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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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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太后已经被仇恨烧红了眼睛,意识里认定就是菲儿杀了南宫玉,她专横的说:“虽然父亲也有疑点,但是这么多指向穆采菲的证据也坐视不理,别说本宫不讲道理,给您三个时辰的时间,要是三个时辰后再不能找到替穆采菲开脱的有力证据,就必须对这三个婢子言刑审问,人是贱皮贱肉,打到她们身上,她们自然就招了!”
理国公道:“虽然种种证据多显示对穆氏不利,但是,此案还是有很多破绽的,比如,穆氏若约公主到山中相见,伺机杀人,总得走出屋子去吧,可守卫的侍卫们都不曾看到她们出去过,穆氏只是个寻常妇人,并不会轻功武艺之类的,她如瞒过层层守卫的眼睛,带这个丫头进山出山呢?还有,这个吊死的迎春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她那一身跟其他几个丫头一样的衣服都不见了,寻遍了房间也没找到,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迎春被人勒死后拔下去作案用了呢?”
莫太后不以为然,她激动的说:“父亲,穆采菲有杀人的动机,有作案的时间,还有这么多的证据,凭什么就不能给她定罪,再说,您怎么就能认定严审这些丫头就一定会胡乱攀咬而不是招供实情?”
理国公却不同意,他说:“重刑之下,必有冤狱,倘若是这几个丫头吃不住打,胡乱攀咬,岂不是要冤枉好人!”
这条线索原本没什么,可是加上之前兰儿招认的此迎春就是彼迎春这个供词,对菲儿就更不利了,莫太后当即认定,是菲儿杀人灭口,还嚷着要把菲儿身边儿的人带下去严刑拷打,一定能审出实情。
自缢的人,脖子上的勒痕稍向上弯,是人的体重牵引所致,而勒死之人,在脖子后有八字形的交匝,迎春的脖子后,隐约有这种交匝的痕迹,因此可以断定,她是先被人勒死,后又挂上去的。
接着,理国公又勘察了迎春的尸首,发现迎春居然不是自己吊死的,而是被人活活勒死后挂上去的。
这是一条不利于菲儿的线索,如果这个迎春就是骗走南宫玉的迎春,那么菲儿杀人的嫌疑就更大了。
现在的迎春太可怕了,根本看不出是不是昨天夜里的那个人,不过,看她的身材和身上的衣服,的确是昨夜的女子,兰儿醒来后,说什么都不敢再看一眼了,只捂着眼睛,哭喊道:“是,就是她!”
当兰儿看到凸着一对儿眼珠子,一条舌头伸的老长,脸部也狰狞扭曲的迎春时,当时就吓得昏了过去。
理国公先命人把迎春的尸体抬过来,命兰儿辨认,看是不是昨晚她见到的女子。
莫子期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可他也知道,事关重大,现在不是他哄她、安慰她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查出真正的凶手,帮她洗脱了嫌疑才是关键。
菲儿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被人凭空诬赖不算,还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扣在了她的头上,她自然是惊恐不已,看向莫子期时,那双水濛濛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她紧紧的抿着嘴,要不是努力控制,一定早就哭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菲儿,似乎已经认定菲儿就是杀害南宫玉的罪犯。
此时,天已经亮了,南宫逸和大臣们都是一夜未睡,便令臣子们先回去休息,自己跟理国公接着查南宫玉的案子,莫太后不肯回去,执意要跟踪他们查案,并一再声明,若是有人想包庇罪犯,她一定不惜玉石俱焚,也要为女儿报仇。
闻言,理国公正色道:“太后娘娘尽管放心,慢说穆氏是老臣的孙媳,就算她是老臣的孙子,若犯下了国法,老城也绝不会包庇的。”
但是,莫太后对自己的老父却不是很放心,她知道理国公府的人都不喜欢她的玉儿,故而,对着父亲垂泪道:“父亲不要光记着孙媳妇,就忘了您的外孙女,一个没生养的孙媳妇没了可以再娶,但玉儿可是您嫡嫡亲的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
理国公思维缜密,年轻时曾在大理寺任职,对于断案推理很有一套,所以,把案子交给他,南宫逸很放心。
南宫逸听了,毫不犹豫的说:“准奏!”
