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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行进看了看手里的衬衫,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半晌后咳了两声低低地说,“你,你自己换衣服,我出去。”
醉酒后的慕暖安许是瞌睡得厉害,没反应。
钱行进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前,把手里的衬衫递到她手里,“哝,我出去了,你换上啊。”
他说完之后没看她,转身出了房间把门带上。
心跳有点快。
特别是近距离接触到她的清香后。
摇了摇头,甩开了不该有的想法,钱行进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俊逸。
把污秽物清理干净后,又拖了一遍地,他这才敲了敲房门,“慕暖安?”
里面没人应。
钱行进站在门外眉头打成了结,又敲了两声,依旧没人应,他推门进来。
床上的女人似乎睡着了,长发如绵密的海藻散落在枕头上,她的头偏向了一边,磨蹭之下她的裙摆也有些褶皱,黑色的肩带露了出来,隐约可见性感的锁骨。
钱行进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呆站在原地良久,明知应该迅速离开,可视线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女人柔和的脸蛋还有若隐若现的春光,喉头滚动了一下。
难怪老大这么宝贝她。
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鬼使神差般,他上前,“那个……我帮你换衣服了啊。”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奈何,慕暖安早已沉沉睡着,没有丝毫反应。
他便伸出手,轻轻解开了她脖颈处的第一颗扣子,觉得心脏跳得无比的快,一时间口干舌燥。
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慕暖安原本就皮肤白皙,喝了酒,除了脸色煞白外,身上染了些许粉红,看上去愈发娇嫩,吹弹可破。
女人瘦得均匀,不该瘦的位置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光线朦胧。
不知是光线温暖了女人,还是女人衬托了光线。
肩头暴露在空气中时,慕暖安嘤咛了一声,她的手脚开始不安分,许是头疼,急着要躺下。
如果不动,钱行进还可以当她是雕塑,这么一动就软玉在怀了。
如此一来更是极大程度刺激了他的视线和感觉。
小腹处的燥热在攀升,充塞着,如海浪在激荡,拍在岩石之上,骤然炸开。
钱行进盯着她,手指始终僵在靠近她胸口的扣子上,只要将扣子解开,只要将她轻轻压倒……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喉结上下滑动。
怀中的慕暖安迷迷糊糊睁眼,她觉得自己是靠在一堵墙上,抬头,眼前有张脸孔,男人硬朗的线条似近又似远。
伸手努力抓住男人的手,紧接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薄季琛……薄季琛……”
男人的身躯倏然僵住。
像是猛地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火苗。
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了。
他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眼前的女人是老大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属于老大的,他怎么能对她产生这么卑劣的念头?!
将她轻轻拉开,下一秒他就逃窜出了房间,不得已,敲了对面邻居家的房门。
已是凌晨,大家都睡下了,这也是钱行进一开始打算自己给慕暖安换衣服的原因。
但是现在,他宁愿被骂一顿,也不想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似乎是在睡梦中,一脸的不悦,“小钱,你怎么回事?”
钱行进忙赔着不是,舔舔唇道,“王阿姨,对不住了,这么晚了打扰您休息……”
他便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女人打着哈欠走到他的屋里,见床上果然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醉酒女人,长的还挺好看的。
上前给女人换了衣服,再次出来时拍了拍钱行进的肩膀,“小钱啊,你女朋友?”
“不是。”
“没想到你还挺正人君子的。”女人表情赞赏。
钱行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耳朵根有点红。
“不过薄季琛是谁呀?”女人又问。
“什么?”
“那个女孩,嘴里一直念叨着薄季琛,薄季琛,是个男人的名字对吧?”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钱行进有些心疼,不管怎么样,她再怎么难过,心里想的还是老大不是吗?
模棱两可的又寒暄了几句,送走了女人钱行进这才关上房门。
身心俱疲。
钱行进重重叹了口气,返回卧室看到熟睡的慕暖安,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去了客房。
……
男人孔武有力的身躯压在女人身上。
女人,是童瑶舒。
地板上有血,摊了满地,是她未成形的孩子,还有可乐……
“不……不要!”
慕暖安蓦地睁了眼,额上的冷汗一点点滑落下来,如虫子,慢慢蠕动。
半晌,她才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借此缓解梦境所带来的紧张情绪。
她恨自己。
恨命运。
深深,痛恨着。
擦了额头上的汗,视线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
黑白色调的房间,不是在老宅,那是?
头很疼,她用力揉着太阳穴,昨天在酒吧她喝了好多酒,然后……
然后就不记得了。
房门在这时打开,是钱行进,暖安一愣。
“醒了?喝点醒酒汤吧。”钱行进端着一碗汤进来,嗓音轻柔,只是眉眼夹杂几分倦怠,像是没休息好。
“谢谢。”暖安接过,却放到了一边,“这是你的家?”
“嗯。”
她便能大致猜出几分了。
“昨天你把我从酒吧接回来的?”
钱行进点头,语气有丝无奈,“以后别去酒吧了,太危险,不适合你。”
慕暖安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不过等等……
“我身上的衣服是——”
“不是不是,不是我换的!”钱行进急了眼,连忙摆手,打结地解释道,“你昨天吐了一身,衣服上还有血,我请隔壁阿姨给你换的。”
慕暖安点点头,在她心里,钱行进是那种很正气的人,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对了,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血?”他问。
她的血似乎是外人的,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慕暖安眼波颤了颤,“是可乐的。”
“可乐?”
