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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山顶,黄叶铺了一地。
一个坐在石头上抱着吉他弹唱的女孩儿的背影,一把仿佛用灵魂在唱歌的美妙嗓音。
我不知道能有如此动听嗓音的姑娘长相如何,只能看见她有一头披肩的长发。
唱完一曲,站在她身后的我情不自禁地鼓掌,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地回过头。
那是我看到南溪的第一眼。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也有着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的特征重叠。
嗬,就连她楚楚的样子竟也有几分像。
她看了我几眼,似是有些不安和紧张,就匆匆忙忙地背着吉他,骑着她的小自行车跑了。
望着她逃跑的背影,我竟觉得十分有趣。
是我直白的打量吓到她了?还是我长得像个坏人?
本来到山顶来,是想安安静静地呆上半天,结果当时我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就直接调转车头,追了上去。
她回头发现我跟上了,骑得更快。
呵,还真把我当坏人了?
本就是下坡,速度越来越快,我看出她快要掌控不住了。
她的车轮胎比我的小一圈儿,自然是跑不过我,我干脆超过她,省得她跑得太快而出事。
到了山脚的一座桥上,我停下来歇了一会儿,顺便抽了根烟。
抽烟是在我彻底放飞自我的那段时间学会的,既然要堕落,抽烟喝酒,打架泡妞,这些事当然少不了,没干过这些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出来混的。
过了大概五分钟,那个姑娘骑着车出现了。
此时我正靠着桥墩上吞云吐雾,估计她是已经把我划作了危险人物,一见到我就立刻又加快了速度,像是生怕我突然冲出来拦截了她。
然而好巧不巧,她的自行车还没上桥,就突然走不动了。
我一眼便看出了问题,链条掉了。
她下车来察看,发现是链条掉了很无措。
那一天,我帮她修好了链条,她大概也对我有了几分好印象吧。
见我因为修链条而弄得满手黑,她从包里掏出了纸巾递给我,还对我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那个雨天,那个女孩跟我说谢谢时的样子。正如她此刻这般,纸巾递向我,眼睛却有点儿不敢看我。
第二次遇见她是在酒吧里,那时我才知道她是那间酒吧的驻唱歌手,名叫南溪。
那一天,有个喝醉酒的客人冲到舞台上去调戏她,我大概也是喝多了,也觉得能第二次遇见这个姑娘也是一种缘分,所以我帮他出了头。
那一架打得酣畅淋漓,我受了点伤,一点皮外伤而已,我认为没有必要去医院,南溪就从酒吧老板那里要来了药箱,给我上药。
她蹲在我面前,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留下两扇阴影。
她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在我的伤处,然后轻轻地吹了吹,凉凉的气息扫过我的皮肤。
这一刻,她那温柔又认真的模样真的触动了我。
她看似柔婉,歌声却特别有张力和感染力。明明是不大的一个女孩儿,却像是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歌声特别的沧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把她和另一个女孩联系起来。她们除了同样拥有长长的睫毛以外,其实并不像,但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柔中带刚的气质,确实像极了。
大概就是这样一股气质吸引着我吧?
我们交往以后,她对我特别好,是除了母亲以外,对我最好的女性。母亲去世以后,少有人这般温柔地待我。所以面对她的温柔,她的好,我根本就无法抗拒。
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又都是缺爱之人,走到一起互相取暖,显得那么地顺理成章。
她加入了我们的乐队,我们出了唱片。
我们像恋人一样相处,我给她男人的保护,她带给我母性的温暖。
在那一年多的日子里,我几乎已经慢慢地把曾经的伤痛都忘记了。
可父亲得知我与南溪的事情以后,竟跳出来反对,他在意的是南溪酒吧歌手的身份。
我是不可能顺从他的意思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叛逆期为什么会那么长,他越是反对的东西,我越是要去做。
在那时,我真的觉得南溪是那个适合我的人。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唱歌的怎么了?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他瞧不起唱歌的,我偏要做个唱歌的,我还要娶一个唱歌的。
那年夏天,父亲说趁着我们都放暑假了,一起去度假村度假。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想到父亲极力反对我和南溪的事,我决定带着南溪一起去。
可惜,我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南溪。
她之前是答应我要去的,可是她始终都没有来。
我其实隐约能猜到原因。毕竟我父亲反对我们的事她是知道的,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在我面前有点自卑。
在我看来我跟她是平等的,可她却总是患得患失,是她的问题,还是我给她安全感不够?
