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万载盟约今何在

宝妆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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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然重逢,林洛然父女两人的情绪失控许久。

    沐天南知道她心中憋着一腔思念,等她哭得淋漓痛快彻底释放了,才在一旁帮衬,询问林家其他人,以及他家沐老爷子的下落。

    要知道当年沐家虽在地球保卫战中损失惨重,然通天塔分别时他记得除了爷爷,另有几个堂弟们仍在,是沐老爷子在残酷战争下为沐家保留的香火苗子。

    葛布老头儿一把年纪还被称为“秦小九”,见他之前怀疑的不法分子正是林叔祖的爱女,一直殷勤斟茶倒水,试图扭转下在林、沐二人心中留下的印象。

    听到沐天南询问,林父不好意思擦干眼泪,指着“秦小九”,“快去通知沐家人,他家老三回来了!”

    沐天南连摆手,“我跟着他去就是了,叔叔和洛然久别重逢,该好好聚聚。”

    很有眼色留给林洛然父女独处的空间,沐天南跟着秦小九出门找沐家人去了。

    林洛然哭过之后镇定下来,看着秦小九老而弥坚的背影疑惑道,“他是?”

    “是秦家后人。当年秦念不肯跟着我们离开地球,只让带上他一儿一女。他儿女也是没道基的,安定下来后娶妻生子招夫婿,如今也有几代人,都没出现有道基可修行的后代,刚才那秦小九,便是秦念第六代孙。”

    凡人与凡人结合要出现有道基的后代,那真是要碰大运的。像留在地球的荣家,也是到如今才出现个荣辛夷。

    “一生喜乐安平,也不比修真差,看机缘吧。”

    林爸点头,几百年不见,眼见林洛然是懂事多了。

    林洛然没提自己能塑基的事,将话题引向其他人身上。

    林爸有一肚子话,便一点点慢慢讲来。

    当年众人通过通天塔来到此界,林家人当然是落在同一星上,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虽然还带着不少普通人,还是很快适应下来。

    直到五行单道基的消息泄露,不提小安和文观景截然不同的遭遇,黎兮儿的师门本就没落,又在地球保卫战中有折损,如何有能力护住她?

    黎兮儿本打算自己离开师门,再拜入大宗以保众人安全。洛冬和崔宛露都算林门弟子,反正两人心中认定林洛然是家人,注定一辈子身在曹营心在汉,大派抢着收他们当弟子,两人也乐得虚以为蛇保下其他人性命安危不被波及,所以三个人达成统一意见。

    但他们这种要一致倒向某派的作法激怒了其他势力,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理念,干脆准备将他们都杀了免得便宜其他大宗。

    一行人拖家带口,有修士有凡人,连学徽竹老道那样带着青城观弟子藏匿都办不到,若不是各大势力不齐心,有要杀他们以绝后患的也有想趁机施恩拉拢的相互搅合,又当机立断听从疯道人的建议将队伍中普通人留在凡人世界,一行人绝对拖不到文观景求得剑宗来救援。

    事情闹得太大,剑宗虽然想将三人都收入门墙,“一门二派三宗”总不是剑宗一人说了算。

    剑宗出面调停,教三人分开拜入宗门便可皆大欢喜,此时这边已有不少人伤亡,血债填不了,林洛东他们如何还肯拜入仇人门派?特别是黎兮儿门中只剩小猫三两只,情况只比小安稍好。

    遮遮掩掩几十年,剑宗承受的压力也大,文观景那时已成为剑宗嫡传弟子,要死要活求宗主保下他们,剑宗宗主觉得这良材美质的弟子简直是收来讨债的,但又不能真的罔顾他属意接班人的意见,和文观景密谈一番后,给他指了条生路——进入剑宗的后备星球,在没有足够力量前永远不能再现身于修真界。

    年轻一代需要时间成长,自身没有力量,依附旁人是下下策,疯道人拍板同意,众人自不敢有其他意见。

    剑宗宗主被讨债鬼弟子催促,也抱着结个善缘的念头,将众人分批传送离开。

    对外则演了一场“剑宗好心援助,白眼狼盗宝匿逃”的好戏,众人彻底消失在了“一门二派三宗”眼皮子下。

    当中天机宗或是知道,然天机宗很少管闲事。没有站出来爆料的,其他大派也总不能单靠怀疑就和剑宗翻脸。等事情渐渐淡下去,文观景便将当初滞留在其他星球的修士亲属一一寻回,大多人在当地已经有了家庭后代,全部送入剑宗后备的秘密星球后,五行道基中剑宗的文观景和天机宗的小安逐渐声名鹊起,得各大势力万分懊悔想找剩余的三个单道基修士时,地球来的众修士已经在无名星球扎了根,哪里能寻到呢。

