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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从四面八方轻送而来,越过京城的夜空,穿过大院的高墙,拂过青翠的树林,吹走了仲夏的炎热,也驱散了来宾心头,因之前的冲突带来的烦躁。
没人留意到,金玉言的魔术表演已悄无声息地开始了。直到有人无意中抬头望天,看见遥远的高空之上,有一道又一道璀璨的流星,闪烁着幽蓝的光华,骤雨一般划过夜空,直直地坠落而下!
一片薄雾悄悄从脚下升起,在院中缓缓弥散。灯光不知何时已黯淡下来,只剩下挂在四角的大红灯笼,放射着朦胧的毫光,将古朴的四合院映衬得晦暗而神秘,恍如神话中的缥缈仙宫,若隐若现。
众目睽睽之下,高空中的璀璨流星,瀑布一般径直落向院中。所有宾客都目瞪口呆,胆小的女士掩口惊呼,不由自主地往男伴身上靠拢,或者急急地往屋檐下躲避,只有几个淘气的熊孩子,大呼小叫着上蹿下跳,仰天伸出了一双双小胖手……
四合院的正中央,最后只剩下了小魔女金玉言,水袖飘飘,如仙如魔。
绝美如仙,魅惑如魔。
流星落入院中,化成一片灿烂的星光。所有人这时候才看清,那不是流星,而是不计其数的萤火虫,随着金玉言的翩翩起舞,在空中结成一片蓝莹莹的光带,时而旋转成宏伟浩大的星河,时而组合成龙凤呈祥凌空追逐,时而盛开如同华丽的烟花……
这就是魔术,魔仙亲传弟子金玉言的魔术。
云开站在书房门口,满脸笑意望着金玉言,暗自惊叹她的魔术天赋。这才跟魔仙嫂子学了几天啊,她就能在这种场合独自演出了,如果再多给她些时间,跟魔仙并驾齐驱也不是难事,或者青出于蓝也未可知!
所有人都目醉神迷的时候,聂无双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云开身边。
“云……哥哥,你不要责怪我爷爷。”
聂无双的目光望着闺密的表演,却小声开口道:“其实,他心里早就后悔了。有一天爷爷跟我说,说……说我以后的婚事,喜欢谁就嫁给谁,他和我爸不会再管我的。”
聂无双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还偷瞟了一眼某人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嘲讽或者其它反应后,才偷偷舒了口气,却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娶妻当娶聂无双”这句话嘛?
“我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责怪的资格。”云开没有回头,苦笑着说:“我只是想帮着化解这个心结而已,毕竟他们是亲生父女。如果干妈能跟聂爷爷冰释前嫌,我想,她心里的苦也会缓解许多吧?”
“云哥哥你错了,姑姑心里不苦。”
聂无双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既然爱了就无怨无悔,再多的苦也愿意背。即便云峥叔叔娶了别人,姑姑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只是感叹世事弄人而已。
“而且,你敢说你爸不爱我姑姑,或者说不曾爱过么?”
“……”
云开哑口无言,没想到聂无双这个豪门深闺中的大小姐,对爱情会有这样一番认识,不由得诧异地回头望着她。
在朦胧的夜色中,聂无双清澈的双眼,象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云开有点心虚,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下去,转移话题问:“对了无双,你是怎么认识表链的?”
“你不是很厉害的嘛,连崔星河都是你手下败将?”聂无双嘴角含笑,眼睛都眯成了两道月牙。“要不,小妹请英武不凡的神龙侠,猜上一猜?”
神龙侠,知道是云开的人不超过两位数,但聂无双却猜出来了,还很笃定地确信。
云开忽然有一种淡淡的忧桑。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为何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还没有做出任何事业成就,就能与大他近十岁的崔星河相提并论——
聂无双,这也是一个妖孽来滴好伐?
可以相见,两个月之后的燕京大学,将因聂无双和金玉言这两个妖孽的入校,演出怎样一番悲催壮烈的爱情戏码,用一首老歌来描述叫“失恋阵线联盟”,这事儿从藿辣子雌霸渝州大学的先例,便可以推测一二。
不过,那已经跟云开木有关系了。他脑子里把表链跟聂无双可能的交集,仔仔细细地推敲了一遍,最终锁定在了表链刚到渝都时,对各种顶级红酒如数家珍的怪异表现上。
“无双,你喜欢喝红酒?”
