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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镜头切换,时间倒退回正午时分,紫苑……
“小姐,我下去看过了,卓公子师徒还没来呢。”
“小武,你问过掌柜了么?会不会是卓公子寻错了地方?”
叫小武的小丫环撇了撇嘴,说道:“小姐,我已经问过掌柜了,再说了,这紫苑也是城中颇有名气的酒楼,怎么可能寻错地方呢!怕是卓公子有事给耽误了吧!”
紫苑,梅城知名酒楼,因苑内遍植紫竹,四季长青而得名。至于这家酒楼的掌柜,却也是个雅士,不但移植了不少假山奇石与名贵花草入园,还雇人开挖了一条小溪,并引来梅江之水,穿园而过,自此后园中流水叮咚,日夜不绝,更是凭添了无数的诗情画意。
可惜,穿着一身白色的文士长衫韩珂此刻看着窗外这些怡人的风景,却是颇为恼怒,而那流水的潺潺之声更是令她心烦意乱,不由得自言自语地埋怨道:“耽误了……如今他还真是个大忙人了啊!哼!”
丫环小武见自家小姐心情不善,只好细声安慰到:“小姐勿恼,想那卓公子毕竟是初入梅城,不熟路以至于耽搁少许倒也不足为奇……”
不待小武说完,韩珂便如火山喷发一般,打断她叫道:“不足为奇!哼!那家伙如今出入都有侯府亲卫前呼后拥的为他引路,真是好不风光!他不熟路,难道那些侯府的亲卫们也都不熟路么!我看他这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本姑娘难看!走,咱们不等了,走!”
小武被自家小姐的泼天怒火给吓了一大跳,不敢多说,正准备开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谁知却忽然发现自家小姐嘴里叫着要走,却完全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
小武自幼服侍韩珂,对她的性子那是了解的很透彻了,见状,顿时明白自家小姐只是觉得丢了面子而随口发发牢骚罢了,却未必是真的想走的。而自己作为小姐的最忠诚且训练有素的丫环,那在这种情况下就该好好地劝慰一下主人,尽快平息她的怒火,再设法给她搭设一个台阶,让她心安理得地顺了心意才对……
小武想到此处,连忙放下手中刚刚收拢的物事,换上一副恼怒的表情,同仇敌忾般地愤愤言道:“就是!就是!小姐你说的对,这卓公子就算是自己不熟悉路,难道他还不会找人带路么!依我看他要么是昨夜宿醉以至于睡昏了头,要么便是笨手笨脚地被马给踹了吧!”
噗哧~~~
一潭寒冰尽融,三味真火匿踪……
韩珂被小武夸张的言语给逗乐了,笑骂道:“死丫头净瞎扯!卓公子又岂会像你说得那般不堪!”
小武翻了翻白眼,又想起一事,高叫道:“对了,小姐,我看那卓公子出行时被护卫的甚是周全,想必他定是极怕死的,你说……你说他该不会是不知道原来是小姐你要宴请他,所以生怕中了陷阱而不敢前来赴约吧!”
“呃……不会吧!”韩珂被丫环问的一愣。
小武摇摇头说:“怎么不会!小姐你又不让我报出你的名号,就凭那两句话,还没有落款,谁知道卓公子能不能猜到是小姐你想请他一叙呢!还有……还有……”
被人这么一说,韩珂忽然觉得自己昨晚写的字条实在是有些过于含蓄了,连忙追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偷偷摸摸地给人家送信,也难免会惹人生疑,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晚为了帮你送信,我差点都被卓公子的护卫给当成刺客射死了!还有……还有也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一只破猫,咬着我的裙子死活就是不放……”小武一想到自己昨晚的经历,登时大感委屈,忍不住地便抱怨起来。
“竟有此事?”韩珂先是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赶快反过来笑嘻嘻地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丫环道:“咯咯,莫要着恼,莫要着恼,嗯,昨夜是我思虑不周,忘记城中早已开始宵禁,结果害得你冒了偌大地风险,真是委屈你了。”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那身为仆人的也不能太不知进退,小武赶快收起自己的牢骚,正色道:“为小姐办事,那是小武的本份,倒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过小武从卓公子那些护卫的态度来看,恐怕……恐怕卓公子当真未必能猜到到底是谁要宴请于他……”
“哦,此话怎讲?我那两句话应该写的很清楚了嘛……不至于吧?”韩珂越来越觉得自己思虑不周,也越来越对卓飞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嗯,不好说,小姐你想啊,这位卓公子来梅城不过十数日,便又是作诗,又是文会雄辩的,声名直上,接着又与侯爷义结金兰,还搞得侯爷登门赔罪,再加上献策发行彩票,如今可真的是名动梅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听说,我听人说卓公子所过之处不管是男女老少、雅士凡夫,皆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卓公子的过人风采,而卓公子居所门前更是喧哗若市,从早到晚都是前来想要拜会他的人,嗯,对了,就连城中红娘们的生意近日来都好了许多,开始蠢蠢欲动了……”
“慢着慢着!这又关媒婆何事?”韩珂彻底听糊涂了,忙打断丫环小武问道。
小武嘻嘻一笑,说道:“小姐,你想啊,那卓公子年少英才,又深得侯爷看重,结为金兰兄弟,可谓是前途无量,这城中大户但凡有闺女待嫁的,哪个不想与其结亲啊!嘿嘿,莫说是他了,就连他那几个徒弟也是身价倍增,大受青睐啊!”
