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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渝都机场。
一名身姿绰约戴着墨镜的女子,挽着一名身材挺拔气质儒雅的男子,缓缓走向登机口。男子宠溺地调侃道:“你跟我走这么近,被狗仔队识破了怎么回答?”
“我就说,你对我下药了呗!”墨镜女子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男子眼里有百花齐放,眉宇间却有些不大自然。“能不能不提这事……那俩宝器下药我可不知情。咱们又没有中招,再说了,燕小乙不是跟你道歉了嘛?”
很显然,这对儿亲昵的小两口,正是准备离开渝都的姬牧野和萧红妆。
“好啦,好啦,开不起玩笑嘛?”萧红妆见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没好气地哼道:“知道你维护那几个兄弟,我又没怪你,重色轻友的男人我还看不上呢!”
“嘿嘿……”
姬牧野暗自松了口气,突然间心有所感,脸色一变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萧红妆问。
“恐怕,金银岛将有大变!”姬牧野紧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眼。
萧红妆跟他相处多年,对他的习惯自然了若指掌。此时见他微闭的眼皮底下,两只眼珠在不停乱跳,立刻明白他陷入了高速复杂的心算状态,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
好半晌之后,姬牧野才睁开双眼说:“从奇门术数看,这是一个‘太白入荧’局。六庚加丙白入荧,六丙加庚荧入白;白入荧兮贼即来,荧入白兮贼须灭。
“金银岛所处的位置特殊,云开这次去抢亲,很可能会遭遇那些人。好在三奇门的跟脚,算得上暗江湖中的暗江湖,可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好对付。小三儿恰逢其会,又是个滑不溜手的,应该会有惊无险……”
“你是说?!”萧红妆藏在墨镜后的双眼瞪得溜圆。
机场人多嘴杂,姬牧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
金银岛,银湖畔,斗草已到了决定胜负的关头。
苏杭瞟了眼自己的药篓,一口气扔出八种药草,使拌子下死手说:“白头翁骑海马,挥大戟赴常山,怒战草蔻百合,不愧将军国老。”
我嘞个去,小气妞还是一如既往的腹黑!
苏杭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银湖上空,场上有一刹那的寂静,连一旁围观的苏家族人,也都暗中捏了一把汗。药篓都快见底的时候,这丫头突然放了个大招,八成是早就挖好的坑——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玩下去了?
云开斜眼瞥向苏北,发现表哥的日子也不好过,貌似头痛地捂住了额头。看样子,小气妞没有跟他通过气,这让云某人心里舒坦了许多。
他还在暗自琢磨的时候,苏北的对答已经出来了。
“何首乌驾天龙,执仙茅入大海,追杀黄精千里,堪称长卿仙人。”
这句对仗一出,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好,太好了!”薛汗青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拍着大腿叫好道:“绝配,简直是绝配!十六种药材两两对应,意义通顺,朗朗上口……不行,我得先记下来,回去好跟人显摆一下学问,哈哈哈!”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哇,苏北哥哥你真棒!”
“……”
苏氏族人纷纷出言夸奖,苏北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这倒不是他装高人,而是因为他药篓里的药草只剩下了一种——“没药”。
所有人的视线,现在都集中到了云开身上。他盯着苏杭犹豫了一瞬,终于横下一条心来,高声念出了他的应答。
“虞美人离商陆,戴红豆登重楼,尝遍人参五味,宛如紫苑天仙!”
虞美人,商陆,红豆,重楼,人参,五味子,紫苑,天仙子。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谁戴红豆链,谁在重楼前?
谁刚离商陆,谁是虞美人?
说好听的,这是借物抒情;说难听的,这叫含沙射影。有些苏氏族人,之前没听看懂云开和苏北的矛盾所在,现在可全都明白了,连小萝莉苏落落都知道了答案。
那么问题来了。姓云的明知苏杭跟苏北后天结婚,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冒犯——敢情这货是来抢媳妇的?!
苏氏族人的表情,有的很精彩,有的很无奈。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跟苏落落并排坐在苏绣身旁的巫七七,一脸纯良无害的样子,貌似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有啥难的,我要是没退场也对得上来呀——
“云实皮吃熊胆,寻苏子赴生地,不惜飞扬千里,恐怕红娘白求!”
