的记忆程序没有出错,考虑过可能是相似的人之后,他决定想办法要见这个人一面。
这么多年了,他想过许多次找到她了该怎么做,是加倍奉还,或是恩怨两清?他的手缓缓地握成拳,现在还拿捏不定,因为还没有找到她。
他那么固执地要再见到她,不管她是死是活,都要再见她一面。
“现在要不要都无所谓了,如果你不愿意卖,我也不强人所难。”
“早上要卖这套房子是因为我缺钱用,但下午已经解决了。如果你喜欢这套房子,我可以租给你,合约期限随你决定。”夏茹溪并不抱希望地说,他的目的是买房,或许不会租下来。不过她在心里把重逢当成一种天意,相隔这么多年,她不再抱有能找到他的奢念,然而,他却出现了。
中介公司的人闻言立刻凑了过来,眼见一大笔中介费就要落空了,能赚上一笔租房佣金也好。他走到蔚子凡面前,“蔚先生,附近就这套房装修得最漂亮,价格也是最低的了,您不如考虑先租下来,我们有了好的房源再通知您。”
蔚子凡原本就无所谓,有套房子住就好,当即点头,“那就签三年吧,房租多少?”
“三千五,带全套家具。”夏茹溪想了想,还是报了个市场价。
“就这样吧。”蔚子凡说道。
中介公司的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那就请二位移步去公司签约?”
夏茹溪和蔚子凡到地产公司签了协议,中介费都是付的现金。蔚子凡要求在一星期内入住,夏茹溪并无异议。
入秋后的夜风微凉,空气中弥漫着金桂的馥郁芳香,花园里的青藤已经开出淡黄色的花朵,青藤架下坐着聊天的居民。蔚子凡和夏茹溪踩着鹅卵石小径往前走,离那幢灯火通明的大楼近了,说分手的时间也到了。
夏茹溪停下步子,想想还是开了口:“蔚先生,你要再上去看看房子吗?”
蔚子凡摇摇头,“不用了,之前已经看过了,我很满意。”
夏茹溪眼里的失望之情淹没在夜色中,她继续往前走,“那么我会尽快收拾好东西搬出去。”
本是一场平等的交易,他付钱租她的房子,可听着她说要收拾东西搬出去,蔚子凡却觉得是自己赶走了她,竟有些莫名的内疚。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迟疑半晌,才说出一句:“那房子很漂亮,装修应该费了不少心思,你怎么舍得租给别人?”
夏茹溪无奈地笑笑,“早先说过了,我缺钱。”说到这里,她知道不用再说下去了,可是她恍惚地想,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后,她总是愿意与他多说些话,“原本我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但前段时间我被辞退了。”够了,她在心里打断自己,回头向蔚子凡牵强地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人不会活活地被饿死,是么?”
蔚子凡讷讷地回答:“没错。”
“啊,我到了。”夏茹溪已经走到路口,蔚子凡应该直行去停车场或大门口,而她应该左转回自己的家。“那您慢走,我收拾完东西打电话给你。”
“再见。”蔚子凡说完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夏茹溪走到一棵芒果树下,回头远远地望着他走入夜色里,只留下一个淡淡的黑影。那真的是蔚子凡!她把额头抵在树干上轻轻地磕了一下,仿佛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个夜里,夏茹溪没有睡踏实,她反反复复地做梦。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成了她的梦,下半夜她几乎以为与蔚子凡的重逢真的只是场梦,于是她惊醒了,然后想到了俞文勤。
总是这样的,命运从不给她和蔚子凡一个恰当的时间相遇。
夏茹溪把“花冠”抵押给了银行,决定贷款给爷爷做住院的费用。她早上去银行办了手续,中午吃完饭便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俞文勤也来帮忙,只收拾了衣服和书籍,其余的东西都锁进了小储藏室里。
俞文勤住的是父亲单位的福利房,位于市中心区,三室两厅的平常户型。在滨海市房价还趋于平稳的时候,他的父母颇有先见之明地按揭了四套小户型的房子用于出租。因两位老人都是大单位的老职工,先后分了两套福利房,自己住一套,给儿子一套,并拨了两套小户型的房子给儿子出租。
近年来,滨海市的房价翻跟斗似的猛涨,两位老人拿着高薪,到了月底就悠闲地开着家用轿车去收房租。恰巧俞文勤这两年公司的效益又好,便把当初买房的钱还给了父母,出租用的房子自己留下一套没有租出去,一旦有送上门的女人就带去那里过夜。
他自己住的地方没有任何女人去过,也不让那些女人知道。唯独夏茹溪,他巴不得她去。邀请了数次,借口也找了不少,她愣没赏过一次脸。
搬着箱子到门口,夏茹溪就站在他身后,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心里乐得慌——这或许就叫一步到位。
房子的装修是欧洲奢华风格,厚重的米色窗帘,法式彩绘描金的家具,透明的玻璃壁橱陈列着世界各地的名酒,最糟糕的是墙上还挂了几幅价格不菲的外国画。夏茹溪心想,家里布置成这样,不担心被偷吗?
