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拾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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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中秋,天气就飞快地冷了起来,京郊的稻田已经开始披上金灿灿的新衣裳,京城里的槐树和梧桐树叶开始落叶子了,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清晨的时候,便会有早起的负责洒扫的人清扫干净,保持街道的整洁。

    宫里头更是讲究,除了清扫,还会在墙角处撒上一点儿清水,特别是那些受宠的小主的宫里头,墙角各处会洒上一些好闻的玫瑰露,一方面是保持空气的芬芳,另一方面,让这原本干燥的秋日的空气稍微湿润一点儿,免得让小主们的皮肤过度干燥。

    嘉禾轩里,一盏走马灯在屋檐下慢慢地转动,流转出好看的牡丹花和海棠花的花影,今日皇上难得地没有来这儿过夜,而是在惠昭容的劝说下去了储秀宫一个新进秀女那儿,惠昭容也是能难得地休息一夜。

    倒不是说每日陪着慕元安会有多累,毕竟她现下正怀着身孕,每日慕元安过来,她也只能陪着一起说说话,可就是这说说话,比什么都累,所谓伴君如伴虎,稍微有一句话说错了,便会是诛九族的罪名,她素来谨慎小心,服侍慕元安这么久以来,从未说错过一句话。

    这也是慕元安尤其喜欢来她这儿和她说话的原因,可也是她觉得无比疲惫的原因。

    “阿欣,再去添一点儿茶米。果子来。”惠昭容自怀有身孕后十分爱吃这茶米。果子,平日里有慕元安在,总是会刻意去迁就慕元安的口味,都是吃的慕元安喜欢吃的点心,还要装作自己也恰好喜欢吃一样,如今慕元安不在,她总算是能吃个痛快了。

    阿欣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碟子,主子今日着实吃得有些多了,便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主子,您今日已经吃了三碟了,虽然这嘉禾轩小厨房里的茶米。果子没有外头的油腻,吃起来也甚是爽口,可到底是甜腻的东西,还是少吃些为好。”

    惠昭容听了,原本还十分期待这第四碟点心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原本闪亮亮的眼神也是满满地黯淡下去。

    阿欣知道自己说了让主子毁心情的话,亦是柔柔地道:“是不是奴婢说错了,若是主子想吃,奴婢立刻去……。”

    “不必了,”惠昭容摆手道,“你说得对,盈。满则亏,不能忍的人,终究是在这后宫里活不下去的。”惠昭容脸上显现出一股十分娴静的气质来,像是在这月光下静静绽放的海棠花,自怀有身孕以来,她这宫里头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最好的,最好的血燕窝,就连东海那边新进贡的珍珠粉也都是她最先挑选,她现下,可当真能算得上是盛宠浓眷了。

    “你说得对,不能再吃了。”惠昭容捏起桌上擦手的湿帕子慢慢将自己的手指头一点儿一点儿擦拭了,一边细细地擦着一边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阿欣跛着脚替惠昭容将碟子给收拾了,又从殿门外头结果小宫女送来的一盏解腻的茶水,仔细将门关上了,才是道:“今日早晨传来的消息,说是四公主已经入了龙虎山了,不过四公主有没有和螳螂联系,还不知道,应该会联系的吧,按照螳螂的性格,急功近利,总是会忽视危险,一定会立刻和四公主传递消息的。”

    为了掩人耳目,惠昭容和阿欣说话都是用的暗语,不过这暗语也很有意思,螳螂听起来很是霸气,可是有句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惠昭容要做的,就是这只黄雀。

    现下父亲在官场上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毕竟父亲当年能够帮助周国公成事,自己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更多的,便是自己这个当女儿的在宫内的帮衬了,只可惜,父亲和以前相比却少了许多野心,现下虽然又有升迁,却也只是一个京畿的刺史罢了,这对于惠昭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想想当年的熹妃,就是因为有元自山的撑腰才能在宫中横行霸道,她也不要求父亲能像元自山一样,有功则名垂千史,有过则遗臭万年,她不需要这样一个出名的父亲,可至少,也要给她提供一些帮助才好,可现下,都是她在不断地帮衬自己的娘家,就连父亲现下这个刺史的职位,也是她给的。