小武说的口干,咽了口吐沫,见自家小姐已然呆滞,颇感得意,又显摆似地接着说道:“小姐,莫说旁人了,就是咱们府上的大管家韩福,在昨天看到卓公子登门拜访之后,便也动了心思,他今天一早就来向我打听小姐你和卓公子是否熟识,你猜怎么着,哈哈,原来他是想让您帮他把他家的二姑娘撮合给卓公子的徒弟,搞不好这两天就要来求您了呢!”
啊!
韩珂彻底石化,完全想不通竟然还有这么多古怪的事情,当初自己在坑村遇见时还落魄潦倒的师徒几人,如今竟成了梅州城人人争抢的佳婿,这……这世事之奇,风水轮转,恐怕莫过于此了吧!
“小姐,小姐!”小武见自家小姐彻底傻了,忍不住地唤了两声。
韩珂回过神来,不忿地说道:“这也真是的,那卓公子虽说有些小本事,但也不至于受到如此追捧吧!哼哼,天下年轻的俊彦不知凡几,这些人还真是没见过大世面!”
小武对自家小姐口是心非的怨言很是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又说道:“这些人见没见过大世面我不清楚,但我却听说小姐你那位闺中密友,就是城西曲家的大小姐曲晴,可是自打卓公子在临江文会上大出风头之后,便情根深种,茶饭不思了。这下子可把曲老爷给急的不得了,据说这些天正逼着她那几个哥哥四处托人给她去做媒呢!”
噗~~~
刚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水稳住心神的韩珂韩大小姐,听了这话,登时毫无形象地把未及下咽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水雾弥漫,小武躲避不及,直接受了池鱼之殃。
“小姐!”丫环小武忍不住地嗔叫一声,然后又望着自己湿乎乎地裙角,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两天自己的裙子总是倒霉,莫非这裙子也会犯太岁不成?
韩珂却无暇理会自己丫环的那点小心思,而是将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怒道:“我说曲家丫头怎么最近也看不到人了,合着她是犯了花痴恨嫁了啊!这……这真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那卓公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连曲家丫头眼界儿那么高的人也跟着了道儿!莫不是魔障了?”
韩珂发了一通儿邪火,转念又觉得有些古怪,便好奇地问道:“咦,不对啊,小武你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旁人家的事儿呢?再说了,以前怎么就没听见你提起过呢?”
小武熟知自家小姐的脾性,暗自腹诽道:还好意思说人家魔障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拉着我满城地转悠,最后还是因为阴差阳错地被个小兵给揍了一拳之后,这才消停了下来……而且今日一听到人家卓公子变成了人见人爱的抢手货之后,登时便恼羞成怒,唉,小姐啊!我看你才真是麻烦大了呢!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丫环小武人虽不大,但做下人最要懂得的便是察言观色,再加上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所以也很是能体会明白自家小姐的复杂心态。
小武暗叹了一口气,这才答道:“小姐,大管家来我这儿打探消息,那我自然也能从他哪儿套出点事情儿来了,这都是早上大管家告诉我的,其实当时我也和小姐你一样惊讶,也没想到曲家小姐竟会动了这个心思。”
“哦。”韩珂疑惑消除,想了想,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曲家丫头真是好没义气,枉我还当她是至交好友,居然一点都不说与我听……哼!”