    无名星球是剑宗留了许多年退路,文观景说条件不好并不是谦称。

    林家人刚来时,条件那是真不好。毒瘴肆掠,无所不在的妖兽,力大如牛无法沟通的土著,全靠疯道人布下防御阵法,众人有了退守的根据地,这才一点点建立起如今悠闲的桃源镇。

    “江道长为大家做了太多,所幸安顿下来后江道长进阶迅速,于二十多年前成功渡过化神劫,飞升灵界了。”

    疯道人在地球时已是结丹期,无法突破的原因是他自己心结为解。到了修真界后如此充裕的灵气,他又用了四百年才迈过元婴期化神渡劫,以他的资质来说已算慢了吧?林爸说的没错,疯道人的确是为众人所累——只是隐隐有些可惜,她若早到二十多年,宝嘉就能再见到疯道人了。

    林爸安慰道,“道长渡劫前有言,一旦你找来了,宝嘉那丫头必然和你在一起,他让你们不要松懈修炼,早日到灵界重聚。”

    林洛然点点头,疯道人飞升是喜事。只一点,他欠下的因果不少,除了宝嘉想见他,相思树妖“阿无”和五味子“杨丽莎”恐怕也有些账要和疯道人算算,他倒是飞升得恰逢其时呀。

    林爸的语气一转,突然有些踟蹰:

    “洛冬和宛露都成功结婴了,兮儿那丫头修为比他俩还高些。袁也和曾添都好好的,你爸爸没用,这些年全靠你门下弟子照顾着,而你母亲,你母亲她……在到修真界后没几年就去了。”

    林爸眼中又泛起水光,仙凡之别,害得两夫妻和独女分别数百年,老妻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看见。这些都不是他能解决的,最没用还是刚到修真界那几年,东躲西藏日子过得的确算不上好,林妈虽然服用袁也炼制的各种丹药延长了寿数,终是百岁高龄的肉体凡躯经不起折腾,在他们疲于奔命的时期去世了。

    若不是没有见到女儿,林爸也挨不过现在。纵是一股要再见爱女的信念支撑着,在二十多年前疯道人飞升后,林爸还是日渐老态。

    林洛然反手握住林爸的手,三系道基不是什么好资质,她却不信四百年时间,在林家几个弟子优先提供资源下林爸没办法结婴。如今老态毕现,正是结丹修士五百年寿数将至的缘故……林爸这是心结所至,林妈去世后他就失去了锐意进取的修行态度,全靠一股信念支撑着,时间越久,日子越过得暮霭沉沉。

    林妈不是沐天南,早在林洛然从蓬莱归来,知道时光飞逝后就做好了面对这一结局的准备,可亲口听到林爸说林妈走了,她还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想要流泪,眼睛却很干涩,好像方才已经将泪流干了。

    “爸,其实女儿找到蓬莱仙山了,还知道了为凡人塑基的方法。等我兴冲冲回来,地球已经是新历305年新纪元,而你们全都不见了……”

    林洛然喃喃自语,林爸心疼抱住她。

    父女俩都沉默无言,造化弄人,有些东西或者真的是上天注定,越想紧紧抓住,它溜走的越快。

    若是当初她没有执意前去寻找蓬莱仙山,一家三人还有几十年共处的时间,贪心想要留住所有的人,却让她和家人亲友分别数百年。

    林洛然闭上眼,没有再见到林妈最后一面,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爸,我想去扫墓。”

    林爸自然应允。

    林妈的墓地在桃源镇的东边,松柏成荫,埋葬的并不仅仅是林妈,林洛然父女到时,看着沐天南搀扶着沐老和一众沐家人也在园区。这里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沐老也只是冲林洛然父女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林妈去世,林家众人都还没脱离险境,没有办法置办诸如保住白仙子肉身千年不腐的宝棺,全靠崔宛露逃亡路上一路以水系化冰术法支撑,才将林妈尸身得以保存。

    谁都没提议过火葬,等到剑宗来救援,文观景更是寻来了一套符阵,才将林妈的尸身保留在不化的冰棺中。

    隔着冰层看去,林妈就像睡着了一般。

    林洛然抚摸着棺盖,若是当时能有叶昭为白仙子寻的万年寒冰,封印住时间流逝,林妈就有生机的……

    “若时光能倒流……”

    “若时光能倒流,你想做什么?”

