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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许久没试过如此热闹了。
本以为爷爷突生情况，却不料想回到老宅，爷爷好好坐在大厅，而一旁已经站满了人，二叔一家都来了，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人。
尤九月似乎十分紧张，连厉婉宁的脸色带着惧怕。
这阵仗挺吓人的，老爷子不怒而威，从他的脸上我隐隐看到他过去的样子，一定是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突然把大家叫来，其实没什么事。”他抬头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二叔身上。“我身体暂时没什么事，但大家也知道，我日子不多了，与其等身子彻底不行再交代后事，不如早点给你们个底。”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神情不一。二叔依旧老神在在，二婶于思思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厉锋衡兴致缺缺的样子。
尤九月好像在凝神做着准备，厉婉宁蹙起眉头，我身边的厉兆衡，脸色也有一丝绷紧，只不过不算太紧张。
我想他是有自信的，爷爷对他不薄，他也做得很好。
“这几位是律师。”老爷子闭上眼，淡淡说了声，“开始吧。”
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律师，开始宣读了老爷子的安排，直到他读完，我都未曾听到万华要由谁来管的，股份的事更是没听见。
二婶于思思按捺不住，“老爷子，是不是还有没读满的？”
“就这些，”老爷子睁开眼，像看小丑一样看她，又幽幽地看向二叔。“向南，你哥哥和弟弟都不在了，我要是走后，这个家你得看着，还有你妹妹，她早就说过，不会要家里的一分一毫，不过我还是给她留了几处房产。”
“我知道了。爸，你身体好好的，别想太多。”二叔点头应是。
这样的结果，不知尤九月和于思思是松一口气，抑或是更紧张了。老爷子没表态，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尤九月说老爷子要把万华交给三少爷，这个三少爷到底是谁？这个家不就厉兆衡和厉锋衡两个年轻孙子吗？
难道是，我微微张大嘴巴，想起厉兆衡跟我说过的，他三叔厉向北跟厉家断绝了关系，后来意外走了，难道这个三少爷就是三叔的孩子？
厉兆衡握了握我的手，“想什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你妈脸色不太好。”我看了眼尤九月，她发起愣来，那边的于思思似乎也陷入沉思。
老爷子这突然一击，把这两位的心情都搅得十分不好。
“兆衡，你上楼跟我汇报下万华的事，老头子我许久都没有过问了。”老爷子这一句话，又成功挑起大家的注意。
于思思目瞪口呆，而尤九月则攥紧了手。
厉兆衡应了一句“好”，就跟老爷子上楼了。
二叔见没什么事，就带着二婶和厉锋衡走了。
尤九月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咬了咬唇，“婉宁，你要是争气点，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厉婉宁扶了扶额，“妈，干嘛又说到我身上。我就不是经商的料，你放心让我进万华吗？万一弄出什么麻烦来，爷爷会不高兴的。”
尤九月“唉”了一声，“你说你爷爷好久都没问过万华的事了，今天怎么这么有精力。”
厉婉宁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妈，万华本来就是他老人家创下的，问问不应该吗？还有，你不要太紧张，爷爷对大哥够好的了，你没看到二哥到现在就只负责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吗？爷爷要是不信任大哥，怎么会让大哥从低做起？而且大哥越来越像家里的主心骨了。”
尤九月听了这一番话，虽然眉头还是蹙着，但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也是。别的不说，你大哥的优秀我是知道的。”
说罢她又看向我，嘴角掀起若有似无的笑，“宋欢彦，我就不懂了，江芸连孩子都有了，你要怎么忍？别以为能分一杯羹，你根本不适合厉家。”
有个这么会玩针对的婆婆，我能说什么，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
厉婉宁拉了拉尤九月的手，“妈你太尖酸了，嫂子要是看上厉家的东西，爷爷还能让她进门？你怎么也不想想，就凭江芸那样的女人，你指意她能帮大哥什么呢？”
“至少她现在怀了你哥的孩子，这就有功，老爷子嘴上不承认，等孩子一生下来，他还能不认这个曾孙？厉婉宁你别给我添乱，谁要是敢动那孩子一下，我跟她没完。”尤九月如针的目光朝我射过来。
我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急，心里闪过一丝狡黠，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是厉兆衡的，也来得不光彩，更别说里头还大有文章。尤九月，你就得意吧，当你知道这一切时，会不会气得疯掉？
如果厉兆衡要靠这个孩子来要到万华，那也未免太窝囊。