“我看曲大小姐怕是害羞吧,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儿,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呢?”小武嘟囔道。
“害羞!她还知道个害羞,本小姐咋就没看出来呢!”韩珂气呼呼地发了句牢骚,忽然又想起一事,急切地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八字没一撇是个什么意思?”
小武一怔,说道:“八字没一撇,便是八字没一撇么,还能有个什么意思啊!”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说那曲晴可是曲家的嫡孙大小姐,而曲叔父也是最疼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了,嗯,以城西曲家的家世,找人说媒,难道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么?”
小武再翻白眼,颇为不屑地答道:“哪有那么容易!大管家说了,这卓公子初入梅城不久,也没啥亲属故友,那些媒婆红娘们更是不得其门而入,所以这找人说媒本就已是不易;再加上卓公子如今可是侯爷的结义兄弟,年纪虽小,这辈分却大,也是一桩麻烦!其实这些还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卓公子自打和侯爷结拜以后,这身份已是贵不可言,加之其本身又是名动梅城的大贤之士,所以这些想要结亲的人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再说啊!
城西曲家虽然家世显赫,但和眼下正当势的开国侯爷比起来,那这身份可还差着一大截呢?对了,大管家还说最近这两天知州府和通判府门前都是车马不息,人满为患,小姐你猜猜他们都是干嘛去的,嘿嘿,那可都是些想托二位大人帮着说媒的啊!”
“啊!这么夸张!”韩珂脱口叫道,小武颇为得意地白了自家小姐一眼,说道:“可不是么!不过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据说知州和通判大人一家都没应承下来。”
呼~~~韩珂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听到这里,居然似乎有些轻松的感觉,但是旋即又醒悟过来,怒喝到:“死丫头,你胡扯些什么,这事儿与本小姐又有何干?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武自知失言,吓得赶快低头认错,暗自警惕,心说毕竟这主仆有别,自己可千万不能再乱说话了。谁知还没等她自我检讨完毕,便又听自家小姐好奇地问道:“你可知这知州大人和孙通判为何不愿意帮着说媒,莫非是觉得这些人家不值得他俩出面么?”
“哪能呢?敢去请二位大人说媒的,自然都是城中的头面人物,只不过我听管家说,这二位大人都有意要将自家的女儿说给卓公子呢!小姐你可别忘了,张玎和孙彤那两位大小姐可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
现实是残酷的,韩珂闻言后甚感震惊,久久不能言语,待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实之后,又是勃然大怒,喝到:“岂有此理,就凭张玎和孙彤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小妖精居然也想打卓公子的主意……!”
声音很大,足以惊动隔邻,小武吓得赶快劝慰到:“小姐,小姐慎言!嘘,隔墙有耳啊!”
谁知韩珂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又岂是能轻易按得下去的,只听她又怒冲冲地嚷道:“小武你说,那两个小妖精打小时候起,但凡过府拜访之时,那次不是要借机拿走本小姐的几样好东西,不给便哭闹,惹得爹老是逼我服软儿,害得本小姐一听见她俩要来,就得先赶快把宝贝东西都藏起来才行……哼,就凭她俩长得那副德行……呸,我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小武吐了吐舌头,不敢去附和自家小姐,也不敢去驳斥自家小姐,只是心中暗自回忆道:嗯,我怎么记得小时侯人家两位大小姐过府拜访之时,都是小姐你非要扯着人家比武,结果没两下子便把人家给揍哭了,最后闹到长辈那里,老爷实在没办法,这才让你拿几件物什去哄哄人家开心的嘛……
嗯,想来想去,貌似从小大大,全梅城的大家闺秀里面,小姐你就和曲家小姐能处在一起,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每次你揍人的时候,曲家小姐都会站在后面为你摇旗呐喊而已,唉,不过看这架势,日后怕是也难处喽……
嘿,得了,我闲着没事儿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地干嘛呀!小姐就是小姐,你说啥就是啥吧,反正你总都是有理的。
韩珂一回想起小时候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便感到愤愤不平,又忍不住骂骂咧咧了几句,淑女风范荡然无存,可惜未得贴身丫环的热烈响应,颇为无趣,过了一会儿,便也停了下来。
午时近半,韩珂忽然感到腹中有些空虚,于是便抓起桌上的茶点,气呼呼地啃了两口垫饥,随后又扭头向窗外望去,仍是不见卓飞影踪,不由得满是烦躁,本想拂袖而去,可也不知怎地,心头竟总是有一丝莫名地期待,令她难以挪足。
“小武,莫非我昨日我那字条写的当真不够清楚么?”韩珂忍不住地问到。
小武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不好说,也可能是卓公子事忙,以至于一时给耽搁了吧!毕竟如今侯爷倚之为臂膀,说不定招了他前去议事,一时间脱不开身那也是可能的嘛。”
“哼!难道他便不能先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么!”韩珂甚是不满,但也觉得小武分析的颇有些道理,闭目沉思了一下,忽然问道:“小武,近日有没有克虏哥的消息传来?”
