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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褚恬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进急救室后,景熠终于暂时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看了一眼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决定给宗伽文打个电话。
此时的宗伽文和景熠的心情截然不同,他紧紧的抱着有点纠结的端木臻,喜悦的大叫,“臻臻,我们结婚吧!”
端木臻不耐的推开他,没好气的说,“有你这么求婚的吗?我不嫁!”
“嘿嘿,你不嫁我要嫁谁?难道要给我的孩子找个后爹?”宗伽文笑得如沐春风,又去拉她的手。
端木臻反复看了几遍手里的验孕棒,无奈的妥协了。真是流年不利,又让宗伽文这个混蛋得逞了。
“答应啦?老婆,我爱你~!”宗伽文喜不自胜的嚎了一嗓子,又伸手去揽,却被她一闪,重心不稳栽倒在被子上,摔了个狗啃泥。
“铃……铃……”两人打闹了一阵,亲昵的气氛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
“啧。”宗伽文不满的哼了一声,绕过手机一看,笑容僵在了唇畔。
端木臻见他瞬息变化的表情,也赶紧收起了玩笑。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切的推了推宗伽文的手,叫他赶紧接。
宗伽文接起来,脸色瞬间凝重了下去。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又深沉的蹙眉。
“怎么了?”端木臻用口型问道,现在是美国时间晚上11点过,景熠这个时候来电话,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病例。”宗伽文肃然的制止了端木臻要抢手机的动作,跳下床疾步往书房去了。
他找出褚恬两年前在医院的做体检报告,大概看了一遍还是失望了,“没有,这些记录都没用。”
“你赶紧回来,别人我信不过。”景熠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主要是想叫宗伽文回国把关。
宗伽文纠结了,狠下心拒绝道,“我回不去,臻臻怀孕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景熠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堵了口气,他沉吟了一阵,松口说,“检查结果出来我传给你,你抓紧看。”
“好,我等你。”宗伽文这才松开了眉头,难得‘少爷’这么体贴,就是让他忙通宵也没怨言了。
事情的发展当然没有如宗伽文的愿,端木臻一听褚恬吐血进了医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顾他的劝阻非要回去。宗伽文也没办法,只好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机票。
比端木臻先一步到达B市的是褚怀瑜,由于景熠长期不管迪拜的工程,他决定亲自去汇报。可他风尘仆仆的进了景氏总部大楼,不仅没见到不负责任的雇主,连项正飞也不在。
圣心医院的各科圣手围着褚恬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最终也没找到她吐血的具体原因。
“医生,怎么样?”项正飞见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上前代自家老板发问了。
“高烧是耳朵病变导致的,至于吐血目前检查没发现器质性病变,最大可能是心因性的。”医生摘下口罩,用专业的平静语气大致叙述了一遍。
“心因性?”项正飞没明白,又转头看了一眼同样不明就里的景熠。
“简单说就是受了刺激,中医叫急火攻心。”医生又耐心的解释道。
“那现在呢?稳定了吗?”项正飞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是急火攻心,那好好调养也就是了。
“退烧药都用上了,送病房观察。”医生点了个头,又返回了急救室。
站在一旁的景熠也微松了口气,随即吩咐项正飞去打点入院的事。
褚怀瑜冲进病房,没顾得上看褚恬,不客气的指着景熠,“你,出来。”
景熠帮褚恬盖被子的动作不停,又仔细的观察一下心电监护,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直起身跟着他去了外间。
“景熠,这就是你答应我的要好好照顾她?我要带Vannie回英国。”褚怀瑜反手关上里间的门,急不可耐的发难了。他一回来就听说了褚恬身体不适住院的消息,本就不满景熠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景熠面对恼怒的男人,连睫毛都没抖一下,“我不同意。”
“不同意?我外甥女被你折磨到吐血,你还有胆说不同意?!”褚怀瑜气得跳脚。
景熠冰冷的眼神直直的看了过去,毫不客气的说,“她是我未婚妻,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你没立场。”
褚怀瑜一听“未婚妻”三个字,更气了,“你未婚妻不是那个什么俞海晴吗?要负责你找她去!”
