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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车子进入于家沟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为了怕引起外人的注意,栓子让我们把车子停在村子后面的水库旁。然后,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偷摸摸的带着我们进村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终于想起了于家沟的禁忌:白事的时候,不允许有外人留宿在村子里面。今天,若不是栓子担心自己的小命,想必也不敢冒险带我们进村!
七八月的夜晚,村子已经褪去了白天的炎热,甚至变得有些冷嗖嗖的。我们几个人蹑手蹑脚的跟在栓子后面,寂静的村庄里面,偶尔响起一声高亢的犬吠声。
这一路上,我们走的格外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抓个正着。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村子里面的活人,还有可能把栓子搭进去。路上,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千尺幢每路过一家门口的时候,都会在人家门口上贴一张驱鬼符!因为栓子一直在前面埋头带路,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这个情况。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告诉栓子。我相信千尺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就没有多问,随他去吧。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到了栓子家的时候,他的家人已经睡下了。栓子家的院子里面有两个院子,中间隔着一个小门。左手边住的是他和父母,右手边是他哥哥家的房子。因为哥哥家全年在外打工,就把房子给他了。他为了方便照看,就把院子原来的大门封住了,临时在两个院子的院墙上开了一个小门。那个院子一直没有人住,栓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在里面歇一晚上。
栓子哥哥的院子,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三间大瓦房,一间东屋,一间西屋。打开堂屋门以后,栓子拉开了电灯。屋子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各种东西陈设的井井有条,只不过有一股刺鼻的死耗子味道。碍于栓子在场,我也没有埋怨什么,只是自己悄悄的捂住了鼻子。真是奇了怪了,屋子里面收拾的那么干净,怎么会有这么刺鼻的味道呢?
我心里直犯嘀咕的时候,千尺幢抽了抽鼻子,忽然问道:“栓子大哥,你大哥一家什么时候出门去打工的?”
我心说你咋操那么多闲心啊?你管人家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栓子倒是很好说话,他收起钥匙,挠着头想了想:“有半个多月了吧?还是半年多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栓子的话说得我一脑门子冷汗!半个月?半年?这两个时间的差距,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最神奇的是,他说他记不清楚的时候,还说得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你要是连半月,和半年都分不清楚的话,恐怕你这个脑子啊早就空了吧!
千尺幢听了栓子话显得很平静,他微微一笑,好似没事人一样。伸手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栓子,让他回去睡觉去吧!
“先生,那我的事情?”栓子心中没底,接过符纸,眼巴巴的望着千尺幢。
“放心好了,我今晚就帮你处理,你只要把这个符纸烧了和水服下,明天一早,你脖子上的淤青就会没有了。”
“真的吗?先生,你可不能骗老实人啊?”
“我算了一天卦了,要是骗人的话,他们为什么还来找我算呢?”
栓子仔细想了想,似乎觉得也对,就点点头离开了。这时,千尺幢又叫住了他,嘱咐他一句,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声响,千万不要出来!送走栓子以后,我把目光放在了心爱的摇钱树千尺幢身上。
从刚刚他的话中,我不难听出,千尺幢今晚上要搞事情!而且,是搞大事情!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呢,你想想看啊,挨家挨户贴驱鬼符这种做法,可是千尺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下这么大的血本,绝对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敢肯定千尺幢要搞大事情!
韩俊见栓子走远了,嗖的一声从屋子里面跳到了院子里,捏着鼻子冲我埋怨道:“哥,屋子里面好臭啊!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吗?睡在里面和睡在厕所里面有什么区别呢?”
我也是憋不住了,直接冲出了房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谁说不是啊?千总,这屋子里面是死了一屋子耗子吗?怎么那么臭?”
“死了一屋子耗子?要是那样倒是好了,现在是死了一屋子的人啊!”千尺幢说着话在堂屋正中间绕了一圈,眼睛一直盯着房间上面的电风扇。
“死了一屋子人?你——你别吓唬我啊?对了,你望着电风扇干嘛?”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吓唬我有意思吗?我心中好奇难耐,捂着鼻子扒着门框,望了一眼电风扇。上面干干净净的,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啊!我的举动引起了韩俊的好奇,他也跟着凑了过来。
千尺幢轻声一笑,忽然来到了我们面前:“你们两个跟着我这么久了,胆子现在练的大不大?”
我听千尺幢话里有话,本来是想认怂的。可是,碍于韩俊在旁边站着呢,我要给韩俊梳理一个好哥哥的楷模,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问题。韩俊一听我说没有问题,他也跟着说没问题。结果,就是这两句话,直接把我们两个带进沟里面去了。
千尺幢一听我们说没问题,贼兮兮的冲我们两个一笑。紧接着,他伸出手指在我们两个的眉心分别一点,然后,口中念出了一道古怪的咒语!随着千尺幢的手指第二次触碰我的眉心,我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雾气,就像起了雾霾一样,白花花的,有泛着一股死灰。等到这些雾气消散干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三双脚!