小武闻言一怔,心说小姐问的好生奇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史公子不是才走了三日么,又那儿会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呢!
“小姐,并无史公子的消息,按时间推算,想必他此刻正护卫着文二公子赶去南剑州文帅帐前吧!”小武不明小姐何意,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到。
“唉,也是,此处离南剑州路途漫漫,又怎会有消息传回来呢!听爹说前方战事颇为激烈,而克虏哥性急心高,恐怕逢战之时必会冲杀再前,唉,也不知……”韩珂目露迷茫,面上颇有忧色。
小武见状,赶快尽本分地安慰道:“小姐勿忧,史公子武技强横,少人能敌,想必那区区鞑虏,必不是其对手的……再说了,据说文帅的督府大军有十万兵力,麾下亦是人才济济,史公子虽然武勇,但毕竟是初来乍到,如今也只统带了自家的一千私兵,嗯,依我看史公子便是想要冲杀在前,以求建功立业,怕也是甚难的吧!”
“咦,小武,我发现你最近长进了不少啊!居然能想的这么深?”韩珂很是好奇地赞了一句。
小武被自家小姐夸奖了,甚喜,连忙红着脸谦虚道:“小姐莫夸,小武跟的小姐多了,自是耳濡目染学到些东西,其实小姐你也能想到,只不过……只不过怕是关心则乱吧!”
小武的一记马屁送上,韩珂很是受用,但很快又脸红着笑骂到:“死丫头,越来越口甜舌滑了,谁关心则乱了,真是找打!”
小武见自家小姐的心情转好,胆子便也大了一些,虽然不敢反驳,但却故意歪着头对韩珂眨巴着眼睛,那意思很明白,无非便是在说:拉倒吧,小姐你就自欺欺人去吧!
韩珂被自己的调皮丫环给气得无语,本想嗔骂两句,但心思一转,却又改了主意,只见韩珂忽然一把捉住小武的手,贼嘻嘻地说道:“小武啊!你我自幼相伴长大,情同姐妹,这日后也定是要随我一同嫁过去的,嘿嘿,我就不信,你自己压根儿就不关心克虏哥?嗯,我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儿的,最近怕是没少向人打听前方的战事吧?”
小武听到自家小姐的调笑后,登时满面绯红,手足无措,虽说小武也知道这年头陪嫁的丫环除了那些丑得不堪入目的之外,其余皆是主母用来后院争宠的利器,是要帮着主母留住家主之心的,但小武毕竟年纪尚小,面皮又薄,那里能受得了韩珂这般露骨地言词!
“小姐,我再去前面看看卓公子师徒来了没有。”小武大窘,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欲逃,谁知韩珂见她害羞,促狭心更起,捉着她不撒手,接着说道:“别忙,别忙嘛!小武啊!克虏哥可是跟我夸过你好几次呢!说你年纪虽小,但却懂事温顺……嘻嘻嘻,我将来让他收你做妾侍好不好?”
“小姐你快别说了,小武这辈子只想好好地伺候小姐,并无非分之想……”
“对呀,伺候我也就是要伺候克虏哥啊!你看娘亲以前那几个大丫环,现在不是都成了爹的姨娘么?嘻嘻,你这小丫头就别跟我害羞了,我就不信,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嫁给克虏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