    突然插进来的男音,让林洛然蓦然抬头。

    面目平凡,长发垂在脑后,一身简单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松柏树下,静静望着她。

    “长袍?!”

    …………

    长袍突然出现在面前,林洛然丝毫没做过能再见他的准备。

    可就如从前他每次都突然出现,这次也毫不例外。

    听到林洛然突然喊话,林爸奇道,“你在叫谁?”

    被老廖和胡霁耳提面命,“长袍”二字对沐天南不异于特级警戒词,但他顺着林洛然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有松柏在微风下轻柔摇动,哪里有人?

    林洛然站起来走了两步,心情很复杂:“他们都看不见你吗?”

    “你想叫他们看见?”

    林洛然点头,长袍了然,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松柏树下多出来的身影。

    沐天南眼睛一下就瞪直了。

    长袍似乎有些为难,“看也看了,你们能不能离开下,我有话要对她说。”

    无波无喜,长袍的语气很柔缓,就是没办法让人拒绝。林爸迟疑望向女儿,沐老人老成精,已经从善如流让沐家人离开。唯有沐天南期期艾艾不愿走,惹得长袍分出两分余光看他。

    “学得是血蝙蝠的功法,你有今天也不易,应该珍惜才是。”

    沐天南心神一震,他的功法学自洪荒大妖老蝙蝠妖黑雾尊者,可眼前的男人把老蝙蝠镇在磁山下生死不能,连血蝙蝠一族修行的资格都剥夺了……可他现在,不能退缩。

    林洛然咬牙,“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谈。”

    她不想沐天南和长袍起冲突,沐老三激怒了他毫无胜算,再说她潜意识中并不愿意惹长袍生气。

    长袍点头,林洛然只来得及投给沐天南一个歉意的眼神,就和长袍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沐天南狠狠一拳打在树上,松柏齐腰而断。

    墓园附近突然闪过几道光,老廖带着白仙子几人出现在空地上。

    老廖神识瞬间扫完整个桃源镇,抓住沐天南追问道:“小林子人呢?!”

    “他来了。”

    沐天南只给了三个字,就足以让老廖跳脚。

    “你这个蠢货!”

    廖爷恨铁不成钢,他们得知剑宗传讯,一路赶来落霞星,一听文观景说林洛然她前脚刚至,并且她母亲早已去世,老廖就猜到那人必然会挑在这时候出现,可恨还是迟了一步!

    一脸肉痛从怀里掏出个紫铃铛捏碎,老廖也瞬间消失在原地。

    沐天南想追,白仙子制止了他。

    “让小林子解决吧,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最主要是白仙子在让黑雾尊者入幻境时,看见过长袍出手,随意一指,蝙蝠妖就在指下化作粉尘。

    这样的存在,想要做什么事,谁又能制止呢。

    沐天南强自镇定,实则已有失魂落魄征兆。

    白仙子叹息。

    沐天南想要和小林子在一起,真是比她要去灵界找叶昭困难千百倍。

    …………

    “你还没回答我,若时光能倒流,你想做什么呢?”

    长袍带着林洛然出现在一朵飘着的云上,从上面能俯瞰小半个无名星。

    林洛然盯着云层下某个方向失神,“谁又能让时光倒流。”

    长袍和她望向同一方向,毫无特色的蛮荒星球景致,不知林洛然是在看什么,不过他还是回到了林洛然的自言自语:“不用靠谁,你自己就可以办到。还记得你手中的星图吗,你曾通过它回到了两千多年前。”

    林洛然一震,抬头看长袍,他表情云淡风轻,却又不像在讲笑话。

    “我觉得你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

    长袍轻笑,“你记得的从前,大概是指我留在珠子内的一缕分神吧。”

    一缕分神罢了,和本尊自然是有差别的。就像他所记得的尛尛,和眼前的人也有太多不同。

    林洛然盯着他表情,一字一句道,“我以为是自己是用通天塔回到古巴比伦的。”

    长袍忍俊不禁:“通天塔也好,星图也好,都是一种媒介,实际又有何差别呢。宇宙有无数交错的时空位面,你找到它们相交的节点,可以去往任何一个时间和地点。”

    林洛然屏住呼吸,“回到我母亲在世时,我也没有去蓬莱仙域的节点,也行吗?”