“嘻嘻,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谈笑风生的两人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崔星河,有意无意望过来的眼神中,不仅有深深的嫉恨,还有疯狂的杀意。
对云开而言,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树大根深的崔家,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一只蚂蚱。激情而火热的盛夏过后,华丽而萧瑟的秋天终将到来,再强大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多久,必将消亡在国家机器和历史洪流之中……
金玉言的演出渐至**。
正堂里的大佬们也坐不住了,在寿星聂应天带领下,踱着方步走出大门,乐呵呵地在堂前站成了一排,兴致盈然地观看魔术表演。
堂前大院里,小魔女的身影飘忽往返,水袖如轻云蔽月,舞姿如流风回雪。空中有流萤飞舞,飞散聚合之间,光华四射,如梦似幻。
蓦然之间,一道琴音如清泉般流淌而来。所有人讶然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身白衣的聂无双已坐在了琴台前,双手抚琴,引吭而歌。
“枢庭喜庆生辰到,仙伯离蓬岛。鲁台云物正呈祥,线绣工夫从此,日添长。满斟绿醑深深劝,岁岁长相见。蟠桃结子几番红,笑赏清歌声调,叶黄钟。”
聂无双的嗓音清冽甘甜,金玉言的舞姿轻盈灵动,两个绝色少女的默契合作,将一曲胡文卿的《虞美人》演绎得淋漓尽致。与此同时,那幽蓝的流萤光华,凌空飞舞成一个大大的“寿”字,在大院上空灼灼生辉,奇幻而迷离。
欢声如潮,掌声如雷之中,两鬓苍白的聂应天老泪纵横。
“满斟绿醑深深劝,岁岁长相见,岁岁长相见,岁岁长相见!”
聂应天反复吟诵了几遍,有些悲戚地仰天长啸:“聆音,我可怜的女儿。爹明白错了,可是爹也老了,你回来吧,爹的余生都用来陪你……”
注定,这是一个悲喜交加的夜晚。
两个小时之后,云开回到特安组大院,被守在门口的龙颜逮了个正着。
“跟我来。”
龙颜菇凉冷着小脸,头也不回地往里走,方向却不是龙神的住所,也不是云开所住的招待所,而是通向了大院深处,那幢松柏掩映中的独栋小楼。
云开纳闷地跟在后面,一直看到小楼门前那副对联时,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美哉我少年华夏,与天不老。
“壮哉我华夏少年,与国无疆。”
云开的金盾铭牌是0968号,但龙神给他铭牌时说过,拥有这块铭牌的人不超过一百人。后来他去请教龙颜,她当时的解释是:“有机会去燕京,你可以去特安组总部看看。那里有一个房间,墙面上挂满了八百多块金盾铭牌,以及它们昔日主人的生平简介。
“八百多位金盾铭牌的主人,没有一位是平静地躺在床榻上离开的,他们为这个国家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我不明白义父为什么给了你这个,但我希望,你能对得住这份荣耀!”
很显然,龙颜今天在门口等他,就是带他来此祭拜特安组先烈的。
“与天不老,与国无疆”,这句对联出自梁启超之口,并非悼念而是讴歌。特安组以此作为挽联,不见悲意只有傲然,更令云开心头震撼,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胸前的金盾铭牌。
两名在门口持枪站岗的战士,查验过两人的铭牌之后,郑重地抬手敬礼,眼里满是崇拜和尊敬。毫无疑问,这些在此守卫站岗的士兵,正是因了解特安组的巨大功勋和牺牲,而对金盾铭牌的持有者敬若神明。
木门之后,是一间宽敞的大厅,正中墙顶有一枚金红相间的国徽。
国徽之下,是一排排显目的黑色相框,三面墙壁都是如此。每个相框之下,都挂着一枚打开的金盾铭牌,还有一份简单的生平简介,气氛庄严而肃穆。
龙颜从左侧绕墙走了一周,平静地介绍着每一个金盾铭牌主人的生平。
“尹文超,特安组编号第0065号。出身于暗江湖八卦门,擅使子午鸳鸯钺,曾单枪匹马横扫金三角多个毒品基地,令全亚洲的毒枭闻风丧胆。三十五年前,交趾入侵我华夏南疆,尹师叔受命深入敌后,为保护交趾某亲华政要不幸遇难。”
“刘翼,特安组编号第0437号。特种部队军人,精通所有常规枪械,曾获某军区神枪手称号,入伍三年后甄选入特安组。二十八年前,米国以打击毒品为借口阴谋推翻蒲甘政府,扶持西方世界的代理人上台,出动大批特种兵进入蒲甘。华夏应蒲甘政府请求,派刘翼、张铁一等十五名特安组成员入蒲,全歼米国数百名特种兵。但是,最先入蒲的十五名特安组成员,活着回国的仅剩一人……”
一个,又一个。在三十多年短暂的历程中,特安组竟有数百名精英,因各种各样的特殊任务,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
龙颜平静地边走边讲,一晃就是两个朵小时过去。云开的神色从起初的震撼,愤怒,热血沸腾到最后平静无波,仿佛走过了枪林弹雨的战场,经历了鲜血淋漓的洗礼。
他有些神不守舍地回到门口,听见龙颜清淡的声音说:“你的签证好了,机票也买了。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北非。”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