    惠昭容很清楚,自己若是想要一直往上爬,就必然要和前朝的人有所关联,如何选择自己的靠山,很重要。

    对于这点,阿欣总是有满满的担忧,她虽然曾经是四公主的人,可是三公主当年陷她于不义,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她的头上,她是极其恨四公主的,尤其是知道四公主居然要从岭南回来的消息,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只恨自己的当初怎么是给四公主下的是寒性的药物,不直接给四公主下了砒、霜,让她死在路上,还给她留有一条狗命,让她继续苟延残喘。

    而如今她还活着回来了,不过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活着回去了吧。

    “主子,您当真觉得,那人可靠?可是那人一直以来都被螳螂压着,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虽然有些才华,可是一直收敛光芒,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平庸之辈罢了,只怕……。”

    “你怕他没有胆子?你怕他成不了事?”惠昭容很清楚阿欣想要说什么,阿欣想要说的,全都写在脸上了,她一看就看得出来。

    惠昭容看着阿欣默认了,突然语气变得有些娇俏地道:“阿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这不叫的狗,才最会咬人。他看着一直都是那个最不起眼,你可还记得在马球场上的时候,那个浪荡子那样侮辱他,指使他,他居然都可以忍下来,你觉得他亏了吗?你觉得他当时没有立刻反击是懦弱吗?不是,他赢得的东西比那浪荡子更加多,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惜,虽然有时候同情这种东西真是一个打击人自尊心的东西,可若是和他日后将要做的事情相比,这些同情心,是十分有用的,至少,等我们真的成事的时候,是没有人会怀疑他有所动机的,当然,我也有我的本事,不会让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阿欣仔仔细细地听了,虽然还是不大理解主子的做法,可是主子的选择和决定一向都是没有错的,主子是一个极其睿智的人,和螳螂一样,都是很善于隐忍的人,在掖庭局的时候,主子就反复告诉过自己,什么事情都要看以后,当下虽然重要,可若是为了当下而损失以后的利益,总是得不偿失的。

    夜里的风带着一些水汽,偶尔也带着一些难以形容的声音,夜里,像是有女人的哭啼声随着风声一直传到了嘉禾轩,嘉禾轩虽然是在景澜宫的旁边,可是更加靠近冷宫一些,这是因为当时惠昭容才从掖庭局里出来,不想太过掩人耳目,所以挑选宫殿的时候,故意挑选了这个最小最旧的宫殿居住。

    期间慕元安也多次提出要替惠昭容换一个更加富丽堂皇,更加靠近金銮殿的宫殿,可被惠昭容拒绝了,用的理由都是她怀有身孕不想要折腾,而且在这嘉禾轩也住惯了,加上之前大顺连年征战,现下又和北梁对峙,军饷告急,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来修缮新的宫殿,就算有,慕元安现下让她搬,岂不是又要引发那些御史台的官员的进谏,她可不想当祸国的妖妃。

    惠昭容每次这样说,还都能将慕元安给逗笑了,久而久之,也是没有再继续提这件事。

    可是这每到夜里就传来的女子的哭啼声,还是让这嘉禾轩的人有些寒蝉的,不过说来也奇怪,要是皇上来的话,这哭啼声就是没有的,只有当皇上不来的时候,那间或可怕的哭啼声才会一阵一阵的传来,有时候能哭一晚上,所以这嘉禾轩的人都说,到底还是皇上龙威能够震慑住那些妖魔鬼怪。

    惠昭容听了只是轻声一笑,什么龙威,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是那忘忧殿里的疯女人知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她连最后这一点儿的小命都留不住了吧。

    “她今日哭了多长时间了?”惠昭容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哭着也就算了,可今日她心情有些愈发的烦躁起来。

    阿欣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从下午下山就开始哭了吧。”

    哦,刚好,慕元安是在嘉禾轩用了晚膳才走的,恰好是日落西山的时候离开的,惠昭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倒是会掐算时间。”复又道,“我今日听着烦了,你去处理一下,堵住她的嘴也好,还是按照之前的做法,用一根小银针将她的嘴用鱼线缝上也好,你手艺好,缝起来的针脚,总是密密麻麻的,拆也拆不开。”

    惠昭容一边说,一边低头喝茶,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仿佛要阿欣去缝制的只是一件衣裳,而不是人的嘴皮。

    阿欣点头道:“奴婢知道了。”说罢,便是消失在了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