    长袍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在你选择前,先给你看一个东西吧。”

    他用手抹过前方湛蓝的天空,林洛然眼前的景色已经大变。

    炽热的恒星,围绕其运转的八大行星,是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如果将时针驳回林洛然去蓬莱仙山之前。

    她看见自己在家人的劝说下打消了主意,留下来陪伴林妈林爸,几个弟子绕膝跟前,整个林家的气氛十分和谐欢愉。

    大弟子炼丹有成,二弟子醉心剑术,洛冬读完大学后继续深造一直读到博士,娶了凡人之躯的卫雪。小团子崔宛露黯然神伤,黄维鉴找洛冬打了一架后外出历练,再也没回来过。

    日子平顺而美好,之后华夏宣布了星际航行计划,阿尔法联盟的侵略还是如期到来。

    只有结丹期的林洛然在战争中并没有起太大作用,战争爆发后,不断有林洛然熟悉的人死去,其中包括没有修炼妖族功法的沐天南。等到疯道人提出开启神之庇护时,地球依旧成了满目苍夷的境况。

    宝嘉沉睡在两仪微尘阵中,柳徵选择留下来等宝嘉醒来。

    林洛然带着众人离开,死气弥漫的地球情况一日要比一日坏,死气最终掠夺光了养魂木的灵气,宝嘉一直沉睡,到寿元耗尽时也没醒来。

    没有林洛然补全五行,最后地球上荒芜人烟,地球人彻底抛弃了母星。

    蔚蓝的星球死气浓郁到连变异兽都无法生存,在若干岁月后,由内部枯萎,直到某一天风化分解成一堆围绕太阳运转的碎石带。

    长袍带来的画面的太过真实,一幕幕就像林洛然亲身经历。

    所有画面消失后良久,林洛然脸颊一片凉意。

    “如果我没有去蓬莱,这些都会发生吗?”

    “嗯。”

    时空充满许多变数,每个人所作出的选择都有机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未来的走向,区别只在于有的影响微无可寻,有的影响却昭然分明。自请封神,又参与到地球重建,林洛然从来没将自己放到救世主位置上,一切只当恰逢其会,时势造英雄。

    她没想到自己会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想到可能会死去的沐天南,可能会死去的宝嘉,甚至最后完全枯萎的蔚蓝星球,某种东西沉重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既然能穿越时空回到巴比伦,以我现在的修为再回到大难发生之前,是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让林洛然失望,长袍摇头反问。

    “古巴比伦的时空中,可有另一个你?同一时空无法同时存在两个你,充当时空旅行过客还好,一旦你试图回到过去改变事关己身的已知未来,那必然会付出同样的代价去交换。

    大难前的那个你会消失。

    你母亲顺利活下去,或许你父亲就会意外陨落。

    天道是很公允的,就像你身边修炼血蝙蝠功法的那人,原是寿八十无妻无子的凡人命,以人族之身修妖,天道为了调整命数改变后发生的紊乱,便让沐家另一个可能有大成的子弟死了。这还是看在他于重建地星上出了力,被功德庇护的后果。”

    林洛然倒退两步,沐家另一个可能有大成的子弟,说的是沐家小六么。

    “那你呢……我知道你很厉害,大难前没有另一个你,换了你出手,会不会发生的一切都能被阻止?”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无理极了,可林洛然潜意识中就是明白,不管她如何任性,长袍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果然长袍听到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的浅笑稍滞,片刻后嘴角又微微上扬。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如你所愿吧。”

    长袍上前抓住林洛然的手,“握紧我。”

    林洛然觉得一切好似梦境般不真实,长袍的掌心很温暖,在两人手掌相握的瞬间,一帧帧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很久很久以前,她牵着相同一双手走遍了奇川大泽。

    他教她修行,两人朝夕相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他能走慢些,而她自己要走的快点,再快点,以追上他高不可攀的身姿。

