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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发的话里有话,卓飞听出了味道儿,正想细问,却听身旁的叶知州抢先言道:“无人知会?怎么可能!昨日一早本官收到广州传来的急报之后,便使人知会各方,如今本州各县府驻军皆有派员前来相迎,难道会独漏了马将军么!”
叶知州受了委屈,众官纷纷响应,皆言自己昨日晚间便已得了急报。
马发正欲辩驳,却见卓叔父给他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要他不要争辩。
马发倒是有做晚辈的觉悟,见状后便不再多说,而是对着卓飞又笑言道:“小侄早有前去梅州拜见叔父之心,只可惜一直不得闲暇,而今日叔父既然途径潮州,那定要随小侄回营叙旧才好。”
卓飞心说我跟你才是第一次见面,又能有啥旧好叙?不过看你这架势似乎是有些话想跟我说......
“六叔,这天都快黑了,赶紧走吧!这来了潮州,咱们自然要跟着发哥走了。”马贲大咧咧地嚷道,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擦,老子能说不么?
卓飞暗骂一句,而叶知州忽然一把拉住卓飞,大摇其头,言道:“不可,不可,卓知州一路辛苦,又怎能再去军营受罪。这一是于理不合,二来叶某也怕旁人说我不会待客啊!再者,这么多同僚远道而来相迎,只为一睹卓知州的风采,卓知州又怎可弃之而去哉?呵呵,潮阳县衙已在海天楼备下了美酒佳肴,咱们且去畅饮一番,说不定到时卓知州望海生兴,还能吟出首千古传唱的佳句,岂不妙哉?”
哇靠,还要吟诗!听你这么一说,老子不跟着马发去军营怕是都不行了。
在卓飞看来,去军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虽然也是种疯狂的冒险,但总比跟这些文官们厮混在一起无病呻吟来的痛快自然,再者还可以了解一下潮州驻军的质素,看看马大公爷眼中广南诸军中最精锐的摧锋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诸位,诸位,卓某此次返梅,行程甚急,实在容不得半点儿停留,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而吾离梅之迹,马公爷曾特别交待某代为查看各州驻军,是以某今日怕是分身乏术......唉,叶大人你看这事儿弄得......”
叶侯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既然马经略还有公事交代,那吾等身为下属的自该先尽心为公才是,这来日方长,想来总有与卓知州痛饮之机,倒也不急于此一时也。咳咳,如此叶某便不再强邀了,卓知州请自去无妨。”
叶知州竟然如此通情达理,这倒是大出卓飞的意料之外,不过无论如何,这都省去了不少口舌,于是卓飞赶忙向诸位潮州同僚拱手告辞。
接着卓飞又命令亲卫队长陆风和田正在此处妥善地安排卸船等一切事宜,明日一早便自行启程返梅,而自己会追上去与他们会合。
安排妥当,卓飞又带着马发去拜见马三爷和一众马族尊长,可这些老家伙们各个都晕船晕的难受,说什么也不去军营赴宴,是以只是随口和马发客套了几句家常,便打发他走了。
马族的老兄弟们不愿跟着去赴宴,这倒是正中卓飞下怀,说实话,成天被这么一群老头包围着,卓飞也实在是受够了。于是他随口劝了马三爷两句,见人家真是不想去,便不再劝,径自带了王挫、吴天,还有新晋的第一徒孙罗忠,再加上一队亲卫,就随着马发去了,至于马贲和那阴魂不散的小六子,这俩货都属于不用叫就一定会跟着自己走的主儿。
摧锋军,说白了就是南宋绍兴年间组建的一支独立部队,受广南东路帅司和宾司的节制,是一支地方正规军,最高指挥官称统制,下设统领若干员;统领之下,依次设正将、副将、准备将等。全军人数多时达七八千人,至南宋末尚有三四千人。与同期宋军相比,摧锋军具有较高的素质,战斗力也较强。
马发以正将之职所领的摧锋军本驻守于潮州城北鸡笼潭,为潮城后枕,名摧锋寨。
不过自从马发收到梅州族叔马俭的密报之后,便以操兵之名将整个摧锋军都拉到了潮阳,专程候着卓飞,这也是他为何能那么快赶来码头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马发和潮州知州叶侯素来不睦,虽无什么大仇怨,但按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俩人总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而马发因叶侯文臣全不懂武事之故,所以对其的指挥总是阴奉阳违,消极怠慢,换句现代的话说,那就是我懒得配合你的工作。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马发有错,因为这是叶侯克扣他摧锋寨粮饷在先所致,只不过这年头儿的上官总会千方百计的克扣下面的粮饷,这已是惯例,而叶侯相对来说还算是手下留情的,所以叶侯自然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罢了。