等厉兆衡下楼，我给他递了碗糖水，尤九月一个劲在他身边问长问短，张婶下楼来，说老爷子要见我。
我上楼去，老爷子坐在书房等我，跟我聊了几句有点低落，“我日子不多了，给你的东西，能让你过好一点，这样我才能安心走。”
“爷爷……”我见他脸色还不错，暗自揣测为什么他老说日子不多了，难道他自己有什么感觉吗？
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笑着说，“听过回光返照吗？我觉得我这段日子就是，精神头很足，往事总是出现在眼前，我想你奶奶大概很想我了，我马上就要去和她团聚。”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反倒安慰我，“不要担心，我好得很，我活得也够久了。”
我很想问他，三少爷是谁，但是又担心问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厉兆衡一直在关心遗嘱的事。
到最后我也没问出口就下楼了。
尤九月看着我，我一言未发就拉着厉兆衡走了，连句告别都不给她。
一路回到家里，厉兆衡的神色都还好，我轻轻问他，“这几天很累吧，因为爷爷？”
他摸摸我的头长叹一声，“是啊，想到有一天他要远离，有点难过。但他应该很想奶奶了，这几天老是看以前的照片。”
我抱了抱他，“刚才在老宅，律师宣读的那些，你没问题吧？”
“你担心我会像我妈一样的急？不，我不急，我有能耐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管爷爷给不给我万华，都对我没有影响。”他的语气很平，听不出一丝波澜起伏，却总让我有种风从背后过的感觉。
我侧了侧头看他，“真这么自信？那万一万华真的不给你，给别人，你有可能从总裁变成经理，甚至是一个主管时，你会怎么做？”
他眼里凝聚嗜血的杀意，阴森森的，但很快就一笑而过，“不怎么样，我自诩聪明，有时候还是会看不透爷爷的用意。不管如何，做最坏的打算，努力就可以。”
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我。但我也知道，万华只能是他的，如果给了别人，估计他的手段就很够人受的。
“睡吧，我累了。”厉兆衡关了灯。
卧室里一片黑暗，他背过身去，我却知道他没睡着。这一刻，他在筹划什么呢？
江芸的事还是缓一缓再跟他说吧，反正他也从未将那个孩子当一回事，这就足够了，对我来说。
乍暖还寒的初春，我的心思更多放在了丹丹身上，这个小女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尽管叫她少吃一点，她还是忍不住，宋涛连夜来也睡不好，怕他睡在自己旁边那位就要生。
我也不敢松懈，在宋涛忙的时候，就会主动送丹丹去产检。
下个月才到预产期，我小心扶着丹丹到妇产科，昨天预约好的医生喊了号，把丹丹叫进去。
我去了个洗手间，出来时猛然看到一道很久不见的身影。
宋诗语。
之前我让人到处找她，却不料想，她就在海城。可她是怎么躲的呢，居然能躲这么久才被发现，而且是无意被我看到。
等等，她怎么进了一个诊室？
我微眯着眸子，悄悄躲在一边，大约过了半小时，宋诗语从那个诊室出来，我瞄了眼她的肚子，似乎没什么特别。
我怕又被她逃掉，进了另一个诊室，让丹丹等着，这就跑出来，紧跟着宋诗语。
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她的心是什么做的。我爸妈收养她，从没把她当外人看过，我和宋涛有的，她也有，宋涛更是从小就喜欢她，她可说了备受宠爱。
可就是这个女人，却陷害我和宋涛。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可以不理会，在知道她一手设计毁掉我，又把宋涛弄进监狱，再加上上次宋涛在西郊被打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我的大奔在她坐的那辆的士后面跟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处公寓楼下。
宋诗语下车后进了公寓，可惜那地方要有卡才能进去，我只能在外面看着。但知道她躲在这儿就好办多了，我正要调头离开时，却看到宋诗语又从公寓里出来。
这次她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上了的士。我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半小时后，等我停下车才发现，守诗语竟然来到郊区墓园，我的心狠狠一抽，总觉得有点害怕。
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不知是阴气太重还是怎么的，我一下车就觉得一阵阴凉，而后胃酸上涌，难受得我赶紧蹲下来，可又吐不出来。
灌了半瓶水我才好些。
进了墓园，我到处搜寻宋诗语的身影。爸妈从未对我们说过宋诗语的身世，难道她来这里是拜祭亲人？
上了二楼走到尽头，我赫然发现了宋诗语，匆匆躲起来，这时候听到了宋诗语在喃喃说着，“爸爸，妈妈，我来给你们上香了。女儿不孝，请你们原谅。我今天去检查了，怀孕了，希望后面一切顺利。”
宋诗语那个大袋子里，居然是大堆的冥币，她烧了很久才烧完，又拜了拜才离开。
等她走远了后，我才上前去，想看看守诗语的亲生父母是谁。
可当我看到照片时，我禁不住一阵发冷，手脚冰凉，身上的力气都像被扯出来，差点站不稳。那不是别人，是我爸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