    她看见幼时孤苦的稚女,看见稚女进入了练气门派,又被蝙蝠妖屠杀满门。

    唯一还活着的师兄面对蝙蝠妖的威胁,不忍目睹年幼稚女惨遭毒手而绝望闭上眼。当蝙蝠妖的手落下时,稚女却并未如之前的同门那般被撕扯碎片。

    一个人抱起她,那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她看着他解决了血蝙蝠一族后便要离开,是她迈着断腿追上去,一路紧追不放,最终成功留在他身边。

    这种“追逐”,贯穿了漫长的岁月,在朝夕相处中悄然变质。

    她开始要求更多,可有些东西,哪怕如他也是不能给予的。她拥有凡人的情感,他却在漫长孤寂的无限生命中,早就丢失了某些东西。

    他说不管是谁,两个人总不可能永远相伴,就像脚下的地星,看它孕育出多少强大的练气士和妖族,可有一天它还是会“死”的。

    彼时她固执不肯服输,又兼在漫长时光中的追逐而心生倦怠,孤注一掷与他做赌:

    “你不会管它,可它却是我出生的星球,就算神佛不在意这粒微尘,我偏要救它一救!若是我成功了,你再也不许提什么两个人不能永远相伴的事……以此为约,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将小姑娘惯得任性骄纵,她一旦决定的事就会默默咬牙完成,无论用任何方法。

    “可是,你想要改变星辰既定的命数,纵有我相助蒙蔽天道,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会重入轮回……这样也愿意吗?”

    “愿意。”

    她倔强如昔,扬起脸时,分别还是幼时对着蝙蝠妖不服输的模样。

    长袍应允,并将珠子空间相赠。

    她散去一身修为重入轮回。

    画面嘎然而至,云层上林洛然呆立无言。

    倔强的小姑娘舍不得放弃出生的星球,也舍不得放弃长袍,所以她重入轮回的代价,最终改变了那颗蔚蓝星辰的命运。

    她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总归是做到了当年的许诺,让高高在上的他也心生触动,从逍遥界而来,准备兑现万年前的“盟约”,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如果一切发生的源头,都来自尛尛与长袍的盟约,那么“林洛然”又是谁呢?

    前世的记忆全部涌入是需要时间的,长袍并不催促,他只是静静陪伴她,一如万年前,两人相处的模式。

    云层前方紫光一闪,老廖的身影突现。

    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原处,没白让他浪费了一件异宝,总算是追了上来。

    长袍脸色不变,看了老廖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他是谁。

    “你不该滞留在此界的。”

    老廖眼神阴郁,“我不像你,修得太上忘情,枉那傻丫头伴你多年,竟真忍心看着她以命为代价,受那轮回之苦!”

    老廖的指责让长袍升起一股不愉之意,这是很罕见的,若非尛尛很看中老廖,他或许忍不住想对老廖出手——难道他对尛尛当年的决定,其实也生了悔意吗?长袍觉得自己的心境出现了一丝异常波动。

    “当年傻丫头为你痛不欲生,你既不愿回应她,现在又何必出现?她的人生不是你手下的棋子,总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眼前之人明明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老廖却很看不顺眼。

    不管长袍做再多好事,老廖深知他其实是没有心的!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长袍在意的,不管再炙热的真心和付出,都不能让他为你停下脚步,并以同样的炙热来回应你。

    地球与他而言,是培育继承人的摇篮,能被他随手摒弃。

    自己若不是因为傻丫头缘故,只怕他更是早已想不起来“沧浪”是谁。

    不管是沧浪,蝙蝠妖,外星少女荆南,还是洪荒芸芸众生,对长袍而言都是漫长生命中的过客。

    尛尛,不过也是个他亲手养大,略显不同的过客!

    长袍没理会老廖的愤愤不平,很肯定确认:“原来你想让她忘记自己是谁,自然也就忘了我。甚至愿意因此让她忘记你是谁……可是,太迟了呢。”

    长袍说完,林洛然满脸泪痕抬起头来。

    “……师兄。”

    老廖的愤愤不平转为毫不掩饰的哀痛,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不稳,几乎一头跌下云端。

    明明是不一样的脸,看她满脸是泪,长袍忽觉有一根刺扎在心上,叫他忍不住放缓了表情,以异常温和的语气开口:

    “你终于回来了,尛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