“褚怀瑜。”景熠一字一顿叫了一声,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褚怀瑜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圈,压下火气询问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吐血?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
景熠没有接话,而是要求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事。”
“你,不会是……”褚怀瑜见他的眼神从冷峻变得肃杀,心里也有了猜想。
景熠迈步就走,又在和褚怀瑜擦肩之时顿住了脚步。他纠结了一下,抬手重重的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我不会让褚恬受委屈,看好她。”
直到景熠离开病房,褚怀瑜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他说的话和拍肩的动作,让他心中堆积的不满情绪瞬间消散了。
褚怀瑜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反复回味着。这样放低姿态的景熠他是第一次见,他的语气很诚恳,还有许诺和郑重的意思。他从来不怀疑他的执行力,看来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景熠迅速返回了景氏总部,坐定后第一件事是召见公关部总经理阮傲雪,以及卓创科技总经理卓越。
两位得了召唤的总经理以最快速度见到了老板,又很快带着任务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门户网站以及微博推送上出现了两则截然不同的消息。一条是澄清景熠和俞海晴订婚事宜的正式新闻稿,另一条是卓创科技准备召开新品发布会的预告短片。
网络上风云突变,各路人马都被这两则消息杀了个措手不及。没一会儿,景氏总部大楼下就聚集了上百号记者。
景熠无心理会楼下如饥似渴的记者们,只吩咐加强保卫力度,只要他们不冲进来就不要理睬。
他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交叠着放在下颌处,神情专注的盯着三台电脑。景氏的股价不出意料的小幅震荡,相反卓创科技以强劲之势一路冲上了涨停。
同时发布消息就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景熠精密的大脑很快计算出了损益,综合看集团有小幅收益,这个结果他还是满意的。
“Wallace,来我办公室。”景熠按下座机上的内线应答器,资本市场暂时稳定了,他准备继续下一步。
项正飞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俞海晴,才回答道,“Boss,俞小姐想见你。”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心想这女人消息真灵通,随即吩咐项正飞带她过来。事情终究要解决的,褚恬之前提出的要求恕他不能满足了。
俞海晴进了总裁办公室,摸出手机放在黑色的大办公桌上,质问道,“Matthew,这是怎么回事?”
景熠没看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委屈的女人,冷声道,“如你所见。”
俞海晴心里一紧,拔高声调说,“你说我和你订婚不作数,这不是把我推到人前丢脸吗?”
“我不会为非本人意愿的事负责,这点相信你早就清楚。”景熠岿然不动,俞海晴虽表现的有些激动,但明显底气不足。看来俞非已经开解过她了,又何必再来问。
俞海晴难受的攥紧了拳头,这几天父亲苦口婆心的和她谈了多次,可她还是不死心。对于景熠她执着了太久,一朝叫她放弃,她心里过不了这关。
“俞海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接近我只会粉身碎骨,明白?”景熠调整了一下坐姿,耐下性子劝了一句。
“为什么我不可以?褚恬就可以?!”俞海晴大力拍了一下桌面,倾身直视着他那双神秘又魅惑的深瞳,喊出了萦绕心头的问题。
景熠本来清冷的神色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直视着她擎着泪花的眼睛,厉声道,“拿开你的手。”
俞海晴被他肃杀的声音吓得條的缩回了手,他是嫌弃她碰了他的桌子?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羞辱,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不要动歪心思,代价你付不起。”景熠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警告的说道。
俞海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半天,才用力挤出一句话,“给我个理由,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因为你不是褚恬,这个理由够了吗?”景熠说完,没有再和她纠缠的打算,起身出了办公室。
俞海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景熠的意思是她和褚恬根本没有可比性,他对她压根没有一点兴趣,连和她面对面说话都是一种浪费?