待到曾山脚下的摧锋军军营时,已是天色尽墨,卓飞大概打量了一下,只见这营盘背山而建,虽是临时军营,但栅栏、拒马、哨楼、箭塔等防御建筑,一应俱全,毫不马虎,而营中更有一道山泉淌下,如此便不惧被人切断水源了。
卓飞虽不是什么布营的行家,但见识还是有的,只看这营盘的选点,和各种细节布置,便知统军者定是个心思缜密,经验丰富的宿将;而再看营中士卒做事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模样儿,便可知为将者军纪严明,统军有术。
卓飞连连点头,对自己这个四十来岁的便宜大侄子马发又高看了一眼......并暗忖道:唔,看来老马家的风水喜欢出将军,马贲这小子若是好好培养一下的话,日后怕是也能成材。
“海路颠簸,想是困乏,卓叔父快请上座,容小侄为您添酒。”
入帐之后,马发立刻将卓飞请入上座,众亲卫则留在外面自有人招呼。而因是家宴之故,所以帐中并无其余将领陪伴,唯剩下马贲和卓飞的徒子徒孙们。
“好!好!”卓飞端着辈份,任由马发为自己添了一杯酒,这才举杯言道:“今日你我叔侄初见,实是喜事,来,且同饮此杯再说。”
马发笑着饮了,再填满酒,举杯回敬道:“叔父之名早已遍传岭南,小侄与有荣焉,今日得见,喜不自胜,这便自饮一杯为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设在军营中的家宴,虽没有什么精致菜肴,但却胜在舒坦自在,马发口才不错,而卓飞也是健谈之人,所以宾主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卓飞对马发的印象直线上升,心中搞不懂为何自己的便宜大哥马俭总说他这个族侄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些执拗,不知圆滑变通,经常吃亏却仍不悔改。
咳咳,看来大哥是有些老眼昏花了,这马发横看竖看都是个精明的妙人儿,哪有半点儿执拗模样。
“卓叔父,小侄听闻韶州大捷的战报之后,当真是彻夜难寐。叔父此功,足令天地动容,亦令吾等抗虏之心更坚也!”
“哈哈,贤侄勿赞,为叔其时也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卓飞谦逊到。
马发陪着一笑,忽然话锋一转,言道:“卓叔父,小侄本想借鉴叔父抗虏之法,好生研习,以备来日之用,只可惜这战报之中却语焉不详。咳咳,小侄多有疑惑之处,难得今日叔父在此,不知可否指点小侄一二。”
看着马发一副求知的模样儿,卓飞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莫说你看不懂那战报,其实就连为叔也是看不懂的。不瞒贤侄,其实那战报上除了大捷之事是真的以外,其余对敌厮杀的细节俱是胡扯,你照着它学,那不是问道于盲了么!”
“啊!这是为何?”马发大惊,实在搞不明白这明发的战报为何还要作假。
卓飞诡异一笑,言道:“战报作假,只是为了防止机密外泄的无奈之举罢了,贤侄不是外人......唔,天儿,别坐在哪儿发呆想媳妇了,赶紧跟你发哥讲个清楚。”
正在走神儿的吴天大窘,赶紧将韶州之战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其中细节更是无半点遗漏。
马发听完,如痴如醉,对卓飞巧妙诱敌和精心算计叹服不已,而当他听到此战不光全歼了吕师夔部,同时还收编了两万多元军时,更是感慨万分。这年头儿,天天听说谁谁谁降元了,又曾几何时听说过谁被逼的降宋呢。当然了,那些摇摆不定或是诈降的不算。
“卓叔父之妙算、坚韧,皆常人所难及也!而叔父所制的烈火弹,威力亦是可怖,于此国势颓败之时,实不失为回天之利器也!叔有救国治世之志,又怀经天纬地之才,待来日驱逐鞑虏后,必可登阁拜相,流芳百世也。”马发唏嘘不已。
“哈哈,那些都是后话了......,总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吾辈既生于乱世,那驱逐异族,护卫家园便是首要之务,非死而不能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