之前,他一直沉默着,思考着案情,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但是这会儿,看到莫太后忽然激动得失去了理智,他急忙出列,奏道:“太后稍安勿躁,请容老臣说一句,此案涉及公主性命,事关重大,老成员主动请缨,请皇上和太后恩旨,将此案交给老臣审理,老臣保证在三日内会让案情水落石出,替公主讨回公道,既不让杀害公主的真凶逃脱,也不让无辜的人被冤。”
这是皇上的家务事,大臣们自然不好参与其中,但此事却跟理国公有着难以划分的关系,无论是被害者,还是疑似的凶手,都是理国公的晚辈近亲,此刻,谁都没有他的心情沉重。
莫太后的情绪激动,已经无法理智的说话了,她双目通红,恨不能将菲儿撕碎了一般,看得菲儿胆战心惊。
莫太后说着,忽然拔下了头上的大凤簪,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大声道:“本宫就陪我那可怜的玉儿,到阎王殿告状去!”
“什么真正的凶手,穆采菲就是真正的凶手,昨儿玉儿被害时,所有的人都在篝火晚会上,独她不在,具备作案的条件;还有,皇上说的穆采菲推不倒玉儿之事,玉儿乃是金枝玉叶,娇贵着呢,自然不像她这种山村里长大的野姑娘有力气,当然不是她的对手,玉儿是面朝下摔倒的,很可能是被摔晕后溺水而亡;还有她的那个叫迎春的丫头,她明明就是最有力的的证人,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吊死了呢?总之,种种迹象表明,明穆采菲就是杀我玉儿的凶手,皇上,你要是不秉公办理,偏袒贱人,本宫,本宫……”
南宫逸道:“母后,朕只是就事论事,倘若莫夫人真的是杀害玉儿的凶手,朕也绝不会姑息的,但是,此案的疑点确实存在,母后难道希望凭主观臆想草草断案,让真正的凶手逃脱吗?”
莫太后一听南宫逸的话,大有为穆采菲开脱的嫌疑,当即叫起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为那贱人开脱吗?玉儿才是你的亲妹妹,她尸骨未寒,你就要包庇杀害她的凶手吗?”
这件事儿确实疑点重重,南宫逸经历了刚开始的心疼和痛苦后,已经渐渐的冷静下来,他反复思考和推敲着其中的几个重要情节,觉得疑点重重,听闻太后的话,便道:“母后稍安,此事的疑点不止母后说的这一两处,朕仔细的想过了,觉得还有许多可疑之处,比如,玉儿被推下溪,撞倒石头上,可朕觉得,玉儿无论是年纪还是身材,都要比莫夫人大,怎能被莫夫人一下子推倒呢?而且朕看过玉儿的伤口了,那伤口虽深,却不至于立刻就死了人,但兰儿却说玉儿当即就死了;还有,兰儿说她被迎春拦在距莫夫人和玉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由始至终并未真正跟莫夫人见过面,又怎知那个莫夫人就是这个莫夫人,会不会是有人乔庄扮成的?以此来栽赃陷害陷害?”
说罢,看向南宫逸道:“皇上,穆氏之言显然是在撒谎,篝火宴会一年才能轮到一次,她年轻人的心性,哪会舍得离开?分明是她借离开的时机去杀菲儿了;再者,就算她喝多回去就睡着了,可她的两个丫头并未饮酒,怎么也睡得那般沉呢?昨夜为了寻找玉儿,整个猎场都快翻了,为何独独她那里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您不觉得这里面十分可疑吗?”
莫太后眯起眼,阴鸷的看着菲儿,冷声说:“你道自己推说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可以逃过罪责吗?”
“呵,好个一推二六五,一问三不知!”
琉璃和琉珠一听,都慌忙跪了下来,琉珠道:“夫人恕罪,昨夜不知怎的,我们两个也都睡着了,要不是杨公公过来传咱们,咱们还未醒哩!”
说罢,回头对琉璃和琉珠道:“昨夜你们两个当值,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叫醒我?”
菲儿一怔,道:“回太后娘娘,菲儿确实不知公主出了事,昨晚回来后,妾身就觉得头沉得很,所以很早就睡下了。”
莫太后冷嗤一声:“昨夜公主失踪,整个猎场的人上到本宫和皇上,下到文武大臣,连宫女太监和各位大臣的家眷都出去寻找公主,唯独你却睡得那般安稳,你就不觉得自己的行径可疑,有欲盖弥彰之嫌吗?”