“How-stupid-I-am……”她沉吟了良久,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终于认识到,景熠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这么多年来都是她在单相思,而对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她的影子。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褚恬昏睡了几个小时,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褚怀瑜。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后,才微不可闻的唤道,“小舅舅……”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褚怀瑜赶紧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又吩咐一旁的Alice叫医生。
褚恬迟缓的点了个头,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在她意识混乱之前还在景齐峰面前,怎么一下子就躺这儿了。
“小舅舅,我想回英国……”一想起景齐峰,褚恬又控制不住的难受起来,逃避的情绪就上来了。
褚怀瑜听了倒是淡淡的笑了,他轻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宠溺的问,“真想回去?舍得他了?”
褚恬纠结的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她怎么会有想走的想法,她走了,景熠不是又要缩进冰冷的硬壳里了吗?
“你啊。”褚怀瑜无奈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循循善诱,“日子是苦是甜就看你自己怎么过,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我一想起Maman和景熠爸爸的事就好难过。”褚恬困惑了,要说过去谈何容易。
“你妈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意义吗?”褚怀瑜当然知道她心中所思,要换做以前他绝不会说出这番话。可现在他的想法发生了很大改变,褚恬应该拥有自由的人生,不该为上一辈人的错误埋单。
褚恬抿着嘴唇没有接话,她现在脑子还是糊涂的,想不明白。
“好了,安心养病,这都折腾几回了。”褚怀瑜适时终止了话题,拍着被子嘱咐道。
“小舅舅,我和景熠……那个……”褚恬愣了半天,这才想起重要的事。她本该接受景熠求婚后就去见他的,没想到一耽搁就到这个时候了。
“哼,那么大个鸽子蛋你以为我看不见?鬼丫头,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儿了。”褚怀瑜佯怒的瞪着言辞躲闪的外甥女,心里直想发笑。景熠一早就报备过了,哪用等到她解释。
“你同不同意?”褚恬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拉住他的衣袖撒了个娇。
“我不同意你就能摘了?”褚怀瑜哼哼着说道,又换了温柔的神色,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一转眼你都要结婚了,小舅舅老咯。”
褚恬突然眼眶一热,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小舅舅,你为什么不给我找个舅妈?”她的小舅舅有才又多金,长的还帅。这么多年向他示好的女人不在少数,可他从来不为所动,至今仍然单身。
“我等你呀,等你有了归宿再说。”褚怀瑜编排了个理由,敷衍着说道。事实上,他早就抱定了独身的打算。在爱情方面,褚怀瑾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他在姐姐去世时就发过愿,这辈子只守着褚恬,不做他想。
褚恬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担忧的情绪就上来了。可褚怀瑜只催促她闭上眼睛休息,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景熠在晚间回到了医院,他先去医生那里询问了褚恬情况,进到病房就见褚怀瑜和Alice守在外间。
“Wallace,你去备饭。”他冷声吩咐了一句,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Alice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面瘫男会关心吃饭这种小事。她看了一眼旁边专注工作的褚怀瑜,决定和项正飞一起去。
景熠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边坐下,脱下西装外套迅速观察了起来。褚恬睡的还算安稳,心电监护显示心跳正常,就是脸还是有些红,显然还没完全退烧。
褚恬本来睡的不熟,忽的感觉到棉质触感摸到了额头,立即睁开了眼睛。
景熠线条分明的俊颜逐渐清晰,他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神色很是淡然,只是眉宇间有些不易察觉的倦意。