俞文勤大约看出她在想什么,站到她身后说:“这房子是爸妈装修的,家具也是他们买的。其实他们自己住的房子装修得很简单,应该是心疼我,才肯为我花这么多钱。老实说,这装修也过时了,等结婚时再重新装修。”
夏茹溪听到他说结婚,心里没来由地恐慌起来,好在她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当即又踏实下来,笑着对俞文勤点头。
她一笑,俞文勤的胆子便大了,立马揽着她的肩。为了显示自己有风度,他大方地问:“你想住哪个房间?”
夏茹溪的心又悬了起来。她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说:“文勤,我想……”
俞文勤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我明白,你暂时就住我旁边的房间。”他揽着她走到一扇门前,双手按住她的肩头,“茹溪,我会耐心等你。”说完他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客房,有书柜和双人床,地上铺着进口羊毛地毯。夏茹溪将房间一眼览尽,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文勤,这房间很好。”
俞文勤只能笑着回应她。若是夏茹溪去隔壁卧室里看一看,就明白他心里其实有多失望——床上的用品是新换的,金灰色绣花锦缎被套,一个长枕,两个小靠垫;柜子上的法国镏金铜烛台是早上刚买回来的,三支蜡烛也是接她之前才插上的。等会儿他就该把这些东西撤去了,直到真正洞房的那天再拿出来用。
俞文勤想,我又不是禽兽,对夏茹溪这样的女人就要像对待宝贝一样。他全然忘了夏茹溪没接受他时,他做出的那些伤害其他女人的行径比禽兽还不如。
“下午你就在家休息,我先去公司,晚上约了爸妈一起吃饭。”
夏茹溪惶然,语气有些退缩,“可我没什么准备。”
“放心,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这么美,不用打扮也能让公婆满意的。”
俞文勤表现得很大度,句句话像是夏茹溪嫁给他已成事实那般,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一旦依赖了他,便是他的所有物了。尤其是见父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没跟她商量便擅自做了决定。望着那双总是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夏茹溪突然有些害怕,那温柔的背后是不是潜伏着什么?或许是占有,不惜一切手段地占有。而她这个猎物已经钻进了笼子里,失去了主动的优势,往后便只能听之任之了。
俞文勤还是温柔地笑着,她却感到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身体被他用力地一拽,她跌进他的怀里,被他拥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她揉碎。“夏茹溪,我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你,只要你愿意让我这样抱着。”
一滴冰凉的眼泪滑落到夏茹溪的脖子里,顺着她的脊背蜿蜒而下,痒痒的,像一条蚯蚓在她背上蠕动。
俞文勤俯首要去吻她,她迅速地低头避开,“我下午还要把钥匙给人家,然后去买套衣服见你爸妈,好吗?”
俞文勤一脸的颓废,无奈地说:“好,我先送你过去,你送完钥匙就打我电话,我去接你,顺便陪你买衣服。”说完,他还是不甘心地吻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