“可乐救了我,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钱行进听懂了,神情悲伤,“它是一条好狗。”
慕暖安下了床,嗓音干涩无力,“可乐的尸体还在宠物医院,我今天要去埋藏它。”
“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
……
可乐的身体已经冰凉僵硬,眼睛是紧闭着的,就跟人死亡的生命特征一样,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没了体温,就那么静静无声地离开了。
慕暖安仍还记得把它从宠物商店带回来的情景。
那天阳光很暖,风也很暖,它张着舌头趴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和慕小星,尾巴还在摇着,似乎在说:“带我走吧,快带我走吧!”
她和小星对它也是一见钟情,从笼子里牵出可乐的时候,它的叫声听上去很愉悦,很开心。
当时她也开心,慕小星也很开心。
如果早知道不能给它一个安稳的家,那么就不该带它回来。
这样的话,它或许还会多活好多好多年。
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该有多好。
慕暖安把可乐埋葬在了慕小星的旁边,相信小星会很乐意的。
这样,爸爸、妈妈、小星,还有可乐……
就剩下她了。
她若是死了,也要埋葬在这里,一定。
这样她们就可以团聚了。
钱行进在一旁看得难受,慕暖安淡淡说了句,“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好。”
钱行进离开了,不过没有走远,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陪着她。
窗外的天空完全黑了。
入夜后,就更冷了,钱行进都冻的受不了。
慕暖安整个人都靠在墓碑上,觉得喉咙像火烧,而大脑也整个混沌了,全身乏力,她冲着照片上的爸爸妈妈笑了笑,“爸、妈,暖安好想你们,对不起啊,让你们失望了,小星我没能照顾好她,对不起啊……”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干涩的双眼像再也挤不出水的沙漠。
如果就这样死去也不错,不用去面对那永无止境的伤心谷欠绝。
死,怎么有时候就这么难呢?
“暖安,我带你回去吧。”钱行进摸黑来到她的身边。
她都呆在这一整天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定是受不了。
慕暖安听见了声音,却回不了话。
周围是一列整齐的墓碑,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钱行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是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他蹲下身,想要拉她起来,像火球一样的触感,让他惊叫起来,“暖安,暖安——”
他紧张地摸她的额头,烫手。
“钱行进——”慕暖安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在发烧,你怎么不早说?”钱行进心里好难受,也责怪自己没发现她的异常。
“别管我了钱行进。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就让我,,这样吧。”
她的未来一片黑暗,她的爱情破灭了,她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撑住,我带你去医院,不准睡过去听到没有!”
钱行进心里早已是五味杂陈,抱起女人就直奔医院。
*
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令人窒息。
慕暖安知道她是在医院。
医院,医院,又是医院。
这个无数次见证她伤心折磨的地方。
钱行进进来了,慕暖安抿着唇瓣没看他,而他抬手——
“啪!”
一巴掌打在她的左脸上。
慕暖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还想死吗?”
此时此刻的钱行进眼里早就没了柔情和绅士,目光灼灼。
“打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一次次的救你,也是因为把你当成朋友。知道你身上什么地方最吸引人吗?倔强不服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坚强的蒲苇一般,满满的正能量,没有悲伤的时候,那现在,你是打算放弃自己了吗?”
慕暖安嘴唇颤了颤,眼里积蓄了泪光点点。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活着?你以为你很不幸,那我告诉你,比你不幸的大有人在。无父无母的,孤儿院有的是。胚胎停育的,这年头不孕不育的有的是。还有分手,出轨离婚的一抓一大把,你觉得你有什么不幸的?!”
钱行进神情冷漠地看着她。
“多少人想要活着,却无能为力。不说别人,就拿你妹妹来说,她是把自己生命的延续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想要死,想要一了百了,就真的能一了百了吗?”
“活在现实是痛苦的,但没人可以避免。昨天很冷,今天也很冷,但明天或许会温暖,会有太阳照进来。即便是侥幸着,但只要有一丝温暖不就是活着的理由吗?曾经你告诉我,心若向暖,安之若素,那么现在我把这句话重新转告给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砰“的关上了房门。
走到拐角处,熟悉的咳嗽感又涌了上来,他无力,大口喘息着。
手帕上依旧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目光楚痛。
他是那么渴望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可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而她,明明有这个机会,却不懂得珍惜。
——
病房里,慕暖安内心深深震撼着,乌黑的眼珠来回的打转。
左半边脸还有着麻麻的触感,一直麻到心底。
好好活着吗?
她抱着膝盖看向窗外,良久良久。
彼时,薄宅。
身材欣长的男人斜靠在主卧的大床上,好看的剑眉此刻紧紧蹙起。
房间里的气息淡的可怕。
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清冷的令他喘不动气。
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这些天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她,不要去管她,可是闭上眼,她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那么深刻又清晰。
从床上坐起,他点了根烟,青白色的眼圈吐出,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素描本。
慕暖安以前喜欢画画,闲暇之余,她喜欢用那种老旧的木制铅笔在本子上描描画画,笔尖在白色纸张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的侧脸笼罩在一片鹅黄之中,异常柔和又安稳。
他执手拿起,一页页翻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