“吃饭了吗?”褚恬想了想,淡淡的问道。
“还难受吗?”景熠拉住她的手,看着粗大的留置针心疼的蹙起了眉。
“不难受了,就是有点晕。”褚恬老实的回答了。
景熠立刻警觉的去摸她的耳朵,发现助听器还在,没好气的说,“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褚恬没有制止他摘助听器的动作,只是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瞒了,“你父亲,都知道了。”
“之前他找你为什么不说?”景熠没把她的剖白放在心上,反问了另一个问题。他来之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包括景齐峰调查她的事。
“我也是大人,可以自己解决问题。”褚恬有些不甘,若不是耳朵有问题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病倒,弄得像个病秧子似的。
景熠上一秒还沉着脸,下一秒就被她的话逗得轻笑一声。他轻轻摩梭着她的手掌,柔声道,“大人就该为自己的身体负责,赶紧养好病,我们去注册。”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褚恬没想到他又把话题绕到这件事上,试探着问道。
景熠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不重的爆栗子,拉下脸来训诫,“容不得你反悔。”
奇怪的是,他的话一出口褚恬突然觉得身上一松,耳朵里的耳鸣声随即消失了。她慢慢勾着嘴角笑了,这是怕了他了,怎么会有这么认死扣的人。
“那,俞小姐那边怎么办?”提到结婚,褚恬自然想起了俞海晴,这件事的细节她还来不及问呢。
“下午见过了,谈完了。”景熠简单的一笔带过,端起床头柜上褚恬喝剩下的半杯清水不疾不徐的喝了起来。
“你都说了?”褚恬没心思欣赏他优雅的姿态,加快语速问道。
“说了。”景熠颔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褚恬喝过的原因,这水的味道非常甘甜。
褚恬见他意犹未尽的勾着舌尖做了个舔嘴唇的动作,心神就乱了。她感觉到本就发热的脸更烫了,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心里狠狠把帅到惊为天人的男人腹诽了一把。
景熠放水杯的手一顿,心念一转,又仰头喝了一口。他捏住她小巧的下颌,俯身贴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唔……”褚恬惊得闭紧了眼睛,清水源源不断的从他口中送来,瞬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景熠将嘴里的水都度给她喝了,又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禁锢。
褚恬羞怯的拉过被角蒙住了头,他们居然做了电视剧里那种超级肉麻的事,真是要命。
景熠不满的拉下被子,他就等着看她脸红的样子呢,躲什么呀。
“小妖精。”他愉悦的掐了一把褚恬滑腻的小脸,只觉得通身的疲惫都被治愈了。
褚恬更不好意思了,只得换了个话题,“那,注册前我能不能去看看Maman?”
“我们去法国注册,顺便去拜见一下。”景熠收起玩笑,正色说道。褚恬的话正中下怀,他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褚恬怔仲着,感动涌上心头就红了眼眶。她没想到景熠会主动提出同行,这是不是表示他真的不记恨母亲,也原谅她了?
“不允许哭,赶紧把身体养好,再发烧看我不收拾你。”景熠见她又要哭了,赶紧出声制止。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他的小女人是诠释的淋漓尽致。可他最不想看到她的眼泪,即便是感动的泪水都会让他觉得心痛。
褚恬快要出眶的泪水给生生瘪了回去,她嘟嘴瞪了景熠一眼,还是忍不住回握住了他的手指,“熠,谢谢你。”
关于母亲的旧事,她下午也思考了很久,最后的答案仍是无解。如果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应该放下,那她决定努力试试。
褚恬入院的第二天,端木臻和宗伽文到了医院。除了探病外,还宣布了他们决定结婚的消息。更让褚恬惊喜的是,端木臻已经怀孕了。这个双喜临门的好消息让她绵延两天的热度迅速消退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对于喜事带来的治疗作用,所有人都非常高兴,除了景熠。宗伽文现在可谓是拽上了天,一个劲儿的自夸有本事,把努力多年仍不见进展的景熠狠狠鄙视了一番。
对于宗伽文嚣张的态度,景熠依旧冷脸以对。只是他从来是吃不得亏的人,嘴上虽不说,行动却紧罗密布的展开了。
景熠做主停了褚恬的全部工作,把她带回“意墅”开启了圈养模式。他一面抓紧时间调查景齐峰分散在集团各个岗位的亲信们,一面向巴黎市政厅提交了婚姻申请。
大半个月时间,景氏上下迎来了一波频繁的人事变动。十几位高管下马,其中几个人甚至被爆出了违法行径,被公安机关拘押了。
重重危急如乌云压顶,搅得景齐峰的旧部心神不宁。他们尝试过向景齐峰求助,全部无功而返。景齐峰关在疗养院的卧室里闭门不出,任外面风云突变都置之不理。
对于他的示好,景熠没有丝毫感激。景齐峰不掌权已经多年,早就没有和他争斗的资本。他这招在他看来不过是明哲保身,实在称不上什么高尚的行为。