虽然我曾经放我自我,游戏人间,但面对南溪,我是很认真的,她对我的感情我完全能感受得到,虽然我内心很清楚,我谈不上有多爱他,但是我享受跟她在一起的那种温暖与舒适,我不想辜负一个这么认真且温柔的女孩儿。
那一次度假,我还是去了。
以为是一趟无趣的旅行,没想到却有了重大的发现。
当天,我们在度假村内安顿好,准备午休的时候,父亲一个人出了门。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跟上他,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神情里藏着事情,也许就是出于第六感,觉得这趟度假并不单纯。
父亲走进一个小树林,一边走一边谨慎地四处看,我一路小心跟随,见他最后停在了树林深处的一个隐蔽处。
我往上爬了一段,站在一块儿景观石背后,那里刚好可以看到他所在的位置。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神神秘秘地走了过去,与父亲碰了头。我见到那人先是给父亲散了一只烟,然后顺手递给了父亲一包东西,父亲看过之后,好像给了他一沓钱。
很短暂地交流以后,那人就衔着一根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离开了。
我跟上那个人,一直跟他山脚,亲眼看见他朝着一辆面包车走去。
面包车的车窗是开着的,里面坐着一个男人,那人转过头来,跟他交流着什么,我看清了他的长相。国字脸,发际高,皮肤很黑,五官很有辨识度,我想如果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
之后我回到度假村的房间里,父亲问我去哪儿了,我撒了个谎,说到处去转了转。
我没有反问父亲刚才去了哪里,到底跟那个人交易了什么东西,我想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从度假村回去以后,我去墓地看望了母亲。
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具体发生了一些什么,已经无法得知。但是归根结底,父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仔细回想,自父亲开始碰毒-品这种东西,他就变了,被毒消磨了意志,他变得没有责任心,心理扭曲。我甚至可以用作恶多端来形容他。
所以,我一直对毒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或许很多事情的结局都变得不一样。
当天晚上我去酒吧找南溪,她正好在台上唱歌,她竟然化着很浓的妆。
以前她是不会化这么浓艳的妆容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用化妆品来修饰自己。如今化上浓妆,她瞧着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看起来情绪很低落,声音也特别伤感。虽然这是她的特色,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出,那天的她有所不一样。
她知道我来了,唱完歌以后,她朝我走来,让服务员送了酒过来。
她其实年龄不大,但看着比同龄女生要成熟,大概跟她的经历有关吧。她身世也很可怜,父亲早逝,母亲卧病在床,她为了妹妹放弃了学业,如今在酒吧里打工,遭受人的白眼和欺负。
“你那天怎么不来啊?”我问她。
她喝了一杯酒后,脸蛋呈现微微的红润,她将一头黑发拨到脑后,倒了一杯酒来敬我。
又喝下一杯之后,她说,“度云,得不到亲人祝福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这样突兀的一句话已经让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我父亲的反对,她想退缩了。
我承认那时候的我不是最好的我,身为男友,我可能确实做得不够好,那是我年轻气盛,在她患得患失的时候也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我说,“你不必在乎其他任何人,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
南溪突然轻轻一笑,眼底隐隐泛着泪光。
“度云,其实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没有多爱你,我甚至搞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情,或许说我们是兴趣相投的两个伙伴儿更合适一些。我们彼此关心,我们合作唱歌,这都是伙伴儿之间很正常的相处方式,我想我们都需要好好地反思一下,我们之间真的是爱情?”
我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我想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