这三双脚的位置就在我的鼻尖上晃悠,第一双脚上穿着一双黑布鞋,看起来是很瘦,是个女人的脚。第二双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鞋帮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个白森森的东西,好像是一双男人的脚。最后一双脚上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凉鞋,脚上的肉已经干成了豆角,又黑又皱,但是还是能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小孩子的脚。
我心中暗道不好,我的直觉告诉我,千尺幢可能说对了,兴许真的是一屋子的死人啊!我干咽了一口唾沫,咬着牙,眯着眼睛顺着三双脚抬起头去,只见电风扇的三个扇叶上,各自吊着一个人!这三个人是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男人的脑袋还在,身子上半身已经没有血肉了,只剩下黄呼呼的肋骨,下半截身子也已经被不知名的动物啃食的差不多了,烂糟糟的,留下一些参差不齐的齿痕。
女人的身子保存的最惨,除了那双脚是完整的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只剩骨头了。我之所以能确定她是女人,除了那双脚,就是她的头发!她长长的头发,垂到了胸口的位置,已经分不出正反面了。
相对来说,保存比较好的是最后这个小女孩。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大概有个一米三四那么高。全身上下爬满了一只只白花花,肥嘟嘟的蛆虫。这些蛆虫,从她的嘴巴里面爬出来,钻进鼻子里面去。再从鼻子里面爬出来,钻进她的眼睛里面去,就好像是找到了人间乐园,玩的不亦乐乎。女孩的脸因为腐烂,变得臃肿不堪,就像一个大脸盆娃娃。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的蝴蝶结鲜红的厉害。只是,这个臃肿的烂脸,配上这个蝴蝶结,我除了感受到诡异之外,感觉不到一丝可爱的东西。
三个尸体吊着的绳子长度不同,但是脚的位置显得格外的一致。似乎凶手格外的用心,他就好像是提前算好了绳子的长度似得,让三个人的脚完美的处在统一的高度上。远远一看,就像是一家三口人,手牵手站在一起。这么有爱的画面,放在三个尸体上,我实在是感觉不到有爱。
按照现在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最先死的人是女人,然后死的是男人,最后死的是小女孩!再按照现在的室温来看,小女孩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具体的时间,我也推算不出来。毕竟,我是个道士,又不是警察。
看到这里,我的心中忍不住嘀咕起来。难道,这三个人是栓子大哥的一家?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别的解释。总不可能是外人死在他大哥的家里吧?如果是他大哥一家的话,又是谁害了他们呢?最让人不解的是,人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我们刚刚只是闻到臭味,而没有看见尸体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女孩的身子忽然没来由的一抖!把我吓得浑身就像触电一样,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她的肚子上的衣服,猛的鼓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被连衣裙给兜住了。
衣服被越撑越鼓,最后终于不堪重负,噗呲一声,裂开了一大道长长的口子。紧接着,口子横向被撑开了,掉下了一大团圆滚滚的烂肉!应该是蛆虫啃食的时候,把上半部分的烂肉啃完了,下半部分相连的地方,承受不住烂肉的重量,所以,突然从她的尸体上掉了下来了。这是物理现象,和灵异事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亏不是尸变!
烂肉吧唧一声,掉落在地,顿时,摔成了一滩黄呼呼的东西。由于,我离得太近,一时没有躲开,飞溅的汁水溅了我一身,奇臭无比,感觉就像溅了一身的屎。落地之后的蛆虫活蹦乱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的在烂肉上翻滚。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呕的一声夺门而出,吐了一地。奶奶——的!呕!我一句话没有骂出来,又吐了第二次。我看了看呕吐物中的香菇,现在能肯定的是,我把早饭都吐出来了。因为,我早饭吃的的包子里面,就有香菇。
“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么臭了吧?一屋子的死人能不臭吗?”千尺幢说得轻松,表现的也很轻松。当我和韩俊两个人,蹲在地上吐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他竟然围着三具尸体看的津津有味。看完了尸体之后,他又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地上的烂肉。似乎,觉得看的不过瘾,他还特意去外面撅了一根树枝,然后在烂肉上扒拉了起来!
看着千尺幢扒拉碎肉的画面,我忽然想起来小孩子扒拉屎的情景,胃里的酸水又涌了上来,呕!我赶紧别过头去,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也不是我矫情,而是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这鬼啊长得再可怕我都不怕,我就怕这些像屎一样的烂肉!准确的来说,不是害怕而是恶心。
好死不死的,千尺幢还兴奋的喊着我赶紧过来看看,说他有新发现了!他那种兴奋完全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我心中暗骂,看你姥姥!再看下去,我今天要吐死在这里。
这时,一旁的韩俊忽然拍拍我的肩膀,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都已经吐的掉眼泪了,还双眼冒光的问我:“哥,我们去看看吧,看看千总发现了什么?”
看来,他还是没有经得住千尺幢的诱惑,我气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是不是傻啊你!都吐成这样了,你还要去看!长没长脑子啊?”你要是这么缺心眼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你的胆汁!
韩俊是铁了心要去看了,他不依不饶又问了我一遍,见我不去,一个人捂着嘴巴又跑进了屋子里面去。我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冷汗,他的好奇心到底是有多强啊!宁愿吐死也要去看吗?再说了,一堆烂肉又有什么好看呢?看蛆虫搬家吗?真是搞不懂两个人在想什么!
韩俊一跑过去,还没有半分钟,他就兴奋的冲我喊道:“哥,这堆烂肉里面,你赶紧过来看看啊!这堆烂肉里面有一个刚刚成型的小孩子!”
“胡扯!”听了韩俊的话,我头也不回的冲两人骂道,当我是傻子啊?这么不带脑子的借口,就想把我忽悠过去?据我所知,刚刚那个小女孩的身高,只有一米三四左右,顶多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么小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这不是胡扯吗?你们两个为了骗我过去,是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