说是自言自语的嘀咕,却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小巫婆不愧是专业坑队友,神级补刀手,同样是八种药材的对仗,却将“云实皮”童鞋的动机,彻底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那话肿么说来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苏北怒视着云开脸色铁青,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姓云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警告你这是金银岛,做人得有分寸!”
“多谢了,我做人不需要你教!”
云开皱着眉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扭头死死地盯着苏杭说:“小气妞,我错了!虽然情有可原,但终究是我错了,对不起!回渝都之后,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可是你不能嫁给他,他——”
云开情绪激动地指着苏北说:“他是你的亲表哥啊!”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苏氏族人都呆住了,眼里纷纷闪耀着怪异的目光。
云开此时还不明白,他这是在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一个嘴上没毛的个人力量,挑战一个门派和一个家族的传统,犹自喋喋不休说:“小气妞你想想,你当初为何要离开金银岛?因为你反对这门亲事,你根本不爱他,所以……”
“对不起,我认识你么?”苏杭皱着眉头,望向云开的目光很清淡,仿佛他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对不起,我认识你么?我认识你么!我认识你么?!
云开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
他死死地咬着牙齿,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在自己胸口重击了一拳说:“呵呵……我明白了,你不认识我了,你想忘记我了,你不想原谅我了!”
云开心情激荡,完全没注意到苏杭的反应,究竟有何怪异之处。他的牙齿咬得太紧,以致于有血丝从嘴角不断渗出,表情竟显得有些狰狞。
“你让夏晗霜转告让我忘了你。可是,我怎么可以忘了,又怎么能忘的了?
“小气妞你看看,我身上还穿着你买的衣服,上次还是你亲手帮我洗的。你手上还戴着相思子手链,你……”
“够了!”
苏杭似乎想开口说话时,苏北已跨进两人之间,冷笑道:“云开,我已经给了你机会,让她亲口告诉你答案,你该满意了吧?
“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我欢迎你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你要敢继续纠缠不清的话,别怪我对你出手不客气!”
“哈哈,你不客气?”云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邪邪地一笑道:“我倒想看看,你能怎样不客气。不如我们直接进入武斗环节可好?”
“我不反对。”苏北冷笑道:“武斗中不能施毒,你确认你赢得了我的金刀?”
“嘿嘿,打过不就知道了?”
原本好好的斗草气氛,因为云开和巫七七的两句对答,转眼间就变得剑拔弩张。围观的苏家族人中,眼里的神色有些疑惑——苏杭在渝都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汗青身居政界多年,敏感地从云开的话里听出,这事怕不只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似乎还牵涉到苏家的隐私,不便插嘴只好埋头喝茶,表示自己是瞎子和聋子。
巫七七知道自己惹祸了,坐在苏绣身边不吭气。没有人知道,小巫婆早就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瞧在了眼里,即便她不敢使用读心术,大概也能猜个差不离。
最令人看不明白的是苏伯英老爷子。作为苏家的族长,他有能力制止冲突发生,却老神在在地端坐藤椅上,眼睁睁地看着云开跟苏北较劲,脸上的表情深奥难测。
苏杭的老妈苏绣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心疼和不忍;老爹苏远樵神色黯然,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苏北的父亲苏远山表情不愉,眼神愠怒……
看样子,血浓于水的苏家人,在这件事上也并非铁板一块?
云开此时被苏杭的一句话,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他本来就有先礼后兵的计划,现在说服苏杭私奔落空,也不怕跟苏家人撕破脸,无所顾忌地指着周围的苏氏族人,猖狂地嘲笑道:“说句不该说的,你们金银岛我真心瞧不起!”
“昨天采药时我遇到一个人,他叫阿丑。”云开转头指着苏北说:“苏北师兄,我听说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必那副恶心的表情——没错,他是畸形,他是结巴,可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们,你,你,你……”
“你们心知肚明!”云开挨个儿指点过去,不屑地冷笑道:“在我眼里,他比你们所有人都长得好看,却被你们视为怪物,任其自生自灭,你们凭什么?”
“森林里的老虎,草原上的狮子,大海里的鲸鱼……它们都知道回避近亲繁衍,你们所谓的血统论,所谓的保持传统,其实违背天理,违反人性!亏你们还是医学世家,还是中医三奇门,你们——
“你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