“嗤,你这话,也就只好骗骗三岁的孩子。”
菲儿摇着头,急切的解释说:“昨夜篝火晚会时,妾身不胜酒力,提前回去睡了,昨夜妾身那里是大丫头琉珠和琉璃当值,所以,元春和迎春就先回去睡了,刚刚杨公公来传妾身和几个丫鬟时,我们才发现迎春已经吊死。”
“没有,我没有!”
莫太后瞪着采菲,一副要撕了她的样子,咄咄逼人道:“本宫问你,昨夜你那个叫迎春的丫头在哪里?你又在哪里?还有,迎春为何好端端的吊死了?是不是你利用完她,怕她泄露出去,逼她去死的,又或者,根本就是你害死灭口的?”
“你说没杀就没杀?做贼的从来都不说自己是贼。”
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壮着胆儿从莫子期的身后走了出来,真诚的对莫太后道:“太后,您误会妾身了,妾身一直呆在营地里睡觉,没有杀公主……”
到了这会儿,菲儿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原来,南宫玉公主已经死了,而她,被当做是杀人凶手!
莫子期皱了皱眉,说:“臣也听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事情尚未查明,太后就想动私刑,臣,不服!”
听了他的辩解,莫太后气极,切齿道:“冤枉了她又如何?君让臣死,臣不死为不忠,莫说是打她一个耳光,就是本宫想杀了她,也无须任何理由的。”
莫子期道:“太后,臣不敢偏私,只是事情尚未查明,还请太后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在动手惩治也不迟。臣不敢包庇内人,要是真的查明公主之死确实是她所为,臣自当任由太后将她按国法处置,但是尚无证据之前,还请太后稍安,您现在当众折辱了内人,倘若查出凶手另有其人,您让臣和内人的颜面何存?”
“莫子期,这个毒妇害死了玉儿,你竟然还护着她?”莫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菲儿面前的侄子,满眼都是痛色!
采菲吓傻了,不知太后为何如此,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看着那只巴掌就要甩下来了,这时,莫子期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莫太后的巴掌没打到采菲,却落到了莫子期的身上。
她的不知所措,看在莫太后的眼里,就是杀人后的心虚和恐慌,一见采菲,他心头的怒火腾地窜到了头顶,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未及思忖,她快步走过去,抡起胳膊就向菲儿的脸掴去。
菲儿茫然不知所措,皇上为什么会传她过来,还有,迎春什么时候去请公主了?为什么迎春会寻死?
兰儿听了,立刻叫了起来,道:“对,昨夜来请公主的那个丫头就叫迎春,身上的打扮和她们几个是一样的。”
进殿后,杨永便道:“启禀皇上,莫夫人到,只是她身边一个叫迎春的丫头昨夜吊死了,所以,只带了三个丫头过来。”
不多时,杨永带着菲儿出现了,菲儿的身后,还跟着琉珠、琉璃和元春三个丫头,主仆四人都慌慌张张的,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本来,她就为菲儿夺了她女儿的心上人怨怼与她,如今女儿又疑似死在她的手里,新仇旧恨,更让她憎恨菲儿,恨不能立刻将其置之于死地!
这会儿,莫太后固执的以为,定是穆采菲因为她的玉儿想嫁给莫子期,故而心生怨恨起了杀意!
莫太后无计可施,又不想把女儿随便嫁了,便多次向莫子期施压,想把南宫玉嫁给莫子期,但莫子期铁了心似的,就是不肯娶,莫太后眼见得女儿一天天的憔悴,心疼之下,便偷偷的派人找了菲儿几次,强迫菲儿接纳南宫玉,只要她接纳了,莫子期自然也就接受了。
原来,朝瑰替南宫玉嫁到鲜卑后,莫太后本打算让南宫玉嫁给莫子离的,但是莫子离拒不肯娶,还在老国公爷的寿宴后离了家,又出去游历了。
“玉儿,是母后害了你,早知你会惨死在这里,母后还不如让你嫁到鲜卑去了,好歹也能把命保住啊……母后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你屡屡向那毒妇施压,让她接纳你,母后只想让你得偿所愿,让你幸福,哪知会因此要了你的命啊……”
此时,莫太后理智尽失,像一个怨妇似的边哭边唠叨着,一点儿昔日的高贵矜持都没有了。
杨永退出去了,莫太后不依不饶哭道:“皇上,玉儿她平日从不与人交恶,能跟她有仇的也就只有穆采菲那个贱人了,你可千万不能为了她是你皇后的妹妹就袒护她,让玉儿冤死,你要为你的妹妹报仇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说罢,对杨永道:“去把莫夫人请过来,让她把她带来的所有丫鬟都带来!”
南宫逸高坐在龙椅上,冷声道:“你们各执一词,就算争执到明天也无益,不如把穆氏和她的婢女们都传到殿上来,与兰儿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一下,事情便可立见分晓。”
“好了!”
莫子期听了,沉声道:“太后,并非子期袒护菲儿,只是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光凭一个婢女的几句话就给菲儿定罪,实在是难以服众,莫说菲儿是臣的妻子,就算是个局外人,臣也会不服的。”
莫太后痛声冷笑:“莫子期,玉儿生前一直钟情于你,若非如此,本宫也不会屡次向你们提及让你娶玉儿的事,定是那穆采菲因此心怀怨恨,唯恐玉儿真的嫁过去与她分宠,所以才趁此机会痛下杀手的。真是可怜本宫的傻女儿,她爱了你一辈子,如今为你死了,你非但没有一丁点儿难过,还处处袒护凶手,莫子期,你真是让本宫太失望了!”
“误会?”
陪在大殿里的众臣见到莫太后,急忙拜了下去,莫子期也跪了下去,叩首道:“太后娘娘明鉴,此事绝不是菲儿所为,臣愿以性命担保,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话音未落外,莫太后已经闯了进来,一夜的时间,这位曾经高贵冷傲的太后娘娘,像换了个人似的,脸色苍白浮肿,头发蓬乱干枯,带着血丝的眼睛红肿不堪,滔天的仇恨在里面熊熊的燃烧着!
兰儿所指的是迎春,也就是昨天去请南宫玉的那个丫头。没等南宫玉说话,就听大殿外传来一声怒喝:“皇上,既然已经有目击证人了,何不把穆采菲那毒妇拿住,拖下去腰斩了,以奠玉儿的在天之灵!”
兰儿听莫子期这么一说,唯恐皇上把责任推到她的头上,忙从担架上欠起身,叫道:“奴婢没有撒谎,皇上可以叫莫夫人身边儿的那个丫头过来跟奴婢对质,那个丫头昨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夹袄,下面是一条水蓝色的湘绸裙儿,皇上只需派人去查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直陪在大殿里的莫子期出列道:“皇上,这个婢子胡说,菲儿本性善良天真,且又一向胆小怯懦,怎么会杀人呢?请皇上明察此事,还菲儿一个清白。”
说着,便一行哭,一行把昨夜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没等皇上发问,兰儿便哭道:“皇上,皇上,不关奴婢的事啊,不是奴婢不护着公主,是公主不然奴婢们过去,是莫夫人要单独跟她说话,才让奴婢们远远的等着的…。”
担架上的兰儿见到南宫逸,吓得浑身只哆嗦,她护主不力,自己定然是没有活路了,只求皇上不要迁怒她的家人才好。
片刻后,头上缠着纱布的兰儿被两个太监抬了进来,姚太医跟在他们的身后,手里拿着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是!”太监诺诺的退下去了。
闻言,南宫逸的眼中多出了一抹厉色:“既然醒来了还啰嗦什么,把她给朕抬到这儿来!”
兰儿就是虽南宫玉带去溪边的侍女之一,也就是那个撞树寻死未果的,可能是因为力气不够大,或者树木不够坚硬,她只把自己撞昏了,却没有死成,如今在姚院判的全力抢救下,已经醒过来了。
这时,一个太监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禀报说:“启禀皇上,姚太医刚刚来打发人来报,说兰儿已经醒了。”
亲妹妹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南宫逸在心疼之余,大为恼火,莫太后已经哭昏过去两次了,每次醒来时都痛不欲生、寻死觅活。他也在悲痛之余,下旨大理寺严查此事,若不查个明白,他便不眠不休,非得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四更已过,行宫的主殿内灯火通明,一排排枝形烛台上,烛光跳动,映得大殿如白昼一般。南宫逸坐在一张螺钿玛瑙雕饰的鱼戏采莲紫檀木御案后,身上依旧是白天的那套骑装,一改白天时的和气润朗,一张俊美的脸阴沉到了极点,带着随时都能毁天灭地的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